晁纲还说人家荤素不忌,但以裴儿的聪慧和气度,远胜八皇子,不像是会吃亏那个,也不像是会做那个的男人。
 殊不知这道心丝转过数年,他就深切体会到儿子爱上别人儿子的酸甜苦辣。
 胡韵珊已经在瞪胡裴。
 “你竟然利用八皇子?人家可是皇子,而且他那么护你……”
 “哦,八姐要去告密吗?
 不过,八皇子的品性豁达,应该不会在意。”胡裴先拿话堵了她。
 “行了。”
 胡云深打断这群小辈的叽歪,“总之一句话,胡家众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日你们出了这个门,不要把房里的话传出去。
 不论男儿还是女儿,一旦名声有损,坏得是一家的根基。
 芸翎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待得一众人出胡云深的书房,分三三二二离去。
 胡裴慢一拍落在最后。
 他见胡棠和胡韵珊并行,胡坤和胡琛同行。
 二房这阵势是成了,再及三人的官职高低,恐怕父亲要家族共荣的愿望会落空。
 胡云深的书房里,胡芸翎见这些个学子、官老爷们都走了,自在地落座。
 她白嫩的小手持深色流粉粼光的雀翎扇。
 在轻摇扇间,笑道:“大伯,最近我上交库房的银钱只多不少,伯母还夸我了。”
 胡云深瞧她这小模样,真是操碎了一颗大伯心。
 “你也大老不小,居衡她就不催你?”
 “我娘比大伯开明多了,我爹也不甚在意。
 前头有胡阳这哥哥顶着呢。”胡芸翎嬉笑道。
 “今日你哥为何没来?”胡云深留下她其二目的就是问这个。
 “娘催人问了,说是卿事寮里还留下他在干活,赶不回来。”
 胡芸翎把扇挡在面前,嬉笑道,“他那傻子,定是被人吆喝来去搞得团团转。”
 胡云深扯了把唇角,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
 “大伯,芸翎告退。”胡芸翎婀娜地拂低身段,随后跟脱了笼的鸟儿般欢快地离去。
 胡云深的侍从明月看向欢脱而去的七小姐,心眼里是藏不住得喜欢。
 七小姐落落大方,赚钱当家,胆量比几位少爷还大。
 论谁敢在胡大老爷面前摆谱,就属七小姐。
 不过,七小姐同六少爷一奶同胞,已经二十了还不嫁,确实愁坏人。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七小姐的眼呢?
 “明月……”
 胡云深喊几声都没叫应人,亲自走到门口。
 侍从明月正凝目在老七远去的窈窕身影,神思不嘱,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他这痴迷的神情,胡云深有种我家的白菜要被猪拱得不乐意。
 他拍了拍明月的肩膀,蹙眉道,“去跟夫人说,今夜在前厅摆宴,喊二老爷和三老爷一起用膳。”
 “是,老爷。我这就去。”明月抹把因心虚冒出的汗,拱手跑了。
 胡云深看向已经无人的院内小径,边是烦恼地摇头,边回转书房。
 明月去而复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带回个消息。
 “老爷,夫人不舒服,”他见老爷急忙起身,赶紧匀口气,“医师刚走,说是夫人有喜了。”
 胡云深跨出门槛的脚刹住,一脚踩架在门槛上。
 他似听错了,又回头问遍,“你说什么?”
 “恭喜老爷,夫人有喜了,听莲蓬说……”明月气太喘,举起二根指头。
 胡云深的心情激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待得反应过来,先是发现自己竟然踩在门槛上,此为君子无礼之举。
 他汗颜时目光已经带喜色,一下子跳过门槛,快跑向胡大夫人的院子。
 从跑到走,越走越快,渐渐地又跑起来,直至季暮云的院门口,胡云深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想起上一次这么不顾君子礼仪的跑还是在官僚里听下来禀“夫人要生了”那会。
 未入门,他先急喘气,本是高声,却低哑地喊了声:“夫人。”
 季暮云看向他红脸夹汗,暗瞪了老是同明月、明泉告密还偷笑的莲蓬,上去扶夫君,反被夫君小心翼翼地扶上椅子。
 两人目光相较,情意绵缠间又有点儿道不清的难为情。
 老蚌生珠,多少有点令人难以启齿,却又有喜意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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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父亲院落离开后,胡裴还想再同胡云深说说几位皇子的事。
 听明泉来报母亲那边的喜讯,一时间呆了呆,瞬间又笑了。
 他抱起躺在靠椅上的白狐,轻抚白毛,喃喃道:“多谢。”
 “嗷嘤呜呜……”不谢。
 当年我出雷积山,借用过你的狐狸身体行走世间,这便算是还了。
 雷冥尊的魂识淡定道。
 胡裴眯起眸,停下撸狐毛的手。
 他把狐狸举在眼前,瞧入他的红眸,同样平静道:“这交易不对等。
 我娘的事是因为上次帮你解决冤魂换的。
 这么说来,你还欠我一笔恩。”
 所以当初说要报恩,竟然是真有恩要报?
 “嗷嘤……”
 雷冥尊的魂识毫无意识地叫了声,直接闭目缩脖子入睡。
 这胡裴真得是比朝歌还机灵、会计较。
 胡裴勾起唇角,笑得十分惑人。
 他抱起飞白,向主院走去。
 这会还得去见见母亲,以安她的心思。
 自从胡府大房有喜,除老太君和胡云深一家三口心满意足外,随季暮云的肚子日渐显怀,宅邸主事的活经老太君同意,交给三房夫人居衡来管理。
 居衡喜欢培养女儿胡芸翎,把她拉来历练管家的事。
 二房文璋夫人倒没说什么,甚至直言直语得把女儿胡韵珊塞给居衡夫人,请她一个是教,二个也是教,一起看着教点吧。
 居衡夫人二话不说接下胡韵珊,同女儿胡芸翎一起教管家之道。
 二房的平妻翁婉玲不乐意,一个劲在胡云知面前吹枕头风,要他去把管家权弄来。
 结果被文璋夫人以少妻程襄为刀,借力打力地压制回去。
 二房这出戏闹了好一场,直至季暮云怀胎六月才停歇。
 期间二老爷胡云知为躲难,在良宵楼住到没银子,又上私馆楼眠花柳宿,最后连宫中艺人的官职都差点丢掉才惦着脸回来。
 居衡夫人瞧着二老爷这么下去败门风,小心得把话说给身子越发笨重的季暮云听。
 胡大夫人闻言,蹙了眉头。
 “二叔乃是宫廷乐师,司职艺人。
 他曾言去那种地方找得是乐谱灵感,这来来去去成了老事。
 弟妹的意思我懂了,会同你大伯说。”
 至于后续,胡云深同这个二弟谈了,但是人家照旧顾己。
 日子如常似流水,匆匆乎乎来到秋末。
 近来金都流传最广的话题就是谈论十贤。
 不论是酒楼饭馆,还是茶汤水铺,但有说书人说得定是十贤无疑。
 十贤里最为有名是东都道府,轩郡王府的郡王轩辕五。
 其人玉貌修容、仙风道骨,善用仙法。
 自大周立国以来,一代圣主一代郡王。
 当今圣上在位三十一载,如今的轩辕五也当轩郡王三十一年。
 但是,轩辕五的容貌却依旧如同少年般驻颜十八岁,堪称十贤第一人。
 再有荷卿道府荷卿派大师兄,天下第一剑客,顾雪凉,位居十贤之二。
 只闻其名,难见其人,有人传言他已得道成仙。
 流传在世的故事是当年一剑破天机门轩辕枪/法,再侵金都香罗帐,打败一众士子闲客,救下当日的花魁娘子,连夜带人直奔金都郊外。
 然而,事后第二日,花魁娘子毫发无损、且以完璧之身,自回良宵楼。
 显见,顾雪凉是真凉啊,竟然不为美色所诱,但他潇洒而去的美谈,一时成为金都的风韵事。
 以上这两位已经是十贤里顶级人物。
 余下是金都大儒,当朝太师霍无东,以儒门才学闻名天下。
 再来是兵家大师轩辕凯,当朝太保,以轩辕长/枪,军阵、谋略名动天下。
 再有一位是天机传人沈天心,大周首富第一人,同时是轩辕朝御用太士,掌神事一道。沈天心也是大周在朝唯一女官,位居六卿之一。
 再有隐于山野和学衙得几位儒道大师,其中不乏精通佛法、淫巧其技的奇人。
 这些人皆是名扬天下、德才兼备的大周奇人,或风骨、或才名、或容貌、或权势、财富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十贤得这次轰动起因于风华道府的琴痴叶紫臻,十贤里唯二的女子。
 魔琴明铮的主人,过世了。
 自此明铮绝响于世,士林大儒、江湖豪客、商贾贩足尽皆叹惋。
 同为十贤之一,叶紫臻的好友莲华大师替她于金都郊外的卧龙山摆下琴阵,欲替魔琴“明铮”寻主人,同时举荐他加入十贤。
 卧龙山令出,天下闻风动。
 不论是学子还是师长、达官、名流、士人、艺人都慕名而来。
 叶紫臻手里这把魔琴,一旦被她弹响,可谓是一弦动天下,闻者悲肆流。
 明铮寻主,天下会乐者,不论是何身份都想要上卧龙山一试。
 不管能否一睹明铮真容,又或加入十贤,但能听到世间少有的乐响,再见到世上少见的仙人,也是极为不错。
 摆会五日里,第一日就听说京郊卧龙山下建起茶亭,游人与会者更是络绎不绝。
 但是迄今为止,能上卧龙山的人寥寥无几。
 良宵楼的青、花魁都去试过,甚至胡府二老爷都慕名前往,可惜全被拒绝山下。
 但有一少年学子上山,行至山中半道又退回山下,问起缘由:“山高路滑,跌绊无人扶……就回来了。”
 至第四日,金都附近城池赶来者人流不断,但能上卧龙山不过双手可数,且无人能负琴下山。
 余下最后一日就是明日。
 晚间,胡裴听院子里白头翁一家叽叽喳喳地谈论卧龙山的盛况,摸了摸臂弯里的白狐。
 月下独坐无相亲,无花无酒风入松。
 他轻声喃道:“飞白,耳听天下事,再看孤月美,不比困守山中修炼强吗?”
 大半年的勤奋苦读,胡裴已在国子大学站稳脚跟。
 上自太史大人的夸赞,下到偏学夫子的赞誉,都说他敏而思学、擅变寻机。
 再有同窗学子赞他谦逊有礼、温文尔雅,加之容貌、才学,即使年岁小,也真不负“灵均”的名号。
 甚至已经连续四日有人怂恿他前往卧龙山一试明铮。
 雷冥尊的魂识当然知道胡裴近来的努力,此刻十分不解道:“为何一定要做人?”
 “为何不做人?”闲适恬淡的胡裴轻笑道,“为了不被你抓回去,这卧龙山我也得去一遭。你说你……作何出现在我的面前?”
 雷冥尊从他怀里一跃跳下,落定在院内的石桌,一双红眸幽幽地望向胡裴。
 “你把你的要求提出来,我可以帮你解决,大可不必为留在人世做不喜欢的事。”
 胡裴轻睨过去,晃过他的红宝石眸光,仰天望向孤悬的明月。
 “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便是觉得这样留在世间挺好。”
 雷冥尊的魂识闭了闭狐狸眼,有心想要帮胡裴重新记起被往生池剥夺的前尘记忆。
 这样才能了却他此生困守的心愿。
 但是……朝歌的记忆啊……
 这缕魂识把想法传递给在九幽忘川崖边、孤身站立的雷冥尊本体。
 雷冥尊蹙紧眉头,接收到狐狸体内的魂识传递过来的想法。
 如今君州大地的修真界正在筹备开天隙鸿沟,助力大能飞升上界。而九幽已经蓄势待命,接待为开天隙而死的灵魂到来,何来精力帮朝歌去找解药?
 往生池水销蚀过往的记忆,来生即新生。
 若要解往生之毒,就要守在九幽唯可见天日的地方——黄泉海的黄昏,那是人世间的太阳最后一抹余晖照进九幽,映在黄泉海。
 刹那的落日霞光会有几率孕育黄泉流浆。
 用黄泉流浆浇灌黄泉海岛屿上唯一的黄泉花,此花的汁液即可解毒。
 然而,时间呢?
 雷冥尊的心里有一道声音在说:君州界域斩裂飞升通道再即,等孕育黄泉流浆都不知要何时,再养育黄泉花……又不知要守多久。
 岂可为朝歌一人,而不顾天地大局?
 但他心里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千年前,你就是这样弃他而去,只顾天下苍生,却不知他以魂换伤,凄惨地爬出九幽。如今,你又要为这天下,而不顾朝歌的灵魂诉求吗?
 雷冥尊昂身闭眼,复又睁开。
 当九幽的风从耳边旋过,送来当年乐尼大佛以身祭道的宏愿。
 “吾乃加尼,继大愿于君州,得愿于九幽,身化彼岸明灯,引魂归忘川,渡魂修德为己明道。”
 一名女尼尚且有如此为大世大德的宏愿,自己一个被三请上位送了功德的冥尊,如何能丢下一众阴司魂魄、于身之责,跑去黄泉海为朝歌等那黄泉流浆种出黄泉花?
 雷冥尊的内心挣扎不过一瞬,已轻声喃道:那就让朝歌再在人世沉浮几载。终有一日他若记起前尘过往,或能体会师父之义吧。
 轩辕端凝视在胡裴的脸面上,这张脸似有着吸引人的光,晃进眼里后飘着桃花之美,连鼻尖都能嗅到他那与众不同的芳香。
 四字以蔽之:百看不厌。
 他静静地陪胡裴坐在马车上,一瞬不瞬得盯住小美人。
 前往郊外的卧龙山,对于魔琴“明铮”,轩辕端也有心争一争。
 争来赠佳人,岂不是一桩美谈?
 胡裴阖目都能感受到轩辕端的目光。
 若说轩辕端对这张脸起心思,怕是不假。
 但比起轩辕端真正所求,这张脸又不是很重要,而这颗脑袋,才是八皇子真正想要的东西。
 “阿裴,到了。”轩辕端听了马夫的声音,出声提醒道。
 胡裴睁眼,先他一步掀帘子,随马夫摆下的马凳落地。
 他流目四望,一堆各色年老、年少或男或女或贵或富的人扎在山道口,而守山道则是一名身姿清隽、眉清目秀的负剑道童。
 轩辕端下车后,瞧见这人气和摆摊待客的阵仗,朝胡裴打趣道:“这是最后一日了,人还是只多不少,灵均公子可有信心?”
 胡裴垂首把藏在袖兜里的飞白托了托,摇头道:“没有。我对音律一道不擅长。”
 轩辕端理解地点头:“你还小,若要同琴痴那般一抹弦弹、入天下悲的意境,没有经历过生死悲歌,真是弹不出来。你看见那人吗?”
 胡裴随他上前。
 两人立在一处应是雕栏一新的亭子口。
 轩辕端先朝亭子里的人拜道:“端儿见过季太宰。”
 胡裴以儒子生给季雪康见礼,俯下去时他已瞧见季雪康的模样。
 宽庭、丰鼻、厚唇、美须,十分端厚的模样,有一双见过就难忘的双眸,深而亮,合他偏刚正的五官,似映出他一身正气。
 “八皇子礼重了。”季雪康站在亭内,半倾身回礼,目光涉及轩辕端旁边的小儿,抚须道,“八子身边这位……莫不是老夫闻名已久的灵均公子。”
 此刻,他就是那钓鱼的姜太公,愿者上钩。
 “正是他。阿裴,这就是当朝太宰大人。”轩辕端极为用心地替两人介绍。
 如若阿裴入了太宰的眼,将来何尝不是最好的筹码。
 “晚学胡裴见过大人。”胡裴再次行礼。
 他心里不禁微微飘散波纹,等得机会已至,能否抓住还看天意。
 城府深厚的季雪康含笑摆手:“免了免了。”
 待得胡裴直身,他好生端详番,拍手赞了声,“妙哉。”
 胡裴舒展眉目,又朝他有礼地拱手。
 季雪康欣赏翻胡裴的风姿,直接道:“入亭一叙。”
 轩辕端诧异地看向胡裴落落大方的进亭,急忙跟上。
 这时候反倒显得他才是那个陪见季雪康的存在。
 这胡裴果然不同凡响。
 多少人得见太宰可以做到如他这般镇定自若,连他父胡云深都做不到吧?
 在季雪康舒适的招呼下,两人在下首入座。
 太宰亲自给胡裴倒茶。
 胡裴倾身接过,推给一旁正心痒痒的轩辕端。
 “八皇子,请。”
 “呵呵,多谢季大人,阿裴。”轩辕端眉目轻挑,接过茶碗。
 季雪康和胡裴的目光相触,随即又各自敛下去。
 用俗话来讲,两人有种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这次,有礼有心的胡裴先一步执起茶壶,倒上一杯,以学生之礼端送给本就静坐不动的季雪康。
 “季大人,以为如何?”胡裴再给自己沏一杯后,淡定问。
 季雪康闻言,心下微动。他看了茶色,搁下茶碗,转而凝向高山顶、流云端。
 “茶好,人佳,独缺……添味。
 小友打算何时上卧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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