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楼里,砚无归手中的黑色棋子掉落在了棋盘上。
“看来是找到人了。”
他自顾自的念着。
砚无归当然不可能那么好心,为降娄送上能灭天灭地的符咒,毕竟砚无归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帮气运之子,而是帮降娄渡劫的。
因此,那些符咒咒语全都不像是净化咒念之术,而像杀人术。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哪个符咒咒语,全都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的戏码,可能敌人还在苟延残喘着,降娄就先死了。
那些带走降娄的黑袍人,自然就是砚无归派去保护她的“影子”。
经过降娄这么一闹,整个大夏皇朝都不平静了。
欧阳震受伤之后昏迷了五天才醒,对此藏剑山庄保持缄默,对外一言不发,还宣告封山,禁止外来者入内。
当然,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据说那位藏剑山庄不惜使用百年以来积累的人脉,去寻找的那个小孩,居然一直就躲藏在藏剑山庄附近!
那位无垢剑心拥有者经过了一年的历练,变得更强了,在接连杀了六位名剑持有者之后,居然就敢夜袭藏剑山庄!
据说那日狂风大作,雷电交加,那拥有无垢剑心的小孩与藏剑山庄的庄主欧阳震交手,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最后那小孩似是使用了可怕的玄门咒语,让藏剑山庄所在的那座山都变成危山,出现了波及千里的大坑。
不仅如此,藏剑山庄最顶端的藏剑阁都坍塌了,里面的牌位都东倒西歪的,甚至有些还断裂了。
那个小孩恐怖如斯!
一时之间,江湖上都了一位“魔头”称号的小孩。
事实上,藏剑山庄真正封山的原因,是关押咒念的地牢因为符咒的力量损坏了,里面的咒念跑了出来。
若不是有长老们拼尽全力镇压,藏剑山庄恐怕要迎来一次咒念暴乱。
当然,藏剑山庄的变故,影响还是极大的,江湖风云涌动,朝堂上也有所牵连。
而引起这一切的二人,正大眼瞪小眼。
玄机楼。
降娄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粉碎了,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人带走了,是上次来过的地方。
玄机楼第七层,非楼主命玄机之令不得入内。
而那神秘的白发男子,就坐在轮椅上直勾勾看着她,眉目深冷,如寒潭般沉寂。
啊……被救了啊。
降娄勉强动了动瘫在地上的身子,就感觉骨头连着筋撕扯,闷哼一声之后便认命躺下了。
“多谢救命之恩。”
降娄丝毫没有怀疑是砚无归出卖了自己,毕竟她也晓得自己与玄机楼楼主的身份是云泥之别。
这等人物,有什么必要出卖自己呢?
他似乎也看不上无垢剑心。
砚无归沉默良久,白皙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奢华的房间内回荡着这犹如催命一般的敲击声。
他扫了一眼一旁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显示,上面详细写着降娄的资料。
砚无归一开始并没有很在意,只是大概扫了一眼,但他不久前才发现,降娄似乎是位女子。
砚无归直勾勾盯着降娄的脸,很难从这张灰扑扑的脸上看出一丝女子的气质。
降娄……是女子?
那我在她三岁那年,应该是扛着她走的,不是拎着。
认过几个好大儿,没想到还多了个好大女。
降娄可不知道砚无归脑子里在计较这么无趣的问题,他一直沉默着,散发出的威压也足以让降娄感到窒息。
砚无归没有起身,而是用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说道:
“既然玄机楼救了你一命,按照之前的约定,你也该给玄机楼做事了,从今往后你也是影子的一员。
当然,在不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也可以去暗杀名单上的人,但不能暴露你玄机楼的身份。”
闻言,降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她现在动都动不了,只能这样回复砚无归。
房间昏暗,砚无归半阖下的眉眼被烛火朦胧。
“但就凭你如今的本事,还不配入影子,就算传闻中你有那强大无比的符咒,在我看来,也可以随意破之。”
砚无归轻蔑说道,傲气十足。
降娄也没有反驳,毕竟她见识也不广,也不知道玄机楼真正的实力与那符咒究竟哪个更厉害。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脑袋瓜都得摇出残影来。
快跑啊!他在PUA你啊!
他现在敢PUA你,以后就敢Kill你啊!
你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啊!
但降娄这个人很固执,从她灰色眼眸的光亮晦暗了一些看来,就可以看出降娄是认认真真把这些话都记在脑子里了。
明明碰上其他人也不算笨,结果在这里被砚无归的一个个马甲骗得团团转。
“如今世家崛起,江湖势力都想牵扯这大夏皇朝的国事,奸佞当道,为乱世来临前兆。
你是要做掌权者的人,杀伐果断,运筹帷幄,英雄忌气短,你有无垢剑心,可将目光放得长远些,有些野心也无所谓。
我会培养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影子,在那之后,你需将命卖给玄机楼——”
说到这,砚无归的话音一顿。
“当然,如果你有本事能杀了我,那你便是下一任的楼主了。”
“咣当”一声,装着能救降娄命的药物的小瓶子,被他随意扔在了地上,砚无归迈步离开。
降娄闭上眼睛,细细思量着砚无归的话。
的确,自己还不够强。
她侧头,伸出手,咬牙忍着疼痛,将手探向了那个小瓶子……
降娄接受了砚无归的交易,从今往后便活在了玄机楼里。
有出色的“影子”会带着她历练,教她杀伐之术,在一次次任务中变得更强。
当然,那个负责指导的“影子”,也是砚无归的马甲之一。
降娄就这样,在玄机楼里度过了八年,来到了她的十八岁。
“楼主,血刀门门主的首级已经取下来挂在了城门口,名单上的活口一个不留。”
长大后的降娄倒是多了几分女性飒爽的英姿,长长的头发被束成马尾,不苟言笑,但还是有些雌雄莫辨。
当然,这和她八年以来不间断的魔鬼训练脱不了干系,身材比一般女子要强壮很多,甚至能够轻易单手拎起同龄男子。
而这些年,降娄几乎是每天都要见血,从一开始的犹豫不决到面无表情,也是很快就适应了,慢慢爬上了影子的位置,继而成为了影子里的强者。
同时,降娄还负责了很多灭杀咒念的任务,但这八年来,她还是忘不了当初在客栈里遇到的“怪物”,可怕的不仅是实力,还有样貌。
除此之外,砚无归还特意捏造了一个假的消息,就说那位“无垢剑心”的天才早就死了,死在了那次爆炸之中。
甚至还有一具被烧焦的尸体,胸口处空荡荡的,营造出有人偷走了无垢剑心的假象。
就这样,各怀鬼胎的江湖之中,又恢复了一潭死水的状况,只不过死水之下是暗流涌动。
“嗯,做得好。”
砚无归的回答不咸不淡的。
降娄微微抬头,用余光扫了一眼砚无归,随后敛眸。
在这几年里,发生变化的不只有她的实力,还有她的眼睛。
她能在大白天就看见旁人看不到的咒念,俗称“大白天见鬼”,这也是她的身体转变为咒念的特征之一,只不过降娄对此一无所知。
而她刚刚抬头看见的,便是坐在轮椅上的白发少年早已是咒念缠身!
这间屋子里全是咒念!
砚无归的头发上,肩膀上,膝盖上,乃至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可怕的咒念!
他到底杀了多少人,背了多少血债?
迄今为止,玄机楼楼主“命玄机”身上的咒念,是降娄见过最多的。
甚至还有当年在客栈里见到的恐怖怪物!
降娄喉结一动,眼睛眨了眨,那些咒念就在她的视线中全部消失了。
降娄汇报完“工作”之后,就要离开,却被砚无归叫住了。
“且慢。”
降娄身子顿了顿,微微有些僵硬,但没有反抗,也没有抬头看砚无归,乖乖驻足在原地,等着砚无归的下一句话。
降娄也感到古怪,这八年来她见到“命玄机”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何今日忽然让她来汇报这一个星期的任务?
“血葬,你相信我吗。”
降娄在成为影子之后,干脆用名剑的名字作为自己的代号,或许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忘却那段仇恨。
面对砚无归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降娄欲言又止,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闭口不言,继而摇摇头。
好歹也是无垢剑心,不至于蠢笨,在这八年里,降娄不止一次想,总觉得当初的事情有些古怪。
为何欧阳震那日似乎知道她一定会去?
反应有些古怪。
因此,她怀疑过是否是砚无归出卖了她的信息,但没有细查,毕竟整个大夏王朝的情报机构,都比不上玄机楼。
查玄机楼楼主的事?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怕不是不要命了。
手下不忠诚于主子,若是换一个人,主子早就暴怒了,但砚无归看起来却没有生气。
“很好,看来血瞳把你教得不错。”
砚无归轻笑几声,便挥挥手让降娄下去,降娄面不改色离开,推门而出。
而她看不到,在他身后,面具下砚无归血色的瞳孔泛着瘆人的光泽。
“主上,您别这么笑,怪让人害怕的,嘿嘿。”
“是啊是啊,我感觉主上还是黑发更好看一点。”
房间里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这些“群众演员”,自然就是砚无归特意放出来的。
自从那些客栈捣乱之后,这些怪物们就对外面的“花花世界”感到兴奋不已,时常缠着砚无归要出来看看。
一旁的怨魂们见状,无奈得翻了个白眼。
主上,您就惯着它们吧!
酆都魂界里有着怨魂和怪物们,怨魂对砚无归说不上害怕,但那也是毕恭毕敬,当成主人供奉,不敢逾越。
偏偏这些怪物们没心眼子,每次都缠着砚无归要出来玩,或者是求着给它们重塑肉身。
那些怨魂们最初看到怪物们如此“放肆”,吓都要吓死了,哦不对,它们已经死过了。
反正,它们心里都想好如何求情了,毕竟这些怨魂们也见过砚无归之前吃邪神,杀正神的样子,哪里能容得这些丑八怪们撒野!
但迄今为止,那些想好的求情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或许是砚无归有些心虚,看着那些怪物们不忍直视的脸,砚无归每次都会默默移开视线,然后迅速答应它们很简单的请求。
“主上,记得回家之后为我们捏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
“不奢求和主上一般天人之姿,但也要和刚刚那个小白脸差不多!”
(小白脸指降娄)
“求求您了!主上!”
面对这么一群“泥点子”的央求,砚无归默默用手挡住了脸。
“嗯。”
原谅它们吧,毕竟自己造人的时候,忘了捏脑子。
降娄在回到自己专属的小屋后,才敢松了一口气。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那位楼主,都感觉是位很可怕的笑面虎。
当初的那件事情,说不定真的如同猜测一般,就是他做的。
降娄把玩着手中的折叠刀,眼中思绪莫名。
若是能杀了这只笑面虎,自己成为楼主……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降娄一惊,那折叠刀就划破了手指,流出了些许血液。
见状,降娄眼眸微微睁大。
自己刚刚居然松懈了,着实是不应该。
“何事?”
“血葬,接了一个任务。”
“好,队长。”
降娄不疑有他,这里可是玄机楼,如果这里都有危险的话,那大夏皇朝可就没地待了。
降娄开门,外面被叫做“队长”的人就走了进来,同时,他也是砚无归方才提到的“血瞳”。
从这个代号就可以看出,血瞳也是砚无归的马甲之一。
这八年来,便是砚无归教降娄本领,也教她为人处世。
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这是砚无归告诉她的。
“队长,要杀谁?”
只能说不愧是砚无归带出来,开口第一句话就离不开杀,浑身都是血气。
“听说刚刚楼主找你了?”
砚无归漫不经心的问道。
“对。”
降娄想起“命玄机”当初奇怪的问题,还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面对楼主大胆些,楼主不喜欢太怯懦的人。”
“好。”
降娄漫不经心回答道,已是开始穿夜行衣,打算外出杀人。
就算降娄对玄机楼没有多大的归属感,八年总能融化一个人冰冷的心。
在这诺大的玄机楼,冰冷的情报机构里,如果说降娄唯一相信的人,那便是眼前的“血瞳”。
亦师亦友,也是队长,是能在作战中将后背交出去的信任,是数次降娄遇难,都不惜重伤也要救出来。
降娄只信他一个人,八年里,如果不是“血瞳”,够降娄死许多次了,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取走降娄的无垢剑心。
砚无归见状,无奈摇摇头。
“降娄,送你一个十八岁的礼物。”
“哦?”
降娄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挑眉,结果下一秒,一只手就洞穿了她的胸膛。
“队……队长?”
降娄恍惚,低头错愕看着那只穿透她身体的手,手中握着猩红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其上附着的无垢剑心,如同宝石一般晶莹剔透。
方才还在聊天,谁能想到下一秒,平日里稳重可靠的队长,就这么下了杀手。
降娄在倒下之前,用尽全力回头,错愕的双眸看向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庞。
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相信任何人。”
手臂拔出,降娄的身子轰然倒地,同时碎裂的,还有她的心脏和无垢剑心。
失去心脏,就算是再强大的气运也得死。
『系统』渡劫世界出错!警告!警告!
鲜红色的警告铺天盖地,砚无归直接无视,反而是蹲下,皱着眉头,手指上蔓延出细小的邪神触手。
那些触手顺着身体破开的大洞进去,如同在做手术一般缝缝补补。
若是旁人看到,估计也想不到曾经的001号处决者,如今的虚妄邪神,教团首席大祭司,居然还做起了医生的活。
『你在做什么!!』
白色小人儿出现,那尖叫声让砚无归想要捂住耳朵,但看了看刚刚因为掏心脏满是鲜血的手,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
审判都快要疯了,虽说这个世界过去了十八年,但在审判空间里,只过去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对于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审判来说,转瞬即逝。
就好比砚无归上一秒才答应审判要做任务,下一秒就把渡劫对象弄死了。
它本是相信砚无归的能力,只是中途来过一次,便是在客栈的那次,还把剧本都给了砚无归,谁能想到他直接不给降娄活路?
是让你帮白羊降娄渡劫,不是让你弄死祂啊!
“放心,审判,她还没死。”
砚无归说道。
如果审判是人,这个时候早就已经一口血喷出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应该是“没逝”吧?
你看着身体上这一个手掌一般大的洞,你居然说没事?
或是被气得,又或是被惊到,审判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看在砚无归煞有介事地在“做手术 ”,还是将质疑的话咽了回去。
方才主神空间那边已经电闪雷鸣,苍穹崩裂,是渡劫失败的前兆,但只持续了两秒就消失了。
难道……
是失败了,但没完全失败?
白色小人儿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这也是可以的吗?
001号,没想到你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系统不知道的。
审判小声嘀咕了几句“处决那家伙不会故意的吧”,就默默看着砚无归做手术。
第395章 你和她有仇吗?
审判就这么看着砚无归操控着细小的触手,在降娄破了一个洞的身体里“挑挑拣拣”。
神奇的是,原本应该即刻死亡的白羊降娄,居然真的被砚无归吊住了一口气。
要知道,咒念可是没有心脏的。
因此,拥有心脏的降娄无法成为真正的咒念。
暗红色的气息,顺着漆黑的触手,涌入到降娄破烂的身躯里,牵引着“尘封已久”的咒念精华,一点一点修复那破开的大洞。
同时,那些咒念精华,也逐渐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处。
于是,在审判眼里,便是砚无归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四周萦绕着触手和血腥味,地上躺着生死不知的十二星宫白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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