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那么狼狈,可眼神里的雀跃和翘起的嘴角又那么明艳动人。
 沈渡如往常一样的沉稳,拉开车门,长腿一迈,从密闭幽暗的车厢来到了被路灯照亮的街道,唯有比以往大了不止一倍的关门声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么冷出来做什么?”
 沈渡这一路都在想,见到人之后,他是该先问夏木繁你没戴助听器吗,还是先问你的光脑去哪里了。
 可就在看到人的那一瞬间,所有的问题都被他抛去了脑后。
 夏木繁本以为见到他沈渡会高兴,没想到自己好像惹他生气了。
 他有些局促地搂紧了怀里的咕噜,可咕噜好像被他箍得有些难受,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夏木繁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沈渡看在眼里,也觉得不是滋味。
 可他不能放任夏木繁总做些讨好别人的事,只得把解释默默收了回去。
 夏木繁悻悻地跟在沈渡身后,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
 沈渡于心不忍,于是停下脚步等了他一下,又拨了拨夏木繁被风吹乱的头发。
 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沈渡像是妥协一般,将人带到身前,安抚似的揉揉他的脖颈,推着进了大门。
 即便沈渡态度有所缓和,夏木繁也没敢在饭桌上跟他说话。
 沈渡更是破天荒地在吃饭的时候看起了光脑。
 沈洛给他发了一大段文字和视频截图。
 楚星岚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因为他父母都是长年在黑市做地下生意的黑户,他也同样没有正式身份。
 可就在去年,亚特兰星的户籍网站上,赫然出现了楚星岚的身份信息,担保人一览只有简单的一个郑字。
 沈渡在脑中搜罗一圈记忆中姓郑的人家,毕竟有资格让一个没有户口的人获得正式身份,这个担保人也必须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夏木繁默默嚼着嘴里的饭菜,尽量不让碗筷发出碰撞的声音。
 他偷偷打量沈渡,有些懊恼自己的木讷。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夏木繁看沈渡放下筷子便起身收拾桌子。
 沈渡的心思还放在楚星岚的事上,一时分不开神,只稍作感谢就起身回了书房。
 夏木繁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又回客厅撸了一会儿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去找沈渡。
 他先是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找到光脑,却在不小心触碰到屏幕的时候愣了一下。
 那上面赫然躺着沈渡的名字,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
 那正是夏木繁下楼去门口等他的时间。
 夏木繁欣喜地将光脑按在胸前,一晚上紧绷的心终于狠狠跳了一下。
 夏木繁站在沈渡书房门口踟蹰半晌,终于还是轻轻敲响了那扇房门。
 沈渡有些意外夏木繁的突然出现,想也没想就将人让了进来。
 夏木繁进去之后也只是规矩地站在离沈渡书桌很远的地方,直到看见亮着的电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来得不是时候。
 “怎么了?”
 沈渡见夏木繁没有再往里进的打算,便也站在那里跟他说话。
 “能耽误您一会儿吗?”夏木繁觉得自己真是太鲁莽了,可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好像找到了跟楚星岚有关的线索。”
 他急迫地将下午看到的图片举到沈渡面前,解释着他发现的蛛丝马迹。
 突然他听到沈渡一声短促的笑声,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最后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沈渡只是握住夏木繁的手腕,把几乎贴到自己脸上的光脑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这么近你让我怎么看?”
 握着夏木繁的手没有松开,就着这个力度将人拉着往里走,然后将他的电脑显示屏转了过来。
 上面的画面与夏木繁想要给他看的一样。
 “沈洛发给我的,光脑上看着不得劲。”
 沈渡解释道。
 “那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您就在看这个?”夏木繁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沈渡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夏木繁的眉心。
 沈渡没有把沈洛调查到的线索说给夏木繁听,反而让他先说说看。
 夏木繁经过沈渡的允许,直接把那条粉丝的转发传送到沈渡的电脑上。
 “倪棠是什么人?”
 沈渡对这个名字有一点熟悉,但他确实不了解娱乐圈,一时有些记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夏木繁重新在光脑上搜索倪棠,第一张照片就是他前一阵刚上映的那部大学校园剧的杀青照。
 就说这张剧照,沈渡乍一看还以为是夏木繁。
 倒不是说这两个人长得有多像,而是这张照片带给他的熟悉感。
 简单的白色衬衫,修剪整齐的头发,干净清爽的笑容。
 像极了夏木繁留给他的初印象。
 “你和他认识吗?”
 沈渡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同在娱乐圈,哪有不认识的道理。
 夏木繁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倪棠了,他回想起两人之前那几次短暂的碰面,若有所思地盯起那张照片。
 倪棠终于还是用上了他的人设。
 沈渡此刻也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了。
 就是秘书第一次帮他查到的资料里,那个眼红夏木繁学霸身份的艺人。
 沈渡觉得倪棠有很大问题,即使不是主谋,肯定也与这件事脱不开干系。
 想到楚星岚的那个担保人,沈渡突然开口问道:“在你认识的人之中,有没有一个姓郑的?”
 夏木繁闻言浑身一颤,僵硬地从电脑显示器前站直了身体。
 沈渡看夏木繁这幅惧怕的模样,顿时心下一凛,一种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夏木繁强压下胃里恶心,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郑柯翰,金盛娱乐的宣发副总。”
 也是倪棠的金主。
 当年夏木繁刚到金盛,风头正盛,不少节目主动邀约他去参加。
 本来以他这样的身份,宣发工作根本惊动不到高层,夏木繁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郑柯翰,直到那次综艺现场。
 郑柯翰是陪着倪棠一起去的,那场竞答比赛的答案,也是他亲自从节目组那里弄来的。
 夏木繁最开始的确落了下风,可当答到他所擅长的领域时,哪怕是手握答案的倪棠也不再是他的对手。
 这种气势上的压制,在倪棠调侃土豆外貌的那刻爆发得更甚。
 夏木繁在台上不卑不亢地展现着他对植物未来发展的见解,不仅让在场的所有观众见识到了他的专业,更是吸引了郑柯翰的目光。
 郑柯翰喜欢长相清秀的男孩,本质却是一个慕强的人。
 尤其喜欢强者沉浮于他胯下。
 他有些兴奋地望向舞台上俊秀又笔挺的青年,腹中突然窜起一股热意。
 下了节目之后,郑柯翰原本是要带倪棠去一家隐蔽的餐厅吃饭,却破天荒地要捎上夏木繁。
 幸亏他当时的经纪人朱一楠及时出现,用夏木繁接下来还有其他通告搪塞了过去,这才免于一场麻烦。
 “一楠姐跟我说,郑柯翰这个人虽然只是个副总,但手握好几个蓝血代言的资格,是个有实权的人物。”
 夏木繁想到从那之后,自己的通告变得更多了,到后来甚至还为他专门做了一张音乐专辑。
 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他和倪棠的关系。
 两个人本就属于同一种类型,只不过倪棠更偏向于公司替他包装出来的样子,他自然看不惯天生如此的夏木繁。
 再加上那次节目,本来想好好表现一把,却不想又被夏木繁出尽风头。
 好不容易陪着笑脸熬到节目结束,专门来看他表演的郑柯翰居然也对夏木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让倪棠产生了危机感。
 夏木繁察觉到倪棠对他的敌意,平日在公司里都尽量不与他正面接触。
 除了一些必不可少的公司聚会。
 “那是郑柯翰组织的一场小型聚会,说是为了庆祝我发新专辑,所以我不得不去。”
 夏木繁许久没再回忆过那段往事,他的手指在腿上用力攥紧,脑中飞快搜寻着措辞,试图让那段让他作呕的记忆,说出来不会冒犯到沈渡。
 夏木繁作为聚会的主角,不可避免地被人敬了好几杯酒,哪怕那些敬酒的人个个不怀好意,他也都假装没看懂似的一一应下了。
 “你的经纪人呢?”听到这里,沈渡终于忍不住质疑出声。
 “一楠姐怎么说也是个女生,”夏木繁苦笑道,“再说既然有心灌我酒,又怎么会没有办法拦住一个小小的经纪人呢。”
 沈渡虽然没有在聚会场合见识过这种场面,但也多少有所耳闻。
 任何场合里都会出现不同阶级的人,哪怕这些人已经是顶级世家,当中也不乏落魄贵族。
 总会有些为了奉承更顶端的人,做出一些肮脏的事情。而那些被牺牲掉的,往往是阶级的最底层,包括那些有名望的人。
 沈渡将夏木繁按进一旁的柔软沙发,那里是他平时读书的地方,是一个能够令人放松的角落。
 接着在饮水机里接了杯热水给他。
 夏木繁原本低下去的眼皮颤抖着抬起,温顺地接过那杯冒着热气的水。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
 夏木繁轻轻抿着有些烫口的水,过了好一会,冰凉的唇才一点点恢复暖意。
 夏木繁到后来发现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头脑又越来越涨,他不确定这是醉酒后的惯常表现,还是其他什么的。
 他四处寻找着朱一楠的身影,却一直找不见。
 夏木繁磕磕绊绊地来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先是找了一间干净的隔间,把门锁好之后他开始用手指给自己催吐,试图吐出那些没来得及被他身体吸收的酒水。
 他一个人在卫生间里折腾半晌,期间没收到一通来自朱一楠的通话。
 夏木繁自觉情况不妙,将自己整理干净之后,去洗手池前漱了下口又洗了个冷水脸。
 他盯着镜子前自己有些疲倦的面容,随意抽了几张擦手纸抹干了脸上的水渍。
 夏木繁调整好心态,淡定走出卫生间,却不知门口早已有人站在那里等他。
 是郑柯翰的助理,一个梳着整齐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的木讷男人。
 那个男人什么都没说,硬是不顾夏木繁的反抗,拖着他进了宴会厅隔壁的电梯。
 他刷了卡电梯才开始启动,数字按键在30的标志上亮了一下。
 夏木繁试图按亮其他楼层,可这家酒店电梯控制严格,没有房卡根本无法操作。
 他试图跟助理讲道理,得到的只有一记不屑的眼神,以及一句冰冷的回答。
 “你再闹下去,我不介意给你来一针。”
 夏木繁顿时不动了。
 他不敢想那所谓的一针指的是安定还是什么。
 夏木繁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对策。
 可直到他被推进客房也没想出来。
 那间客房比夏木繁居住的四人员工宿舍还要宽敞,里面漆黑一片,除了出落地外撒进来的皎洁月光之外,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那个人。
 可他不敢松懈,生怕郑柯翰突然出现。
 他在这间套房里迅速扫视一圈,找到了还算趁手的物件——
 一个细长的玻璃花瓶。
 夏木繁拿着花瓶,整个人几乎贴到了门上,正当他想揉一下酸胀的手腕时,门外响起了房门被刷开的点子信号音。
 屋里的灯光一直没有按亮,一束光线趁着开门偷偷溜了进来,紧接着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不断变大。
 夏木繁转动了一下花瓶,然后好不犹豫地砸向了那个人的头。
 平日锄地挖土什么的,夏木繁的臂力本就不小,再加上他那一下几乎用尽了全力,刚进来的郑柯翰瞬间被砸了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倚到了门上。
 夏木繁见他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趁乱夺走了他手里的房卡,扔下花瓶头也不回地冲向电梯间。
 恰巧郑柯翰上来之后没有其他住户使用电梯,轿厢还稳稳当当地停在三十层。
 在等待电梯门打开的这几秒,夏木繁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的指尖不停地在电梯的下行键上狂按,眼睛还时不时看向他来时的方向。
 郑柯翰迷迷糊糊站起身来,反应过来就追了出来。
 好在这时电梯门已经打开,夏木繁抖着手刷了房卡,毫不犹豫地按下一楼,电梯门也在这时缓缓地关上了。
 夏木繁仿佛劫后重生一般瘫坐在电梯了,而朱一楠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对方在那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得知夏木繁已经躲到电梯里的时候语气稍微冷静了一点。
 她告诉夏木繁假装没事发生一样直接回宴会厅,其余的事交给她处理。
 郑柯翰想要得到夏木繁的手段可以说是过于简单了。
 他以为夏木繁和之前那些他看上的男孩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比如倪棠。
 不过看在他刚才那么竭尽全力地劝夏木繁喝酒的份上,郑柯翰想着倒是可以再把他介绍给别人。
 郑柯翰还想着,如果夏木繁从了他,他就考虑踹了倪棠。
 殊不知他连门还没进去,就被人给砸懵了。
 被打那一下让郑柯翰有一瞬间神智不清,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向前的动作,惯性使得他重重地砸向了正准备打开的门上,发出来一声剧烈的响动。
 他顾不上夏木繁是从哪个方向跑走的,因为此时已经有不少房间的门打开了,估计都是听到声音出来看看情况的。
 郑柯翰是个非常要脸面的人,此时他只能装作是自己喝醉了,又慢慢扶着墙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等他看到夏木繁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一股暴戾之气油然而生,发泄似的摔碎了手里握着的光脑。
 由于郑柯翰的冲动,使得他不能第一时间联系楼下的人,这让夏木繁有了准备的时间。
 朱一楠在给他打完电话之后就守在电梯门口,等里面的人一出现,她直接拖着就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你什么都不用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刚才去卫生间了。”
 朱一楠边走边嘱咐。
 夏木繁消失了二十分钟,这点时间根本不好干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在场的人大多心知肚明,可没有人会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更何况对方是郑柯翰。
 夏木繁调整好状态从容地回到了宴客厅,一直坐在位置上的助理惊讶地站起了身。
 周围人也若有似无地望向这边,开始低声交谈。
 助理匆忙地离开了座位,经过夏木繁身边时,还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他手里举着光脑,看样子是在给郑柯翰打电话,可对面一直无人接听,于是飞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夏木繁假装去舞台位置的香槟塔,然后摸到了藏在口袋里的房卡,趁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扔了出去。
 郑柯翰吃了哑巴亏,却也没办法声张,毕竟这事不光彩,说出去折了他的面子。
 于是他开始在其他地方找夏木繁的麻烦。
 沈渡把椅子拖过来,与夏木繁面对面坐着。
 夏木繁始终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
 幸好捧着的水杯一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气,不至于让他冰冷的手失去知觉,只是热气让他不适地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换个姿势,手里的水杯就被沈渡抽走了。
 取而代之是他温暖宽厚的手掌。
 沈渡将夏木繁十根手指并拢握进手心,原本僵硬的手指过了许久才缓缓地抽动了一下。
 沙发的高度比椅子稍微矮了一点,沈渡需要向下压低身体,才能平视夏木繁的眼睛。
 没有预想中眼泪,看来小玫瑰比他想得要坚强很多。
 沈渡心疼的感觉快要抑制不住了,眼神里也带着关切,却始终没没说一句话。
 夏木繁目光停留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无声描绘着沈渡掌心的纹路,舍不得漏掉一丝一毫。
 两个人无声对坐许久,最终沈渡叹了口气,拿出光脑拨通了沈洛的号码,可握着夏木繁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沈洛像是一早就等在那里,几乎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就接了起来。
 “怎么样?我是不是挖到了重要的线索!”
 听沈洛那头兴奋的声音,沈渡瞄向夏木繁,意味不明地点点头。
 沈洛一听沈渡这反应,就知道他肯定又没把他放在眼里,不悦地啧了一声。
 “小渡渡,你是不是有更重要的线索没跟我讲。”
 沈洛毫不避讳的声音通过光脑传了出来,因为距离很近,被夏木繁全都听了进去。
 他茫然地抬头看向沈渡,见对方也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尴尬地轻咳一声,然后又把头撇向了一边。
 沈洛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八卦地冲着话筒喊道:“谁在你身边?是你的小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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