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雨睁大了眼睛,愣了片刻后说道:“你不会是要把这个难题丢给沈司南吧?这样会不会有点不道德?你还不如自己秉公处理呢。”
褚灵筠揉了揉云疏雨的头,“既然知道了幕后凶手是谁,那剩下的就是怎么处理的了,我这已经是顾及司南的面子了,不然肯定直接二话不说就把人抓进府衙了。”
这时,凌朔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然后在褚灵筠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褚灵筠脸色一变,“当真?”
凌朔表情严肃的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怎么了?”云疏雨不解的问道。
褚灵筠思索了一下,说:“之前在温泉山庄绑架你的幕后黑手找到了。”
云疏雨一愣,“是谁?”
褚灵筠:“沈丝柔。”
云疏雨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无比震惊道:“怎么会是她?!”
褚灵筠也没想到最后的幕后人,居然会是沈丝柔。
上次云疏雨被绑架事件找到的幕后凶手是王通,但褚灵筠和沈司南都觉得此事还是有疑点的。
所以就派人盯着王通的女儿王丫丫,王丫丫被送到一处庄子里,名义上说的是联通的一个远房亲戚。
可是当初联通得罪了褚灵筠后几乎是众叛亲离,连近亲都不搭理,他更何况远亲。
后来就发现,这处庄子的主人有和沈丝柔身边的婢女莲儿接触过。
沈司南知道后,立马就审问了莲儿。
大概是因为沈丝柔平时一发脾气就会凶身边的丫鬟,莲儿作为贴身丫鬟被凶的次数更多。
再加上审问的人是沈司南,没撑一会儿就全招了出来。
原来,自从云疏雨出现以后,沈丝柔就一直视他为眼中钉,心里一直想着怎么把人除掉。
刚好有一天碰巧遇到了王通,沈丝柔认出了对方,也知道王通有多记恨褚灵筠,于是心里面生出毒计来。
她让王通找人绑架云疏雨,至于绑了之后要怎么处置都随他,如果被发现就替说这事是因为他的报复心,跟其他人没关系。
给出的报酬就是王通的女儿王丫丫可以被一户好人家收养,平安富裕的长大。
因为王丫丫跟着王通,没什么好日子过,所以王通才会答应,并且甘愿顶罪。
当初那套说辞就是两人商量好的。
沈司南可以说是失望透顶,他没想到自家妹妹竟然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当时凌朔就问沈司南,这件事是由自己去告诉王爷,还是由他去说。
如果是暗卫,沈司南还有可能让对方帮忙暂时隐瞒一下,可凌朔他是一定会告诉褚灵筠的。
沈司南一脸失望的摆了摆手,让凌朔去说这事。
他得先想一想,怎么跟自家父母说这事。
再说褚灵筠这边。
沈丝柔之前做的那些小动作,他都可以容忍,因为不过是一些言语上的挑衅罢了,而且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可这两次的事情不一样,每一次都是要置云疏雨于死地。
他无法容忍。
沈丝柔必须得抓起来。
不过没等褚灵筠去抓人,沈司南已经大义灭亲的把自己妹妹送来了。
“沈司南!你不配当哥哥!就没见过胳膊肘子如此往外拐的哥哥,竟然亲手把自己妹妹送进牢房吃牢饭!”
云疏雨和褚灵筠在王府里面还没见到人呢,就已经听到了沈丝柔的骂声。
沈司南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要带着妹妹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很久,可沈丝柔就是不改,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
沈司南失望至极,最终决定亲自把人送到宣王府来。
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灵筠肯定会给妹妹一个体面。
沈丝柔见沈司南真要把自己交出去,又开始服软撒娇,软声细语的哀求沈司南。
沈司南不为所动,他已经给过一次机会了,是妹妹自己不知道珍惜。
然后沈丝柔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还一路骂到了宣王府,嗓子都快哑了。
从马车上下来,沈司南抓着沈丝柔的手腕,强行把人拽进了宣王。
正好褚灵筠揽着云疏雨的肩膀从内院走出来。
沈丝柔看到亲密无间的二人,立马就开始发疯。
“都怪你都怪你!如果没有你,灵筠哥哥不会不理我,如果没有你,最后嫁进宣王府的,一定会是我!”
“你出现之前灵轩和明华都是向着我的,现在连明华都开始为你说话!你居然还有了灵筠哥哥的孩子,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相信!这肯定是你耍的手段!”
“你这个狐狸精!贱人!最过分的是居然连从小到大最疼爱我的哥哥都向着你!”
沈丝柔像个疯婆子一样撒泼大喊大叫,声音歇斯底里,尖锐刺耳,哪里还像个温婉贤淑的千金小姐。
云疏雨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
褚灵筠脸色阴沉,立马冷声喝道:“把她的嘴堵上!”
凌朔正要动手,沈司南却已经快一步的捂住了沈丝柔的嘴巴。
“丝柔!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沈丝柔瞪大了眼睛,眼圈都红了,好像在控诉沈司南的无情。
云疏雨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最后你身边的人都开始不向着你了,你就没有反思过是自己的问题吗?”
沈丝柔:“唔唔——”我没错!
嘴巴被捂着,沈丝柔说不出话来。
沈司南等她情绪冷静下来一些后才松开手,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丝柔,你已经做了错事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了,幸好疏雨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只要你诚心悔过,看在哥哥的面子上,灵筠不会对你下死手的,会留你一条命的。”
沈丝柔呵了一声,“只是留一条命?果然不是亲妹妹,就不知道心疼。”
沈司南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
云疏雨一愣,问褚灵筠:“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等褚灵筠回答,沈丝柔就冷笑一声,看着沈司南说:“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亲妹妹也不是爹娘的亲女儿!我只是从外面娘捡回来的,怪不得你向着外人不向着我,不是亲妹妹自然就没那么上心了!”
沈司南就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渣渣。
他没想到沈丝柔竟然知道了这件事,但他更没想到的是沈丝柔竟然会这样想!
“你还真是没良心啊!”
说这话的不是沈司南也不是云疏雨,而是从大门走进来的金海玉。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沈丝柔的话。
“海玉?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去书院吗?”云疏雨疑惑的问道。
金海玉走到云疏雨身边,说:“上午没什么课,我就想来看你,还给你买了最爱吃的点心,不过这不是重点,等下再说。”
金海玉将手里的点心塞给苏叶后,又转身看向沈丝柔。
沈丝柔怒道:“金海玉你骂谁没良心呢!”
“骂你!”金海玉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心中就来气,“见过没良心的,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就算你不是沈家真正的女儿又怎么样,难道宁武侯府有亏待过你吗?不仅抚养你长大,还给你穿金戴银,让你当郡主,还能进宫侍奉太后,仅仅就因为沈司南没有帮着你跟疏雨抢宣王,所以你就觉得他不把你当家人看,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可听说沈司南从小就是最宠妹妹的,谁若是敢欺负他的妹子,他绝对会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亲娘都认不出来,只要是你喜欢的想要的,沈司南都会尽力满足你!甚至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弄到手!”
“结果就换来你刚刚那番话,我真是替沈司南和侯爷夫妇而感到不值!”
“你…你!”沈丝柔被金海玉数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除了他本人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金海玉说得有道理。
“沈丝柔。”云疏雨看着沈丝柔说道,“你拥有显赫的家世,疼爱你的父母和哥哥,还有知心的姐,你在这皇城中的名声也是极好的,太后又喜欢你,你本可以嫁得如意郎君,当然我不是指灵筠,因为他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可现在这一切都被你自己给毁了。”
听到这里,沈丝柔突然心头一颤。
云疏雨继续说道:“你没有良心的辱骂疼爱自己的哥哥,将你们之间的兄妹情亲手踩在脚底下,如果宁武侯和侯夫人知道这事还不知道有多伤心,不是亲生的又如何,他们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沈丝柔,你可知道你现在连自己唯一的后路都给堵死了,温泉山庄那次你能想出如此周密的计划,可见是个聪明的,怎么到这里突然就犯蠢了呢?”
沈丝柔被金海玉和云疏雨先后两番话说的哑口无言,表情呆滞的站在那里。
而心里慌乱不已。
“灵筠,我这说了那么多话,突然有点口干,也有点饿了,我和海玉先去吃点东西喝点水。”云疏雨抿起唇角,微微一笑,“这里还是交给你们两个处理吧,我就不多过问了。”
褚灵筠知道云疏雨是什么意思,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好,去吧,苏叶,照顾好你家殿下。”
苏叶用力点头,“不用王爷说我也明白!”
之后,三人就回了筠雨阁。
“疏雨,你怎么不继续在那里盯着?万一宣王和沈司南心慈手软了呢?”金海玉想着那毕竟是沈司南看着长大的妹妹,纵使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确实真的。
“我若是继续在那里,他们两个也难办啊。”云疏雨笑了笑,“反正我相信灵筠会处理好这事的,阿沈司南那边,他今天来这么一套,估计也是想保全沈丝柔一条命,以及整个宁武侯府。”
金海玉了然,毕竟沈丝柔要害的不是普通人。
如果单是温泉山庄那一次,看在宁武侯府的面子上,沈丝柔即使被罚也不会危急到性命。
可这一次不同。
谁让云疏雨肚子里有龙子龙孙呢,那罪名可就非同小可了,搞不好要牵连整个侯府。
所以趁现在事情还没捅出去,沈司南先把沈丝柔带到褚灵筠这里,是最能保住宁武侯府和沈丝柔这条命的好办法。
可是,沈丝柔却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不过,我真没想到沈丝柔居然不是沈司南的亲妹妹。”金海玉一脸震惊。
云疏雨也很惊讶,“是啊,这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毕竟沈家对沈丝柔那么好。”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就交给宣王处理吧。”金海玉拍了拍云疏雨的肩膀。
云疏雨点头。
褚灵筠面无表情的盯着沈丝柔看了良久,“丝柔,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蛇蝎心肠,你做其他事我都可以当做你是一时想不开,被妒忌蒙蔽了心,等时间久了,自然就能释然了,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对疏雨下如此狠手!”
沈丝柔被这冷冽凌厉的声音吓了一跳,声音轻颤颤的喊道:“灵筠哥哥……”
“一次不成,你竟然还来二次,今天就算是司南为你求情,我也绝不会心软!”
“我不会求情的。”沈司南是真的失望了,心寒了,“我是真不知道爹和娘亲都是那么温和良善的人,我也一直都是宽厚待人,就连你那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都是个温婉的,为什么就教出了你这样的性格!你还真是随了你那个土匪父亲,血缘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土、土匪?不可能!我才不是土匪的女儿!”沈丝柔一想到以后在别人眼里,自己不再是侯府的小郡主,而变成令人厌恶的土匪的女儿,心里就惊恐不已。
“不!我不要变成土匪的女儿!哥,哥我错了!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
沈丝柔抓着沈司南的胳膊服软,却被用力甩开。
沈司南转过身去,背对着沈丝柔,心痛的闭上双眼。
褚灵筠看着沈丝柔的眼里没有任何怜悯,只剩下失望。
“你真对不起‘沈’这个姓!”
沈思荣是土匪女儿这件事并没有传出去,但她不是宁武侯亲生女儿的事情却传了出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以前的沈丝柔在人前装的贤良淑德,可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那些被沈丝柔阴阳怪气过的小姐千金们,都在背地里嘲笑她。
沈丝柔的名声和身份地位,可算是被她自己给亲手毁了。
褚灵筠并没有动用私刑,而是直接将沈丝柔送到了刑部,秉公处理。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把想拿这儿事儿说事儿的人的嘴给堵上。
不过此事还是遇到了阻挠,疼爱沈丝柔的太后不敢相信这事,就觉得是不是有人冤枉她,直到褚灵筠将所有证据都摆在太后的面前。
可太后还是于心不忍,毕竟是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人。
沈丝柔犯的可以说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明知云疏雨肚子里是皇室子嗣,却依旧一意孤行的雇人行凶。
但现在沈丝柔跟宁武侯又没血缘关系,就算真诛九族也诛不到沈家。
不过皇上是个仁君,除非真的罪大恶极,全家都是恶人,不然很少动用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刑法。
太后那边在为沈丝柔求情,而宁武侯和侯夫人面对养育了二十年的女儿,感情上也是割舍不了。
没有血缘关系是真的,但二十年的疼爱也是真的。
哪怕沈丝柔在宣王府说的那番话,伤到了沈家人的心,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沈丝柔死。
那可是他们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养育长大的女儿啊!
尤其是看到沈丝柔哭得满脸泪水,侯夫人心里就疼惜的慌,但是想到她犯下的错事,知道罪无可恕。
所以她也不求得沈丝柔能被原谅,只希望能留一条贱命。
此事最大的苦主就是云疏雨,但褚灵筠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没有让侯夫人见到云疏雨。
不过云疏雨还是知道了此事,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留沈丝柔一条命好了。
褚灵筠看着云疏雨,说:“疏雨你不用觉得为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因为她是女子就心软放过,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沈丝柔。”
云疏雨笑了笑,“我也不是说对什么人都心软,沈丝柔害得我遭此大罪,孩子也差点出事,实在是可恶,不过我觉得他在牢狱里过的凄惨,也算是受到了严重的惩罚,而且我觉得吧对于她来说,可能活着彼此更痛苦。”
“就好比父皇将,太子罚在护国寺禁闭一年,当初也是你跟我说这对太子来说是严重惩罚。”
“那沈丝柔也一样啊。”
这一点褚灵筠到难得不聪明了一次,“怎么个一样法?”
“她活着会看着我跟你长长久久,幸幸福福的在一起一辈子,她会看到我平安的诞下孩子,她会看到你对有多好,她可能还会嫉妒,会愤怒,可又拿我无可奈何,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
“活着,当大小姐是活着,当乞丐也是活着,有的人活着快乐,有的人活着痛苦。”
“我觉得活着的沈丝柔大概是后者。”
云疏雨语气平和的,一字一顿,说完这些话就练褚灵筠,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
顿时又心虚起来。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说有点太心狠了?”
褚灵筠摇头,摸了摸云疏雨的脑袋,“其实你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想让我留她一条命罢了,这哪里是心狠,明明是心善,因为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就会有新的开始。”
云疏雨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心善呢,害过我的人我是不会对她善良的。”
因为他觉得以沈丝柔的性格肯定会想不开的,她现在求饶并不是真的认知到错误,只是怕死而已。
这样的人直接按律法,除此绝对是便宜她了。
沈丝柔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褚灵筠和除她自己以外的人甜甜蜜蜜在一起。
既然如此,他就偏要和褚灵筠甜蜜,偏要让沈丝柔看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云疏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还没出世,就跟一条人命扯上关系。
两人商量好后,褚灵筠就去刑部把人提了出来。
沈丝柔发丝凌乱,神情憔悴,精神还有点恍惚。
云疏雨坐在马车上,一看到她这样都吓了一跳。
“这是在牢里受了什么刑罚啊?看起来挺凄惨的样子,不过灵筠不是说没有下命令让刑部的人动私刑吗?”
金海玉撩着帘子想了想,“应该没有吧?再怎么说,他也是沈司南的妹妹,也是受封过的郡主,深得太后喜爱,就算是下大牢,刑部的人也不会那么莽的,而且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我觉得她就是自己受不了在牢房里待着,所以才搞成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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