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愣了下。刚才离开明慈一小会儿,已经让它本能抗拒,感到难受了。
“听话,快去。”明慈催促。
“唔……”
它不太情愿,但还是去了。
两秒后,怪物停在明慈脚边,几根手指紧紧圈住他的脚踝,大声说:“明慈,我关好了!”
“很好,现在把水果刀拿给我。”
明慈再次吩咐。
“水果刀。”怪物的话音变了调,流露出焦躁不安的情绪,“明慈,我在这里拿。”
它的手指仍旧握着明慈的脚踝,手腕却开始变形,源源不断地溢出血色的黏液,向门外蜿蜒流淌。
明慈冷酷否决:“不行,今天的训练你都要保持手掌的形态,不可以这样拿。”
怪物几乎要哭了,可怜兮兮地说:“明慈,我这样可以拿。”
“不行,这样拿就没有奖励。”
“呜呜呜……想要奖励。”
怪物哽咽着收回黏液,迅速跑到客厅,从茶几上拿到水果刀,飞快返回卧室。
它爬到明慈的腿上,将水果刀放到他手里,急迫道:“我拿过来了!明慈的奖励!”
明慈扯了扯唇角,握着刀切开橙子,递给它一块:“奖励。”
怪物呆呆地接过,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委屈巴巴地说:“不要这个,想要明慈的,这不是,不是明慈的奖励。”
在它的认知里,明慈的奖励必须是独属明慈的东西,血肉、体.液、气息……碰触、抚摸、拥抱……这些东西才对。
它已经乖乖完成训练了,如果许诺的奖励没有给它,那么它会自己去拿。
怪物扔掉橙子,躯体膨胀变大,像一只巨大而畸形的手掌。它拢住明慈的上半身,躁动不满地嘀咕:“我要明慈的东西,明慈的奖励……”
明慈心跳略微加快,没想到它虽然天真无知,但并不好糊弄。
“我开玩笑的。”他偏了下头,避开快要压到下颌的猩红手指,“我现在给你真正的奖励,好了,放开我吧。”
怪物迟疑片刻,还是听话地松开了,专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明慈猜它现在最想要的无非就是血肉,喂食是最好的奖励。
锋利的刀刃划过手臂,伤口迅速溢出鲜血,殷红血水汇聚成流,滴滴答答地落到桌面上。
“小红,喝吧,把桌子清理干净。”
明慈顿了顿,站起身接着说:“然后我们进行下一项训练。”
怪物将桌面上的血一扫而空,对他手臂的伤口蠢蠢欲动:“什么下一项训练?”
“先做个小测试,你待在这里别动。”
这话说完,明慈抬脚往外走。
怪物立刻就想追,只听明慈沉声呵斥:“别动,待在卧室里。”
“明慈……”
“听话,小红。”明慈关上房门,“我们只是隔着门而已。”
客厅没有开灯,卧室的灯光从门缝泄露出来,看这丝光线就能判断它有没有从门底溜出来。
“明慈,我讨厌这样,明慈……”
怪物焦躁不安,不停地喊他。
“小红,不要动,这只是测试、训练,我没有离开你。”
明慈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
直至退到铁门边,他瞥见卧室门底缝的光消失了——它忍不住从门底往外流动了。
明慈眼疾手快地打开铁门,一脚跨出去,反手将门砰地关紧。
虽然只是测试,但这一瞬间的逃脱感让他心脏狂跳。
“明慈!”
它的尖叫声让人心惊胆寒,眨眼间近在咫尺。
明慈很想拔腿逃跑,但他知道只要现在一跑,就会彻底丧失怪物的信任,让它从此警惕起来。
关紧的铁门严丝合缝,它却从四边接合的地方溢了出来。犹如一根无比纤细的血线,向明慈延伸而来。
明慈无声吸了口气,主动朝它伸出左手:“我说了,这只是测试,我就在这里,没有离开你。”
血线缠绕住他的每一根手指,迫不及待地嵌进皮肤里。
昏暗夜色下,这只苍白修长的手掌,仿佛是一件遍布血色裂纹的白瓷,诡艳到令人心悸的地步。
明慈左手垂在身侧,右手从裤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明慈,我讨厌这个测试,不要这样,我很难受……”
它还没缓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呜呜咽咽地诉苦。
明慈不清楚怪物离他过远,会不会有什么生理性的损伤,此刻听它这么说,顿时心中一动。
他关好门,按亮电灯,注视着左手问:“你哪里难受?是感觉到痛吗?”
血色细线在他皮肤里缓缓蠕动,逐渐往手臂汇聚。
“不是痛,我不知道……就是难受……”
怪物茫然又委屈,它也不明白哪里难受,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难受,比疼痛更难受。
明慈抬起手,指尖从它身上轻轻划过,点了点渗血的伤口:“来这里吧。”
怪物栖息到伤口里,舔舐着新鲜甘美的血液,但仍旧觉得不满足。
灵魂深处仿佛破了一个空洞,宿主的血肉压根无法填补,需要另一种更珍稀的东西才能满足。
它想找明慈索取,但它甚至不明白那是什么。
除了那神秘的灵魂渴望之外,它对宿主的本能欲望也在日益增强,迫切希望进行更深入的接触。
怪物离开结痂的伤口,滑到明慈的肩膀,凝结出柔软宽大的手掌,指尖碰触他的唇瓣,试探性地往里戳了下。
“你干什么!”明慈触电般地抖了一下,用力挥开它的手指,然后捂住嘴唇。
它直白地回答:“想要喂食。”
喂食?不是刚刚才喂过血吗?
难道还不够吗?
明慈神情冷凝,正要说话,就听怪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喂明慈,给你吃,吃掉我的血肉。”
被吃掉,是进入身体内部的另一种形式。
虽然被吞掉的血肉会丧失活性,但只要看着明慈吞下它的一部分,躁动不安的空虚感就会暂时消退,让它感到心满意足。
明慈瞳孔微缩,捂着嘴冰冷道:“我不吃!不准碰我的嘴唇!”
他停顿一下,语气稍微缓和:“小红,我是人类,不能乱吃奇怪的东西,更不能吃你的血肉,明白吗?以后不要尝试喂我。”
怪物不明白,明明之前喂过两次,什么坏事都没有发生。
况且在它的认知里,寄生种反哺宿主,是天性本能、理所应当的事情。
“为什么不能?”它问。
“因为我是人类,你是怪物,不能就是不能。”
“可是之前——”
明慈打断它,咬牙切齿:“不准、喂、我,听懂了吗?”
“听懂了。”
怪物温顺地回道。
心理需求无法满足,生理渴望就会躁动。
既然不能以喂食的形式进入,那么另一种进入的欲望就会成倍增长。
明慈还不知道,怪物即将迎来生长期的第一次特殊变化。
晚上九点,明慈正在上网查资料,怪物乖巧地栖息在他手腕上。
“明慈……”
它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腔调缠绵甜腻。
明慈被喊得浑身发麻,翻过左手看它:“干什么?”
它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某种古怪的状态,只会反复地念着他的名字。
“明慈,明慈,明慈……”
这两个字仿佛是丰美多汁的血肉美食,让它不停地咀嚼品尝,以满足永不停息的饥渴欲望。
明慈浑身毛孔炸开,盯着栖息在左手腕的怪物:“小红,别喊了。”
怪物仿佛听不到,甚至开始发烫。
它的体温肯定在四十度以上,仅仅半分钟的时间,就将他手腕烫到泛红。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明慈犹豫几秒,用指尖戳了戳滚烫的猩红烙印。
“小红,你怎么了?”
“明慈……小红在这里……明慈……”
毫无意义的回答,还在用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与此同时,远超人类体温的高热侵染肌肤,从手腕到手臂,再到全身。似乎就在几秒之内,黏腻的热意已经由外而内,从皮肤侵染到每一根纤细敏感的神经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油然而生,让明慈开始心慌意乱。
他用力地掐住那片烙印,企图将它从皮肤里扯出来,然而非但没有成功,还被它伸出的触须卷住指尖,急迫地舔舐了几下。
“明慈……”
伴随这声甜腻而污浊的低唤,一丝馥郁的气味逐渐弥漫开来。
明慈的体温不知不觉地升高,原本苍白冰冷的脸颊,此刻微微发烫,染上艳丽的潮红。
他费劲地捋开那些细密的触须,收回右手,紧接着快步走进浴室,直接拧开花洒。
哗哗凉水当头浇下,明慈脱掉所有衣服,一丝.不挂地冲了几分钟的凉水,却没有驱散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燥热。
这个过程中,他依稀嗅到一丝独特而馥郁的香气,这气味似曾相识,但越来越迷糊的大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闻到过。
不对劲……怎么回事?
感觉好像发高烧,被它传染了吗?
等等,怪物也会发烧?
明慈混乱地想着,手掌按在湿漉漉的磨砂玻璃门上,努力支撑虚软无力的身体。
“小红,你出来……快点出来。”
他一出声,嗓音很不对劲,是和怪物如出一辙的黏腻低哑。
“明慈……明慈。”
它热切地回应,从他的手腕坠落到潮湿的地面上。
明慈滑坐到地上,滚烫的脸颊贴着冰凉的玻璃,试图汲取一丝冷意,缓解难以忍受的燥热。
然而在他身下,猩红扩散,如同汩汩涌动的血色温泉,逐渐没过他的脚踝、膝盖,最终停在他的肩膀。
明慈的眼眸有些失焦,视野里只有一片晃动的猩红。
他的大脑快要停转,几乎没法思考,鼻息间嗅到的馥郁气息却越发浓郁,让他晕乎乎地向猩红低下头,似乎要彻底沉溺进去。
非常轻柔的沉坠。
温热的血泉并非液体,而是无数交织蠕动的软肢,急迫又轻柔地接住了明慈。
在这种特殊的时期,它下意识恢复成原始形态。
躯体已经大到溢出浴室,像庞大的血肉藤蔓,茂密纠缠的根系簇拥在浴室里,数不清的枝蔓挤出门外,在天花板、墙壁和地面蔓延铺展。
而这株血肉藤蔓的根系深处,裹缠着珍贵的人类宿主。
怪物已经进入成长的第二阶段,源于天性的渴望如此强烈,催促着它做些理所应当的事情,好从宿主那里汲取到更多的营养。
“明慈……”
它一遍又一遍地唤他,舔舐他合拢的眼睫,迫切地想要他睁开眼睛注视自己。
其实没关系,即使宿主看不见,也照样可以进行下去。
但这种时刻,它就是想要明慈看着它。
明慈的意识颠倒迷乱,神志模糊间听到它的呼唤,慢慢地掀开眼皮,但迷蒙的黑瞳完全看不清楚。
“……”
他的唇瓣动了动,没能吐出一点声音。
迟钝的大脑像生锈的齿轮,缓慢又阻塞地转动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唤醒一点神智。
好热……想冲凉水。
红色,是怪物……它在干什么?
视线朦朦胧胧,明慈想揉眼睛,却压根动不了,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即使意识还不太清醒,但他也知道他又被怪物裹缠了,只能竭力吐出几个字:“小红……怪物,放开我。”
轻哑又甜腻的声音一出口,让他自己都感到怪异。
混沌的意识陷在沉醉而迷乱的沼泽里,而身体却对异种入侵无比抗拒,求生本能一直在哀鸣。
明慈用力咬了下舌尖,疼痛让脑子稍微清明,涣散的视线缓慢聚焦,他终于看清眼前的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被裹挟着带出狭小的浴室,而在客厅……他一时难以确定这是客厅。
这片宽敞的地方完全被它占据,四面八方全是蠕动的猩红之物,犹如血色藤蔓肆意铺展。
而繁茂纠缠的根系源头,是他。
明慈一瞬间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瞳孔急剧收缩。
“不……不……”他浑身止不住地痉挛,嘴唇在发颤,“你……你在干什么?你现在就要吃掉我吗?”
怪物分叉出更加细长的软肢,抚摸他冷汗津津的脸颊。
“明慈,我想进你的身体。”它直白地说着污浊又可怕的话语,“里面,我想进去。”
“不行……”
明慈心惊胆战,惊恐的大脑拼命思考,该怎么说才能逃过一劫。
“你会弄死我,你会弄死我的!”他急促地说,“怪物,你还没有完全长大,你还需要我这个宿主,对不对?”
“需要……我需要明慈。”
“对,你需要我,所以你不能把我吸干吃尽,不能让我死掉。”明慈尽量说简单的词句,以防它听不懂,“我现在很难受,很痛,你明白痛是什么感觉,如果你进、进我的身体里面,我真的会死。”
怪物迫切而狂热的情绪稍微冷却,不解地问:“痛?没有火,没有受伤,为什么会痛?”
为什么痛?
其实明慈现在没有生理意义的疼痛,而是被恐惧压迫心神,整个人快要窒息晕厥了。
“因为人类很脆弱,很多东西都会让我痛。比如你,你现在就让我很痛,痛得要死。”
说到这里,明慈强压惊惧,极力让嗓音变得柔和:“小红,你需要我活着,对不对?”
“我需要明慈,活着……明慈是我的,想要……明慈……”
它的情绪混乱至极,急不可耐的本能渴望与失去宿主的恐惧心理来回拉扯。
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馥郁气息在明慈鼻尖浮动,拖着不堪重负的意识往下沉溺。
短暂的清醒之后,他再次感觉目眩神迷,连思维都变得软弱无力。
不……不能晕……醒过来……
灵魂坠入甜腻而迷醉的深渊,最后一个浮现的念头如水滴融在海里。
天光幽微,室内光影昏暗,隐约映出一片浓重的血色。
宛如血肉之树的怪物盘踞在这套房子里,主干扎根在客厅,无数交缠的枝蔓挤进各个房间,占据了所有角落。
它甚至细心地关了灯,拉好了窗帘,再隔着遮光布料紧紧压住推拉门和窗户。
最后一丝光线彻底消失,这里完全变成了黑暗而封闭的巢。
在怪物看来,这只是个简陋的临时巢穴。
它还没有真正长大,展开的身躯太小了,无法占领大片空间,无法将宿主永远圈养起来。
想到这一点,怪物难免感到焦躁,拢住明慈的软肢又开始蠕动,几乎克制不了那股灼热难耐的渴望。
它来来回回地磨蹭明慈的身体,分叉的末端蹂躏他的唇瓣,却始终没有挤进去。
它怕明慈真的死掉。
人类很脆弱,如果它直接进入,也许他真的受不了。
“不行……不行……明慈会死,不可以……忍耐……”
“明慈……想要……”
低沉扭曲的话音在黑暗中流淌,无休无止,仿佛化为实质抚过明慈的每一寸肌肤,从外到内,浸透到骨血里。
明慈无意识地呜咽几声,发抖的身体想要蜷缩,却只能困在温热柔软的猩红里。
太热了,他瓷白的肌肤泛着潮红,漆黑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脸侧,浑身沁出的细密汗珠被尽数舔舐,然而火热难耐的感觉挥之不去。
意识陷在朦胧的深渊,但身体诚实地起了反应。
“明慈……”
不知过了多久,怪物发出一声贪得无厌的喑哑低唤。
窗外天色大亮,室内一片昏暗,明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眼皮很沉重,身体也不太舒服,脑子还是混沌的。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睁开双眼,怔怔地望着上方。
现在什么时间了?
这是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然后迟钝的大脑回想起昏睡前的记忆片段。
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明慈,你醒了。”
明慈呼吸骤停,完全清醒过来,那些凌乱又可怕的画面在脑中依次浮现。
“你睡了好久。”
伴随它的话音,黑暗中响起细微的动静,像滑腻的爬行动物窸窸窣窣地掠过地面。
明慈不寒而栗,勉强唤了声:“小红。”
“明慈,你饿不饿?”
怪物的语气并不平静,充斥着一种令人心惊的热切:“我给你喂食,好不好?”
明慈的心跳逐渐加快,嗓音干涩地回答:“我不饿,不需要喂食。”
说话的同时,他轻轻动了动,发觉身体没有被束缚,便竭力往前爬。
怪物没有阻止他,反而扫开路障,让他摸黑爬到了墙边。
碰触到的地方全都湿滑柔软,墙壁也是这样,明慈掌心一按下去,就传出噗呲噗呲的怪声。
他心底一凉,胡乱摸索了几下,意识到怪物的身体仍旧覆盖着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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