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虚荣的金丝雀(木森296)

他们二人的地位太不对等了，不只是身份的，还有年龄和阅历的不对等。
苏厌年纪小，原生家庭又那么一团糟，容易对别人产生类似于喜欢的情绪，他可能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苏厌可以做个莽夫，可晏闻远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人怎么能和苏厌一样胡闹？
换作其他人也就算了，床伴罢了，他没必要在乎对方的感受，只要他们不乱搞他也懒得计较。
可现在他面前的偏偏是苏厌，当年如果他……
晏闻远眼神变得晦暗，手中作不停，没有接苏厌的话，而是转而问道：“你以前谈过恋爱吗？有喜欢过别人吗？”
晏闻远第一次感觉到有点儿后悔，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第一次知道苏厌是谁后他就不该带苏厌回家。
“没有啊。”苏厌不知道晏闻远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那等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再和我说这句话吧。”
晏闻远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在他最后一个字落地之后，浴室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之中。
苏厌看着晏闻远，满眼错愕。
他心里那隐秘的、自以为藏得很好的丁点情绪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戳破了。
苏厌愣住了，不知道做何反应。
他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苏厌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他想不通，也理解不了晏闻远这似是而非的话。
“我不懂。老板，你说明白一点好不好？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明白自己的心。”苏厌看着他，心生苦恼，直白地道。
反正窗户纸已经戳破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叫作“等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这不是把他当小孩了吗？
明显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苏厌有点生气，因为晏闻远把他当孩子，这让他感觉自己没有被当作一个人完整的尊重，他有些赌气似的转过身，“你不用说这种话来搪塞我，不喜欢我可以直说，反正我有的是人喜欢。各取所需罢了，还真以为我多稀罕你啊？”
苏厌话音刚落，他的后颈就被一只温凉的手擒住，苏厌被掐住了下巴，强迫着转头看晏闻远。
“有的是人喜欢？”晏闻远笑得意味不明，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谁啊？我上次在医院和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嗯？”
晏闻远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虽然苏厌现在只是情人关系，可他刻在骨子里的偏执和占有欲却不会因此消失。
他的东西，在他厌恶之前都只能是他的。
苏厌能感觉得到晏闻远在生气。
他其实很少生气，所以苏厌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可是苏厌不想服软。
凭什么呀。
他又没说错。
他们不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吗？晏闻远既然不喜欢他，凭什么要求他远离其他人。
苏厌本来就不是个会逆来顺受的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来了：“凭什么？你和我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听你的？”
晏闻远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凭你现在衣食住行都花的我的钱。”
就这一句话，点燃了苏厌的神经。
他突然更加生气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和晏闻远之间的差距很大，但是……他没想到，没想到晏闻远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不明摆着把他当作了一个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玩意儿了吗？
没想到，晏闻远居然也是这么看他的。
这话太难听了。
苏厌感觉受到了侮辱，眼神倏地觉得极其不友善，晏闻远也觉察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他张了张嘴，想要弥补，可苏了没给他这个机会。
莫大的屈辱感淹没苏厌的理智，他推了晏闻远一把，语调尖锐，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那不是你给我的工资吗？老板，每月二十万就想让我全身心都忠于你一个人，太贪心了吧？走开，我现在不想见你。”
晏闻远本身就是蹲着的，被苏厌这么一推，险些摔倒，他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好，我走，你别激动，别泡太久。”
苏厌现在情绪不稳定，他说什么苏厌大概都听不进去。
晏闻远走后，苏厌对着浴室咬牙切齿，无能狂怒：“老男人！！不解风情，活该孤寡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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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固定包厢内，晏闻远、晏闻礼以及晏闻礼的好友段祈安都在，其他二人正在一起笑话晏闻远。
“被自己养的情人赶出来，我还真是闻所未闻。”晏闻礼的语气里带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晏闻远啊晏闻远，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晏闻远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反讽道：“你还好意思笑话我？以前Alex又不是没把你赶出去过。”
Alex是晏闻礼的联姻对象……不，说是联姻不太准确，应该是结婚对象。
五年前晏老太太，也就是晏闻礼的奶奶病重，临终前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晏闻礼结婚成家，Alex是晏老爷子给他挑中的结婚对象。
他结婚不久，晏老太太就撒手人寰了。
二人一路走到现在，也挺坎坷的。
“Alex是我丈夫，这有什么的。我也可以把他赶去睡沙发啊。夫夫间的情趣，你不懂。”晏闻礼耸耸肩，丝毫不觉得羞愧。
“……”晏闻远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那要不我现在给Alex发消息问问他愿不愿意为了你谁沙发？”
晏闻远说着，作势拿出手机要给Alex发消息。
“不不不不不，别了。错了错了，这不是开玩笑嘛，当什么真啊。”晏闻礼笑着，默不作声地抢过了晏闻远手里的手机，“我们还是聊一聊你的事儿吧。你对那个小孩到底什么意思？”
晏闻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找你来这里了。”
晏闻远不是一个看不清楚自己的心的人，他能察觉到自己好像是对苏厌有了点感觉。
刚开始只是单纯地心疼那孩子，可渐渐的，那种感觉就变了质。
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晏闻远才苦恼。
主要是因为苏厌太小了。
和苏厌谈感情总是会让他感觉自己在骗小孩。
“他喜欢你，你如果看上他了就试试呗。”坐在一边一直没开口的段祈安开口了，他刷着手机，漫不经心道。
晏闻远斜靠在沙发上，表情晦暗不明：“他有点儿太小了……”
晏闻远过不去苏厌年纪这一关不仅是因为怕苏厌一时冲动误入歧途，更怕的是他三观还未成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怕苏厌其实只是一时兴起。
“小什么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晏闻礼强势打断，“成年了就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禹知和他那个叫宁鹤的男友不还差五岁吗？你有什么负担？”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一直没抬头的段祈安第一次抬了头，他愕然地看向晏闻礼：“禹知交新男友了？他和小新分手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得有两年多了吧，我跟你说啊……”晏闻礼一本正经地和段祈安聊起了萧禹知的恋爱史，把晏闻远彻底晾在了一边。
晏闻远：……
hello？
你们还记得我今天找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吗？
晏闻礼和段祈安聊得火热，晏闻远根本插不进去一句话。
行吧，你们聊吧。
反正看起来从他们这两个人这里应该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晏闻远心情烦闷，走到阳台从身上摸了一根烟。
晏闻远没有烟瘾，只是在商场里混，经常参加各种饭局，身上随时带着烟是常事儿。
晏闻远把烟夹在了手里，但是没有点燃。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没等他思考出什么头绪，手机就响了。
晏闻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警察局的原队长的电话。
晏闻远没什么心情，但怕对方有急事儿，还是接了。
电话刚一接通，男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晏先生，苏厌和人打架被带到警局了，你有空来一趟吧。”
男人话落，晏闻远当即变了脸色：“什么？！”
又打架？
他才出来一天，苏厌怎么又和人杠上了？
他果然就不该指望苏厌能听话！
晏闻远皱起了眉头，甚至没有详问，只说了一句“好，我马上来。”后就离开了包厢。
看着晏闻远匆匆离开的背影，晏闻礼啧啧两声，凑到了段祈安身边，神秘兮兮地说：“你说那个小孩儿什么时候能把他拿下？”
“赌什么？”段祈安瞥了他一眼。
晏闻礼嘿嘿一笑，若有所思：“这个嘛……”
苏厌昨天和晏闻远吵架了心情不好，于是把秦辉叫了出来喝酒。
二人找了个大排档，边吃边喝。
他们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苏厌他们旁边的桌子上的一对情侣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秦辉以为男人是在骚扰那个女孩，一时酒精上头，他大喊一声，冲上去就要上去“维护正义”，英雄救美。
苏厌那个时候还算清醒，他拉了秦辉一把，但是没拉住，秦辉的巴掌还是落在了那个男人脸上。
对方两男两女，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自然不可能让秦辉白打，双方瞬间扭打了起来。
大排档人很多，很快就有人报了警，苏厌二人和对面四个人都被带进了警局。
警察局的原队长认识晏闻远，自然认识苏厌，上次苏厌和郭亮的保镖打架的时候就是晏闻远的私人助理晏词来为苏厌处理的。
所以在苏厌支支吾吾说不出自己家人的联系方式时，原队长就联系了晏闻远。
六人全都被教训了一番之后就都被各自的家人接走了。
晏闻远签完字，看了苏厌一眼，一言不发。
苏厌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也感觉得到晏闻远现在很生气，他低垂着头，小步小步地跟在晏闻远身后，不敢主动说话触晏闻远的眉头。
毕竟前段时间晏闻远才因为他打架的事儿限了他的卡，结果他今天又和别人闹到了警局，怎么看都像是他不知悔改。
晏闻远带着苏厌来到了地下车库，主动给苏厌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苏厌看了他一眼，唯唯诺诺地上了车。
“以后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晏闻远关上门，说出了今天和苏厌所说的第一句话。
秦辉和他父亲也跟在苏厌的身后，晏闻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辉刚好经过，他这句话清清楚楚地落入了秦辉的耳朵里。
秦辉本来就不怎么看不惯晏闻远，现在听到这么一句明显充满针对的话，火气当场噌地冒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你说谁不三不四呢？”

第24章 ：无名火
苏厌察觉到了车下晏闻远和秦辉似乎是吵了起来，他不明所以，想要下车劝架，可他刚拉开车门，门就被晏闻远从外面暴力关上了。
晏闻远通过车窗深深看了苏厌一眼，苏厌立马放弃了想要下去劝架的想法。
刚才晏闻远那个眼神……是苏厌从未见过的，充满愤怒的眼神。
即使是昨天，苏厌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晏闻远。
老实说，苏厌很怕这样的晏闻远。
苏厌本来就心虚，被晏闻远这么瞪了一眼，于是很可耻……不，理所当然怂了。
晏闻远看着面前的秦辉，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我在说谁秦同学应该很清楚，我们家苏厌和你出来两回，打了两次架。你说我在说谁？”
晏闻远说完哂笑一声，也不管对面两人什么反应，直接打车门开车走了。
车子开出了地下车库，对于晏闻远刚才对秦辉的态度，心里有点不舒服：“阿辉是我朋友。你也别太过分了……”
苏厌话还没说完，车子便一个急剎，停在了路边，要不是苏厌系了安全带，他的头一定会被磕破，苏厌不满地看向晏闻远：“你干什——”
“我和你说没说过不许再和人打架？”晏闻远打断了苏厌，语气很是不好，“骨折了还喝酒，真以为自己身体是铁做的吗？”
晏闻远本来就烦，刚才在警察局的时候他的愤怒值就已经到了临界点，几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是真的不理解苏厌。
经常进出警察局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
他是怎么做到没有丝毫悔改之意，而且居然还有闲心为别人说话的？
他自己的身体和他自己的未来他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他气，气苏厌不把他自己的未来和身体当一回事儿，气苏厌自甘堕落。
仿佛他为苏厌所计划的一切都是笑话，苏厌自己根本不在乎。
亏得他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过他和苏厌的关系。
“我这不是没死吗？再说了，你和我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那么说我朋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苏厌本来就因为昨晚的事情还在生闷气，被晏闻远这么一吼火气也上来了。
他会跑出来借酒消愁不还是因为晏闻远吗？
如果昨天晏闻远对他不是那个态度，他也不会出来喝酒，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事儿。
晏闻远生什么气？
他有什么资格发火？
他们什么关系啊？他怎么还能管到自己头上来了？
晏闻远简直要被他气笑：“我没资格？那你还想谁来管你？今天我要是不来你就得睡铁板凳。过了年你就19了，你能不能对你自己负点责？我不是不让你交朋友，但你能不能交点好的？因为那个姓秦的，你都进了两次警察局了。现在是没什么大事儿，下一次呢？你能不能不这么轻贱自己？”
晏闻远不知哪句话戳中了苏厌，他更加生气了：“反正不要你！你对我不也是见色起意吗？我们有关系吗？你以为你多高尚？装什么长辈？我不需要你在这儿对我假好心！”
苏厌心中的无名火熊熊燃烧着，他很不喜欢晏闻远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
他们本来就只是各取所需。
他贪财，他好色。
他现在又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来指点他的生活啊？
就凭他年纪大吗？
苏厌这么想着，心里的火气非但没消下去，反而烧得更旺了。
苏厌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气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晏闻远的话，也许是因为晏闻远的态度。
总之，苏厌现在很生气。
“我假好心？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样才叫真好心？”晏闻远倒是还没失去理智，反问道。
面对晏闻远的这个问题，苏厌有瞬间的语塞，“我……总之不是你这样的。你给走，我不想见你。”
苏厌知道自己理亏，他说不过晏闻远，可是他又咽不下心里这口气，于是他瞪了他一眼，干脆直接地下车往反方向离开了。
吵不过，他还躲不过了么？
装什么贴心长辈？
比他多活了几年而已，真当自己是人生导师了？
他凭什么听他的？
苏厌一个人，顺着马路一个人来到了江边。
深冬寒风呼啸，冷风刮得他的脸生疼，可他毫无感觉，只是这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苏厌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是以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以前不管怎么被苏谦打骂、侮辱，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愤怒几乎要压过了所有情绪。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加烦闷。
自己的心不听从自己的控制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他为什么会因为晏闻远几句不轻不重的管教就生气呢？
不理解，不知道……
苏厌在江边的长椅上坐下，缓缓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在冷空气的作用下，他的四肢开始发凉，听着水浪流动的声音，苏厌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地，好像被什么东西剜去了血肉，只留下一个空壳，空虚无比。
许是因为离开了晏闻远，许是因为心脏已经不受他地控制了，所以才感到空虚。
苏厌就这么看着平静的江面，脑子都有点被冻得发蒙了，却依然没理出个头绪。
他想不通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大的反应。
他呆愣愣地看着江面，四肢逐渐开始麻木，他依旧无动于衷。
人一旦陷入思维的死胡同，是很难自己走出来的，可苏厌不知道能和谁倾诉。
也不知道能向谁寻求帮助。
正在苏厌烦闷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带着个孩子坐在了苏厌旁边的木椅上。
他们应当是一对母子，小孩大概四五岁，一直在哭，苏厌被这哭声搞得有些烦闷，站起身来走到了江边。
苏厌虽然走远了些，可二人的说话声还是不断往他耳朵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