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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小掌柜(折吱)


周霖手瞪了孙瀚宇一眼,“尽拿我寻开心,哪里是托我的福。难不成今日你们不是同我一起来,福旺、福禄就会将你们几个都拦下,非要你们出示请柬不成?”
“这可不好说。”
“是不好说。”
“不好说~~~”
其他几个人笑嘻嘻地开起了玩笑。
周霖虽然面上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心里头格外地得意。
不过是替福旺那个奴才说几句话,既卖给了福旺一个面子,使得福旺对他大有好感,日后倘使有什么时需要找福旺帮忙,想来对方不会拒绝。
最为重要的是,来往宾客会以为他同南倾的关系非同寻常,才会连南倾家的小厮都同他这般亲近。
便是梁学义、孙瀚宇他们也是这般认为。
简直是一举三得。
“阿笙少爷,你来了啊!”
听见“阿笙少爷”这四个字,周霖放慢了脚步。
那个长庆楼的哑巴少东家今日也来了?
孙瀚宇他们显然也听见福旺向阿笙打招呼的声音。
梁学义停下了步子,转过脑袋,饶有兴致地同大家讨论着,“阿笙?别就是长庆楼那个哑巴少东家吧?”
李楠摸着下巴:“估计是了。他今日怎么也来了?”
孙瀚宇将声音拖长,开着玩笑道,“他来还能是为什么,人是长庆楼的少东家,定然是来送外送的呗。总不能是南倾刻意请的座上宾。”
梁学义、李楠两人听了,也哈哈大笑。
周霖没有像其他人笑得那般恣意,可唇角也扬起淡淡的弧度。
其实南倾的厨房师傅手艺很好的,当真不见得非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也要点长庆楼的外送。
兴许是宾客太多,厨房实在忙不过吧。
李楠也自嘲地笑道:“是我脑子不开窍。他一个长庆楼的少东家,来这儿还能为的什么。不过不是说自从出了康小姐的事情,这位少东家便较少外送了么?”
周霖:“不是较少外送,是店里也没去了。”
周霖最近都在店里忙装修,那长庆楼就开在他对面,长庆楼有什么事,他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倒是姚关月、孙瀚宇他们几个暂时谁也没去过周霖的店里。
姚关月纳闷地问道:“雨新你怎么知道的?”
周霖遮掩过去:“我也是先前外出采买东西,听人提起的。”
孙瀚宇压低声音,“别说,这个哑巴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康小姐我见过几次面。那姿容,那身段……啧。”
姚关月出声道:“都是没有根据的事,你就不要以讹传讹了。”
孙瀚宇理直气壮地反驳:“怎么就是我以讹传讹了?别告诉我,你没听说小哑吧同康小姐两个人脱光了身子,被抓在床的事情啊。”
梁学义坏笑道:“哎?我们等会儿,会一会这个小哑巴,如何?”
姚关月连忙道:“你们开玩笑归开玩笑,可别乱来。”
他瞧南倾对阿笙挺上心的。
不过这话他说出来,怕是云平他们几个也不会信他,只当他是在说笑。
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
这个阿笙……对南倾真的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只一件事想不明白。
南倾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日这般喜庆、热闹的唱堂会,怎的将“新欢”、“旧爱”都给请到了一处?
就不怕他的两个小情人闹将起来?
“放心,我们有分寸的。”
孙瀚宇在姚关月的肩上拍了拍。
姚关月:“……”
他怎么更加担心了呢?
福旺最先瞧见的阿笙。
阿笙原本想要等姚关月他们一行人都进去,过段时间,他再过去。
见福旺已经瞧见了他,还叫了他,也便只好往春行馆大门走去。
福旺、福禄两兄弟,一起迎下阶梯。
福旺亲热地道:“阿笙,我带你去见二爷呀。”
一高兴,忘了称呼阿笙为少爷。阿笙自是不会在意这个。他手里头拎着桂花酒,只能腾出一只手比划着:“没关系,今天这样的日子,二爷想必很忙。”
福旺同阿笙熟,便是阿笙只用一只手比划着,他也都瞧懂了。
福旺一张圆脸笑眯眯地道:“二爷今是怪忙的。不过二爷吩咐了,要是你到了,要我们务必领你去见他。”
“没事,二爷既然在忙……”
不等阿笙比划完,只听福禄出声问道:“这是阿笙少爷给二爷带的酒么?”
阿笙顺着福禄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拎着的桂花酒,“嗯,是我们自家酿的桂花酒。”
“酒让福旺替您拿着吧。福旺,你带阿笙少爷去见二爷。”
“嗯嗯。”
福旺应下,热情地接过阿笙手里头的桂花酒。
酒都被福旺给接过去了,阿笙便不得不跟着福旺进去。
总不能酒送到,人却连招呼也不跟二爷打一声。
那样未免太过失礼。
阿笙没提荷包同帕子的事情。原本,连同桂花酒一起,他是都打算要亲手交给二爷的。桂花酒既是被福旺接过去,帕子同香囊,他一定要亲手交给二爷才行。
“这人是谁啊?怎的谢二爷家的小厮对他这般客气?”
“是啊。方才便是见到周公子、姚公子他们几个,也只是不用他们出示请柬,让带路的小厮领他们几位进府,可没有特意下阶梯相迎吧?”
“不知道啊……阿笙少爷?我们符城几个高门大户里头,有公子名叫阿笙的?”
周霖听见宾客的议论声,心中不快。
什么时候,一个哑巴也能同他相提并论了?
“什么高门公子。是长庆楼的少东家。就是最近同那位康小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
“是他啊?他今日怎么来了?”
“许是二少今日点了长庆楼的外送吧。别说,这位哑巴少东家还真是勇气可嘉。出了这么档子事,竟还能抛头露面。是真的一点不知羞啊。”
“知羞?他一个酒楼家的少东家,有没有念过书都不晓得,能知什么羞?”
“倒也是。”
阿笙听见几个宾客小声的议论声,只是低着脑袋。
福旺小声地道:“阿笙,你别听那些个人胡乱嚼舌根。我同哥哥还有二爷,还有我们春行馆的上上下下,都是相信你的。”
阿笙仰起脸,朝福旺勉强笑了笑,又给福旺比了个谢谢的手势,“谢谢你,福旺。”
福旺瞧着阿笙脸上的笑容,心里头更难受了。
二爷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请什么戏班子,唱什么堂会呢。
还这般隆重,将符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给请了过来。
二爷兴许是前段时间病了太长时间,这会儿便想着热闹热闹了,可,可以回头单独请阿笙啊。
“哎,小哑吧?”
阿笙同福旺两人往里走,冷不伶仃,被拦住了去路。
阿笙已是挺长时间,都没有人听人这么没有礼貌地唤过他小哑巴了。
如果是平日,阿笙不会觉得不快,他本就是个哑巴么。
今日不同。
他心情本来就不大好。
听见这一声小哑巴,便就有些不大高兴。
阿笙瞪圆着一双杏眼,看向来人。
梁学义面露惊讶。
这个小哑巴,长得倒是不错!
不仅仅是梁学义,孙瀚宇、李楠他们几个也都露出不同神色的惊讶的表情。
难怪……先前南倾会同人去看戏了!
比起雨新俊美的相貌,这个小哑巴的长相是另一种俊俏。
浓眉大眼,气质也干净。
倒不像是酒楼的少东家,像是学堂里的小师弟。
瞧着竟是机灵聪敏的。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便是上等的墨色,也画不出这样深黑的眸子。
周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扣进肉里。
不知为何,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梁学义挖苦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警告,“你是来给南倾送酒的?我说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今日南倾可是也请了志杰。你这个小傻子,送过酒之后,就赶紧走吧。”
便是称呼也从“小哑巴”变成了“小家伙”,“小傻子。”
“你又故意吓唬人。志杰除了性子急了些。总不至于在南倾的地盘上,还对南倾的客人动手。”
周霖走上前,笑着对阿笙道:“吓坏了吧?没事,你是南倾请的客人,志杰不可能会对你动手的。”
阿笙眼露错愕。
二爷,二爷还请了康少吗?
这事,二爷没有同他说起……
为何二爷会请康少过来?
阿笙现在并没有心思担心自己会不会再次遭到康少为难,他只是错愕于,二爷竟然还请了康少这件事。
“阿笙少爷,我先带您去见二爷吧。”
福旺平时看着傻乎乎的,这会儿倒是比谁都机灵。
他瞧出阿笙的神色不大不好,生怕阿笙不随他一同进去了,不等阿笙回应周霖他们,便出声对阿笙道。
周霖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最好现在就掉头离去。
却见阿笙朝点了点头。
周霖身形一僵。
怎么回事?
这个人,难道就不担心志杰当真会对他动手吗?
阿笙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既是二爷问过他,可信不信得过二爷。
他自是信得过二爷的。
他相信,二爷请康少前来,应当自有这样安排的道理。
梁学义见阿笙竟是还跟着福旺往里头走,他不可思议地道:“我说小家伙,你是真不怕死啊?回头碰上志杰,有你受的。”
阿笙眼露疑惑,他同这位公子……应当是不认识?为何这位公子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同他熟稔一般?
梁学义见到阿笙的困惑眼神,顿时一噎。
“二爷——”
福旺余光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高兴地唤出声。
太好了!
二爷亲自来了,他就不用再担心阿笙会被梁公子他们几个的三言两语给“吓跑”了。
“南倾。”
“南倾。”
孙瀚宇一行人,纷纷向谢放打招呼。
谢放统一向大家作揖行礼。
目光落在阿笙的身上,温和的目光添了几分笑意,“阿笙哥哥可算是来了,小石头念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阿笙被二爷这一声“阿笙哥哥”喊得瞬间涨红了脸色,便是连耳根都红透。
小石头念叨过他,他自是信的,只是前头那个称呼,他疑心是二爷胡诌的。
小石头都是喊的他恩人哥哥,何,何曾喊他……阿笙哥哥了。
阿笙比划着收拾:“虞老先生同小石头可都还好?”
“嗯,就是小石头总是念叨着你。走,我带你去见他们。”
谢放一只手揽在阿笙的肩上,转过头,对福旺道:“福旺,你领关月、云平他们几个进去先找个位子坐。戏马上就开场了。”
福旺脆生生地应下,“好嘞,二爷。”
话语间并未提及周霖,更是连眼神也未曾在他身上有过多一秒的停留。

他想告诉二爷,他自己能走,不用特意搭着他的肩,到底什么都没“说”。
能够这样同二爷亲近的机会,日后怕是不多。
也便没舍得“开口”。
周霖微愕,眼有不甘。
上一回南倾待他便是不冷不热,这次更是连一句话都未同他说过,便是方才打招呼,也是朝着大家一起作的揖,不是单单只对他一人。
从头到尾待他同归期、云平他们全无二致,倒是对一个哑巴这般热络!
周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谢放揽着阿笙手臂的那只手上,眼底满是嫉妒的神色。
南倾待人十分有分寸,这也意味着,他同谁都有着瞧不见、摸不着的距离感。
过去他同南倾经常一起出双入对,南倾也从未对他这般亲密过。
为何南倾偏待那个哑巴这般特别?
“几位公子,请随我来。”
福旺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在前头带路。
梁学义、孙瀚宇几个人跟在福旺的身后,只是瞧着谢放同阿笙两人离去的背影,仍旧有些回不过神。
南倾就这么丢下他们几个人,只陪着那位长庆楼的少东家,去见什么小石头,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一些?
再有……
怎么觉得南倾同上回一样,并未怎么理会雨新的感觉?
周霖从小受尽人情冷暖,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哪里会没有察觉到大家落在他身上的微妙视线?
但见他微蹙着眉心,状似自言自语地道:“南倾可是在生我的气?他生我的气也便罢了,何必……何必要找人同我置气。”
周霖的声音虽不算大,就是喃喃的程度,可就是微妙地让大家听见了个大概。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
是了,南倾阅人无数,什么样的美人、才子没见过?
就算是这长庆楼的少东家模样长得不错,也不可能当真对一个哑巴动心。
若是为了同雨新置气,故意利用那个小哑巴来气雨新,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孙家是做绸缎生意的,周霖曾经介绍过洋商给孙瀚宇,令他很是大赚了一笔,很是在爷爷、爹爹面前赚足了颜面,更是在各房面前出尽风头。
现在爷爷、爹爹还有几位叔伯要是有投资方面的事,都会找他相商不说,还渐渐地放权给他。
这在过去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周霖能够挤进洋人的圈子,除却他自身留学归来的背景,同谢放自是分不开。
孙瀚宇自是希望周霖同谢放两人继续好着,最好是如胶似漆才好。
几个人边走边说着话。
孙瀚宇开口道:“我先前怎么说来着?我说你得找个机会,同南倾把话给说开,要不然他下回见了你,还会故意气你,不理会你来着吧?果是被我言中。
要我说,迟点你找个机会,同南倾好好谈谈,解了你们两个人的心结。”
福旺走在前头,听见孙瀚宇同周霖他们几个的对话,心里头纳闷。
他瞧着,二爷不像是故意不理这位周公子啊,应当是没注意到周公子才是吧?
什么故意找人,这只是为了同这位周公子置气?
二爷同阿笙关系本来就很要好啊。
这位周公子是不是有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姚关月“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扇子,扇啊扇的,“我觉得南倾不是这般意气用事之人。”
南倾不是个会流露自己喜好的人。
以南倾的性子,便是再生一个人的气,他也能一张笑脸迎上去,不会表现出来。待到表现出来,那估计是真正同对方决裂的时候了。
依他观察,南倾对雨新实在不像是同后者置气,倒像是……当真没有将雨新放心上。
福旺听见了姚公子的话,在心里头拼命点头。
对,对,二爷就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性子。
周霖心里头恨姚关月下他面子,嘴里头仍是“嘴硬”,“那便不管他。他若是懂我,自然知道我那时是身不由己”
说完,巧妙地唤了个话题,“我听说这回是请了沈老板过来唱戏,你们可有听说?“
除了姚关月之外,其他人见周霖这般不将南倾放在心上,也便愈发相信,南倾是因为同他置气,才故意冷落雨新,连带地冷落他们。
提及沈老板沈芳晔,大家一个个也都来了兴致。
梁学义道:“是,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是请了沈老板来唱堂会。想必一定很热闹。”
李楠笑着道:“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孙瀚宇便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走,走,看戏去……”
姚关月手里头摇着折扇,慢慢地跟上大家。
春行馆原先是康府的别院,戏台、楼阁,原就是有的。
不用临时搭建戏台,省却不少功夫。
戏台在春行馆东院。
几百年的两株高大香樟、将戏台以及东院密密罩住,树荫浓密,撑成天然的两把巨伞。
宾客走进东院,不但一点不觉着热,反而凉风习习。
戏台已经布置好了。
宾客席上,凉茶、果子,点心、小吃摆在小圆桌上,一应俱全。
提前到的宾客由府内小厮领着入座,相互间打招呼,喝着茶,吃着东西聊天,也不会觉着无聊。
“南倾,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病可有好些?”
“好多了,多谢伯伯关心。”
“南倾啊,瞧你现在气色不错,病是大好了吧?”
“嗯,目前身体都还可以。多谢魏叔关心。”
谢放领着阿笙去坐前面的位置,时不时有宾客起身,同谢放打招呼。
谢放便也停下,作揖礼貌应答。
众人的视线瞥见站在谢放旁边的阿笙,均眼露好奇。
好奇旁边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会让这位谢二公子特意带在身边。
其中,也有去长庆楼用过餐,将阿笙给认出来的,眼底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谢二少怎么将长庆楼的这位哑巴少东家给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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