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要去个地方。”
“去哪儿，一起去。”
“不行，你不能去。”
程格笑了下，第一次见温凌主动说不一起：“我不能去？”
温凌点头：“嗯。”
“行吧，远不远？偏吗？”要太远太偏的话程格必须得跟着，咋能放心啊。
“不远，就在附近，嗯……应该二十分钟就可以。”
“那你去吧，保持联系。”
“好。”温凌说完就走了。
说是二十分钟，温凌用了快三十分钟，要不是程格一直都有收到语音回复，定位也一直显示温凌在一家手工店，程格指定得去找。
温凌下了车，小跑到程格面前，“我好了。”
“知道，”程格看了眼手机，他打的车也到了，他牵起温凌的手腕：“走了。”
小吃街在学校附近，平时人流量很大，不过现在时间算早，很多店家才刚出摊，不至于人挤人。
以前程格以为温凌不喜欢吃零食，后面发现温凌还挺爱吃的。
程格爱吃的东西和温凌不大一样，程格口味偏咸，吃东西喜欢加点辣椒，温凌口味偏甜，而且几乎不能吃辣。
两个人边走边买，边走边吃，程格看见甜口的小吃就要问温凌吃不吃。
“要两个煎饼果子，加培根和鸡排。”
“要辣不要？”
“一个要一个不要，不要的那个再加个海草，再加多一点沙拉酱，哦不要辣的那个先做。”
“好咧，一共二十三。”
“好。”
程格扫码准备付款，却被温凌拉了拉衣袖，“我付。”
几十块钱的东西，程格无所谓，还开玩笑问了句：“你做亏心事了？”
被温凌古怪地瞪了眼。
之前程格觉得花温凌的钱别扭，也不想欠温凌什么，后面不那么介意了，但也习惯了包揽开销，所以一般出门坐车或是买东西都是程格付钱。
今天温凌居然这么懂“人情世故”的来抢着买单，程格觉得新奇。
“来，不要辣的。”老板打包好温凌的那份，程格接过，又塞温凌手里：“吃吧。”
温凌吃东西慢，也不能吃快，胃受不了，所以程格有东西都会让温凌先吃。
“你吃。”温凌把煎饼果子举到程格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温凌总爱让程格吃第一口，虽然程格一般都不会吃，但他还是会乐此不疲地给。
程格稍稍往后躲了下，笑笑：“你自己吃，我有。”
“那好吧。”温凌在这件事上也不坚持。
等程格拿了自己的煎饼果子，两个人继续往里走。
程格：“腐乳鸡翅吃不吃？”
温凌：“吃。”
程格：“煎饺呢？”
温凌摇摇头。
“奶茶？”
“我想喝糖水。”
“绿豆糖水？”
“嗯。”温凌点点头。
程格带着温凌到了个糖水铺子，买了两碗椰汁绿豆糖水。
“你帮我拿一下。”程格想一次性把两碗糖水端到不远处的桌子上，于是想着让温凌帮忙拿一下没吃完的煎饼果子。
程格听见温凌说好，然后看着温凌低头，在他的煎饼果子上咬了一口，挺大的一口，把温凌的腮帮子撑的鼓鼓的。
程格惊呆了：“？”
温凌见程格睁圆了眼盯着他，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评价：“有点辣呢。”
“我……我刚刚说了啥？”
温凌腮帮子一动一动：“你说给我尝一下。”
“好辣啊。”温凌渐渐皱起眉。
程格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气还是要笑，最后看着温凌的一本正经的样还是笑了。
要不是了解温凌，程格都要怀疑温凌是不是觊觎他的煎饼果子了。
“好辣，你怎么能这样呢。”温凌控诉，小脸皱起来，看起来委屈，他觉得程格是故意骗他吃辣的。
然后还要笑话他。
程格觉得自己比窦娥冤还冤，但看着温凌整个头都红了也没心思解释，端着碗糖水让温凌咕咕咕喝了下去。
温凌喝太急，被呛到，程格拍拍温凌的背，顺带着解释：“我刚刚是让你帮我拿不是让你帮我吃。”
温凌狐疑地看了程格一眼，那眼眶被辣出点泪，眼眶眼尾都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那好吧。”
看得程格心里酸酸软软的，明明是他冤枉，可到头来倒像是他做错了事。
难搞，简直造孽。
糖水喝完也差不多饱了，两个人再逛了会，便回了学校。
周末过完，程格又开始忙起来，比之前还忙，篮球赛已经进入到了校赛的决赛，训练也多了起来。
温凌和程格时常见不着，吃饭也经常不能一起，有时候温凌去看程格打篮球，程格也顾不上他。
失落和不开心是有的，但温凌没想过和程格闹，毕竟他自己能感觉到程格是在意他的，最在意他的。
温凌是这样，被程格喜欢爱护着他就不闹，乖的没边，可喜欢可心疼程格了，但当他感觉到那些爱意在消减，当他抓不住东西的时候，就会变得毫无理智。
就只想把人拴在身边，天天亲抱，黏在一起，那样的日子才最舒服，可惜那样程格总是不愿意的。
篮球场上，一场赛事刚结束，队长在和程格几人分析刚刚的战况。
“这几场大家表现都可以，继续保持，来，加油！。”
几个人击了个掌，就解散了。
打篮球打得太饿，王磊和程格干脆在售卖机里各自买了桶泡面，坐在地板上吃。
王磊吸溜了一大口面，问：“小温咋没来？之前不老给你带饭。”
程格咽下嘴里的面，“啊，我叫他别来了，吵。”
“你还嫌弃人家吵了！？那咋这样，我们家温凌多静啊！”
程格被王磊的大嗓门吼得麻了，离人远了些，解释：“我是说比赛吵，他不喜欢吵。”
程格的队伍最近势头很猛，一路晋级，招了许多围观群众，加油声呐喊声大的很，再加上程格打完球总一身汗味，他自己都嫌，就不想让温凌来贴。
“还有你别你们家你们家的，什么时候就你家的了？”
王磊怼人：“难道还是你家的？”
“啧啧啧，”王磊啧完又觉得事实如此，温凌对谁都淡，就稀罕程格。
他其实算半个颜控，觉得温凌好看，又像个弟弟，就想亲近，这会儿比不过程格，就自顾自转了话题：“欸，你有听说林禹琛的事么？”
“怎么了？”程格抬起头来，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听着这人的名字。
王磊：“前段时间出车祸了，就上周六，现在变成植物人了好像。”
程格捞面的动作一顿，眉头轻蹙，他确实不知道这事，也没和001换消息。
“哪听说的？”
“海子和我说的，他在校园论坛里看来的。”
“龙江大道那边，不是离学校近嘛，就有同学看见了。”
王磊喝了口汤，突然想到什么，声调高了点：“欸，对了，你上周六是不是也去那儿了？”
“嗯，”程格没什么表情点了头，“看电影的时候在附近，也没听说有什么车祸。”
王磊：“可能时间段对不上，应该是真的，都有照片，整个车都报废了。”
程格看得很淡：“不知道，无所谓，那是他的因果。”
王磊点点头，调侃：“讲话一套一套的。”
程格没理他，给温凌发消息问人在干嘛。
温凌那边回的很快：“我在画画，你还在打球吗？”
程格笑了笑：“打着球怎么给你发消息？”
温凌：“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格故意问：“那是哪个意思？”
然后程格看温凌那边正在输入好久，没意思个所以然来，就也不逗人了，温凌表达能力不佳，又想讲求逻辑，表达不出来要自己急的。
程格：“开玩笑，我知道你问啥，逗逗你”
程格：“球打完了，晚上可能再训会”
温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程格给温凌拍了照片发过去，
“已经吃着了，你也早些吃。”
温凌：“。”
程格看着那句号，发现温凌都变潮了呀，程格压着唇角打字：“气着了？”
“程哥你有情况！”王磊突然抽风，凑过来要看程格在和谁聊天。
程格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笑骂了句：“有病？”
“你和谁聊天呢？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程格表情变得古怪，觉得王磊实在抽风：“女什么女朋友，我和温凌聊。”
“切，”王磊撇撇嘴，“害我白激动了，真是，和小温聊你笑得一脸春心荡漾干啥？”
程格直接翻了个白眼，什么春心荡漾，死文盲，真觉得他莫名其妙：“眼睛有病就去治啊。”
王磊撇嘴：“切切切。”
程格不理王磊了，看温凌回的消息：“哼。”
光是靠文字程格都能听见声音看见画面了。
程格：“别气，给你点了糖水，到了叫你去拿。”
温凌：“那好吧。”
温凌：“谢谢程格。”
程格看着消息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被王磊抓包：“你自己看！”
程格有点囧，一时耳热，没理人。
晚上回宿舍洗完澡，程格在床上和温凌打电话，也不聊天，就通着，各做各的。
温凌那边先关了灯，温凌抱着大熊嗅了嗅，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声音轻轻的：“程格晚安。”
程格本来最近就累，也困，听着温凌的声音更是想睡，他打了个哈欠：“晚安。”
人累的时候睡的会格外安稳，可今晚程格却一直在做梦，梦了很多，大多是关于温凌的，小鸟标本，恐吓，死亡证明，都是不大好的温凌，不是现在的乖乖仔。
程格醒了过来，没再睡，不困了，也不想做那样的梦，他看着天花板神游，思绪有些放空。
本来还算平静的大脑忽然闪过了几个画面 ，又在电光石火间把几个画面连成一串。
先是温凌说他会报复回去，小亭子里温凌的手机关于车祸的推送内容以及律师的回复，然后是温凌去办事罕见地叫他不能去，再是王磊说林禹琛出了车祸。
程格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珠子不知道该往哪转，脊背发凉，手心都出了点汗。
车祸这个词出现的太频繁也太巧合了。
最近温凌也有反常的地方，出了两次校，“办事”不让人跟着，还总乖得没边。
程格：【001出来一下】
001：【宿主请说】
程格还能冷静，不至于去多浪费积分，问了最中心的问题：【林禹琛出车祸的地点在哪里？】
001：【龙江大道的十字路口】
说明林禹琛确实出了车祸，也确实在电影院附近。
【时间？】
【六点钟左右。】
程格浑身的血液都不通畅了，丝丝凉。
太巧合了，时间地点都那么接近。
设计一场车祸，在一些人的思维确实是个很好的报复方式。
程格用力地揉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心想不能的，温凌都答应过他不做那些事的，现在这么听话一小孩，哪能做这样的事。
对程格来说林禹琛死不死和他没关系，但林禹琛不能是被温凌设计死的，这报复也不该这么报，能设计第一个就能设计第二个，那太恐怖了。
不会的不会的……
程格想了一个晚上，几乎没睡，他也还没敢问温凌，怕是自己不能接受的答案。
是的，如果温凌没有变，他一点都不能接受，甚至连之前建立的思想高墙都会崩塌。
温凌今天上早八，程格上午没课，要睡晚些，他便给程格点了早餐。
程格的很多小习惯温凌都很喜欢，帮忙买早餐，接吻的方法，一些说话方式，温凌也爱学，想用同样的方式对待程格，让程格也更喜欢他。
“程格起床了吗？”
好久都没收到程格的回复，程格今天起的比平时晚好多。
过了二十来分钟，温凌又发了一条：“早餐到啦。”
结果还是没得到回复，温凌有些失落，给程格发了一个皱眉小猫的表情包。
程格看着一连串的消息，目光停留在那个失落的猫猫表情包上，叹了口气。
程格：“好，我等会去拿”
温凌回到很快：“程格今天起的好晚呢。”
程格实话实说：“昨晚没睡好”
温凌：“怎么没睡好？”
程格：“想事情”
程格觉得自己瞎想也不是个办法，问001问不出，如果温凌有意隐瞒，他也没那个能力查，可事情总归要有个结果，于是他把黑了屏的手机拿起来，继续编辑。
“温凌。”
“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很严重的，我明令禁止的那种。”
温凌看着程格发来的消息，拧起眉。
温凌：“嗯。”
在程格看来，温凌这个人是不会撒谎，所以温凌怎么说他也就信了，只是心里总有块石头落不到实处。
而温凌被程格这样追问，心里也堵，很烦，想生气，却不知道这股情绪是怎么来的。
程格吃完早餐就去了图书馆，午饭在图书馆外面吃的，下午自己去教学楼上了两节课，上完课去体育馆打篮球，没有任何温凌的参与痕迹。
一颗心落不到实处，他现在有些害怕见到温凌，甚至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看温凌才正确，才不显得怪异。
这样的状况只持续到第二天，第二天下午，程格在打联谊赛，投球转身的瞬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现在总能在人群一眼找到温凌。
这回他更不敢和温凌对视，不敢偷瞄，程格的脑子很乱，篮球打得也快无章法，差些出了岔子，实在不应该。
上半场打完，队长找程格说了上场问题，再拍个肩表示加油，程格点了头便往温凌那边走。
程格对温凌笑笑：“怎么来了？”
温凌咬了下唇，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程格：“喝水。”
“谢谢。”
“你快一天没理我了。”
程格喝水的动作一僵，继续灌了自己两大口，“不是发了消息？”
温凌：“没见面。”
程格低下头拧瓶盖：“这两天忙。”
温凌沉默片刻：“……那好吧。”
程格带温凌到了个人少的地方，状似不经意问：“林禹琛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
“他咋了？”
“出车祸了。”
程格和温凌对视着：“你怎么知道的？”
“吉吉告诉我的。”
程格点点头，又问：“那天看电影之后你去干什么了？不让我跟着。”
温凌眼睛圆圆的：“不能说，我不告诉你。”
程格有点抱怨：“怎么连我都不告诉？说啦。”
温凌严词拒绝：“不行。”
“那好吧。”温凌不肯告诉他，他心里更没底，手心都冒出了汗。
两个人又安静了片刻，程格实在太不安，他破罐子破摔：“林禹琛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温凌盯着程格，差点没明白程格的意思。
程格眼皮垂着：“他出车祸的事。”
温凌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个词——铺垫，刚刚程格问了他这么多，似乎最终只是想要问这个。
温凌的心情突然很差，语气也冷淡下来：“没关系。”
“真的吗？”程格追问。
然而程格自以为的谨慎，在温凌眼中是不相信。
程格不信他，还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那样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眼神，隔着层距离，让温凌的心里很涩，被揪着疼。
“我说没关系。”温凌再说了一遍，他受不了程格那样看他，于是他走了，这是第一次温凌主动离开程格。
程格也没有追。
其实追了，但被别人拉回去打比赛了。
温凌有很多东西是不明白的，就比如在燥热的下午，操场上，程格那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他只觉得心里难受，却不大懂。
一天连着做了好几次噩梦，梦里程格总皱着眉质疑他，质问他“真的吗？”
堵得他哑口无言。
他慢慢懂了，是不信任，是怀疑，程格又教会他东西了，但他讨厌并且害怕程格不信任他。
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陷入了僵局，谁也没想变成这样，但事实就是这样。
温凌走时失落的眼神不断在程格脑海里浮现，他这两天反思了很久，温凌说和他没关系那绝对就是没关系，他因为不安而这样反复地问，反复试探，那确实很伤人。
但都怪他乌鸦嘴说这两天忙，结果这两天真的忽然就忙得脚不沾地了，又是小组课堂展示又是班主任开主题会议，还有期中小测，一大堆事挤掉了他所有时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同温凌好好谈一谈。
星期五中午，程格终于拿到了新宿舍的房卡，下午还有个训练，程格准备晚上同温凌一起吃饭，道个歉，再给他一个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