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离开后,席东一下子就放开了,也不跟陆川客气,他嘿嘿笑道:“还是兄弟你懂我!”
陆川说:“看到我没被打很失望吧?”
席东看陆川吃糕点,自己也来了兴致,在陆川旁边坐下,捻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那倒也没有,不过我是真的好奇,昨天在百花楼发生什么事儿了?”
谣言传得太离谱,他想看热闹都看不明白,索性其中一个主角是他好友,正好可以上门找当事人问话,看第一手热闹。
陆川没有回答席东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都听到什么谣言了?”
说到这席东就来劲了,他说:“说你这个探花郎太窝囊了,不过是去躺青楼应酬,就被家里的悍夫郎拿着鞭子抽。”
“也有人说,明面看着你是娶夫郎,实际却是永宁侯府的上门儿婿!”
“还有一个更劲爆的,说你不举的,你夫郎到百花楼闹事,是为了掩盖你不举的事实!”
“有一半说谢东家是悍夫,一半说他是贤夫,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席东好奇地问。
就席东对陆家夫夫的了解,应该是做戏的成分更多,尤其是现在见了陆川,就更坚定这个想法。
陆川抽了抽嘴角,他是没想到,外面的谣言能传得这么离谱。
陆川问:“就没人说覃郎中他们无辜吗?”
“此子既有才华,又有心计,若是放任他成长,必将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
一个幽静的屋子里,有几位老大人在商议要事,户部左侍郎元大人坐在下首,听着同僚对陆川的评价。
白阁老在上首坐得端正,手里把玩着几颗棋子,一脸云游天外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那人说的话。
元侍郎看了白阁老一眼,没看出他是什么想法,只能讲述他自己知道的情况。
“那陆川是贺无江的人,他刚进户部时,就大刀霍斧裁撤了几个商科的小吏,当时是贺无江一力支持。”其中还有他儿子。
商科本来是户部最不受待见的地方,如今倒成了个香饽饽。偏偏他儿子在这之前就被踢出了商科,没捞到一点儿好处,反而从此官途无望。
元侍郎想到在家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儿子,心里就恨得不行。他何尝不知道自家儿子没有读书的天赋,不过是不死心罢了。
“贺无江曾经带过一个人去面见陛下,算算日子,就在陆川进入户部没几天的时候。而且,这商税陛下登基五年都不曾提过,却在陆川进入户部的这段时间内,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商税收了上来。”
就是对户部的名声不太好,民间如今都在传,是因为户部不作为,才让圣上登基五年之久,没收到一笔商税。
元侍郎顿了一下,才继续向几位大人上眼药:“最先引起百姓对商税感兴趣的,就是大安报社的一篇新闻,下官让人查过,当时有不少报社的人在引导百姓往这个方向想。而大安报社的东家,正是陆川的夫郎。”
一位看着比较温和慈祥的大人说:“如此看来,这次商税的事情,八成是这个陆川搞的。”
另一个官员补充道:“贺无江是钟阁老的人,之前陆川出京到合水县办差,据说和张志新相处得很好。”言下之意就是陆川当时就投靠了钟阁老一派。
元侍郎说:“据覃郎中所说,昨晚陆川表现得对那些舞娘很着迷,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夫郎就来了。如今想来,应该是故意做给覃郎中看的。”
陆川有才华,又能忍得住诱惑,是个好苗子,可惜他选错了党派。
看着温和慈祥的大人说道:“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背后又有永宁侯撑腰,不如把他打发出京吧。”省得留在京城坏他们的事儿。
至于以后还能不能回京,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把人压在地方当上几十年的地方官,任他有再大的才华,也施展不出来。
再加上庆阳府的事情,他们一派和陆川可是结怨不轻。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陆川夫郎名下的大安报社,对他们的舆论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报纸刚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意识到这对圣上有多大的助力,竟然能掌握民间舆论。
现在就算意识到了也无济于事,报社背后站着圣上,他们想效仿大安报社开一间报社都不行,他们已失了先机。
大安报社的东家是陆川的夫郎,报社和陆川联合起来,掌控了民意,能做成的事情太多了。
他们产生了很大的危机感。
这也是他们这些朝中大臣聚在一起讨论陆川的原因,否则区区一介六品小官,哪里值得他们商议。
“白阁老,您意下如何?”元侍郎问。
他也是这个想法,陆川在京城有钟阁老护着,还有永宁侯撑腰,轻易动不得。可若是出了京城,就不一样了。
白阁老把玩棋子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了几人一眼,语气平淡道:“那便如此吧。”
不光是白阁老一派在讨论陆川,就连吏部尚书一派的人也在讨论,他们是圣上登基以来新提拔上去的,算是保皇党吧。
梁侍郎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陆川太会惹事了,如今又入了钟阁老的门下,我们拉拢他的意义并不大。”
吏部尚书却是不同的意见:“不一定,陆川能够进入户部,还是梁侍郎你举荐了他去当钦差,才有功劳进入户部。我们对他还是有一份人情在的。”
梁侍郎脸色一僵,他出于什么心思把人举荐当钦差,他还能不知道吗?
而且自从他招了连英杰当女婿后,就和永宁侯府结了仇,抢了人家哥儿的未婚夫。如今还想拉拢那哥儿的夫君,怎么看都显得滑稽。
见梁侍郎不说话,吏部尚书抬眼看了他一眼:“梁侍郎不同意?”
一个和梁侍郎不太对付的官员嗤笑道:“尚书大人有所不知,梁侍郎的女婿,曾经是陆川夫郎的未婚夫婿,这仇啊,早就结下了。”
“大人若是想拉拢这陆川,估计得把梁侍郎踢了才成。”那官员扫了梁侍郎一眼。
梁侍郎一时气结,无法反驳,只能沉下气来。
“不论本官与那陆川有没有结仇,他已经和白阁老结仇了,不适合投入尚书大人门下,否则容易招致白阁老的报复。”梁侍郎说。
吏部尚书本来还因为那官员的话看梁侍郎有些不爽,现在听了梁侍郎的辩解,又觉得有道理。
陆川不过是有些才华,还不值当为了他和白阁老对上。
吏部尚书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拉拢陆川,转为挑拨白阁老一派和陆川的关系,好让白阁老和钟阁老两派打起来,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梁侍郎感觉到吏部尚书对自己的不满淡去,心下松了一口气,深秋的天气出了一身汗。
出了尚书府,梁侍郎坐在马车里抹了一把虚汗,心里暗暗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和永宁侯府抢连英杰这个女婿。
论才华,连英杰连陆川一半都比不上,凭着他的关系进了吏部,快四年了还是个主事,没用的东西!
且不论梁侍郎如何后悔,陆川在家中休息了几天后,踩着和覃郎中他们一样的时间,到户部点卯。
覃郎中几人露在外面的皮肤,看上去都没有伤痕了,里面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们看到陆川的第一眼,就慌乱地躲走了,连陆川跟他们打招呼都不回。
陆川看着覃郎中慌乱的背影,好笑地收回手,故意叹气道:“本官还想给覃大人道歉呢,怎么覃郎中一见本官就跑?”
李令史:“……”
李令史跟在陆川身后,闻言抽了抽嘴角,覃郎中被陆主事的夫郎鞭打一事,都传遍了整个户部。
就因为覃郎中带陆主事到百花楼喝酒,他们哪里还敢凑近陆主事,除非不怕他夫郎的鞭子。
李令史收敛了表情:“陆主事,您告假这几天,商税已全部收齐,和贺尚书做好交接,只差您没签字盖章。”
见李令史说起公事,陆川也变得正经起来:“行,你一会儿把账册拿来,我审核一下。”
李令史点头:“是。”
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李令史对陆川也没一开始那般毕恭毕敬了,跟着陆主事干活,只要把活计干了,就不用担心他会发难。
就算不讨好陆主事,他也不会给底下人穿小鞋,所以李令史虽然比以往忙碌许多,精神却比以前好多了。
陆川是商科的主事,因此能够独享一间屋子办公,他核对了一遍账册,确认没问题后,就签下他的名字,盖上他的官印,交给李令史让他送去给贺尚书。
李令史抱着账册和名册,站在原地不肯走。
陆川抬眼看到他还在原地,便问道:“还有事儿?”
李令史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陆主事说,才磨蹭着不肯走,现在陆主事主动问起,他就直接说出口了。
“陆主事,您来户部这么久,是不是还没去过市舶司?”
李令史有个好友在市舶司当小吏,陆川没来之前他经常去市舶司帮忙,这次是好友拜托他,让他帮忙问问陆主事什么时候来市舶司主持事务。
李令史这么一问,陆川才想起他还有另一个差事,他自进了户部,就一直在忙活商税的事情,都没空去市舶司走一趟。
市舶司的人倒是给商科干过活,这段时间收商税繁忙,整个金部都忙了起来。
陆川想了一下,商科暂时没什么事情,便点了点头:“那便现在过去看看吧。”
李令史一喜,当即抱着东西去干活,他也算是对好友有个交代了。
市舶司的院子就在商科旁边,陆川走几步就到了,这些日子却愣是没踏足过一步,可把市舶司的人都急坏了。
如今谁都知道陆主事是尚书大人罩着的,而且还是圣上亲自封赏的,有个能耐的上官,他们从原来的抵触变成了期盼,可惜左盼右盼人就是不来。
无奈,他们只好发动人脉,让李令史帮忙提醒一二。
陆川的到来,把本来懒散的市舶司众人惊得手忙脚乱起来,但他们很快就冷静下来,不用陆川发话,就齐刷刷地排队站在大堂,等候陆川的指令。
陆川站在大堂中间,看着堂下的众人,没有什么立威的想法。
商科这些日子调了不少人来帮忙,其中有不少就是市舶司的人,他们有没有认真干活,陆川都看在眼里。
“都介绍一下自己的职务吧。”陆川在上首的椅子坐下。
一个明显是他们领头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下官姓易,是市舶司的令史,见过大人。”
紧接着一个个人出列:“下官是……”
粗略地把下属的名字和职务认了一遍,陆川便让他们退下,只留下一个易令史,让他给自己介绍市舶司的日常事务。
易令史很积极:“我们市舶司负责对外贸易事务的管理的监督,比如外商聚集的城西集市,就是由我们市舶司管理的。”
第209章 玉米
大安实行严格的海禁政策,禁止私人海船出海经商,但海外贸易利润丰厚,尽管禁令严格,仍然有不少小型海船悄悄出海。
为了打击私人海外贸易,大安建立了朝贡贸易制度,也就是指外国的使团携带贡品到大安进行朝贡,这些贡品皇室会留下一部分,剩下的由使团带来的人在民间买卖,朝廷特意给他们划分了一块地方,就是城西的云来集市。
这个云来集市京城的人一般称为城西集市,是位于城西最大的集市。
不光是外国商人会在此买卖,大安境内的其他地方的商人也可以到云来集市租铺位,但他们一般是短租,比如从外地拉货进京售卖,零售兼批发给京中的大商户。
外地的人在云来集市来来往往,鱼龙混杂,和京中的勋贵没有多大关系,加上云来集市是由市舶司直接管辖,反倒比较容易收税。
“大人,东边是本朝商人的摊位,西边是外国商人的摊位。您想先去哪边?下官可以带路。”易令史恭敬地说。
陆川没有犹豫,直接说:“先去西边吧。”他今年都还没来这边逛过。
之前每隔一段时间,陆川就会来这个集市逛一圈,希望能再找到像土豆一样的高产作物。
当初买下土豆种子的时候,和那个弗朗机商人说好了,让他帮忙找找有没有玉米、红薯之类的农作物。陆川还专门给那个商人画了几张作物的图片,从农作物的叶子到果实,全都画了出来。
甚至连做法和口感都描述了一遍。
可惜三年过去了,陆川一直没再遇到那个商人,也没再在集市上看到过什么高产作物的种子。
今年忙着会试殿试,之后又是送别好友、入朝当官、出京办差,一连串的事情下来,陆川压根没有时间和空闲来逛集市。
交接完市舶司的事务后,陆川看过以往的账册,便决定来云来集市巡视一番,以朝廷官员的身份来实地考察一遍。
易令史积极地给陆川介绍着集市的情况,力求在陆主事心里留下个好印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市舶司的新主事,非池中之物,不会在主事这个位置上呆太久。
若是他能讨好了这位陆主事,等陆主事高升后,让陆主事举荐他当下一任主事,易家再运作一番,想当上主事还是有可能的。
易令史的父亲在京中是个五品官员,多少有些能耐,所以他的想法不是幻想。
想到这,易令史对陆川越发讨好,陆川只要扫一眼,他立马就能详略得当地说出来。
“这个摊位是高丽国的,他们那边的高丽参不错,大人可要进去瞧瞧?”
“这个摊位是北戎人的,自从戎人被北疆军打败,签订了停战的文书后,他们年年都给大安纳贡,他们的东西多,所以地方也最大。北戎的皮毛还算不错。”
“那边是西域某个小国的摊子,西域那边的香料闻着挺香的。”
“那边是暹罗的摊子,暹罗茶味道独特,听说给陛下上供了一半,剩下的都在这里售卖。”
“……”
陆川一边听一边点头,全程没发表任何言论,也没有听易令史的推荐,到那些店里去。
他大致地看了一遍,仍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果然,能碰上土豆这种作物,已经是幸运的了,哪里能强求再多。
不过他现在到底是在办公,也不能太消极,便打起精神来。
巡视完了云来集市的西边,陆川顺势也逛了一圈东边,一圈走下来,都到中午了。
易令史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大人,如今已是午时,该用午膳了,只是回户部估计得半个时辰,大人可要在这边找间饭馆用膳?”
户部的食堂是限时供应的,只怕等他们回去了,也没有饭菜可吃。
陆川点头:“那就在这边吃吧。”
易令史眼睛一亮,动作利索地给陆川带路,知道陆主事不好奢华,他也没带人去什么大酒楼,而是去了一家干净整洁、菜肴美味的饭馆。
“大人,您别看这饭馆小,但厨子手艺还不错,大人可以尝尝。”
易令史正准备让小二开间包间,被陆川拦下了:“不用了,就在大堂吃吧。”
然后陆川率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易令史自然是听陆川的,连忙跟上。
这趟行程除了易令史,还有两个书令史跟着,在陆川的招呼下,四个人刚好一人坐一边。
由于自己对饭馆不太了解,就让易令史点几个店里的招牌菜色,易令史也不推辞,麻利地给小二报了五六个菜名。
因为正在饭点,大堂里的客人不少,上菜速度有些慢。好在陆川也不急,他是出门办差,晚点回去也无碍。
就在他悠闲地吃着瓜子,喝着热茶的时候,账房处传来了吵嚷声。
陆川好奇地循声望去,几个明显是外邦人打扮的人,说着蹩脚的大安官话,和账房先生在争执。
“不行,本店不接受赊账!你们这些外邦人,说是回去就给钱,出了这个门还不一定能不能找得到人!”账房先生严词拒绝。
由于他们的饭馆靠近云来集市,味道又很不错,有不少外邦人来吃饭。
来饭馆吃饭发现钱袋丢了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一开始掌柜的心善,让他们回去拿了钱财再来结账,结果就再没见到那些人的影子了。
云来集市混杂,里面的人来来去去,可能今天在集市里卖东西,明天人就离开京城了,他们想找都找不到。
“先生,我们真的不会赖账,钱袋是真的被人偷了。”明显是几个外邦人的领头带着浓重的口音哀求道,口音虽然很重,但说得还算利索,应该是专门学过的。
账房先生没有一丝心软:“被偷了就找偷你的人去,但这饭钱必须要给,想吃霸王餐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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