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笑着点头:“是我,姜姨。我和夫君外放云南,途径江西,我娘让我一定要来见一见您。”
姜姨怔怔地点头,连谢宁说了什么都不入耳,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谢家有人来看她了。
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哥儿来见她了。
姜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心里酸酸涨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她家小哥儿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忙招呼人到后院坐下。
“公子快请坐,这位就是公子的夫君吧,真是一表人才,和公子真相配!”姜姨拘谨又热情地招呼着人坐下。
家里来客,肯定要给人上茶,见两人坐下了,姜姨转身就要进厨房,拿茶叶泡茶给两人喝。
谢宁拉住了姜姨,笑道:“姜姨且慢,您是我们的长辈,哪能让长辈去忙活,小辈干坐着的。”
陆川看出姜姨的紧张,也出言道:“姜姨请坐吧,宁哥儿这一路上都念着您,说姜姨是个和善豪爽的人。”
姜姨在谢宁的拉扯下,在桌子边坐了下去,许久不曾见过故人,她是既紧张又欣喜,一时忘了平时的行事风格。
好在她还没忘了自家小哥儿,拉着小哥儿对谢宁介绍:“这是我和老钱的小哥儿,今年十岁了,叫新哥儿。”
谢宁对着小哥儿点头笑道:“你好,我是你娘好姐妹的哥儿,应该算是你娘子侄吧。”
这么好看的美人对他笑,一向大大咧咧的新哥儿都羞红了脸,只讷讷应好。
姜姨见新哥儿这副模样,就知道靠不住他,便把人打发出去。
“你去前面把店关了,再到县城门口,看看你爹和你哥回来了吗。”
新哥儿得了他娘的命令,可以逃离这里,忙跳起来往前面跑去,手脚麻利地关门,然后往县城门口跑去。
一群贵人突然降临杂货铺,周围做生意的店家都看到了,正好奇着,新哥儿就跑出来了,他们一个个想拉住新哥儿问话,结果新哥儿跑太快,他们想问都抓不住人。
姜姨慢慢地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她感慨道:“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公子也成婚了。”
谢宁拉过陆川,对着姜姨介绍道:“这位是我夫君,去年的新科探花郎,此行就是我夫君要去云南赴任,我作为家眷随行。”
姜姨点头,没对两人的行程发表什么言论,也向谢宁说了她家的情况。
“我和老钱回到了他老家,他家里人都没了,我们就在县城里安家。老钱腿脚不便,不好做农活,我们就在这里买了间铺子,卖些杂货营生。”
说来姜姨的身份也尴尬,她是曾经的妾室,谢宁的小娘,但最后大家都处成了家人,谢母更是视她为妹妹。
她有一个哥哥,她和哥哥相依为命,都是北疆的边民。她哥哥成年后,就进了北疆军当兵,因为勇猛,很快就被提拔到永宁侯麾下当亲兵。
一次戎人扰边,姜姨村子里的男人被杀光,女子和哥儿被掳去当奴隶,姜姨过了一段极苦的日子。
后来被北疆军救了回来,因为被戎人糟蹋过,加上她自己心里当时出了点问题,没有人愿意娶她。
姜姨就立志不再嫁人,她哥哥也愿意养着她。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次战争中,永宁侯被人偷袭,她哥哥作为亲兵,扑上去替永宁侯挡了一刀,最后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她哥哥的临终遗言就是,希望永宁侯能纳他妹妹为妾,让他妹妹一生无忧。因为他知道,谢夫人是个好人,只要他妹妹安分守己,谢夫人一定会护她平安。
面对拿命救自己的救命恩人,永宁侯和谢母都不忍拒绝,便把人纳入了府中。
谢母当时已生下了谢博和谢明,并不需要一个妾室来替谢家开枝散叶。姜姨也只把谢家当主家,而非她的夫家。
于是姜姨就在谢府里相安无事了两年,直到谢宁出生,谢母忙活不过来,让姜姨偶尔来帮忙照顾一下谢宁。
说谢宁是姜姨从小带到大也不为过,从出生到七岁,谢宁身边都有姜姨陪伴。只是之后去了京城,谢宁的记忆慢慢模糊,他对姜姨也就慢慢淡忘了。
这次若不是谢母提起,谢宁还真不会想起要来见姜姨一面。
但自从谢母说起姜姨后,有关姜姨的记忆又逐渐在谢宁脑海里清晰起来。
姜姨的丈夫老钱,和她哥哥一样,是永宁侯的亲兵,时常出入谢府,一来二去,两人便看上眼了。
但两人都不敢逾越雷池,只敢藏在心里。
直到和戎人的那场大战,整个北疆饿了三个月,最后破釜沉舟、拼死一搏,彻底打败了戎人。
老钱险些丧命,后来就算救治回来,也伤了一条腿。
两人历经了生死,姜姨不想在谢家后宅虚度光阴,便求了当时的永宁侯和谢夫人,把姜姨放出府去。
永宁侯和夫人本来就把姜姨当妹妹看待,知道她有心爱之人,高兴还来不及,谢夫人还给姜姨出了一份嫁妆。
只是老钱和姜姨始终觉得愧对谢家,退伍回了老家后,一直没联系过谢家,谢母让人送来的信件,也从来不回。
见姜姨还是比较紧张,谢宁主动提起了在北疆的时光,两人有共同回忆,姜姨总算能说话自如了。
白玉荷花他们反客为主,直接进厨房烧了水,泡了一壶茶端上来。
老钱和大儿子本就说好在午时前回来,新哥儿在县城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他爹和大哥。
“爹、大哥,有贵人来找您和娘了。”新哥儿兴奋道。
老钱架着牛车,和大儿子坐在车前,后面放着收回来的货物。看到新哥儿,钱重下了牛车,把位置给弟弟坐,他在旁边走着回去。
老钱动作一顿:“贵人?什么贵人?”
“听娘喊他为公子,说是娘的好姐妹的哥儿。”新哥儿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娘还问他是不是宁哥儿,那贵人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老钱一下子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只有谢夫人还会每年寄一封信来,他当即加快了速度。
老钱一到家,看到谢宁,便拖着自己的瘸腿,噗通一声跪在谢宁面前。
“见过公子!”
老钱这一跪,可被谢宁给吓了一跳,陆川上前把人扶起来。
谢宁说:“钱百夫长快请起,我一介小辈,可受不起这份大礼。”
老钱老泪枞横:“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侯爷和夫人还惦记我们夫妻。”
姜姨来到老钱旁边扶着他,她是同样的感动,许久未见的故人之子突然到访,让他们感慨万分。
老钱回来之后,姜姨像是突然有了底气,面对谢宁这一群人,都能放得开了。
夫妻俩热情地留谢宁吃饭,谢宁一口应下:“正好我好久没吃过姜姨做的面了,这一路上,我就惦记着这一口。”
老钱和姜姨对视一眼,都觉得光吃面太寒碜了,家里人自己吃倒是可以,但招待客人怎么能用面条招待。
陆川笑着拦下他们:“宁哥儿一直说姜姨做的面好吃,我们夫夫就想吃口姜姨做的面。”
在谢宁的再三恳请下,老钱和姜姨还是做了面条,刚好姜姨和了很多面团,够谢宁带来的人吃。
一顿美味的面条过后,谢宁就提出了告辞,并表示他会在玉山县停留三天,第二天还会来做客。
一行人上了马车,在老钱和姜姨的目送下,往县里最好的客栈驶去。
路上经过一家医馆,生意很不错,有不少病人来求医。
陆川打开车窗,看着求医的人群,下意识皱了下眉。
“春天来了,感染风寒的人还真多。”
第231章 疫病
医馆的药童动作熟练地那一块布覆在盖子上,然后掀起盖子,把剩下的药材扔进去,继续闷煮一会儿,就把药倒出来。
药童用托盘端着三碗药,挨个分给在医馆里躺着的病人,这些病人已经病了两天了,都是打寒颤、高热、头痛、乏力等症状。
这些病人都是县城外村落的村民,从两天前陆陆续续有人来看病,一开始拿了药回去吃,但没有什么好转,第二天直接住医馆了。
纪大夫猜测,应该是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山上的动物尸体落入河中,村民们又不讲究,喝了不干净的水,才导致的小规模疫病。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加上冷热交替,生病的人都特别多。
他按照寻常疫病的方子,给病人们开药吃,只是吃了两天还不见成效,纪大夫开始焦虑了。
陆川和谢宁在客栈休整了一晚,想着老钱和姜姨他们也有了心理准备,就让人带着谢母准备好的物品,再次登门。
“夫人太客气,怎么还准备这么多东西?”姜姨看着堆满桌子的礼品盒子,有些不好意思。
谢宁笑道:“姜姨放心,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些耐放的吃食和皮毛。我娘说你自小在北疆长大,到南方这么久,应该会想念家乡的食物。”
说着谢宁打开了几个盒子,里面分别是奶酪酥、牛肉干和马奶酒。谢宁只展示了一些吃食,至于贵重的东西,他非常自觉地藏在后面,等他们离开后,姜姨就算发现了,想退也退不了。
看着这几样东西,姜姨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小时候经常吃的东西,如今却已是十几年未曾吃过了。
旁边的老钱看到马奶酒,却是眼睛一亮,他刚到北疆的时候,还喝不惯马奶酒,嫌骚。后来喝习惯了,回了老家却再也喝不到了。
陆川把酒坛子递给老钱,轻笑道:“钱叔,我岳父说您就爱喝这口酒,特意让宁哥儿给您送一些过来,好让您解解馋。”
老钱接过酒坛子,解开封口,一股熟悉的酒味传出,他猛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把他的酒瘾给勾了出来。
钱重沉稳地站在他爹身后,新哥儿则好奇地凑过去嗅了嗅,结果吸入一股臊气,当场恶心地干呕了几下。
老钱和姜姨都不由笑了出声,姜姨笑骂:“你个小哥儿,怎么什么都好奇!”
新哥儿皱了皱鼻子,嫌弃地看了马奶酒一眼,想不明白他爹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谢宁笑着说:“我小时候也这样闻过我爹的酒,也是这样臊臊的,差点没吐出来,害得我爹差点被我娘追着打。”
老钱和姜姨见谢宁展示出来的东西都不贵重,以为没打开的也是一样的,便都收下了。
知道谢宁他们还要来做客,今儿一大早,老钱和大儿子就架着牛车出去购置食材,姜姨要大展身手,给谢宁一行人做一顿北疆风味和玉山当地特色菜肴。
一边是粗犷肉菜,一边是精致小炒,在姜姨的手艺下,没有一丝违和,味道非常不错。
谢宁和陆川都吃得心满意足。
谢宁见着许久未见的长辈,圆了自己的念想,完成了谢母交代的任务,在玉山县待着也很开心。
得知谢宁他们明天就要走,老钱和姜姨给他们准备了许多县里的特产,让谢宁在路上吃用。
谢宁很爽快地收下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收,姜姨肯定会把他送到钱家的礼品还回来。
反正就是些吃食,也不会给姜姨一家的生活造成什么困难。
陆川和谢宁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在玉山县的这两天,倒是好好休整了一番。
天刚蒙蒙亮,齐管家就张罗着让护卫们把东西装马车上,他们得趁着天刚亮,多走些路。
虽然晚上睡得很好,但这么早起来,对谢宁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听到白玉来喊人起来的敲门声,谢宁不耐烦地把头钻进被子里,这被子是他们从京城一路带出来的,还带着熟悉的熏香。
陆川睁开眼睛,应了一声,白玉这才退了下去。
他动作很轻地掀开被子,自己起来洗漱穿衣,让谢宁多睡了一刻钟,才用带着凉意的手掀开被子,把谢宁叫起来。
谢宁撩起半边眼皮,转身抱住陆川的腰,撒娇道:“让我再睡一刻钟吧,就一刻钟~”
陆川铁石心肠:“不行,你已经多睡了一刻钟了,赶紧起来,好让白玉荷花进来收拾东西。”
别的不说,他们换下来的衣服鞋子、枕头被褥什么的,都得一一整理好装马车上。
陆川的话出口,他等了一会儿,谢宁都没有反应,他觉得有些诧异,低头一看。
好家伙,就一句话的时间,又睡了过去。
无奈,陆川只好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起来,感觉自己被腾空而起,谢宁瞬间清醒了,忙用手搂住陆川,生怕自己掉下去。
陆川抱着人来到水盆前,腾出一只手来,把帕子打湿再攥干,然后糊到谢宁脸上。
谢宁还有点起床气,没好气地夺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几下。
“放我下来!”谢宁鼓气道。
陆川轻笑:“别生气了,等一会儿到了马车上,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那能一样吗?
谢宁扭脸不理他,陆川凑过去亲了谢宁,谢宁眼一瞪:“我还没漱口呢!”
陆川:“没事,我不在意。”
谢宁:“我在意!”
接着谢宁就挣扎着要下地,也顾不得要生气了,拿起陆川准备好的牙刷和牙粉,开始漱口。
洗漱之后,一群人在客栈大堂用餐,路上需要的干粮,昨晚已经让客栈连夜做好了,拿上就可以走。
今天的早餐是黎星给大家做的肉粥加小菜,谢宁吃着还算喜欢,一连吃了两碗。
大家正吃着,老钱和姜姨来了。
谢宁惊讶:“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到县城门口送他们的吗?
姜姨一脸焦急:“公子,我和老钱今天天没亮就去了县城门口,一直等到了开城门的时间,发现城外涌了许多人进来,说是要找县令大人。”
“怎么回事?”陆川说。
老钱说:“那些人是昨晚出城门的,但他们到了十五里外的夹道处,发现那条道被官兵设栏围住了。”
那条夹道是陆川他们去往下一站的必经之路,两边都是山,只有中间有一条道,想要设栏围截,只需要派十几个人就能守住。
姜姨:“那些人听官兵的说,我们玉山县有人传染了疫病,在疫病没有消除之前,不会让一个玉山县的人离开。”
荷花惊呼:“疫病?这儿有疫病?”
荷花这一嚷嚷,客栈里的小二都惊恐了,所有途径玉山县的商人,无一不恐慌。
本来安静的客栈,瞬间变得混乱起来,小溪也不安地缩到黎星身边,护卫们都站了起来,团团围在陆川和谢宁周围。
陆川回想起第一天到玉山县的时候,当时他们刚从老钱家出来,街边的医馆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不寻常,当时他还以为是流行性的风寒感冒。
他握了握谢宁的手,强压着心里的恐慌,皱着眉头问:“可有人知道是什么疫病吗?”
他是他们这一行人的主心骨,他一定不能慌。
姜姨摇头:“不知道,没有人说。”
老钱脸色凝重:“那些被拦住的人,有一半去了县衙找县令大人,一半去了医馆打听消息。”
陆川看了看周边的人,大家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击得猝不及防,白玉荷花几个哥儿更是缩到了一起。
他又转头看向谢宁,谢宁眼中泛着迷茫,神情又有着未知的恐慌。
谢宁从未想过这里会发生疫病。
疫病这种东西,可不管谁的身份高贵与否。
所有人都在看着陆川,等着他发号施令。
陆川定了定神,冷静地吩咐:“谢五,你带三个人把马车卸了,骑马到城外看看是否是真的。”
谢五当即领命:“是。”
“谢六,你也带三个人到医馆去,不要靠得太近,问清楚是什么疫病就行。”
“谢十一,你带两个人去县衙,看看县令知不知道此事,若是不知道,就说与他知道。若是他知道,就问问他是什么打算。”
“白玉荷花,去找一些棉布,裁成一段一段的,给谢五他们捂在口鼻处。”
“大河星哥儿,你们去厨房,烧几锅沸水,等他们回来,就让他们把衣服换了,换下的衣服用棉布用沸水煮一遍。”
“……”
随着陆川的一道道命令下来,大家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好像有陆川在,就算有疫病他们也不怕了。
陆川虽然不确定是什么疫病,但传染病的预防大多都差不多,先做好阻断,防止被传染到。
陆川没有给谢宁安排任务,但他闲着容易想得多,便跟着白玉他们一起裁棉布。
老钱和姜姨回去了,他们家里还有孩子,他们更想陪在孩子身边。
陆川则带了几个护卫,找到了客栈的掌柜,直接亮出他的身份,让对方暂时把客栈暂时交给他来管理。
客栈里住宿的散客并不多,加起来也就四户人家,都是普通的商人,被陆川给震慑住了,不用陆川说什么,就老实地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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