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女王原本想找一位仙官为后,小生不过中人之姿,竟能蒙女王垂青封为王后,真是惶恐之至。今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侍奉左右,以报答女王的厚爱。”
“你这小妖,真是一个乖巧的可人儿,孤以后定会好好疼你的。”
妖阿难殷勤巴结地把一杯酒举到女王蜂唇边,她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酒后,带着几分醉意又开了口。
“仙官什么的固然好,可是够不着啊!只有被贬下凡的罪仙还有可能沾上一点边。三百年前,云间仙境遭贬的灵曜天君,据说是个神光似玉、宝气如珠的美少年。孤一直想把他找来当王后,可惜到处都查无此人。”
听到“灵曜天君”这四个字,妖阿难目光一凝,须臾间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神色。
鬼阿难正低着头喝酒,眸底闪过的一抹异色无人知晓。
“虽然这位罪仙找不着,不过你这小妖却是孤目前为止最满意的王后人选,端的是风流灵巧,让孤一见就觉得很合眼缘。”
“实不相瞒,我今日见到女王时,也有一种好生眼熟的感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莫非是三生石上前缘定?”
难王后不但浑身上下都是戏,现编台词也是一绝,把女王蜂哄得眉开眼笑。
眼角瞥见独坐一旁喝闷酒的难贵妃,她又自以为是地做出错误判断。
“贵妃为何一脸闷闷不乐?莫不是觉得孤冷落了你?”
鬼阿难切换到表演状态,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口气。
“女王言重了!我只是觉得自身愚笨,比不得王后风流灵巧,怕是讨不了女王的欢心,这才有些犯愁呢!”
“无妨,王后风流灵巧如解语花,你冷艳孤傲如寒梅,倒也是另一番意趣。你们两个孤都会宠爱的,无需争风吃醋,以后要做好兄弟知道吗?”
难王后和难贵妃又对视了一眼,违心地双双点头称是。
“谨称女王吩咐。”
酒菜吃得差不多了,喝得醉意盎然的女王蜂,准备开始宠幸新封的王后和贵妃。
“现在你们一起上床侍寝,孤要看看谁更能让孤满意。”
妖阿难赔笑道:“回女王,我和贵妃今晚恐怕都不能服侍您。”
“为何?”
鬼阿难一声不吭,由着妖阿难去应付这种局面,反正他的临场发挥足够优秀了。
“我们今晚才刚入女王的后宫,来之前在山上打了一架,此刻身上都还带着伤,就算有心想要侍奉女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女王让我们休养数日,届时一定会把女王伺候好的。”
“搞了半天,居然两个都不行,真是扫兴。”
对着两个都不行的一妖一鬼,女王蜂满脸都是扫兴之极的神色。
“女王,要不我和贵妃先服侍你睡下休息吧!”
难王后和难贵妃一起把女王蜂扶上床,她喝了不少酒,很快就睡着了。
女王蜂的宫殿分前后两重,里头是寝殿。
从寝殿绕出来走到外殿后,妖阿难扭头对身旁的鬼阿难说:
“我现在有办法脱身,也可以带上你一起。条件是你要好好配合我,出去后也不能再找我麻烦。”
冤家宜结不宜解,与其结下一个死敌,就不如有机会化解时就化解。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
如无必要,妖阿难一般不愿意结仇树敌。
何况他眼下也没法支开鬼阿难,自己一个人走出宫殿。这家伙是个地道的鬼精,一定会察觉出不对,倒不如卖个顺水人情。
“成交。”
鬼阿难一句废话都没有就点头,妖阿难也不啰嗦,直接对他透露自己的脱身之计。
“我一会儿会变成女王蜂的模样走出去,你知道该怎么配合我了。”
鬼阿难出其不意地一怔:“法力高强的大妖才能变化成别人的模样,就凭你那点道行也行?而且还是在受伤的情况下。”
“究竟行不行,你很快就知道了。”
除了感同身受的术法外,妖阿难还有一个独创术法——改头换面。
只要能拔到他人的头发来配合施术,就能变成对方的模样。不过维持不了多久,只能用来应急。
当然,这个中的详情,他完全没有必要告知鬼阿难。
刚才陪着女王蜂吃酒的时候,妖阿难一直黏在她身旁,趁着她不注意拔了几根头发,现在可以用来施展术法。
女王蜂的宫殿门口守着几个小妖。
它们原本都站得东倒西歪地在打瞌睡,忽然发现“女王蜂”扶着一个美男子出来了,赶紧立定行礼。
“参见女王。”
“平身。”
“这么晚了,女王还不歇息吗?”
“孤睡不着就出来走一走,你们不用跟着了,别妨碍孤和贵妃花前月下。”
“女王蜂”的表情和言语都十分暧昧,一只手还在摩娑着难贵妃搀扶着她的手,小妖们都十分知趣地停下了脚步。
妖阿难不但外形变得和女王蜂一模一样,就连神态口气也惟妙惟肖。
就算正主儿在这里,估计小妖们一时半会都分不清谁是李逵谁是李鬼。
“走吧,贵妃,陪孤去山顶看星星看月亮。”
妖阿难姿态慵懒地扶着鬼阿难的手,扭动细腰走得一步三摇,把女王蜂的妖媚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鬼阿难再一次叹为观止,压低声音道:“你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居然连扮女人都行!”
“想要逃命的话,不行也得行啊!少废话,走快点,我这副模样可维持不了多久,得赶在穿帮前成功跑路。”
一妖一鬼马不停蹄地走出了女王蜂的老巢,来到了山洞外面。
走出山洞没几步,忽然有利刃出鞘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道剑光逼人而来,隔着不足一尺的距离,直指“女王蜂”的鼻尖。
“你就是那个荒淫好色、吸食了不少男子精元的蜂妖吧?”
那是一柄重剑,以玄铁锻造而成,通体漆黑又隐隐透着红光。像这类沉重无比的重剑,使用者大都是男子。
然而此刻手持重剑的人,却是一位冰雪颜容桃李年的女修士。那只皓腕凝霜雪的玉手,看似轻轻一折就会断,却将重剑握得稳如泰山。
女修身穿一袭湖青色窄袖劲装,长发束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除了一根青缎发带别无饰物,显得英姿飒爽。
她的容貌很是秀丽,神色却十分肃杀,两道目光更是冷锐如冰锥,看人一眼几乎能在皮肉上戳出两个血窟窿。
妖阿难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瞧瞧他这七灾八难倒霉透顶的运气,变成女王蜂的模样刚逃出她的老巢,偏偏就遇上了来降妖伏魔的修士。
还有谁?还有谁能比他更倒霉?
“这位真人,剑下留人啊!我并非蜂王女妖,而是被她强掳来的受害男子。”
青衣女修冷笑道:“你当我瞎吗?”
“当然不是,真人你听我解释啊!”
妖阿难法力低微,启动了改头换面的术法后,就不能自行变回来,得等到它自己失效才行。
所以眼下的首要任务,就是说服青衣女修相信他不是女王蜂,否则背上这口黑锅就要没命了。
“真人,其实女王蜂已经知道你会来找她的麻烦,所以刚才把我变化成她的模样,想让我充当替死鬼把你糊弄过去。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把我杀了,那她可就奸计得逞了。还请真人明鉴啊!”
妖阿难一边说,一边扑通一声跪倒在青衣女修面前,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令人动容。
青衣女修自然不会轻信,一张俏脸仍然板得铁板一块。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他——他可以帮我证明。我和他是一起被女王蜂强抢到这里来的,我们都是受害者啊!”
青衣女修顺着妖阿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定在一旁的鬼阿难身上,眉头一皱。
“你是什么鬼?”
鬼阿难在一旁看了半天,早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回答。定定心神后,就开始了自己演技精湛的表演。
“一个命丧他乡的孤魂野鬼,运气不好被抓来这里伺候女王蜂。如果不是遇上真人你,恐怕过不了几日我就要被她折腾得魂飞魄散了。”
鬼阿难声音幽幽、神色凄凄地说完这番话后,又提起一根颤巍巍的手指,直接指向身旁的妖阿难,一副既心怀惧怕又努力勇敢的样子。
“真人莫要信她鬼话连篇,她就是如假包换的女王蜂。今日我就算拼上一死,也不想让她逃出生天再去残害他人。”
对于鬼阿难反手插自己一刀的行为,妖阿难似乎也并不感到奇怪,只是苦笑着给了他两道“你这鬼的鬼品真心不行”的谴责目光。
鬼阿难脸不红心不跳地迎视着他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明晃晃挂着“我可没找你麻烦啊现在是别人要找你麻烦我也没义务替你摆平”。
中了妖阿难的感同身受术法后,鬼阿难一直胸口钝痛。不过片刻之前,他发现痛感突然消失了。
再一想妖阿难变成女王蜂后曾经说过:“我这副模样可维持不了多久,得赶在穿帮前成功跑路”。
鬼阿难自然不难做出一个判断:看来这小妖的法术时效很有限,我中的感同身受之术应该已经失效了。
既然如此,没了顾虑的鬼阿难乐得作壁上观,坐等青衣女修出手杀了妖阿难。
他一死,变化术法自然会失效,而她意识到自己杀错了妖,肯定会继续深入巢穴寻找真正的女王蜂除妖伏魔。
到时候,鬼阿难就可以捡一个现成便宜,把妖阿难的内丹剜出来吃掉。
如果他曾经服食过什么天材地宝,精华早就已经纳入内丹之中,他可以全盘接收。
鬼阿难“大义凛然、不畏牺牲”的出面指证,让青衣女修脸上的神色越发肃杀起来。
“还想蒙混过关,今晚我必取你性命不可。”
话音未落,青衣女修手腕一番,剑光如闪电般直袭“女王蜂”。鬼阿难赶紧闪到一旁先躲起来,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眼看妖阿难就要性命不保,突然铛的一声巨响,雄壮浑厚如黄钟大吕,震得人耳膜一痛,眼晴一黑,脑子像被雷劈过似的嗡嗡作响。
无论是青衣女修还是鬼阿难,都被这声巨响震倒在地,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青衣女修终于重新站直身子时,发现“女王蜂”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可恶。”
青衣女修手持重剑,不依不饶地追进了山洞,女王蜂既然跑了,那就先剿了她的老巢再说。
鬼阿难则就近找了一座坟墓钻进去。刚才那声巨响,差点把他的魂魄都震散了,得在阴气重的坟墓里休养生息。
半死不活地躺在墓中,鬼阿难还在嗡嗡作响的脑子里回想着刚才那声巨响,听起来有点像是法铃的声音。
法铃乃道家驱妖降魔的法器之一。
清脆悦耳的“叮铛”之声,有着辟邪魔、亲神灵之功效,正所谓“振动法铃,神鬼咸钦”。
可妖阿难一个妖,怎么会有法铃来搭救他呢?这个问题,鬼阿难快把脑壳想破了也没想出答案。
青衣女修持剑闯入女王蜂的老巢,一路挥舞重剑,杀得不少小妖哭爹喊娘,惊动了原本沉睡的女王蜂出来查看究竟。
“何人竟敢擅闯老娘的地盘?”
“无极宗,阴有苓。”
一边漠然报上自己的名号,阴有苓一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睡得钗横鬓乱的女王蜂。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洞口遇上的“女王蜂”果然不是正主,但那番说辞也不是真的。
真正的女王蜂明显刚才在睡大觉,并不知道她打上门来了,也就没必要把他人变成自己的模样推出来挡灾。
看着眼前这位独自一人来降妖的青衣女修,女王蜂不禁面露轻蔑之色。
“无极宗都已经没落几百年了,再没出过什么厉害角色,想来你也不过如此。竟敢单枪匹马跑来跟我过不去,存心找抽呢!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女王蜂亮出自己的兵刃,那是一对寒光凛凛的峨嵋刺。
中间粗两端细,两端的菱形尖角上都淬了蜂毒,哪怕只沾到了一星半点,不立刻解毒就要完蛋。
阴有苓毫不畏惧地挥剑上阵,跟女王蜂杀成一团。
她的外表又美又飒,动起手来更是透着一股狠劲蛮劲。那柄百逾斤的重剑被舞得虎虎生风,让人难以招架。
这种够狠够野蛮的暴力打法,让女王蜂料未及,应付得手忙脚乱。
一番较量后,阴有苓的重剑压上了女王蜂的脖子,她不得不跪下求饶,原本的霸气女王范荡然无存。
“阴真人饶命啊!”
“我现在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如实作答。”
“阴真人只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晁定武的人?”
女王蜂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谁是晁定武?
不过阴有苓既然追问这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很重要,将是她活命的机会所在。
“我不认识,不过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阴有苓目光一凝:“你在哪儿听过,快说。”
“阴真人,你容我想一想,别吓唬我,一吓就更想不起来了。”
女王蜂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脖子从重剑旁移开,阴有苓也果然没有拒绝。
一边作苦思冥想状,她一边趁阴有苓不备炸开一片蜂毒烟,再一个翻滚闪入一处暗道,藉此机会逃之夭夭。
真假女王蜂都跑了,此行一再失手,气得阴有苓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
山林间有一线流泉,在月光下如同一条银白的丝带,弯弯曲曲地缠绕于青峰碧嶂中,最后在山脚下汇入一处湖泊。
残月半弯,月色朦胧,如烟似雾般笼罩在湖面上,空灵又幽静。
突然哗啦一声响,湖水中冒出一个人头来,动作有些不太灵活地游上岸,往草地上一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是刚才成功逃命的妖阿难,一边气喘吁吁着,他一边抬起右手查看系在腕间的那只银铃。
那只铃铛的银色原本就是暗沉沉的,但好歹还有几分银光。此刻却像被烟熏火燎过似的漆黑一片,半点光泽都无。
“小铃,你还好吗?”
银铃有气无力地叮了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就知道那个死鬼靠不住,只是怎么也要试上一试,看能不能让你省点力气,结果还是让你拼尽全力了。”
银铃又苟延残喘似的叮叮两声,妖阿难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大明在就好了!不过你这样子不能急着赶路,咱们还是先找个灵气足的地方,留下来养精蓄锐一阵,再动身去找大明吧!”
仲春时节,华城。
华城最热闹的集市是西市,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商家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来逛西市的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西市的入口处,有人摆了一个小摊卖字谋生。
一张掉光了漆的旧方桌,加两把吱呀作响的旧木凳就是全部家当。
有块充当招牌的长木板竖在桌前,上面写着四个字——“代写书信”。
一个年轻书生端坐在桌子后面,正是那不知是何妖的阿难。
他穿着一袭灰扑扑的棉质长衫,顶髻上插着一支粗糙的竹制发簪,双脚套着一双褪了色的旧布鞋。
从头到脚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穷光蛋”三个字几乎就是顶在脑门上。
在西市门口百无聊赖地守了一上午,阿难才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位客人。
那是一个混混模样的小子,要求帮他写一首情诗,也不知要去哄骗哪家的无知少女。写完一个铜板也没给,直接拿了就想抬腿走人。
“记账。”
阿难一把拦住小混混,笑容可掬地道:“抱歉客官,小本生意,不记账,收现钱。”
“老子说记账就记账,滚一边去。”
小混混骂骂咧咧地想要把人推开,可是这书生看起来瘦伶伶的,他随手推一下却推不动。
“客官,十个铜板,请付账,谢谢。”
小混混当然不可能给钱,见推了一下没把人推开,干脆直接上脚踹。
“你个穷酸书生找死嘛!”
那一脚又准又狠地踹中了阿难的腹部,一般人肯定会被踹成滚地葫芦。
但他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座石像,稳当得不可思议。
踹人的小混混却连退了好几步,感觉这一脚像踢到了铁板,脚掌差点没折成两半,疼得呲牙又咧嘴。
“我不想找死,只想收钱。十个铜板,可以给钱了吗?”
小混混吃了亏就学会乖了,立马老老实实地掏出十个铜板递过去。
“感谢惠顾,客官慢走,有需要再来啊!”
阿难接过钱后笑容满面地送客,小混混拖着一条伤人不成反伤己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悻然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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