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tin到吧台另侧招呼客人,陆溢阳瞅瞅他背影,又看看霍承光,实诚道:“我没喝过什么酒, 没机会喝,我只知道上台面的是茅台, 东北人都爱二锅头。茅台我尝过, 二锅头没有。”
霍承光问另头, 有没有二锅头?声音不轻不响, 周围客人转头看来, 零零星星的笑声。
Martin真从酒架下层掏出一瓶未启封的:“你家弟弟实在可爱, 来, 二锅头代表我爱你。”
客人开始起哄, 一股撺掇的劲:“二锅头代表我爱你!”
霍承光在Martin拿来的空杯中各倒半杯:“我没请酒吧的人喝过二锅头, 现在很想请。”
吧台一圈客人热烈起来:“请!请!请!”
霍承光笑着跟Martin说:“记我账上,包括二锅头。”
哨声,哄笑,“谢谢帅哥请酒”的高呼让整个酒吧的人都看过来。
今晚酒吧二锅头存量告罄。
如此热闹的氛围中,霍承光递来一杯,待陆溢阳接过,他才拿起自己的。凑近,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问:“二锅头,代表什么?”
陆溢阳目眩神迷,擦着霍承光温热的耳廊轻吐:“代表我爱你。”
霍承光退开,凝视陆溢阳眼睛,抬头喝光杯中酒。
今晚要叫代驾,刚刚关闭应用就有电话进来,让陆溢阳稍等一会儿,霍承光离开吧台,熟门熟路往洗手间去。
廊上灯光清冷,人声隐去。霍承光接通,就听周瑾瑜在电话里呼吸浓重:“你,霍大少,很好!你真的很好!”
电话那头应该是个酒局,能听到有人敬酒,就是不知明显喝醉的周瑾瑜来电意欲何为,霍承光沉声:“周公子醉了。”
“等等。”那边大舌头。
步行,门声,杂音消去,大概找了个地方,现在也是一个人。
周瑾瑜喘息,一直叫“阿光”。
霍承光在洗手间门口站定:“有事说事。”
电话里瞬间静音,片刻才听对方呢喃:“那个贺…什么,贺祁!唉,不行!看着人模狗样,没你那味。”
“阿光,谁都比不上你,谁都没你带劲,我就要你!”
“谁说我经不起操?小看人啊?王府井到八达岭,能把我操晕的就没有!”
“阿光,你来好吗,你来操/我,我等你……”
霍承光啪地挂断电话。
神经病哪儿都有!
一秒不到,电话又来,铃声疯狂催人。霍承光打开通讯录,把周瑾瑜拉黑,手机这才消停。
索性去洗个手缓一缓,他在水槽前沉默地想,要是换个人跟他说……
满腔恶心顿时一扫而空。
看向镜中,朦昧的冷调蓝光下,是因虚妄压不下去的唇角。霍承光好笑摇头,小太阳纯情,哪来胆子?
擦干手,顺廊道回喧嚣处。Nine Night欢乐夜已至,酒吧换了强劲舞曲,璀璨光影中群魔乱舞,霍承光绕道回吧台。
远远看去,眸色一沉。
他位子被人占了,高大背宽的金发老外倚着吧台,举着酒杯,正和小太阳说话。
走近听一耳朵,就知是猎艳式的搭讪,霍承光在国外多年,太明白了。
过去拍人肩:“Hey buddy,he's with me.”
老外像酒精上脑,没让位,回头瞥霍承光:“Yours?”
搭肩的手压出几分力,霍承光:“Mine.”
“Hoho, he's cute.” 老外拎着酒杯摊手,这才起身,挺遗憾地颠两步,撇撇嘴离开。
霍承光看眼陆溢阳,皱眉,对附近的Martin投去不满的一眼。
Martin无辜耸肩:“真不怪我,他自己点的伏特加。”
霍承光在高脚椅上坐下,把陆溢阳手里喝掉大半的酒杯抽走:“我才走多久,你怎么回事?”
陆溢阳散漫的眼神从群魔乱舞上移开,支着头扫回来,含糊地叫声承哥。
“还笑。”霍承光胸闷。
没打算让人喝醉,谁知他一走就失控。
前有递情书,后有见网友,现在更赞了啊,就在他眼皮底下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电话进来,代驾到了,霍承光买单,指指Martin。
后者缩下头,知道自己不地道:“Sorry Dylan,下次一定帮你看住人。 ”
没下次了!
扶起陆溢阳,发现小朋友比想象的还醉,不扶都走不顺畅。霍承光头疼,掺人出酒吧到路边停车位,把人小心放后座。反正有代驾,他索性也陪在后面。
陆溢阳喝醉很安静,眼睛却不安分,靠着霍承光肩,直愣愣盯着他瞧。
霍承光一开始没察觉,以为人睡着,车子开到半路一撇头,才发现哪睡呢?眼睛睁得可大了,角度对着他侧脸,那么近,不知在看什么。
霍承光被他看笑,低沉的笑声让代驾小哥都从后视镜里瞥来一眼。
霍承光微抬肩,让人靠舒服点:“难受?闭会儿眼,快到了。”
颈窝处很轻嗯一声,奶猫惺忪式的。
霍承光反手揉陆溢阳脸,心里一句靠,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车子停回金源名府地下车库,这时间点车库没人,霍承光等代驾走远,下车绕到另头,开门把陆溢阳打横抱出,一路抱上电梯回十一楼。
与其扶着他要走不走,不如直接抱走。
一臂牢牢揽住后背,一手稳稳托住腿弯,让人靠在怀里。照平时霍承光不可能这样公主抱,陆溢阳更不会这么乖得埋在怀里让他抱,今晚怪酒。
抱得轻松,还能腾手按密码开门,霍承光就着抱人姿势换鞋回房间。
Berserk窗帘敞着,房里整整齐齐,没一样摊出来的杂物。霍承光把人放床上,挂着脖颈的双臂却不松,霍承光好笑:“放手,帮你脱鞋。”
陆溢阳眼睛发直地瞅他,长臂猿似的,就是不放。
霍承光连说两遍都无效,没办法,只好就着脖子被套牢的姿势,勾手帮人把鞋脱掉,把陆溢阳重新抱起来一点,在床上放正。
拍拍他侧腰:“醉成这样,明天起得来吗?还要上……”
没机会说下去了……陆溢阳忽然抬头舔他唇。
霍承光想撑起身,可陆溢阳手臂使力不给起,霍承光就挠他左腰,果然醉鬼的痒痒穴不会因为酒精而麻痹,陆溢阳啊哈笑出声,那口气就泄了,两臂松开饶人一命。
反正都挠了,索性右腰也戳一戳,霍承光惩罚似地玩他,当算酒吧里的滥情账。
左右开弓的骚扰下,陆溢阳笑得左支右突,涣散的瞳仁沁出水光,把辣手摧花的人看愣。
霍承光心里忽升一股无法遏制的烦躁,转身想走。
还没起身,被一句话生生定住。
“承哥,我想要……”
陆溢阳想说,承哥,我想要水,被霍承光悍然回头的表情卡断片,一下停那儿了。
差不多就那意思,他动作迟缓支起身,搭着霍承光肩想借力下床。可下什么床啊,猛然被人一把按回去。
霍承光俯身压紧,掐着他下巴,语气发沉:“你想要?要什么?”
胸膛压着胸膛,气息摩擦气息,要什么从陆溢阳脑子里飞了,手脚动不了,抬嘴就吻。他只有这招。
就这一招,成了今晚的油火,烧着霍承光。
他心里有刺,不知道陆溢阳在另外一些时刻是否也这么纯真撩人不自知。他压抑太久,无论欲/火还是怒火。是陆溢阳自己说想要,他还能冷静走人就不是男人。
陆溢阳一直在叫“承哥”,有一刻霍承光不得不捂上他的嘴,可是捂上了他还能用泛红的眸子杀你,就这么盯着你,不知道是因为醉还是因为别的。情绪太满了,满的霍承光亲吻他每寸的时候,恨不得连他眼睛都捂上。
最后陆溢阳又能叫“承哥”了,承哥叫的堪比伟/哥,把霍承光素来引以为傲的定力叫得丝丝不剩。
狠狠探索两人共鸣的区间,脱缰野马般撒蹄跑一场都嫌不够。下嘴失了轻重,手掌滚烫掐着,会弄出乌青,霍承光都没撒手。
二加二等于四,互相激烈地问候过,表达相当清晰,反馈绝对真诚,以至于床头面抽纸都不够用,纸团扔了一地。
在陆溢阳被拨弄的剧烈喘息中,霍承光还是生生刹车。今晚绝非计划中,手边除了纸巾一穷二白,什么都没准备。他可以用激情的方式给予欢愉,不能用硬来的方式让人受伤。
抽最后一张纸巾给陆溢阳擦脸,汗太多,这会儿倒想起把他当宝宝照顾。
刚历情事的嗓音沉着几度,霍承光问得惑人:“你是真醉呢,还是偷欢啊?”
陆溢阳似笑非笑,虚脱也不妨碍他双臂一揽,深深拥抱:“承哥…我会对你负责的。”
行吧,囊空了,心满了,霍大少爷满意了。
谁不是借着酒劲儿即当强盗,又把自己给出去呢?
第41章 他俩现在算什么关系?室友+炮友?
陆溢阳不见得有多醉, 下半夜彻底睡死,太阳晒背才迷迷糊糊醒来。
发现躺的不是自己床,陆溢阳都惊了, 回去客卧一看,差点惊叫。
更没眼看的是身上。反正家里没人,陆溢阳索性脱光对着镜子前后照, 越看越疑惑, 男人和男人这么伤筋动骨的?
一看时间十一点半了, 手机上还有消息:昨天搞太晚, 来不及收拾,等我晚上回来弄。
陆溢阳浑身发烫,晚上回来弄……弄什么?
四月份了, 穿高领有点怪, 他在镜子前搓脖颈,怎么都搓不掉。没脸去学校,索性洗个澡,床单被套都换过, 地上重新拖一遍,才缓过一口气。
小陆同学直了二十年, 某些方面知识相当匮乏。上网查了查, 自己能坐能走, 昨晚应该就开了手动挡, 没做到最后。又觉得不对头, 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躺在那里被人上, 即便对象是男人, 在梦中他都是主动一方。
这问题让他很纠结, 觉得有必要和霍光讨论讨论。
再怎么样昨晚都是一大突破, 陆溢阳喝水走路看屏幕都在笑。拿出十二分心思烧了一桌菜,全是高档食材,想晚饭犒劳一下心上人。用掉那么多纸巾,还不得补补身体?
可是霍承光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家,进门说声我回来了,就没声了。
七点时微信上问过他,知道会晚回,这会儿陆溢阳卡着时间点在厨房加热海参花胶鸡,听外面没声音,就从厨房探头看了眼。
霍承光没像往常那样回房换衣服,就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出神。
陆溢阳把几道菜回锅装盘,几分钟弄好,又探头看客厅一眼。
霍承光今天有点郁闷。
早上一去单位就察觉气氛不对,张厅斜眼,陈秘暗嘲。
下午开会,张厅当着单位五十多号人的面,把前几天让他提交的《沈海申互联网峰会草案》从头到底批一通,口头说的是“有的同志”,话里话外意思重,就差指名道姓说他数据调查失实,工作不专心,每天混日子。
从上幼儿园起霍承光就没在学术上落过下风,就不可能,没余地。他对手里出去的方案一向自信,何况这份草案和彻达未来发展气息相关,绝对是用心做的。
整整两小时,他坐在台下面无表情地听,被大会议室里各种内涵的眼神光顾。
会后陈秘把他叫去办公室,草案迎面扔,语气严厉让重做,今晚八点前不交不许走。
霍承光拿着草案出门,觉得好笑,一向是他当老板批员工,这样劈头盖脸被人下面子还是第一次。
去便利店买点吃的垫垫饥,路上给岳平谣打电话:“昨晚周瑾瑜找我发疯,被我拉黑了,他反应到快,今天就撺掇着沈海这边给我下马威。”
岳平谣靠一声:“君子真稀有,小人遍地走。下次会所碰着了,给他酒里下点耗子药。”
又气不过:“你在那破单位待了两个月,差不多了吧?没道理每天平白无故受气啊!”
“这次我实名,否则通不过政审。和上两份工作不一样,不能说走就走。” 霍承光扫码付钱,拿过三明治往回走:“况且只要彻达立足沈海,将来肯定要跟厅里打交道,不如趁这半年彻底把关系打通。”
岳平谣说:“从上往下叫打通,你现在就里面一小职员,只有被排挤的份,怎么通?”
ZF大楼在前方屹立,下班人潮来去,霍承光往那边走,看着夕阳下的大楼说:“釜底抽薪知道吗?小人物大翻身,一招致命。”
岳平谣在电话里啧啧两声:“你们这些读书人,才是非奸即盗。”
看问题要看本质,上眼药的根源在京里,所以对沈海厅里这群狐假虎威的领导不必硬抗,他们说什么就什么。
霍承光自认心态还行,方案一字没改,就改了个排版,保准让人一眼看不出是同份方案,八点前交了上去。
结果陈秘拿过翻了翻,直接扔进碎纸机:“重做,明天早上九点前交。”
这次连给个重做的理由都省了,摆明挑你,不服憋着。
面对这样的刁难,心态再好的霍大总裁坐上出租都一路黑脸,到家沙发上一坐,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一臂搁在沙发扶手上捏鼻梁,他放空呢,求几分钟缓口气,好把郁闷排出去。
对面书架上的蓝牙音箱突然响起:蓝牙已连接。
啥东西?霍承光抬头。蹦嚓蹦嚓蹦嚓…音箱里飘出音乐,客厅瞬间充斥节奏轻快的舞曲。
他莫名呢,就见陆溢阳穿着围兜,拿着锅铲,从厨房里一面蹦迪一面跳出来。
真的就是跳舞那种跳出来。
视觉冲击有点大,霍承光没忍住,噗嗤笑出来:“这是干吗?”
陆溢阳蹦迪蹦得挺有韵律感,就是动作笨拙,明显不熟练。但他没管,把锅铲当鼓槌,一路厚着脸皮扭到霍承光这里,在他面前来段让人不忍直视的solo,让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昨晚酒吧现学的。
跳的人脸红,挺不好意思的。看的人也不好意思,看臊了,笑得合不拢嘴。
跳完了,陆溢阳从围裙前面的兜兜里掏出手机,换个舒缓的音乐,拉霍承光的手:“一起啊。”
霍承光清了清嗓,真被他拉起身。
霍承光当然会跳舞,无论蹦迪还是交谊舞,都是学生时代的必修课。但现在被陆溢阳带着,不用一本正经,反正陆溢阳什么都不会,所以他也什么舞步都不必使。由着陆溢阳两臂一圈,勾住他脖子,身体相贴,随音乐周游太平洋,晃哪儿是哪儿。
霍承光搂着他腰,和他同步,觉得这不是跳舞,更像一场精神spa。
把头埋进陆溢阳颈间,淡淡油烟味下是蓬勃的少年气,让人忍不住一闻再闻。
霍承光轻喃:“萌萌宝。”
陆溢阳应和地特别自然:“宝宝宝。”
两人一对视,霎时笑不可遏。
这可太对得上了!
霍承光又叫一次:“萌萌宝。”
陆溢阳仰头啊一声:“宝宝宝。”
每次他这样仰着头,脖子显得特别修长,白嫩嫩的一截。很多时候看着这截脖子霍承光就手痒。想咬,想掐,想折。这会儿到没那些心思,就觉得怜惜,觉得不亲才是辜负。
所以他很自然地亲了一口,不带情欲,纯粹太喜欢怀里的小朋友。
陆溢阳:“哎,汤汁要流下来了怎么办?”
霍承光一顿,略略抬头:“流哪儿了?”
锅铲不敢动了:“刚才没来得及擦,红烧汁要流你领子上了。”
霍承光败给他了:“不快点放回去?”
霍光的衣服都不便宜,一件衬衫起码抵三十份花胶鸡。陆溢阳不敢乱嚯嚯,拿着锅铲飞厨房,喊道:“开饭不?”
这出搞的,还有什么郁闷可言?霍承光打心眼里想笑,去厨房帮忙端菜:“饿死我了。”
以前厨房杀手一进来陆溢阳就赶人,今天不赶了,一面在水槽边冲锅铲,一边指挥他把几个菜端去饭桌,叮嘱他戴隔热手套,别烫着。
桌边坐下都晚上九点半了,霍承光一碗海参花胶鸡汤下肚,活泛过来:“有没有先吃点?那么晚吃饭,饿不饿?”
“不饿啊。”陆溢阳又给他盛一碗放凉:“我每天就等这顿呢,再晚都等。”
霍承光吃着吃着,忽然说:“我怎么觉得你烧的东西越来越好吃了?”
给他夹个超级新鲜的威士忌生蚝,陆溢阳笑着搓他:“言下之意,以前不好吃呗。”
某人自觉失言。
哪敢说商新那会儿,为了不回来吃这顿“家常便饭”,还老借口加班。现在真不一样,他真心觉得陆溢阳烧的菜好吃,每一道都让人有食欲。
让他性/欲蓬勃的人烧出一桌让他食欲蓬勃的饭,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没有了!不可能有了。
霍承光笑道:“越来越好吃,指的是现在更好吃,没有说以前不好吃的意思,别偷换概念。”
“我吃饱了撑啊?”陆溢阳眼睛都弯:“跟一个学哲学的人辩论,永远吵不过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