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来时都这么猛烈?还是过去的霍承光太能掩饰?
脑袋发昏,可他终究是不甘心被人肆意乱来的。他抗拒着体内高燃的情欲,真正用力去表达不满。
再弄出动静,别说空少要掀帘,只怕机长都要过来。霍承光终于停手,头埋在他肩窝里平息燥热,压下喘息,直至恢复正常呼吸。
陆溢阳趁机脱开禁锢,坐去旁边位子上,还不忘捡起滑到地上的毯子,盖住腰间。
霍承光也从身后抽出靠枕,遮着大腿根。
整整十分钟,机舱里没人说话。
直到空少最后一次过来询问是否还要茶水,陆溢阳说冷水,霍承光说热水,最后根本没上冷水,还是给陆溢阳端来一杯热水,才打破这股强烈暧昧、淡淡尴尬的气氛。
等空少收走杯子离开主舱,陆溢阳想收桌板。霍承光手一拦,又把桌板压下去。
“跟我打个赌。”
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两粒骰子,手掌一摊,迎到陆溢阳眼皮底下。
男人西装笔挺,忽然从兜里摸出这玩意儿,太违和了!
看得陆溢阳眼睛发直。
“我来投,三把。都是六,我赢。但凡一个不是,你赢。赌吗?”
“赌什么?”
“你赢,回沈海你想怎样就怎样。我赢,治病这事你听我安排。”
陆溢阳注视霍承光摆在桌板上的拳头,骰子就在他拳头里。
难怪他说不去公司,霍承光答应得那么快,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很会玩花样啊。
霍承光手掌宽厚,握成拳时显得特别有力,手背上暴起两根青筋,一条淡化的瘀伤横向穿透。
从手背瘀痕看向霍承光唇角,刚才那样接吻他不疼吗?汤逢山那拳上去,他嘴角还在淤青。
莫名地,陆溢阳有些想笑。
扔一次,两个骰子都是六的概率是三十六分之一,这是最基础的马尔科夫链。
陆溢阳当然做过排序算法,对马尔科夫链相当熟悉,毕竟这是每个研究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的IT都必须熟悉的算法,所以他脑中很快得出连扔三次都是六的精准概率。
霍承光想和他玩零和博弈?
陆溢阳再想笑,面上都不可能笑给霍承光看。
不知道他练过什么手法,但是敢冒如此微乎其微的概率下赌局,这人必定对自己手下功夫相当自信。
陆溢阳语气挺嘲:“那么相信上帝站你这边?”
霍承光无所谓地说:“还没扔,谁知道呢?”
“真的三把都是六,就是上帝让我听你的?”
“否则呢?”霍承光不能更赞同:“你可以不听我的,上帝的安排总要听吧。”
陆溢阳眉梢一扬,伸手做了一个请。
【作者有话要说】
霍总扔骰子的功力,指路6章。
贺旭说:“钢琴王子、麻将圣手、不喜欢猕猴桃、每日健身……”
霍总为啥是麻将圣手?
因为他在大学里用这招搞定了不少人脉……
“这是主卧。这是书房和起居室, 我们一人一间。”
霍承光的天都公寓离彻达十分钟路程,独立电梯上十八楼,六百平, 270度玻璃大环景,装修奢华的程度看得陆溢阳眼花缭乱,跟着走一圈都怕迷路。
现在他才理解, 当初金源名府住一年, 确实委屈霍仙女了。
可怜他还把1101当宝贝, 拼死拼活赚钱买下来, 在霍承光眼里根本看不上吧。
陆溢阳眼睛酸涩,装作四处看,把那点情绪压回去。
“这间阳光特别好, 给你当起居室。你的书、电脑都摆这儿了。”
陆溢阳扫一眼, 这间至少六十多平,居中一张大木桌,窗口暖阳下摆着花架和绿植,白绒地摊上两个果绿色的狗窝沙发, 夹着一个琉璃茶几。
房间大,摆下这几件, 还有空余放电视、书桌、书架和沙发。
陆溢阳沉下脸。
什么意思?
霍承光察觉到他情绪变化, 看向站在门口不动的陆溢阳:“不喜欢吗?”
“干嘛动我东西?”他觉得被冒犯:“我让你把我东西搬过来了吗?你这是私闯民宅。”
“是闯了, 不过我只让人把你需要的东西搬过来。”霍承光说:“这些花花草草桌子沙发, 不是金源名府那套, 都新的。1101的咱们不动。”
“有意义吗?”陆溢阳深吸口气:“弄成一样的, 过去就能回来?”
霍承光也有执拗, 他不抬杠, 只是点出一个事实:“真没意义, 你买下1101做什么?”
管我做什么?
陆溢阳难受,情绪上头,倔强地一语不发。
霍承光拉他去窗边,像过去一样,一人一个狗窝。
一落座,时光瞬间倒回,像这些年的误会和隔阂全然没有过,和过去无缝连接了。
“我不想回到过去。”霍承光再怀念,还是看着陆溢阳认真说:“过去的我对你不够好,未来不会了。未来……”
他对未来有很多设想,每一个设想的前提都是赎罪、弥补和爱。
看看他的所作所为吧,把人往火坑里推还不够,还趁人吊悬崖往上爬的时候,踩手把人踢下去。
对,这就是他!
一想到这个,所有描画美好的豪情壮语,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霍承光失神,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猜猜,未来我会对你有多好?”
这话真不该这么说,听在陆溢阳耳朵里就不是个事儿。
啊,你中了大奖,来,猜猜你中了什么奖?
噱头好的,迷魂汤灌的,陆溢阳特么就不想理他。
霍承光讪讪,也觉得自己嘴笨,这就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对投影按一下,侧面墙上出现屏幕框。
“这里一共六个摄像头,对应大客厅、书房、厨房、餐厅、健身房、会议室,都带语音。你只要想,随时可以查看这栋房子里的动静。按这个切换键,可以选择单独播放某个摄像头的影像,这个键是回到六间的全监控。”
陆溢阳看向墙面,微微皱眉。
霍承光见他表情,就说:“卧室、你这间起居室、洗手间都没有摄像头,你不放心可以检查。”
陆溢阳终于望过来,眼神带着不解。
将屏幕调成书房,霍承光把遥控器递来:“你能过来养病我很高兴,你是这里绝对的主人,想看哪里都可以。”
顿了顿,又补充:“我会留在家里陪你,办公都在这间书房,欢迎你每天看我。”
陆溢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受不了似地关掉屏幕:“鬼才看你。”
霍承光:“鬼不要看,你要看。”
陆溢阳咬牙把遥控器扔回桌上,明显带气。
霍承光越过身,偷袭他唇:“每天都看我,好不好?”
陆溢阳推开,嫌弃地把脑袋支远。
又不给亲了。
现在陆溢阳阴晴不定的程度,真得让人很难琢磨。
不过没关系,只要陆溢阳在身边,乖乖待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想怎样都可以。因为这是上帝的旨意。连霍承光自己都信了。
他把陆溢阳拉起来,带去书桌边:“把电脑搬来不是为了让你编程,别碰了,养身体重要。我只是觉得电脑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便不用,摆在这里看一眼,你也舒坦。”
“还有这个。”霍承光指墙上显眼的报警器:“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一个完全不被打扰的地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这个起居室没你允许我不会进来,不过我还是担心你身体。
他斟酌措辞:“如果你在房里有突发状况,按这个报警器,我的书房和西区都会响警报,我们会进来协助你。”
“西区?”
“对,我俩住的这片是公寓东区,西区辟出来给医疗团队了。”
“医疗团队?”
“下午带你见一下。”
陆溢阳捏捏额角,这男人一套一套的,让他应接不暇。
“所以,我在这里的活动区域,就是卧室和这间起居室?”
“当然不是。”霍承光说:“这里每一平米都是你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要出门,跟林叔说一声,他会备好车子送你去。”
陆溢阳呵道:“我就养个病,你把我当佛像供着吗?”
那可不止!
“我…,”霍承光从善如流:“我自己疼。”
吃进去的字,够入对方耳,霍承光知道陆溢阳听见,因为他霎时垂眼,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一抹红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朵红到脖颈。
他还能在他面前脸红……
霍承光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怀念又珍惜,更多是自我痛恨,面上到无多余表情,只是注视他。
陆溢阳背转身,不敢在这样的目光里久待:“书房有两个,卧室能不能也分开?”
刚不说了,你是我谁呢?能分开?
霍承光揽上他脖子,把人拉近,在他后脖颈上亲了一口:“不想和我睡?”
陆溢阳躲闪,语义坚决:“不想。”
指腹抹他脖子上的湿,霍承光动之以情:“生病是件很孤独的事,每天要消耗很多能量和病魔做斗争,身体上心理上都是。我们睡不睡一起不是重点,重点是……”
翻个面轻轻推了下,把陆溢阳按墙上,他欺身凑近,蜻蜓点水般亲他脸颊。
温暖的鼻息,温柔的动作,只要是人都会心痒。
“我得每天这样亲亲你。你说这样亲一亲,你会不会好快点?”
陆溢阳是痒,可地狱杀回来的人,对太美好的东西都自带怀疑和抗拒。
“不会。”他推霍承光:“我会觉得我享受这些待遇,是用我身体换回来的。”
霍承光说:“明明心里不这么想,非要这么说话。”
不等反驳,霍承光抬起他脑袋,亲额头和鼻梁:“换一下又怎么了?你对我一见钟情,换来和我同住的邀请。你对我付出真心,换我这辈子的认定。你的身体换的不是这些待遇,换的是我的身体。”
最终,他给了陆溢阳一个湿吻:“我的认定和身体不怎么金贵,因为你要,我才觉得有点价值。”
“谁对你一见钟情?”陆溢阳被他说得臊,手背用力擦湿漉漉的嘴,浑然忘了道观里说过什么。就算记得,这时也不会承认。
“是我对你一见钟情。”霍承光把他伸到两人中间的手心也一并亲了:“我问是不是康定斯基,你回头瞪我,眼睛都瞪圆了……很可爱。”
那傻X样,不要提醒我好吗!
陆溢阳梗着脖子生硬道:“把我当小姑娘哄呢?”
“没哄你。过去我就是说得太少了,我以为我对你的喜欢表现得很明显,结果你控诉我不会说情话,说我不爱你。”
陆溢阳歪头,没好气:“控诉?”
“投诉。”霍承光纠正:“人不能两次趟过同一条河流,你要给我进步空间。”
陆溢阳从侧面钻出去,一声冷哼:“花言巧语,都不长久。”
霍承光回身跟上:“长不长久,自己体会。”
说这话的霍承光有点像上磐龙山那会儿,语气漏着开车的意思。
那时陆溢阳顶不住,现在也没多少长进,差别只是年少不经事时会热血上头接一句,现在学会了装听不懂。
他只管往门口去:“还有什么要我看的,一并说了吧。”
“我在沈海还有一套房,就上次去的覆卮山顶,以后带你去,想住哪里都可以,都是你家。”
陆溢阳头都没回,拉开门:“不是我家,我有房子。”
身后伸出一只手,啪一下又把门合上,霍承光对着他后脑勺低语:“就算死,你也得死我怀里。”
陆溢阳对着门板有瞬间战栗,甚至想转身当着他面挥挥手,问一句你精神状态还好吧?
甜言蜜语半天,笑得那么亲切,徒然冒出一句狠话,很吓人的好嘛。
可陆溢阳又不得不承认,他确确实实被这句话镇住了。
多少个痛苦的夜晚,他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承哥,让我死你怀里好不好!
陆溢阳为这一刻的战栗而战栗,甚至升起疑惑。
过去的他渴望甜蜜的恋爱,但是经过多年痛苦淬炼,世俗的、浮于表面的表达难道已经击不中他?
难道他现在更想要的是沉溺疯狂的、异于常态的、至死方休的情感吗?
这一瞬陆溢阳在面壁体悟,霍承光在注目凝视。
他们心灵上有丝线般的接收器,陆溢阳愣忡的当口,霍承光自认得了某种心领神会的暗示。
喜欢疯狂?很不巧,我也是。
下午去西区,走进会议室时陆溢阳很意外,没想到霍承光说的“团队”,名副其实。
一共九人。
除了林叔有一面之缘外,还有专攻胃癌的主治大夫,擅长胃病调理的营养师、中西医贯通的理疗师、类似于护士角色的两名护理师、两名大厨、甚至还有他认识的顾成医生。
进去的时候,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从位子上站起来欢迎他,纷纷上来握手,说:“一起加油!”“我们一起!”
陆溢阳有点懵,很不好意思地和大家握手,随霍承光坐主位。
林叔主持会议,先是对陆溢阳的到来表示欢迎,挺幽默地说:“阳阳可能觉得奇怪,我是病人哎,还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没错,今天在座的整套护理班子因你而存在,你救助了那么多抑郁症患者,功德无量,我们都为可以帮到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由衷高兴。”
陆溢阳有点尴尬地咬唇,这场面出乎他意料。
不是客气的服务关系 ,也不是医患间的公事公办,居然是友好温暖、亲切欢快的气氛。
好像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他庆生或者庆功。
怎么会这样呢?
陆溢阳不解地扫霍承光一眼,霍承光对他笑了笑。
陈医生六十多岁了,在海外大型私立医院待了六年,国内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要不是退休也不可能请来,讲话慢悠悠的很和蔼。
营养师Bob,钻研病理二十多年,对如何调理肠胃很有心得,在直播平台有一千万粉丝的大V营养课讲师。四十多岁的年纪,特别幽默,时不时喜欢自嘲两句。
理疗师小马哥,中医世家出身,去国外学西医,讲起理疗背后的原理很能举一反三,长得人高马大,气质温文尔雅。
两位护理师性格都爽朗,说话不扭捏。
两名大厨,一位负责众人三餐,一位给陆溢阳做特餐。
顾医生陆溢阳就太熟悉了,没想到在此重逢。顾医生也没看坐他身边的霍承光,只对陆溢阳笑:“别觉得我是心理医生就是来治病的,真不是,我就负责和你聊聊天。”
除了林叔、护理师和厨师常住外,其他人白天在西区待命,晚上住客房或回家,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尽大家方便。
今天只是认识一下,明天一早国疗那边约好了,先给陆溢阳做个全面检查,陈医生会陪着去。
拿到报告那一天,所有人聚在会议室,听陈医生分析病情。
陈医生就胃癌的成因和发展做了详细介绍,讲了不少临床案例,定下治疗方案。
这份治疗方案是应霍承光要求,由五位顶尖主任医生会诊后得出的最佳方案,几乎可以代表国内治疗这种病情的最高水平。
陈医生在给陆溢阳介绍其间,没有一句类似“很严重、很难治”的主观判断,而是实事求是,拿之前病例探讨,同时和Bob确认近期要加强的营养,为后面手术打底。
第71章 你二十六了,没尝过这种滋味,我的错。
过几天, 顾成发信息问陆溢阳,身体吃得消的话我们聊一聊?
陆溢阳把人迎进起居室。
他穿着简单的圆领白T和格子棉睡裤,T恤侧边束进睡裤的松紧带里, 乍看是放松又时兴的穿法,惹得顾城不着痕迹对他腰身多看两眼,生出这人再瘦下去就要断掉的想法。
不能传递消极情绪是霍承光定的铁律, 顾城心下黯然, 笑着寒暄。
陆溢阳请他坐中古布艺沙发:“这里只有Bob开的药膳, 口感不太好, 再给你泡壶茶?”
“客气什么?从西区到东区,就窜个门,还非得讨杯茶啊?”
陆溢阳在狗窝里坐, 听顾成聊草木。
现在草木全盘由众石团队接手, 汤逢山指定的项目经理每月会发来运营报告,他最多提点建议,开发方面的事暂时是有心无力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话题自然转向他的病情。
“听了陈医生诊断, 你会害怕吗?”
顾成不问“你怎么想”,那太宽泛, 定锚为“害怕”, 无论赞同还是反驳, 都容易打开话题。
相识经年, 顾成素来值得信赖。对一些不加掩饰的问题, 陆溢阳不会抗拒。
“得大病的人都很痛苦。”他捏着指根说:“身体上的折磨、对将来的未知、对家庭的拖累、对财力的考验, 哪一样都会把人搞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