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独立你硬气。”霍承光心里重重叹声气,没好气地揶揄:“以前就这样,和个霸道总裁住一块儿,天天想着怎么养他。我这软饭吃的,不怪汤逢山指着鼻子骂我骗钱骗心。”
腰椎按捏得舒服,陆溢阳鼻间又有哼唧,理当如此的语气:“你挺好养活,没花什么钱。”
一穷学生,转头给了二百多万,还说没花什么钱……霍承光都要无奈了,总感觉自己真地贫苦缺钱,这人卖肾都很愿意。
让坐拥百亿身家的他气不气闷?服不服气?
“彻达好歹是国内互联网前三强,你还要去外面找工作?找什么工作?去竞争对手公司吗?”霍承光克制住想做些什么的冲动,淡淡看着他。
“天天一起上下班,都没私人空间了。”陆溢阳实事求是地说:“况且彻达又没美女对总裁投怀送抱,犯不着去盯梢。”
霍承光语气一转,偏冷:“有帅哥。”
“啊?”陆溢阳半撩眼皮,似有疑问。
“高管里有几个…嗯…”霍承光说得像模像样:“长得还不错。”
长得还不错的帅哥,天天贴着你……贺旭这样的吗?
行啊,你让他叫你老公去。陆溢阳面无表情嗯一声。
“所以。”霍承光对他抬了下眉:“盯梢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
陆溢阳懒散散呼出口气,无所谓地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去吧,祝福你。”
把人掀翻,暴力挠痒,霍承光目露凶光:“陆溢阳,让你吃个醋怎么那么难?”
陆溢阳笑得心都颤,很快捂腰,一声痛呼后趴着不动。
“怎么了?”霍承光赶紧捞起来看。
“疼啊。”吃痛搞怪的人趴回坚实胸膛:“扭到了。”
霍承光不再开玩笑,继续帮揉,就听有人丧气着可怜兮兮地说:“现在对着屏幕我都坚持不了三十分钟,说这个太早了,要是一辈子编不了程,只好让你养了。”
这话霍承光等太久,养小太阳这事是他心中执念,听起来天经地义也并不怎么难,可那么多年就是求而不得。
遗憾留在过去吧,霍承光笃定的是未来:“乖乖当你的霍家二少奶奶,简称霍二奶奶……”
话音未落,脑袋被枕头砸到。
“再叫一句试试,你才霍二奶奶!”不知这话刺激陆溢阳哪根神经,奋起抽了枕头表达不满,好像刚才所谓的扭到根本不存在。
“腰不疼了?”霍承光抢走凶器,把人压回床上:“套路我啊?”
对视中陆溢阳灵光一现,准确体会到了对方的执念。当年同住,他自己不也在养霍光的付出中收获成倍快乐吗?
“究竟谁套路谁?”了解到这一点的人有恃无恐,万分拿娇,气鼓鼓地瞪眼。
给个机会让我养你,让我吻到就代表你同意。霍承光单方面这么想,身体力行吻下来,感受到一个真理。
很多关键问题,热烈的唇舌会给出世上最诚实的解答。
第79章 我们就得态度鲜明地活着,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性有很多表达方式, 不一定采用最原始那种,才算完成一次灵魂升华。
这方面极其考验一个人的才华和想象力,接下来几天, 陆溢阳亲眼见识到霍承光玩得有多花。
或许成熟男人在这方面也特别谙熟,霍承光就有本事说着放荡的话,做着轻佻的事, 让他在不累着的前提下每天遭受心灵暴击, 每天觉得昨天的自己比今天纯情。
重病之人本该困于无力身躯, 对外界事物失去一探究竟的心。陆溢阳确实如此, 只是架不住霍承光在门外编织的世界太精彩,连他这种耽于沉疴的人都禁不住推门出去看一眼。
去时安之若命,归来性情中人, 玩得这位病人不知不觉忽略身体不适, 被霍承光牵着鼻子走,每天总有一时半刻,枯木逢春,忘了自己刚动过手术。
性/爱的极致是归属问题。无论哪种玩法, 霍承光都在用语言和行动告诉他,你是我的, 你的一切受我主宰, 没有我的允许, 你不可以放弃。
陆溢阳冷静下来会控诉他:“你PUA我。”
下次热血偾张时又会求他:“怎么不说那些话了?”
当一个人求着被占有、被归属时是不可能消极的。对陆溢阳来说, 那种时候爽得堪比所有算法被参透。由此带来的状态提升, 连周围的人, 林叔、陈医生、Bob、小马哥……都感到惊奇。因为按照常识, 一个动了大手术的人, 状态不至于好转得那么快。
面对他们, 陆溢阳开始还心虚。尤其小马哥按摩时,他总想遮掩身上痕迹。后来被霍承光弄得没羞没臊,根本遮不住,也就随便了。
陆溢阳觉得霍承光一个社会关系比他复杂得多的大少爷都不在乎,他孑然一身,还在乎什么呢?
那日正值午时,两人在餐厅你侬我侬吃饭,就听外厅门铃响。
林叔去开门,应对两句,霍承光听着声音,按了按陆溢阳肩:“我妈来了,你要愿意就见见,没做好准备就下次。”
陆溢阳一顿,问他:“你觉得我做好准备了吗?”
霍承光:“我觉得你可以。”
陆溢阳:“那就见。”
霍承光反倒不急着出去,带他去漱口,笃定地抱了抱,才牵着人去客厅。
陆溢阳走进去,就见林叔已将大厅水晶灯都打开,光色璀璨下,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女性。
霍承光的母亲吕梁毅五十多岁了,不能再用“年轻”去形容,但陆溢阳一眼看去,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保养的也太好了,完全看不出是一位中年丧夫、已到知命之年的贵妇。
吕梁毅齐肩短发,脸庞柔美,戴着一串珍珠项链,穿着米色休闲西服和裁剪得体的驼色西裤。身材高挑,腰线修长,身边放着一只白色手包。见他们出来就起身。陆溢阳终于知道霍承光大长腿源自哪里。
吕梁毅从他们穿的情侣居家服看向两人牵着的手,始终微笑。
“妈,这是陆溢阳,我爱人。”
霍承光牵着人的手往前一拨,是介绍心上人时因自豪带出的动作。
吕梁毅打量陆溢阳。
年轻人五官俊逸,带着秀气,只是瘦削,脸上唇上缺乏血色,神情倒是淡定。虽在病中,一双黑邃的眼还是带着光,被人宠着爱着时带出来的那种看万物皆美的柔光。
“你好,我是阿光妈妈,吕梁毅。”她对陆溢阳点点头,笑容和煦:“终于见到你了。”
“伯母好。”这个笑容和这句话让陆溢阳多多少少放下心,至少她看起来不是来拆散他们的。
重新落座,吕梁毅从手包里取出一个红包:“初次见面一点心意,小陆别介意。”
陆溢阳不太应付得来这场面,看向身边。霍承光替他做主,接了塞他手里,对吕梁毅说:“叫他阳阳吧。”
陆溢阳谢过,吕梁毅看他半晌,说:“六年前阿光就和我说起过你,那时我以为你们有缘无分,没想到最后还在一起,真得挺好的。”
六年前?
陆溢阳疑惑地用眼神询问霍承光,后者咳一声,凑近轻声说:“在伊朗尔城,我…稍微说了一下。”
那时还分着手呢,他就和他妈坦白了?
陆溢阳觉得好笑,对吕梁毅说:“那时候估计他没说我几句好话吧。”
吕梁毅略微诧异,很快笑道:“他说你照顾小动物很有爱心,烧饭特别好吃,爱学习爱钻研,是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陆溢阳只想头疼地按额角,瞪身边人一眼。
霍承光掌嘴闷笑,和陆溢阳对视间,想说的话就说完了。
林叔奉茶,吕梁毅端起杯子喝一口,看着向来稳重的二儿子用一个笑和一个眼神在她面前秀了场恩爱,心里还挺安慰。
世上能有个一对视就知心语的人,真幸福啊。
“但是阿光……”吕梁毅把杯子放回去,柔和地说:“我想任何一段真挚的感情都渴望家人祝福,你和爷爷搞那么僵,我觉得会对不起阳阳。”
搞那么僵?
吕梁毅见陆溢阳面上带出疑问,就知道自己傻儿子很多事没跟他说。
“上周四阿光对他爷爷扔狠话,说再也不见。我们姑且当他意气用事,可之后爷爷再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他都不回。我和阿光电话沟通,他仍然态度强硬,我觉得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霍承光说:“你们要的是解决问题,我要的是表明态度,不是一码事。”
“当然,每个人都有表明态度的权利。”吕梁毅笑了笑:“但是一种不带妥协的态度,必然带来很多问题。你说的不见是什么意思呢?你爷爷有生之年都不见他了?还是你这辈子不踏进主宅一步了?还是你要抛弃家族,连我和你兄弟都不见了?”
她看向陆溢阳:“阳阳,你觉得呢?”
霍承光伸手护了下身边人,对吕梁毅说:“不用给他施加压力,也不用从他这里下手。从世俗角度看,我任性,我挑起矛盾,对抗长辈,蛮不讲理,但世上总有一些重要的事,不表明态度是不行的。”
“你说得对,我们当然可以接受你的态度。”吕梁毅仍然温和:“我飞来沈海,不是为了给你爷爷当说客,我只是觉得你爸走后,这个家缺少很多温情,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裂痕。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和命运抢人的时候总是抢不过,活着的时候,能不能别再人为制造矛盾?就算你爷爷有错,毕竟是把你从小疼到大的,他的初衷并不是要害你。”
霍承光垂目片刻,问陆溢阳:“不介意我和我妈单独聊一下吧?”
陆溢阳捏捏他手就要起身,霍承光却问对面:“这次来沈海待几天?住哪儿?”
“旁边喜来登。”
“我送你过去。”霍承光带起陆溢阳,让两人告别,牵人去衣帽间,自个儿换了外出衣服,说去去就回。
临走前陆溢阳拉住他,眼含祈求。霍承光摸摸他脸:“我有分寸。”
走进喜来登套房,霍承光往沙发一坐,脸上没了在家里的轻松和笑容。
吕梁毅在侧边坐下:“说吧,什么话一定要拉我出来讲?”
霍承光十指交握,沉默片刻,接下去的话似乎不怎么容易说出口。
可他必须让母亲明白一些事情。
“这事我知道的时间不长,确凿证据还在查。”
他看向吕梁毅:“六年前爸爸飞机失事,航司公布原因是山间大雾,飞行员能见度误判造成的空难。当时我们都以为这是一起天灾,没有深入调查,可最近我发现,事情可能不是这样。”
吕梁毅瞳孔一缩,坐正了,认真听。
“爸爸是2017年6月15日那天走的,我也是那天在沈海和陆溢阳吵了一架。”
“之后他被朋友带去安全屋参加割首行动。因为那天凌晨开始,我国各大航信院内网陆续受到海外黑客攻击。爸爸乘坐的那架飞机,飞行员之所以产生能见度误判,很有可能是因为飞行高度和天气数据被恶意替换。”
“这种事航司不可能不知道,但我猜想,他们在事故陈述报告里隐瞒了事实,一口咬定是航司传输给飞行员失实的信息。事实可能不是这样,而是航信院给到航司的信息就是错误的。如果是前者,这起空难会被定性为独立事件,由航司负全责。若是后者,就是……”
——就是更高层面必须承认,是因为海外攻击造成数据恶意篡改导致空难。
这将对我国航空运输业造成重大打击。
这种层面的丑闻一旦曝光,摧毁的是民众对飞机出行的信心,届时掀起的负面舆论和后续效应不可估量。
这一点,霍承光相信不明讲,母亲也能想明白。
话音未落,果见吕梁毅双手掩面,轻呼一句my god。
给她几分钟缓了缓,霍承光才道:“网络安全一向是阳阳强项,他就是在那年第一次参加抵御海外攻击的行动,一举成名。”
“我查过了,当天是他率先在防御中发现那次海外攻击的真实目标是航信院,也是他持续追踪,抓出幕后黑手,海外黑客Red Devil。”
“我们不知道Red Devil是否主导了这起攻击,我只是了解到这人是国际知名大黑客,很多起国际大型攻击背后的组织者。很有可能他就是这件事的主谋,或者,主谋之一。”
“空难的事我会一查到底,给爸爸一个交代。”
霍承光声音沉,眼神凛厉。
“透露这事是希望将心比心,如果你知道Red Devil就是这起事件的主谋,就是造成爸爸英年早逝的元凶,你会原谅他吗?你会找理由说,Red Devil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或者明明航司也有问题,然后说服自己放弃心中恨意?”
“如果当年爷爷不编抑郁轻生的理由去骗陆溢阳,现在事情会怎样?陆溢阳会收到我写的分手信,他会来质问我,我们会把误会澄清……再不济不过是个分手结局,无论哪种,都不至于要了陆溢阳的命。”
“爷爷是把我们从小疼到大,所以我更加无法接受。屠刀拿在亲人手里,比拿在陌生人手里更让人痛。陆溢阳的病,手术治愈率百分之十都不到。不能说他现在活着,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去原谅,我就不可能原谅!”
“所以不用来劝我。”霍承光说:“你什么时候原谅Red Devil,我就什么时候原谅爷爷。”
吕梁毅无语良久,像在斟酌措辞,可最后她只是说:“如果小陆命不长久,你难道要为他恨一辈子?什么爱情可以持续一辈子?”
她是过来人,过来人有发言权。
“我不是为爱去恨,是为良知。”霍承光起身:“这东西,总是跟我一辈子的吧?”
临走前回头,虽然无甚表情,语气终究流露出逼人的迫意: “这事常易也有份,现在我不动他,是我对爷爷最后的忍让,以后这公道我一定讨回来。”
房门打开又关上,吕梁毅明白这个“以后”,是指霍赢离世后。她愣着,像在消化这些让人猝不及防的信息,也或竭力想象儿子的心情。房中久久静默,最终,按在沙发上的手用力蜷起。
回天都,就见陆溢阳睁眼躺床上,一动不动对着天花板出神。
最怕他窗帘拉紧、闷声不响躺着,要么心里难受,要么身体难受,无论哪种,都看得霍承光很难受。
听到开门声,陆溢阳抬头看来:“那么快就回来了?”
霍承光应一声,去洗手换睡衣,上床撩起陆溢阳额发:“长了,要剪了。”
陆溢阳后仰,下巴翘高瞅他:“不用麻烦,后面会掉的。”
再养一周,就要回医院化疗了。
他仰头看来,引颈就戮似的。霍承光亲吻他拉长的前颈,牙尖叼起皮肤撕磨:“你短发样子很俊俏,长发样子很清冷,光头样子……”
没说完呢,陆溢阳就抱着霍承光开始笑,直觉他会说出什么好笑的话来。
很性感?很年轻?很禁欲?
“……很零。”
陆溢阳:“……”
想掐他!果然枕头不砸别人就砸他是有道理的!
霍承光抓住陆溢阳杀气腾腾的手,比划他头型:“好圆啊,怎么长的?光头一定很好看。”
我是你玩具吗?天天玩,天天玩,没完没了。陆溢阳甩手翻身不理人。
烫人气息追在耳后,霍承光顶顶他,追问:“是不是零?”
“请滚。”但凡拿别的顶,陆溢阳都不至于这么凶他。
“哪有零这么好滚?”身体贴上来,霍承光拱着他。
陆溢阳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直手拿远,气呼呼开始拍视频:“录一个!这是我短发的样子,某人说我没头发像0。哼,好像你就很1一样。有什么了不起?要让1变大还是变小,不得靠0?”
霍承光也入镜,一副笑脸:“没有零,1只是1。有了零,1才能成为无穷大或者无穷小。1和0的世界,就是比特的世界,就是陆溢阳的世界。”
“这就是我承哥。”陆溢阳手掌一横,对向霍承光:“我开的黄腔,他都能掰成哲学。他一本正经,他为人正派,他是正道的曙光,真理的化身。”
霍承光对镜头从善如流:“知道小陆同学和我在一起是什么吗?”
“什么?”
θ(Theta),第八个希腊字母。陆溢阳秒懂,差点在床上笑到打滚。
霍承光也笑,接过手机,把笑得肚子痛的人拍下来。
最后笑到没力,陆溢阳趴床上 ,边擦眼角边叫承哥,过了会儿又恨恨掐他大腿。
霍承光靠着床头,两条长腿交叠,存心离人远点。
碰上陆溢阳他就忍不了,还下半身思考呢,他思考都省了,魔障一样。
欲望上来没法纾解的难受倒不怕,就怕自己随时随地动情的样子给人带来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