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琚走在前面领路,他的脚步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对话而停止,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哥哥先去房间看一看吧,我好不容易布置好的,看完之后我就把爸爸的联系方式给哥哥,好不好。”
贺衍抿唇,“多谢。”
啊,真无聊,贺琚看到贺衍这种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样子,兴致缺缺,忽然没了演戏的兴趣。
贺琚随手挥退想要上前服侍的女仆,领着贺衍上了楼梯。这么急着找贺忠载,到底是什么急事呢?这么想着的贺琚也就随口问出了声,只是声音跟刚才相比,明显冷淡了很多。
贺衍无所谓他态度的变化,“你知道他把杨霞梅安排到哪个医院了吗?”
贺琚的脚步顿住了,他歪了歪头,“杨霞梅?抱歉哦,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呢?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贺琚根本不在意贺衍的回答,也完全没有听的意思,“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谢谢你,那麻烦把贺忠载的联系方式给我吧。”贺衍对着贺琚扯起嘴角,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抱歉地笑了一下。他承认自己心情不好,但是贺琚的确没有做错什么,他不应该为此迁怒别人。
好破的手机啊,这个哥哥是真的好穷啊。不知道开学的时候,他会在圣洛莱索遭遇什么样的事情呢。
贺琚唇角的弧度变大,黑泥般的恶意流淌,“啊呀,不好意思,哥哥。我其实是骗你的,我也不知道贺忠载的联系方式呢。”
贺琚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扯着领子钉在了墙上,双脚堪堪碰着地面。
贺衍拽着他领子的手越收越紧,语气变冷,“骗我好玩吗?”
贺琚的脸逐渐变红,眼角也微微泛红,在走廊的灯光下,像是偷偷抹上的胭脂,浮华艳丽。
明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但是贺琚却几乎快要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激动的身体微颤,艰难地出声,“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我,现在就告诉你。”
贺衍警告地看着他,缓缓松开了扼制住他咽喉的手。不过片刻就在贺琚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艳红的印子,无端令人想象。
贺琚眼睛微眯,温热的吐息在贺衍的耳边响起,“其实,爸爸是骗你的,我们不是什么双生子。哥哥才是贺家真正的少爷啊,我不过是偷了哥哥人生的坏人罢了。”
贺琚躲开贺衍的动作,往后退几步,仿若蛊惑般低语,“我才是应该在那个破旧不堪的小角落里苟延残喘的人啊,哥哥。你难道不怨我吗?”
贺衍冷着脸看向贺琚,“别喊我哥哥。”
“你的房间我已经带到了,我就先离开了,哥哥。”贺琚挥了挥手,笑容和最开始一样甜蜜。
贺琚的脚步雀跃,纯黑的眼珠墨色浓郁。啊,原来不是兔子,是一只猛虎啊。他最喜欢看猛兽一步步走向末路,奄奄一息地哀嚎了。
贺衍没有再动手,看着贺琚一步步离开了原地。
要是这小子嘴里是真话,那这剧情越来越越狗血了。不仅仅是富豪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还是真假少爷的这种八点档电视剧。
不过自己这个所谓的亲生儿子,估计对贺家也不算什么。贺衍没什么伤心的情绪,只觉得烦躁,他不喜欢这种受人掌控的状态。
至于刚才的贺琚,不过是贺衍十几年的人生里遇到的奇葩之一,还不如小时候街边小混混给他的威胁大。
卧室和走廊内奢华的装饰一样,镌刻着花纹的欧式大床,镂空的玻璃彩绘大窗。仅仅一个衣帽间,都比罗河县的那个卧室要大。
贺衍毫无感情地感叹了一下有钱人的奢侈,没有再继续打量房间,反而转身离开。
贺叁已然出现在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贺衍走出房间,微微低头,态度恭敬而不失谦卑,“贺衍少爷,现在是午餐时间,今日的主食是牛——”
“我能出去吗?”
贺叁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贺衍会问这个问题,“当然可以,贺衍少爷,您要去哪里,我现在就给您备车。”
贺衍敛眸,看来贺忠载没有限制自己的行动,这倒是让人是意外。是贺忠载太小看自己,还是太有恃无恐。
“我要去联邦综合医院。”
联邦综合医院是联邦最好的医院,位于首都淮新。只要是联邦人,大多数都知道这家医院的名号。而且,这也是用网络搜索首都医院排名里的第一。
再加上去年联邦有史以来最受国民欢迎的也是最年轻的副总统裴行赫枪伤中弹后,第一时间就被送往了这家医院。当时的新闻里可是特意拍到了这家医院的标牌,更是让这家医院声名大噪,联邦几乎无人不晓。
不少网红借着受伤的名义蹭热度在医院里拍摄,也让贺衍知道这家医院的逃生通道后有一个小门,可以快速离开医院。
贺叁眼睛闪烁一瞬,面容透露出几分疑惑,关切地问道:“您受伤了吗,还是有哪里不舒服。不如先找家庭医生给您看一下?”
“不用,麻烦你立刻备车,我现在就去。”贺衍刻意停顿,稍作思考了一下,问道:“贺叁管家,我对淮新比较陌生,麻烦您陪我一起去吧。”
他决定跟着贺家的人来首都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贺忠载各种可能的反应。现在这种情况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贺衍眼神闪烁,想到刚才贺琚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贺忠载现在在工作,晚上才会回来,如果他想要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会有人通报。
这个人选,显而易见了。
贺叁:“贺衍少爷,您不用对我说敬语,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贺衍拍了拍贺叁的肩膀,随后将什么东西放到口袋里,“不,多谢你了。”
昨天保镖守在外面,他便从二楼的窗户那里跳了出去,到火锅店要走了一个月的工资,加上之前自己存的钱,特意办了一张不需要登记个人信息的价值三千元的银行卡。
三千元可以在罗河县生活三个月,但只能在联邦首都淮新生活不到三天,但对于现在的贺衍来说,已经足够了。
贺忠载不告诉他人在哪里,那他就一个一个去查。贺忠载为了保证自己能听他的话,肯定会把人放到自己能掌控的医院里。
在来的路上贺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查到了相关信息,贺氏集团明面上并没有任何控股的医院,但是通过其他手段获得实际上控制权的医院却有两家,一家是淮新多克医院,另一家是首都浩斯医院。
首都浩斯医院距离贺家主宅很近,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路程。而淮新多克医院,则离贺家很远,但这家医院和联邦综合医院的距离,只有五公里不到。
贺衍决定先去淮新多克医院看一看。
贺叁的行动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贺衍已经到了医院门口。联邦综合医院的门卫看到车牌号,没有过多询问,便立刻放行。
贺家的司机把车停放到一旁,贺叁跟着贺衍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联邦综合医院。
贺叁跟在贺衍身后,完美保持着一个优秀管家的人设。他看着贺衍脚步匆忙,神色焦灼地冲向服务台,然后往电梯的方向冲过去。
贺叁轻笑着摇头,这位新少爷恐怕找不到他想找的人了。贺叁将贺衍的行动再次报备之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医院大厅的休息区坐下,等着贺衍无功而返。
一分钟前,医院大厅一楼,值班的工作人员不过是揉了下眼睛,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影,吓得把哈欠都收回去了。
贺衍神色满是焦急,工作人员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连忙端正态度,“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贺衍眨了眨眼,“厕所在哪里?”
工作人员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指了一个方向。刚说完,眼前的人就跑了,工作人员愣住了,那个方向好像和自己说得方向完全相反吧。
贺衍的速度很快,已经提前约好的网约车就在门外等着。贺衍迅速打开车门,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尾号,“师傅,快开!”
汽车迟迟没有发动,贺衍心里计算着时间,再次催促了一遍,“师傅,我有急事,我要去淮新多克医院。”
“嗯,知道了。”说话的声音低沉悦耳,还有些许的沙哑。
汽车起步极快,即使一路绿灯不堵车也至少需要十分钟的路程,司机只用了五分钟不到就开到了。
看着贺衍飞奔而下的身影,被当成网约车司机的青年男人揉了揉头,算了算了,权当我日行一善了。
淮新多克医院,一楼大厅。
贺衍别上从贺叁那里顺走的贺家家徽,将头发捋到后面,露出整张脸庞,锐气逼人。他漫步走到一楼大厅的服务台,敲了敲桌面。
“干什么?”服务台里坐着一位中年女士,她不耐烦地抬头,眼尖地瞥到贺衍胸口的标志,心脏狂跳,立刻变脸,笑容无比灿烂,“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昨天晚上转进来的那个病人,现在在哪里?”
她立刻翻看病历表,边翻边解释,“昨天晚上不是我值班,您稍等一下,我看看——啊,是杨梅霞女士对吧,她在十六楼七号病房。需要我找人为您带路吗?”
贺衍瞳孔猛缩了一下,浑身颤栗。
嗯,怎么没人回答她。服务人员抬起头,眼前没一个人。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看起刚才暂停的电视剧。
淮新多克医院此刻的人流量不多,十五楼之上都是VIP房间。
电梯上行,贺衍穿着从休息室顺来的医生白大褂,脸上戴着医用口罩,打开了七号病房的大门。
病床上,杨霞梅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贺衍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安静地站在床边,看了一分钟。
三分钟后,贺衍离开淮新多克医院。这次的网约车比刚才的慢很多,十七分钟后,贺衍从后门再次进入联邦综合医院。
贺叁看了一眼怀表,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他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看到贺衍神色恹恹地走回大厅,额头上已然挂满汗珠,看起来像是把每个病房都找过一遍的样子。
贺叁唇角微微上扬,不出所料,看来是没有找到。
“贺衍少爷,您现在要回家吗?”
贺衍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不,我要去首都第一医院。”
贺叁当然不会拒绝。
这样的流程重复了七八遍,天色已近黄昏。
贺叁终于忍不住说道:“贺衍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回家了。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哪家医院吗?”
贺叁心里抓狂,我的祖宗啊,现在马上都要六点了,你不饿我还饿啊,从中午到现在我什么饭都没吃,咱们行行好,别找了行不行。要不是老爷实在有命令,我现在就想告诉你了。
贺衍听到这句话,好像是终于放弃了,他颓废地靠在车椅上,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嗯,回去吧。”
贺叁大喜,连忙吩咐司机开车回贺宅。
贺家,贺琚正在听何眷蓉说着什么。
他一旁笑着点头,不是嗯嗯回复。可是细看,眼里一片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客厅的大门被推开。
贺琚的眼睛骤然亮起来,啊,他亲爱的哥哥终于回来了。
当天晚上,贺家的四人终于聚齐。
贺忠载坐在主座,何眷蓉坐在他的旁边,贺琚和贺衍分别坐在两侧。
“孩子,终于找到你了,现在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何眷蓉叹息着说道,眼底还应景地湿润了些许。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亲亲儿子已经把她今日的行动完完全全地暴露,再加上水疗SPA按摩,何眷蓉怎么看都是一副光鲜亮丽的模样。
贺琚在一旁也装模作样地欣喜感叹,哦,不,看好戏。
贺衍面无表情地扫了贺琚一眼,一言不发。
何眷蓉的这一番“深情”流露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她看了看贺忠载又看了看贺琚,随后也沉默下来。
气氛骤然变得尴尬,贺忠载敲了敲桌面,“贺琚,圣洛莱索开学的时候,你领着贺衍熟悉一下校园。”
贺琚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父亲。这是我应该做的。”
贺忠载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对着贺衍说道:“其他人先走吧,我要和贺衍单独聊一聊。”
贺忠载坐在书桌前,手指轻扣桌面上的一份文件,“这是贺振刚父签署的合同,他自愿放弃杨霞梅的监护权,现在她的监护权在我手上。”
这么快就开始威胁自己了。贺衍冷笑,两人沉默地对峙。
贺忠载看到贺衍的表情,倒是轻笑出声,“说起来,我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重感情的人。毕竟我和你的母亲,我们两个人好像都没有继承到这种基因。”
他的话看起来是褒扬。
“不过这就更好办了。你今天找了一下午,很累吧。”贺忠载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神态自若,“我没有骗你,你最爱的亲人的确在首都,她正享受着她以往根本不可能享受到的待遇。现在她住的病房,一天就要至少五位数。”
贺忠载双手交叉,“贺衍,你很聪明,所以你应该也清楚,她的病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治好的。但在这里,我会用最好的医疗资源治疗她。等你成年,她的监护权也会转交给你。”
贺衍扯了下嘴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我的儿子,千真万确。不过,我不缺儿子。”贺忠载把那份合同合起来收好,当着贺衍的面放进抽屉里。
贺衍双拳紧握,怒极反笑,“那你没事来破坏我的生活,到底想干什么。”
破坏?他这个用词可真够可笑。贺忠载收敛神色,“我会把你安排到圣洛莱索学院,和裴屷一个班级。”
“裴屷是联邦副总统裴行赫的独子。”贺忠载递给贺衍一份文件,“里面是裴屷的资料,你的任务就是明年毕业之前,让裴屷同意和你订婚。”
神金啊!
贺衍唇角抽搐,顿感三观有些炸裂。
真是荒诞离奇的剧情。千亿家产的贺氏集团老总飞大老远把丢了十几年的亲生儿子从经济最落后的略阿洲弄到首都,目的就是去勾引一个男人,不,一个和他同龄的男生。
小说都写不出这么离谱的,他有点怀疑贺忠载的脑子被门缝夹住了,小脑萎缩了。
联邦是允许同性结婚没错,但贺衍自认为他的性取向还是传统的异性。贺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要是我没听错你的意思。你是让我去——”
贺忠载点了点头,丝毫不掩饰地说道:“没错,我把你接回来的目的就让你去勾引裴屷。不管用什么手段,让裴屷同意和你结婚。从罗河县到首都,这一路上,你应该看到也感受到贺家在联邦有多大的特权,裴家与之相比更甚。只要你嫁给裴屷,你就能成为联邦最顶层那帮人,再也不用过你原来的苦日子。”
这种好日子谁想过谁去过,说得再怎么好听,不就是让他去勾引男人吗。这贺忠载是老鸨吗,贺衍心里是一堆乱码脏话,还是强买强卖的恶毒老鸨,贺衍额头的青筋突突地往上冒。
“你怎么不让贺琚去干这种事。”贺衍咬着牙说出声,让贺琚去勾——呸,贺衍现在想到这个词都犯恶心。
“贺琚不适合。”贺忠载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话,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贺衍冷静下来,“贺琚为什么不合适,我觉得至少从外貌来看,他比我合适多了。还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是怎么确定我是你亲生儿子?”
贺忠载手指轻扣桌面,有些不耐:“我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不过,鉴于你是我的儿子——你应该有很多献血证。”
献血,贺衍眉头蹙起,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贺衍初中毕业那年,杨霞梅所在的化工厂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爆炸,死伤无数。杨霞梅幸运地只受了轻伤,化工厂赔了两万块钱了事。
但表面的伤好得很快,她的身体却迅速垮了下去,面色苍白、乏力、身体疲乏,经常性发热,牙龈出血甚至吐血,到医院检查后,才知道患上了白血病。
白血病需要大量输血,联邦规定居民年满十六岁之后可以献血,持有无偿献血证的人及其直系亲属,在医疗用血时可以免费使用等量或几倍的血液。贺衍在过完十六的生日之后,每隔三个月都会去献一次血。[1]
而这些都会录入联邦基因库。
“裴家极其重视血统,你是生长在贫民窟不错,但你是贺家真正意义上的血脉。如果未来裴贺两家联姻,自然是非你不可。”贺忠载站了起来,“我想你既然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也知道怎么做才合适。”
真是高人一等啊,那他这个贫民窟长大的人是不是该感恩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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