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麸的人最后都结婚了(莉莉艾特)

“没有。”连景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淡，“随便问问。休息时间到，继续。”
卫莱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感到一丝失落。他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情绪抛开，重新集中精神，投入到下一轮枯燥痛苦的气息训练中。
连景的指令依旧严格，批评依旧毫不留情。但不知是不是卫莱的错觉，在那之后的训练里，连景虽然依旧毒舌，却似乎……稍微放缓了一点节奏？在他实在做得太差的时候，甚至会拆解动作，多示范一遍。
“这里，感受这里发力。”连景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而稳定，“不是喉咙用力。再来。”
卫莱抿紧嘴唇，努力跟上。腹部很酸，喉咙很干，脑子嗡嗡作响。但这一次，他憋着一股劲，没有再说一句抱怨的话。
因为在他心底，除了对金钱的需求，似乎又悄悄滋生了一点别的东西——一种不想被看扁的倔强，一种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获得对方认可的微弱渴望。
训练结束时，卫莱几乎虚脱。连景最后交代了一句“明天同一时间，别迟到”，便干脆利落地下了线。
卫莱瘫在椅子上，感觉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他点开连景发来的训练总结和明天要预习的内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要求，眼前又是一黑。
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他哀嚎一声，把脸埋进胳膊里。但仅仅几秒后，他又猛地抬起头，搓了搓脸，重新看向屏幕，手指笨拙地放在腹部，试图回忆刚才训练的感觉，小声地、一遍遍地练习着呼吸。
“吸——，保持——，呼——……”
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的颤抖，却异常坚持。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照着房间里那个对着电脑屏幕，一遍遍练习着最基础呼吸的、笨拙而坚韧的身影。

下午三点的加密频道训练，成了卫莱每日雷打不动的“刑期”。
连景的要求依旧严苛到变态。基础的腹式呼吸和长音练习之后，开始了更折磨人的音阶爬坡和共鸣位置寻找。卫莱常常觉得自己像个被强行摆弄的破旧乐器，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声音往前往上送，眉心！感觉震动！不是让你用鼻子哼！”连景的声音透过电流，冷硬得不带一丝感情。
卫莱憋得脸通红，努力想象着所谓“眉心共鸣”，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怪异又难听。
“不对。停。”连景打断他，似乎叹了口气，极轻，但卫莱捕捉到了，这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他感到挫败。“休息五分钟。自己找找感觉。”
频道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卫莱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沮丧地垮下肩膀，感觉自己笨得像头牛。
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雅音厅的大群消息。
【2y快乐（张小乐）：@全体成员晚上八点六人厅，曲目投票发群里了，大家记得投一下哈~[链接]】
下面瞬间跟了几条回复。
【2y油彩（钱佑才）：ojbk！投了投了，今晚唱点燥的！】
【2y萧萧（谢萧萧）：快乐哥！我想唱新出的那个动漫op！给我投票给我投票！(:з」∠)】
【2y恩（江旭恩）：萧萧，你上次跑调跑到姥姥家了。】
【2y萧萧（谢萧萧）：旭恩哥！！！[大哭][大哭][大哭]那是意外！意外！】
【2y默数（苏摹）：已投。景哥呢？@2y.景】
【2y.景（连景）：训练。你们定。】
连景的回复言简意赅。但“训练”两个字，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涟漪。
【2y油彩（钱佑才）：哟，景哥又给莱莱开小灶呢？[抠鼻]】
【2y萧萧（谢萧萧）：！景哥好严格！莱莱加油！[握拳]】
【2y快乐（张小乐）：好好练@2y莱，景哥亲自指导，机会难得。】
【2y可宝（潘科）：莱哥……加油。】
卫莱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消息，脸上有点发烫。这种被公开提及“特殊待遇”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能感觉到，厅里其他人对此态度微妙。张小乐是明确的支持，钱佑才和谢萧萧是带着好奇的起哄，潘科是单纯的鼓励，而江旭恩和苏摹则保持了沉默，看不出态度。
这种被注视感，在晚上的直播中变得更加具体。
今晚是六人厅唱歌接力。轮到卫莱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下午练习的要领，试图将气息沉下去。唱的是首慢歌，副歌部分有个不算太高的长音。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虽然声音依旧有些发紧，尾音也微微颤抖，但比起之前那种全靠嗓子吼、一句唱完就脸红脖子粗的状态，已经平稳了不少。
唱完他自己心里还在打鼓，生怕又拖后腿。公屏上却零星飘过几条弹幕：
【咦？莱莱今天好像没那么喘了？】
【声音稳了一点诶，是我的错觉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进步？】
【继续加油啊莱莱！】
很简单的几句话，甚至可能只是粉丝随口无心的鼓励，却让卫莱的心像是被小小的暖流烫了一下，鼻子莫名有点酸。他慌忙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幸好被背景音乐盖过了。
直播结束后，团队频道里大家例行复盘。
“今晚整体效果不错，”连景总结，“尤其是后半段，互动数据上来了。佑才和萧萧那段互动效果很好。”
“那必须的！”钱佑才嘿嘿一笑，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说景哥，你也太偏心了点儿吧？天天给莱莱开小灶，啥时候也指导指导我那英文歌发音呗？我老被粉丝说东北味儿太冲！”
谢萧萧立刻跟上：“就是就是！景哥！我也要加练！我也想进步！”
频道里响起几声轻笑。卫莱的心提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等待连景的反应。
连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想加练？可以。明天早上六点，频道等你。”
谢萧萧瞬间怂了：“……啊？六、六点？那啥景哥，我忽然觉得我可能还需要再沉淀沉淀……”
“噗——”钱佑才没忍住笑出声，“怂货！”
张小乐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景哥严格要求是好事。莱莱底子薄，多练练是应该的。大家各有各的特点，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就行。”
连景“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张小乐的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没什么问题就散了吧。卫莱留一下。”
频道里其他人陆续下线，临走时钱佑才还吹了个口哨，谢萧萧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
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卫莱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今天直播，最后那句尾音，气息又飘了。”连景开口依旧是批评，但似乎……没那么冰冷了？“明天训练重点练这个。还有，你声音条件不差，但缺乏情感投入。唱歌不是念谱，要理解歌词，带入情绪。”
“……哦，好。”卫莱小声应着。
“嗯。下了。”连景说完，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卫莱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频道列表，慢慢松了口气。他回想了一下今晚的一切——群里的起哄、直播时那几条鼓励的弹幕、还有刚刚连景最后那几句虽然依旧是批评却似乎带着一点点指导意味的话……
一种非常非常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意，悄悄在他心口蔓延开来。
他好像……真的在一点点被这个团队所接纳。虽然过程缓慢而别扭，方式也绝称不上温柔。
他拿起手机，点开张小乐刚刚发的曲目投票链接，认真地看起了明天可能要唱的歌。
或许，他也可以试着……稍微期待一下下一次的直播？

第24章 训练与自卑感
训练依旧枯燥而痛苦。连景的严格没有丝毫放松，甚至变本加厉。在基础气息稳定后，开始了对音准和节奏的魔鬼训练。
卫莱对着软件上的音准曲线，一遍遍地跟唱，试图让那条代表自己声音的颤抖曲线贴合在标准线上。偏差稍大，连景冰冷的声音就会响起：“音低了，注意听基准音。”“抢拍，心里数拍子。”“情绪不对，重来。”
挫败感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几乎要将卫莱淹没。他觉得自己就像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为什么别人都能轻松做到，唯独他不行？为什么连景总能一眼就看出他那么多毛病？
又一次，在一个高音转换处，他连续尝试了七八次都无法达到连景的要求，声音劈叉得厉害。
“停。”连景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你今天状态不对。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卫莱强撑已久的、脆弱的自尊心。
“我就是不聪明！不像你们那么优秀，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好!反正像我这种废人，在社会上也是败类!”卫莱猛地拔高声音，情绪瞬间失控，连日来的压力、疲惫、自卑和委屈轰然爆发，“我每天练到嗓子冒烟！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可我就是做不到！我就是这么废物！！”
频道里瞬间死寂。
卫莱吼完就后悔了，胸口剧烈起伏，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他怎么能对连景吼？他凭什么？
预期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连景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探究：“卫莱，你进语音厅，真的只是为了赚钱？”
卫莱的心猛地一缩，防备瞬间竖起：“不然呢？还能为了什么？为了实现艺术梦想吗？”他试图用尖锐来掩盖慌乱，“景哥你不也说了，我目的不纯吗？”
“是为了赚快钱，”连景的声音很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质问，“还是……你非常、非常、急需用钱？”
“有区别吗？”卫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谁不喜欢钱？”
“喜欢和需要，是两回事。”连景顿了顿，“你直播时看到礼物的眼神，不像开心，更像……饥饿。你拒绝预支薪水，却对任何可能赚钱的零碎机会来者不拒。”
连景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卫莱心上。
“卫莱，你到底有什么事……？”还没说完。
“没有！什么都没有！”卫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语速变得快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恐慌的抗拒，“我好得很啊！我就是爱点小钱啊，喜欢钱不是人之常情吗？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语无伦次，用最糟糕的词汇描绘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堵住连景的追问。
频道里只剩下卫莱急促的喘息声。
良久，连景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情绪，却莫名让卫莱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点。
“好。”连景只说了一个字。
没有追问，没有鄙夷，也没有安慰。
然后他说：“今天状态不好，训练就到这。你平复一下。明天继续。”
说完，连景直接退出了频道。
卫莱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看着连景灰色的头像，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缓缓滑倒在桌子上，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冰凉的臂弯里。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一旦被触及到那个领域，他就会变得像只刺猬，疯狂地攻击所有靠近的人，包括那些……可能并无恶意的人。
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席卷了他。他对自己感到失望透顶。为什么他总是把事情搞砸？为什么他不能像别人一样优秀？
另一边，连景看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搜索引擎界面。
刚才短暂的沉默里，他快速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卫莱”这个名字太普通，搜索结果寥寥。
他又尝试结合了“网骗”、“声音好听”、“急用钱”等标签，跳出来的大多是一些无关的论坛吐槽和社会新闻。
连景关掉了网页，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卫莱的反应过激得反常。那种恐慌和自卑，绝不仅仅源于能力不足。那更像是一种长期被生活重压的人，才会有的应激反应。
他想起张小乐偶尔提过，卫莱的设备很旧，吃饭似乎也很节省。
或许……他该换一种方式去了解。
连景拿起手机，给张小乐发了一条消息。
景：上次你说卫莱音频后期做得还行？厅里下次用的几首简单BGM剪辑和干音初筛，你问问他有没有空接，按市场价算。别说是我说的。
张小乐不小:OK
连景没再回复，锁上了手机屏幕。
他能做的，目前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需要时间。
而此刻的卫莱，并不知道连景背后的这些动作。他只是在空荡荡的频道里，一个人呆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完全黑透。
他抬起头，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身体，点开了音准练习软件。
笨拙的、带着细微颤抖的歌声，又一次在寂静的房间里，低低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连景的督促，也没有粉丝的注视。
只有他自己，和那个看不见的、却沉重无比的未来。

第25章 训练初见成效
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下，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卫莱略显疲惫却专注的脸上。耳机里循环播放着伴奏，他跟着旋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腹式呼吸和气息控制，试图将那股微弱却确实存在的力量从丹田提起，稳稳地送出去。
这个过程枯燥得令人发指。比起以前在网上随便糊弄几句“哥哥声音真好听”、“哥哥给我买个皮肤呗”就能来钱，这种需要付出实实在在汗水和时间才能看到一丝丝进步的方式，简直是对他耐心和意志力的极限挑战。
有好几次，他都想摘下耳机，瘫倒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大吼一声“我不干了！”。但一想到连景，以及那句“给你机会，但前提是必须端正态度”，那点刚刚冒头的懈怠就又被他硬生生摁了回去。
穷。这个字像刻在他骨子里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不能退缩。虽然目前加上语音厅的底薪以及粉丝的打赏，房租什么的，暂时先还上了。但是连景给的这点微末希望，是唯一看起来“正当”的途径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这一次，气息似乎比之前稳了零点几秒，那个原本容易飘忽的高音，竟然勉强站稳了。
就在这时，右下角的聊天软件闪烁起来，是厅里的工作群。
【2y快乐（张小乐）】：@全体成员十分钟后，四人厅，歌单我发群里了，大家准备一下。
卫莱心里咯噔一下。又要上厅了。自从连景开始给他加练，每次上厅他都像上刑场，生怕自己那点可怜的进步根本不足以支撑实战，再次拖累大家。
他点开歌单，快速浏览着。大多是些耳熟能详、传唱度高的流行歌曲，难度适中。他稍微松了口气，但紧张感依旧挥之不去。
准时进入指定的语音频道，其他三人已经在了。今天是张小乐、苏摹、钱佑才和他。
“哟，卫莱来了。”张小乐的声音总是充满活力，很好地活跃了气氛，“今天状态怎么样？”
“还……还行。”卫莱小声回应，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仿佛这样能让他更有安全感。
“放轻松点，”苏摹温和的声音传来，“就当是平时练习。”
钱佑才没说话，只在公屏上打了个“1”表示准备就绪。
直播开始，粉丝们陆续涌入。熟悉的开场白和互动环节过后，很快进入了唱歌环节。
前几首是张小乐和苏摹的主场，两人配合默契，唱功稳定，弹幕上一片“好听”、“耳朵怀孕了”。卫莱跟着和声部分，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不敢有丝毫大意。
轮到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原本是张小乐和谢萧萧的保留曲目，但今天萧萧不在，由卫莱顶替女声部分。
前奏响起，卫莱的心跳开始加速。这首歌音域不宽，但对气息的连贯性要求很高，尤其是副歌部分，需要一种缠绵悱恻的倾诉感。
他闭上眼，努力回想连景指导的要领：放松肩膀，气息下沉，想象声音从胸腔共鸣后轻柔地送出……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张小乐醇厚的男声部分结束，该他了。
卫莱深吸一口气，接了上去：“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声音出来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没有预想中的干涩和颤抖，虽然依旧带着他特有的清冷质感，但气息明显比之前扎实了许多，稳稳地托着旋律，将那句歌词完整而清晰地送了出去。
弹幕有了一瞬间的凝滞，随即更快地滚动起来。
【嗯？刚才那是卫莱？】
【好像……稳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