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暮:“都办稳妥了,您放心。”
他说话的语调就让人很放心。
黎麦看着裴暮的样子,突然扑哧笑出声,也不知道裴暮这个笨嘴舌是怎么贿赂那人的,是不是还是这副正经样子?样子一定很好玩又好笑。
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呢。
黎麦一激动,扑哧一笑,泪就冒了出来,盈盈闪烁:“这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口才?要么你学一学是怎么买通的,总不能拿钱砸他吧?快快快,给我演示一番!”
黎麦迫不及待,这比看戏要有意思多了,眼睛吧嗒吧嗒凝视着男人。
旺仔的脑子里突然嗡嗡了两声:【麦将军,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黎麦:?
旺仔悄悄说:【我扫描了一下裴暮,发现金元宝他带回来了,满满当当都在包袱里!】
黎麦:???
黎麦脸色一变:他私藏了?那我要办的事呢?
但是探子来报,赵东安确实被抓起来了,一直在收集情报的旺仔也可以证实这一点。
这裴暮在搞什么?
旺仔叹气:【麦将军,咱们不能和白洛余一样在男人身上跌倒两次,对吧?这次你看人也太不准了……】
黎麦烦躁:闭麦!
好气哦!
黎麦紧紧盯着裴暮,目光在他脸颊上打转,眉目倏然变得阴沉难测:“你在骗我。”
裴暮微微一怔,眉头轻蹙:“属下不曾骗过您。”
黎麦打量着他,下一秒,像一只矫健的小豹子冲着裴暮身上扑去。
裴暮好像被惊到了,下意识想躲,但对白洛余的服从让他根本不敢动,浑身肌紧绷暴起,硬邦邦的如铜墙铁壁一般。
黎麦在裴暮的胸前摸来摸去,摸得裴暮喉咙发紧,胸口发痒。
好不容易,黎麦终于摸出他胸口藏着一兜子金元宝,一把拽了出来。
黎麦被气得脸都红了,目光如刀,若是能淩迟的话,现在裴暮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金元宝被黎麦砸在桌子上。
黎麦质问:“你还想骗我?”
裴暮低垂眼眸看了一眼金元宝,面不改色,单膝跪地:“属下并没有欺骗将军。”
他那语调和平时一模一样。
黎麦最讨厌被人欺骗,也讨厌自己识破不了别人的谎言。他冒着热气,双手叉腰:“没有欺骗,这是什么?”
裴暮毕恭毕敬:“属下说事情都稳妥了,并没有说将金元宝交给了大皇子身边的谋士。属下没有买通谋士,只是威逼利诱了一些,也算达成了将军的嘱托。”
他将一小罐白瓷瓶子摆在桌面上:“这是上次买泻药时,属下私下买的百毒散。服用之后如白鬼缠身,疼痛难忍。我用此威胁那谋士,他乖乖就范了。”
旺仔眼睛转来转去,激情看戏,一听这话调取世界线:【卧槽,这裴暮有两把刷子啊。】
和黎麦深夜补课教授的高情商话术不一样,裴暮根本没有隐藏身份在酒楼约见谋士,而是直接潜入了这谋士的屋内。一手掐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掰开下巴给他喂药。
那人一挣扎,咔吧,下巴脱臼了!
灌完药后,二话不说,裴暮把人绑起来,堵住嘴,等着毒发。
那人疼痛难忍,疼得晕厥过去又被裴暮浇水淋醒,只能连叫爷爷,跪地求饶。
裴暮面容冰冷,充耳不闻,等那人晕了三次后,疼得要自尽了之后,给他推好下巴,灌入解药。
这才说了自己要办的事。那人细皮嫩肉,是大皇子的谋士和床伴,没见过什么风浪,早就吓得要死,赶紧承诺自己一定会把事情办稳妥。
次日晚上,那人一吹枕边风,大皇子便听了进去。
播放世界线完毕的旺仔:【……确实没骗你】
黎麦扶额,脸红红的,耳朵也很烫,动作如同静止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知道裴暮是这样的人啊。
真是效率奇高,一点情面都不留。
早知道自己就不大晚上补课了。
现在好了,刚才自己的动作一点都不像话,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旺仔:【不说话,办狠事,这件事就是白洛余身边的一把刀啊,好酷哦!】
黎麦尴尬咳嗽两声:“那个、别跪了,是我错怪你了。”
他眸光躲闪,耳根子也逐渐变得通红,目光哀怨。脸颊染上了一抹红霞,紧紧抿着嘴唇,羞愤交织,彷佛夏日黄昏晚霞下的人桃花,灼灼好看。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黎麦闷了两口茶,自己这个领导还能不能当好了?现在裴暮怎么看自己?
旺仔悄悄说:【裴暮在笑。】
黎麦一瞥,果然裴暮嘴角微微勾起,并没有被羞辱后的情绪,隐忍压抑着笑。
裴暮注意到黎麦在看他,安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很沉沉的,像波澜壮阔的海。
旺仔:【他憋着呢,你就让他笑吧,咱们不丢人。】
裴暮一本正经:“是属下没有汇报清楚,该罚。”
罚什么罚?
成心的吧!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暮这么坏心眼?
旺仔:【他笑起来好好看啊啊啊!仰头这个角度简直帅得一塌糊涂!】
黎麦头都大了,但气势不能丢:“结果正确就行,我们不论过程,下不为例。你早点去休息。”
裴暮也不多说什么,离开了屋内。
黎麦打了个哈欠,脱了衣服继续回床上睡了。
不是每个人在晚上都能睡得如此安稳。
赫晏城就睡不着。
连城惨败让他一闭眼就能看见那些死人,昨天他甚至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白洛余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并没有杀了自己,而是把他五花大绑送回了国,告诉自己父皇——谢谢二皇子的礼物,若不是二皇子献策“声东击西?”,他们恐怕还不知道小郡的位置,更不可能如此迅速夺下连城。
白洛余一声声如入骨铁刃。
“二皇子对我大庆忠心耿耿啊!”
“二皇子恐怕是心悦我,所以才愿意献策!”
赫晏城慌忙辩解:“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背叛丰国,我飞鸽传书了,是赵东安,赵东安是叛徒!”
没人有相信他,大皇子将他踩在自己脚下大放厥词:“二皇子对不起丰国,对不起我们所有人,就算贬为庶人都不解我们万千将士的心!儿臣建议,就把他贬为猪狗吧!”
赫晏城拚命嘶喊,他不要当狗,他不要当猪,他是二皇子,是未来的皇帝!
他对丰国是忠心耿耿!
赫晏城猛然惊醒。
浑身冷汗直冒。
自己接连失败,党羽还会坚定地和自己站在在一起吗?
他下一次扳回一城,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他真的怕了,白洛余站在火光中的样子,就像插入他心脏的一根刺。
他拔不掉,那根刺越扎越深。
他害怕,自己真的成为白洛余的手下败将。
他睡不着了,想透透气,正好遇见了从黎麦屋内出来的裴暮。
赫晏城扯开嘴角,冷哼一声。
裴暮一身黑,几乎融入了黑暗中,他与赫晏城擦肩而过,没说一句话。
但裴暮闻见了,那独属于白洛余房间的香气。
丰国大皇子的动作很快,在思忖了一段时间后,觉得自己谋士的话言之有理。连夜派使者找到白洛余进行秘密会谈。
双方说话都藏着掖着。
大皇子那边虽然没有透露关于赫晏城的消息,但强调自己爱好和平,如果大庆和丰国能够和平共处,则不会再动干戈,连城也归于大庆,双方重修于好,百姓安居乐业。
使者暗戳戳提到,现在二皇子的人野心勃勃,不管是连城还是之前的昭州之战,都是阿东赞搞得鬼。阿东赞一心一意辅佐二皇子,所以大皇子虽然心向和平,但并无办法。
黎麦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感叹接年打仗,确实劳民伤财。
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次会谈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大皇子提点白洛余,二皇子才是敌人,借他的手除掉二皇子的党羽,必要时会帮他。否则若是二皇子上位,第一时间发动更大的战争,生灵涂炭。
大皇子知道,白洛余知道自己无法凭一己之力吞并偌大一国,也渴望和平,希望止戈。
两人虽然立场不同,但只求的结果是一样的。
信使诚意满满,又给白洛余送了珠宝黄金,又要进献歌女。
珠宝收了,歌女可不能要。
屋里有一个赫晏城已经够难受的了。
赫晏城抓细作抓自己人,他哥哥为了皇位把弟弟卖了,当真是一丘之貉。
赫晏城以为所有事情告一段落,白洛余对他的态度和从前一样,也没有人再怀疑他的忠心了。
他可以安安稳稳的等待,只要下一次打仗的时候,他的情报准确传递给阿东赞,这一切都可以挽回。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不能全怪他。
是赵东安不好。
然而,细作之事远远没有结束,属于赫晏城的噩梦刚刚开始。
黎麦将赫晏城那次的审讯记录传遍全军,整个军队按照细作的招供开始查找有无同夥。
——鸽粮、哨子,甚至文书籍贯都成为了筛查的重点。
赫晏城吓得胆颤心惊,大气不敢出,气郁于胸。
赫晏城只能求神问佛,希望那些军中细作都聪明点,别被人一通抓了去。
这些天,他胃里一阵阵恶心,又是做噩梦梦见自己被抓,又是梦见又细作指认他。
他注意力无法集中,大脑乱得很,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第一位细作被他严刑拷死亡的十天之后,黎麦欣喜地告诉他:“晏城,我们丰收啦!”
还没到秋天呢。
丰收什么?
赫晏城看见黎麦在笑,整个人慌得一塌糊涂。
只要白洛余笑得这么灿烂,就绝对没好事!是不是丰国的人又作妖了?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旺仔:【忏悔值+1】
【现在渣男看见你就害怕,要是他知道你做了什么就更害怕啦!】
第42章 将军为奴16
黎麦迫不及待看到赫晏城扭曲的表情,兴致勃勃说道:“现在全军整纪,按照你的审讯记录,又查出了三名细作,其中一名是今年刚刚潜入的,还有两人都在这里混熟了,其中一个人已经是校尉了,真是可笑,战场上杀人杀的比这都多,原来杀的都是自己人啊。你说他怎么想的,居然能做出这么没有良心的事情?”
旺仔:【我发现你阴阳的能力突飞猛进哦!】
赫晏城没说话,他自己这两个月也做的是一样的事情。
杀自己人,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
虽然他不是始作俑者,但将军战死,小郡丢失、连城也被占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
是,他是杀了自己人,但这都是必要的牺牲。
所以,他必须取胜,否则对不起死去的这些人,更对不起自己! ?赫晏城不断洗脑自己,彷佛胜利的目标可以掩盖自己所做的一切罪恶。
黎麦亲自带着赫晏城去瞧瞧那些被抓的细作,一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叫苦不叠。
赫晏城双手握拳,指甲仅仅抠着掌心,直到出现了血痕。
这件事没完没了了……
赫晏城察觉到,白洛余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他变得残忍、血腥。
黎麦看他神情恹恹,柔声说道:“你不要忧心,如今胜仗连连,他们也无法兴风作浪,收复连城,朝野大喜。反倒是你,愁眉不展,不必比我还要焦虑。”
赫晏城不说话,眉头紧锁。
他以为只查出来一名就会作罢,他又没有告诉其他人鉴别细作的方法,怎么就都被人一网打尽了!
此时,负责审讯的校尉笑呵呵:“还是白将军厉害!这几日连轴转都没休息,所有的文书都要过目一遍,便真的抓出来了。”
“你抓的?”赫晏城一愣。
“怎么,你不开心吗?”黎麦反问。
这几天,黎麦确实在做锄奸工作,但他不需要看,凭藉白洛余的记忆就可以知晓军中细作。
昭州沦陷之时,赫晏城宴请了所有潜伏在昭州军中的细作,一共五人,他们载歌载舞,其中一人抢占着将军府的丫鬟,丫鬟的哭喊声越大,他狰狞的笑容咧得越开。另外四人盯上了昭州守城副将的家眷妻女,把他们拖到宴会上亵玩。
女人的尖叫声几乎可以把白洛余逼疯,那都是他熟悉的姐姐妹妹,都是给他做过小点心,缝过衣服的亲人。白洛余眼底猩红的嘶吼,让他们放过她们,有什么事情冲自己来。赫晏城一巴掌甩在白洛余的脸上,他一个贱奴,有什么资格对有功之臣吼叫。
白洛余被捆着,脚下锁链吱吱啦啦的发出摩擦的声音,他疯一般的扑向那些细作,杀掉了其中一名细作。那场宴会被鲜血浸染,正在享乐的细作也疯了,参加宴会不带武器就拿酒樽往白洛余的胸膛上、额头上磕。白洛余被打的血肉模糊,阵亡副将的妻女也不要命的护着他。
那场悲剧最后在赫晏城下令斩杀所有女人后平息。
不可饶恕。
黎麦残忍哼笑,随便拿起一块烧红的烙铁,垂在一名细作肚子的正上方。
烙铁吱吱冒着白色烟雾,细作崩溃的大喊大叫:“不要折磨我,你杀了我,你杀我啊啊啊啊!”
黎麦手没动,对赫晏城笑:“你别皱眉,我都心疼了。”
赫晏城胃里泛酸,他觉得白洛余太可怕了,只要抓住机会就不会放任何一人,如果自己也被抓了呢:“我……”
黎麦将烙铁递给赫晏城:“你别不开心,这是好事。”
赫晏城浑身冰凉,颤抖的接过烙铁,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那些死去的人在他耳边窃窃低语,低声咒骂,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丰国,为什么要暴露细作。都是因为他抓到了第一个细作,所以才有第二个、第三个被抓,最后自己也会被抓。
他的眉毛几乎凝成一团,眼前甚至出现幻觉——这被绑起来的不是细作,是自己!
是身份暴露的自己!
如果白洛余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赫晏城看着白洛余扬起的嘴角,虽然温和柔软,但藏着一股阴狠的戾气,让人胆颤心惊。那种恐惧感之强烈,以至于他几乎无法自持,整个人如同陷入了尸山血海的泥沼中。
他一定会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黎麦靠近赫晏城,平和的语气变得低沉,附在他耳边道:“别皱眉啊,你皱一下眉,我就杀一个人。”
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
赫晏城冷汗直冒,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不安。
不、别笑了、饶了我吧!
只要白洛余笑起来,一定就是自己灾难的开始。
【忏悔值+1】
白洛余的样貌,加上黎麦的气质,让年轻将军的意气风发,显得更绚烂夺目。
赫晏城闭上眼睛,心下一狠,手臂一沉。
突然烙铁落下,身下细作发出惨绝的哀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啊啊!”
黎麦转过身去,离开了审讯室。
这声音,好听极了。
旺仔:【我的妈啊,我们现在一共收获了82点忏悔值啦!马上就要完成任务啦。】
黎麦:你发现了吗?
旺仔:【?】
黎麦:看来你没发现,过两天我再试试。
旺仔:【麦将军,你再说什么?】
黎麦:摇动铃铛就会流哈喇子的狗。
一共五名细作,最开始赫晏城杀死了一名,现在抓住了三名,还有一名被黎麦放跑了。
他一定是吓坏了吧。
吓得屁滚尿流,跑回家哭诉水晶被队友拆了。
大庆昭州,正在准备入冬前的最后一场战事。
赫晏城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甚至不敢面对白洛余。
白洛余对他盯得也不紧了,虽然仍然是战时紧张的事态,但百姓的日常生活基本恢复。他找到了放鸽的时机,认认真真写了备战之事,让阿东赞早做打算。
看着鸽子逐渐远去,赫晏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害怕前功尽弃,他更害怕发生了这么多事都熬了过来,缺临门一脚踏空了。
所以,他的信件以极高的频次传回国内,生怕阿东赞少看一封。
赫晏城都觉得自己病了。
放走鸽子,赫晏城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府邸,继续打探消息,但早已身心俱疲。
他一点也不想回到将军府,这里就是地狱。硬着头皮,换上笑脸走进了书房所在的内院,副将们激烈的争吵声十分响亮。
但赫晏城怎么也没想到,裴暮就站在书房中,模样不卑不亢。
他什么时候有资格进来了?
张诚看裴暮的眼神就像在看得意的小辈:“若是有参军的打算,正好去我麾下历练,裴暮确实是个好苗子,当初守城之战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