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红黑( plasmonn)

“不，当然不，”罗伊斯立刻反驳，“我想去。”
训练结束后，德国人忐忑不安、战战兢兢地坐上副驾，他转过头，发现莱恩的金发正在落日照耀下熠熠生辉。
莱恩还蛮帅哦。
此刻，罗伊斯悲哀地意识到：莱恩就算是mafia，那也要比其他mafia英俊，最起码比电影里演的mafia帅多了。
“你在想什么呢？”
莱恩发动汽车，“在想我要不要把你灭口吗？”
“嗯…嗯？！！”
罗伊斯面露惊恐，他立刻把手放在车把手上，思考跳车逃生的可能性。
“其实，想要我不灭口也可以，”莱恩转着方向盘，汽车很快驶出米兰内洛，“只要你乖乖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能当作无事发生。”
“……”
汽车里很安静，罗伊斯局促地捏紧方向带：“什么？”
对外闭嘴？
签生死契约？
还是……
“尽量别去多特。”
罗伊斯：“…啊？”
莱恩耸耸肩：“难道这很难吗？我知道你是多特球迷，但当初可是我把你带回米兰。好吧，其实我不应该阻止你圆梦，可米兰也需要你。”
“如果你以后真要回多特，”莱恩神情纠结，“那我希望你只租借一年。”
“就像我一样。”
这是重点吗？
罗伊斯沉默了。
他抓抓金发，艰难地问：“你是不是在耍我，莱恩？你根本不是mafia…”
莱恩哈哈大笑。
“我们都提前看见你过来了，”莱恩踩下油门，“所以我跟加利亚尼说，‘嘿！阿德里亚诺，咱们吓吓马尔科那小子，怎么样’，他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说乐意之至。”
歪歪深呼吸一口气。
“…你们真坏。”
他睁着眼睛控诉。
莱恩狡猾一笑，笑容竟然与菲利普·因扎吉有几分相似：“这才是第一课。在米兰，你可以把后背露给我们，但要小心踢你屁股的坏蛋。就像安德烈亚与里诺，他们就是这种关系。”
“当然，作为赔礼道歉，我今晚会请你吃德国菜。”
“好吧，好吧。”
歪歪：“我同意。”
此时此刻，罗伊斯心中的那块大石已经彻底放下。
他松开抓紧安全带的手，轻而易举原谅了恶作剧的主席——没办法，他踢球踢的那么棒、长相那么英俊、待人那么有魅力。
谁会不原谅他呢？
吃饭途中，莱恩接了个电话，似乎在聊员工的辞退问题；吃完饭后，他又亲自开车把小歪歪送回内洛的宿舍。
路上，罗伊斯小声问：“莱恩，保罗一定要退役吗？”
“这是他的选择。”
“我明白了。”
罗伊斯点头。
他往后靠，偏头看向外面的浓浓夜色，没多久，他忽然“嗯”了一声。
歪歪坐直身体，迟疑问：“莱恩，我好像看见有人被拖进了小巷子里，我们要去看看吗？……他好像还穿着米兰球衣。”
“你肯定看错了，”莱恩却趁着绿灯踩下油门，“球迷现在都为告别保罗而忙碌呢，圣西罗和内洛外面还有搭帐篷的罗森内里，你忘记啦？”
“你说的也是哦。”
罗伊斯抓抓头。
当傻子前锋抵达内洛宿舍后，他已经完全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莱恩冲憨憨傻乐的小孩儿挥挥手，然后重新坐进车里，给加利亚尼拨通电话。
对方秒接。
加秃呼吸稍重：“明天准备闹事的极端球迷头目已经被解决，我让人把他套麻袋打了一顿，情况没有大碍，但明天肯定没办法出门。”
“嗯，”莱恩踩下油门，“让人再盯着点。”
“请您放心。”
他再次开出内洛。
经过大门时，米兰主席摇下车窗，含笑让门卫早点休息，对方一脸受宠若惊，“谢谢您关心！哎呀，但我无所谓的，只希望明天保罗的告别赛一切顺利。”
莱恩微微一笑：“当然，明天一切顺利。”
说话时，米兰的夜风吹起主席额前的金发，他有些惬意地像大猫般眯眯眼，然后冲门卫挥挥手，潇洒离开。
与此同时，在其他人陷入梦乡时，马尔蒂尼还没睡觉。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从1985年1月初到2009年5月底，从16岁到41岁，他已经陪伴AC米兰走过25年的岁月，这个俱乐部已经深深刻入他的骨血，再难以分离。
可分别还是会到来。
马尔蒂尼伸出手，一一抚摸着自己的奖杯。
1989欧冠、1990欧冠、1994欧冠、2003欧冠、2005欧冠、2007和2009欧冠，还有1991-1992年赛季不败夺冠……
骑士眼底深埋爱意，他仍然记得1985年1月20号的那个下午，他在米兰对阵乌迪内斯的联赛中替补登场，那时候，他甚至没满17岁——17岁！多么令人心神荡漾的年龄。
年轻、活力，大把的青春在等他挥霍。
而现在……
他在荣誉柜面前站定，保罗·马尔蒂尼挺起背脊，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的皱纹与丝丝白发。
“该说再见了。”
他喃喃自语，“该说再见了。”
次日清晨。
马尔蒂尼早早起了床，看着面露担忧的妻子，他弯下腰亲亲她的脸颊，轻声安抚道：“我没事的，今天带孩子们一起去。”
阿德里亚娜点头。
吃完饭，马尔蒂尼拿起钥匙去开车，路上的景象仍然一成不变，他环视一圈，意识到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走上这条路。
这段路程很漫长，也很短暂，他很快抵达内洛。
“早上好，保罗！”
门卫冲他打招呼，同时半转身露出3号球衣。
“早上好。”
保罗笑着点点头，像往常一样停好车，然后走向更衣室，然而当他推开门后，漫天彩带却在他耳边猝不及防瞬间炸开。
“亲爱的保罗！”
“退役快乐！”
大家伙齐齐欢呼。
保罗·马尔蒂尼一怔，他往前看去，莱恩正在众人的簇拥下推着蛋糕走来，蛋糕做成米兰球衣的形状，上面写着大大的数字3。
“退役快乐！”舍甫琴科将袖标送到他面前，“队长，给，你的袖标。”
他郑重道。

马尔蒂尼一愣。
随即他笑着接过袖标：“你从哪儿找到的？我记得, 我应该把它放在了我的更衣柜里。”
对此，莱恩积极答：
“那个简单呀保罗，我们撬开了你的更衣柜。”
老马：……
“快过来, 保罗。”
卡卡喊：“过来切蛋糕，快来快来。”
保罗还能怎么办呢？
自从遇到这些可爱又敬业的队友之后，他的生活从此和严肃不再搭边，而他也正式成为米兰幼儿园大班的荣誉班长。
马尔蒂尼走过去。
他戴好袖标，而后郑重切下了“球衣蛋糕”。
除此之外, 比赛也进行的很顺利。
圣西罗座无虚席，球迷们拉出来的横幅简直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 马尔蒂尼的chant一首接一首，罗森内里希望老队长能感受到他们满满的爱。
安切洛蒂也很唏嘘。
他想起自己退役的场景，感慨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
场上，保罗·马尔蒂尼正在指挥队友回防，而他的每次成功回防，都会让球迷爆发出欢呼, 罗森内里举着“保罗！世界上最好的队长”、“圣西罗的骑士”等等横幅，感谢他的付出。
“好舍不得保罗。”
有球迷感慨道。
她的同伴附和：“我也是。谁能想象米兰没有马尔蒂尼的日子？老天，这太可怕了，希望克里斯蒂安早点升上一线队。”
“那算雇佣童工…”
“不管了，反正迟早要来，不如早点。”
“……”
在球迷为老马的离去而不舍时, 主场贵宾看台，有一位米兰名宿正在期盼好日子的到来——
那就是德米。
“我也该辞职或转岗了, ”他喃喃自语，“保罗的影响力比我强，让他来当这个体育总监再合适不过。而且我真的不喜欢加班和到处飞来飞去……不如去技术岗吧？”
“总之, 莱恩会同意的。”他自言自语，仿佛美好未来已经在冲他招手。
哎呀，保罗！
米兰未来就靠你了！
正在认真指挥队友的马尔蒂尼突然后背一凉，他下意识摸摸后脑勺，什么都没摸到后，又很快将这种感觉抛开。
应该只是错觉吧。
马尔蒂尼不再多想，专心投入比赛中。
AC米兰的最后一轮对手是佛罗伦萨，紫百合球员对此同样感到荣幸，尤其是新生代球员，他们可是看马尔蒂尼踢球长大的。
虽然保罗也没那么老…但不管了，罗我偶、儿毛梦！
Salute！
中场休息时，安切洛蒂只简单交代两句战术，而后就撒手不管，教练先生撅着屁股翻出一块巧克力蛋糕，然后一边吃一边招呼他们该怎么踢就怎么踢。
“保罗，”卡福看队长，“你退役后打算干什么？
“我想打网球。”
保罗即答。
听到这话，卡福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莱恩，见后者没有表示，巴西人没有多说，而是道：“我也想走了。莱恩，要不我在新赛季前挂靴，怎么样？”
“都听你们的。”
莱恩说的很大方。
正在揪加图索衣领的皮尔洛看他一眼，敏锐嗅到不对的气息。
这不像莱恩的风格。
按照对方的性格，莱恩此刻肯定嚷着不让保罗去打网球，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聪明的中场选择什么都不说，只是继续捉弄加图索。
“你有完没完，”加八抱怨，“这么多年过去，没点新意啦？”
“你也说了——”
睡皮淡定接话：“都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过去，加图索要是真心讨厌他的恶作剧，那“欺负加图索联盟”早就土崩瓦解啰。
睡皮微微一笑。
下半场开始后，保罗·马尔蒂尼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也是最短暂的四十五分钟，但无论他的内心里在想些什么，时间的流逝总是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
当时间走向结尾、当裁判吹响哨声时，不少罗森内里痛哭出声。
“请不要带走他！”
他们掩面：“请不要带走我们的保罗·马尔蒂尼！”
看台上，有激动的球迷跳出看台，在台阶上高高举起马尔蒂尼的3号球衣，“保罗·马尔蒂尼”之声响彻整个圣西罗球场，就连对手都为之动容。
一个时代结束了。
比赛结束后，潮水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保罗·马尔蒂尼本人依然冷静沉着，他佩戴着队长袖标，从老伙计比利手中接过话筒，接着整理好碎发，冲看台挥挥手。
“我很高兴，”队长说，“在我出生时，米兰就注定和我相伴一生；我很感激，我可以为米兰踢25年的球；我很荣幸，能成为这支球队的队长，能和我的队友——我的家人们并肩而战。”
球场很安静。
莱恩和队友紧紧挨在一起，倾听他们老队长的肺腑之言。
保罗·马尔蒂尼：“虽然我曾经说过，我真想重踢一次世界杯，但我更想说的是，我真希望能一直、一直为米兰踢球。”
“直到世界末日。”
他放下了话筒。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就连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仿佛舍不得骑士长的离去，下午的圣西罗静谧而庄重，她注视着，注视着当年那个孩子的离开。
就像1985年的那个下午，她第一次看见这个青涩的孩子一样。
讲话也结束了。
大家伙的眼眶鼻子都红通通的，像是圣诞老人，莱恩和队友们去给球迷签名，顺便安排好赛季末的送福利活动。
米兰online——
赛季末福利大赠送！
而另一边，保罗正在和老伙计科斯塔库塔和阿尔贝蒂尼聊天，比利把手搭在得米肩上，大咧咧问保罗什么时候去打网球。
“……什么网球？”
德米的笑容一凝。
“就是网球呀，”比利挠挠头，“保罗打算去美国打网球。”
德米：？
德米：！
他沉默片刻，然后略显艰难地问：“莱恩…莱恩他知道——他同意吗？”
保罗点点头。
德米：“……”
不对，这不是正确的发展，遥想他退役当天，那个可恶的资本家上一秒还在甜甜喊德米、下一秒就掏出了入职合同！
不，这不对！
但得益于上班带来的福报，德米的城府已经略大于一般的脚球男，尽管心中已经冒出无数想法，可他还是强行忍住不表，而是陪保罗拍完照片，才借口找莱恩有事开溜。
比利看着他的背影，发出感慨：“德米和莱恩真是感情好啊！”
保罗也这么认为。
在他们俩的注视中，德米找到莱恩，满脸笑容地请两位“爹地”把孩子让给他，独属于他们老板与下属的猎杀时刻已到。
大卫皮波愣愣答应。
莱恩跟他走了几步，然后左右看看：“怎么，出事了？”
“没有出事。只是保罗要去美国打网球，这件事你知道？我听比利他们说你没有意见。”
“噢，那个！”
莱恩恍然大悟。
他拍拍德米的背，爽朗一笑：“放心吧，保罗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已经在美国为他贴心准备好了一切。”
德米：“…比如？”
“罗杰·费德勒*，”莱恩笑容不减，“五次温网冠军。我们之前在慈善晚会上认识，所以我早早联系好他，请他帮我这个忙，并让他对待保罗别手软。”
“最好能让我们亲爱的队长意识到网球不适合他，足球才是他的归宿。”
德米：“……”
好恐怖的男人。
他咽咽口水，心中陡然生起对老队友的同情。
可怜的保罗哟！
他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哩，妈妈咪呀！
这场比赛结束，属于AC米兰的2008-09赛季也正式宣告终结，球员们在更衣室载歌载舞，意杯和欧冠冠军足以让他们在球迷面前抬起头做人。
感恩上帝！
感恩冠军！
在球员们把保罗·马尔蒂尼围起来唱完保罗之歌后，莱恩顶着杂音告诉保罗，自己已经替他打点好一切。
他扯着嗓子大声道：“放心去美国，玩够就回来入职！”
保罗很感动。
很感动的保罗并不知道莱恩的重点是后半句，因为他还真想在网球闯一闯，说到底，网球和足球不都是球么？
万一他能焕发第二春呢！再说了，实在不行，当个业余选手也不错。
保罗深以为然。
退役没多久，他配合莱恩拍完3号球衣封存的视频，准备背起包裹出去闯荡，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美利坚，有一个大魔头已经恭候多时。
与此同时，赛季结束后，莱恩也接受了膝盖的一个小手术。
这是安娜建议的。
既然“暑假”不踢球，那不如用来做手术，还能趁机复健，莱恩一听，认为她说的对，于是他不仅欣然接受，还拉上队友一起。
要养病，大家一起！
莱恩和因扎吉躺在同一个病房，前者躺在病床上，琢磨夏歇期去哪儿休假比较好；后者在神神叨叨地让人放好锻炼器材，说只是下半身手术、上半身还能锻炼。
“真的有必要吗？”
他深深为之震撼，“躺着不好吗，皮波？”
“不，不好，”因扎吉开始举哑铃，“我比你大几岁，为了在下赛季干掉你上首发，我必须从假期开始努力。”
莱恩：“……”
此时，有人推开门。
莱恩挣扎扭头，发现是恩师穆里尼奥和老头弗格森。
“我和弗爵来看看你，”穆里尼奥上前几步，仔细观察莱恩的膝盖，“对运动员来说，半月板是要命的、30岁也是要命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莱恩眨眨眼。
他望望老头、又看看穆鸟，答：“托福，看到你们就好多了。”
穆鸟：“那就好。”
弗格森此时走上前，他在莱恩床边坐下，轻轻叹口气：“罗尼去皇马了。昨天，皇马刚和我们签了协议。”
“这么快？”
莱恩一惊。
他在穆鸟的搀扶下坐起身，问老头转会费是多少。
“八千万英镑。”
弗格森说：“不过号码是9号。”
鸟叔接话：“这一点儿都不令人意外，劳尔还没退役呢，他可是皇马的队长。毕竟米兰可不会让保罗·马尔蒂尼的3号给别人穿……嗯？皮波？你在干什么？”
正在努力举铁的皮波：“锻炼，我要维持好状态。”
鸟叔：？
穆里尼奥和弗格森对视一眼，而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疯狂如他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对足球这么狂热的人。
他立刻看向莱恩，后者正懒洋洋躺在床上，这么一对比，高下立见。
“你看看你！”
鸟叔斥责，“完全不知道锻炼，真懒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