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红黑( plasmonn)

罗伊斯抓紧了叉子。
“好小子！”
里杰卡尔德赞叹一声：“有他的录像卷吗？给我一份。”
说完，他扭头望望老伙计：“要我说，路德，你也该摘下假发了。怎么还戴着这个，不闷吗？”
“我不闷，”古利特答，“我年轻时还留着这个发型踢比赛呢！”
“好吧，那随你。”
“他们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范巴斯滕自然插话，“别放在心上，莱恩，你们点菜了吗？我帮你们点，这家餐厅我还算熟悉。”
莱恩说好的。
音乐恰好切换成《那不勒斯的一个夜晚（Una Notte a Napoli）》，在音乐声中，里杰卡尔德小声和罗伊斯交谈起足球，他知道罗伊斯既然被莱恩亲自带在身边，那天赋一定不会差。
莱恩原本正在看对面的红砖墙和格子窗出神，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嘿！弗兰克！”
他警惕扬眉：“小马尔科可不适合巴萨，我已经给你送过去了一个内马尔呢。”
“好吧，”里杰卡尔德遗憾住嘴，“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对了，莱恩，内马尔真的在给里奥偷送珍宝珠吗？”
“我不知道。”
他答：“我随口诓你的。还有，朋友们，教练说的‘只是问问’最好不要信。”
黑天鹅哈哈大笑。
他们刚吃饭没多久，就被米兰球迷认出来，莱恩只好放下美味意式千层饼，被迫一起营业。
不过球迷们都很好，没有过多打扰。
吃完饭，莱恩和他们告别，然后带着罗伊斯回到自己的公寓，让小马尔科在老地方（次卧）将就一晚，后者乖乖答应，然后开始哼哧哼哧铺被子干家务，非常自觉。
洗完澡，莱恩躺下。
“喵喵喵～”
有猫悄悄探头。
他闭着眼：“怎么了，是新买的猫粮不合口味吗？”
“不是哒。”
毛豆舔舔爪子，确保爪子干净后才跳上床：“宿主，你还记得很早之前的一个道具，叫‘圣西罗的祝福’吗？”
莱恩一愣：“记得。”
毛豆喵喵喵叫了一声，说：“因为您买下了圣西罗，虽然只是一半，却也成功激发了圣西罗祝福的余晖。”
“那有什么用？”
“没什么大用。”毛豆说，“只是能减轻缓解一些退役老将的身体负担，让他们睡个好觉，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莱恩陷入长久的沉默。
十分钟过去了。
就在毛豆差点睡着时，莱恩却突然张嘴：“只是退役老将吗？如果是的话，那我让全体人明天集体退役后天集体复出可以吗？……不行，我不能睡，我得再请些人过来参加庆典。”
毛豆：“……”
它喵的一声尖叫：“行行好！您怎么变得这么热衷于薅羊毛？”
莱恩冷笑。
脸是什么？
假如脸能让米兰的资产增长，那他将是全意大利最矜持的男人。
一欧元难倒绅士！
最终，莱恩还是依靠厚脸皮，为现役球员们也谋得一份福利。
据毛豆描述，为了这点福利，他的主人赫伯特·基尔平甚至需要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打无数年白工还债。
“那是应该的。”
莱恩说：“他到现在都没给我发球员薪水呢！”
虽然他也不再需要。
但12月15号，庆典的前一天，莱恩还是来到了纪念碑公墓。
Cimitero Monumentale里面如同一座座庄严的府邸，莱恩捧着花经过约瑟普·梅阿查的墓碑，来到左上方的基尔平墓碑前停住脚步。
三块墓碑成上下排列，基尔平的墓碑在最上方，在他的名字“KILPIN”上面，还镌刻着AC米兰的队徽，莱恩将花在墓碑左侧挂着的篮子上插好，然后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伙计，把68岁的我喊过来不容易吧？”莱恩嘟囔。
他从牛仔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张，“但不管怎么说，重返青春还是很美妙，换一个职业踢前锋也不错。”
“我很喜欢，谢了。”
高高的墓碑静静注视着年轻的主席，莱恩展开皱巴巴的纸，这是一张AC米兰和国际米兰合资购买圣西罗的复印合同。
莱恩盯着纸看了三秒：“要我说，有些俱乐部就是碍眼。”
他放下打火机，然后低头，将纸一折，把有“国际米兰”字母的地方全用手撕下来，然后他左右看看，干脆团成一团，放进嘴里嚼了。
接着，莱恩用打火机点燃那张复印合同。
他蹲在地上，火光映出他苍白的、带有明显英国人特征的脸，他说：“中国人告诉我，用火能把东西烧给逝者。老头，希望你在平行时空能收到这份文件。高兴点吧，我当主席很有经验。”
莱恩想想，又叹口气：“记得再多打几年白工，球员们全指望你呢。”
一滴雨落在他头上。
莱恩仰起头，发现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间阴云密布。
“你在发火吗？”莱恩笑起来，“没用的，基尔平先生，你也不想AC米兰未来不能安稳度过换血期吧？”
雨势开始加大。
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敲的地面噼里啪啦作响，像是某个英国人的怒吼。
莱恩哈哈一笑。
大风刮来，裹挟着灰烬远去，莱恩站在原地，任由大风吹起他被淋湿的金发，他仰起头凝视片刻基尔平的墓碑，然后步入雨幕中去了。
12月16号。
今天，米兰整座城都变成了红黑色，无数罗森内里披着队旗走上街头，庆祝着俱乐部的生日，生日没什么稀奇，但稀奇在于从此以后圣西罗就正式属于米兰（他们自动忽略国米）。
“回来的感觉真棒！”
乔治维阿在家属席落座：“我去年才退役，没想到今年又有球踢，嘿！”
荷兰三剑客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来。
摄像头一直对着他们，明显舍不得挪开，不少年纪大的球迷望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已经是潸然泪下。
白发苍苍的里维拉和切萨雷·马尔蒂尼坐在一起，“老队长！您好吗？”里维拉凑近了，大声问。
“噢，好！”
切萨雷边说边比划：“非常好，就是听不见！”
“您说什么？”里维拉凑过去，“我听不清楚！”
萨基和利德霍尔姆今天没来，其他人倒是来的七七八八，这群上古老老老老毛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偶尔再看看球场上热身的球员。
比赛很快开始了。
范巴斯滕拿起望远镜：“让我看看。噢！我每次看见保罗戴队长袖标就会很恍惚，老天，他小时候可没这么老。那时候漂漂亮亮的。”
“保罗是老实孩子。”
巴雷西接话：“其他人就不一定，所以我得把他们关起来。”
“瞧瞧！弗朗哥，你还是那么独裁！”
“我又没错。”
“弗朗哥就这种性格，”里杰卡尔德接话，“当队长都这样，保罗现在讲话也了不起呢。大家都在说，他是米兰的旗帜。”
乔治维阿插话：“那个人没意见吗？”
“谁？哪个人？”
“就那个19号，”乔治维阿说，“莱恩·贝克汉姆，邀请咱们来的主席。”
听到这句话，荷兰三剑客和巴雷西全部陷入了沉默，就连身后在和里维拉聊天的切萨雷忽然间也恢复了听力，因此住嘴不言。
乔治懵逼。
“什么情况？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吗？”他问。
“没有。”
里杰卡尔德答：“乔治，莱恩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小心眼主席……也不对。他是很小心眼，但他又不是特别小心眼，不过他确实很小心眼就对了。”
乔治维阿：？
“总之，他是很独特的那种人，你和他多相处就知道了。”
黑天鹅说的很含糊。
正当乔治维阿想要再问时，场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范巴斯滕和老马尔蒂尼更是失态地站起身。
马大喵竟然进球了！
此刻，场上的马尔蒂尼也难以用言语说清楚这种激荡的心情。
如果不是顾及膝盖，他甚至想直接来一场滑跪庆祝。老马不得不紧急克制这种想法，他跑到摄像机前，眼含热泪道：“107年生日快乐。”
“米兰，我爱你！”
爱，多么宝贵的词。
马尔蒂尼跪在地上，俯下身深深亲吻着圣西罗的草坪。
其他球员站在旁边，此刻，有一种神圣的感情笼罩着他们，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但所有人都相继在马尔蒂尼身边跪下，围成一个圆。
稀里糊涂的，莱恩被推到了圆圈中心。
他听见马尔蒂尼哽咽着问：“……莱恩，假如我以后退役，你能带好米兰吗？”
“可以——”
话音还没落地，老马就一把抱住他，接着，其他所有的毛毛都蜂拥而上，莱恩很快被毛毛淹没。
尽管很感动，但这时候，莱恩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他也没说保罗退役以后就能退休啊…保罗估计两三年后退役，到时候，德米在体育总监上也历练够了。
让德米往上升、保□□体育总监，多完美！
莱扒皮缓缓露出笑。
“阿嚏——！”
家属席的德米擦擦鼻子，继续劝塞巴斯蒂亚诺·罗西别为感情烦心。
“你少喝点酒，”他说，“我看你就是太闲了，给米兰当门将教练很清闲吗？是的话你跟我说，我让莱恩给你加任务。”
罗西叹了口气，说德米不懂他，也不懂女人。
“老天，我看你是真疯了，”德米评价，“实在不行，你去给莱恩当秘书，我敢担保，你伺候这小混蛋一个月，哦不，半个月，你就再也不想和他妈的这些情情爱爱继续纠葛了。”
“你只想辞职。”
罗西叹口气，摇摇头，表示德米不懂他的伤悲。
德米决定给他报名。
没过多久，比赛以1-0小胜结束，赛后，紫百合球迷陆陆续续退场。
元老们都从家属席下来，去球员通道列队，在那里，已经有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了他们夺到过的奖杯。
马尔蒂尼走到倒数第二位，他举着队旗，满脸笑容。
莱恩则是最后一个。
他捧着裱好的圣西罗购买文书，畅想着未来尽情压榨马大喵，也满脸笑容。
一切准备就绪。
元老们举着奖杯缓缓走出球员通道，无穷无尽的掌声与欢呼声迎接着他们，切萨雷·马尔蒂尼站在儿子马尔蒂尼身前，在轮到他时，老马尔蒂尼扭过头：“孩子，跟上我。”
马尔蒂尼应是。
他举着红黑旗帜，一步步走向球场，曾经几步就能走完的通道此刻被无限拉长，当马尔蒂尼踏出通道的那瞬间，一阵狂风忽然吹来！
风吹起红黑旗帜，代表着米兰在这片土地永远生生不息。
马尔蒂尼举着旗帜，用身体顶住呼啸的大风，背脊挺得笔直，他扭过头，说：“莱恩，跟上我！”

莱恩紧紧跟在马尔蒂尼身后, 他捧着文件来到圣西罗中央的展台上放好。
作为球队主席，他需要发表演讲：“下午，不, 傍晚好，罗森内里们。如您所见，米兰不会停下她的脚步，而等待我们的，是一片灿烂的未来。”
“Forza Milan！”
“Forza Milan！”
无数人共同呐喊。
经过三次扩建后, 2006年的圣西罗球场能够容纳85700人，今天的球场座无虚席, 南看台早早知道有周年庆和元老赛，整个11月和12月都安静如鸡不敢搞事。
焰火飞上天空绽放。
接着，竟然有飞机从天上飞过，并在机尾挂着横幅——
【Buoncompleanno Milan（生日快乐）！】
“老天……”
捧着奖杯的德米仰起头喃喃：“这是莱恩的手笔？他怎么今天这么大方？”
他仔细想想，很快又释然一笑。
万一、万一——
莱恩真的更改了抠门的怪癖呢？
德米真的不想再用稀里古怪的手段“引诱”年轻球员，他本来就不算外向, 光是和球员的家人与经纪人扯皮就已经耗尽他全部力气。
他叹口气，希望保罗退役后能接手这份工作。
他情愿去技术部。
“走了走了！”
乔治维阿大声招呼：“去拍合照，等下换球衣踢比赛！”
现役球员是不上场的，除了比利。
用老比利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反正平时也不上场”、“也许今晚喝醉了明天就宣布退役”，大家伙当然随他去。
但是保罗不能上。
他刚刚庆祝太激动, 安娜为此挖苦了老队长整整五分钟，言语之辛辣犀利让威廉·史密斯满头大汗, 真想跪下来求老婆别骂了。
莱恩转来转去安排事情，很快撞上雷东多。
“费尔！”他惊喜地嚷嚷起来，“你要上场玩一玩吗？…巴蒂和鲁伊他们呢？”
“我不去, 你们玩。”
雷东多笑着摇头：“他们和BOBO在替补席。”
莱恩一怔。
但敏锐如他迅速反应过来，于是他点点头说好的。
雷东多伸出手摸摸莱恩的头发：“不要多想，他们只是感觉自己还年轻，不愿意踢元老赛。等我明年退役，你会来参加我的退役赛吗？”
雷东多实在是个好人，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脚球男。
“会的。”
莱恩干脆点头。
他没有强行要求雷东多再留下来，他明白，对于后者而言，与其死乞白赖留在球场上，不如顺势而退，这种哲学别人不明白，早早退出国家队的莱恩却很懂。
莱恩：“费尔，就在米兰挂靴吧，不要去皇马了。”
雷东多却说：“我很喜欢米兰，不打算去其他地方。而且，就算我想去皇马，我也去不了。”
莱恩：“那我明年给你办一场和德米一样盛大的挂靴仪式和退役赛。”
“好的，小主席。”
雷东多接话：“但我不想进入管理层，让我歇歇吧。”
莱恩有些窘迫。
他抓抓头发，嘟囔：“是不是德米跟你告状了？我的要求真的很过分吗？”
雷东多但笑不语。
见状，莱恩只好悻悻走开，他走到一群老头中间，听见安胖大声说：“我今年才47岁！我也要上场踢球，我受够当教练了！”
“那我来！”莱恩眼神一亮，并且火速接话。
尽管记忆被封存，但他自我认为自己日后应该是个有能的名帅，莱恩火速报名，并表示想试一试当主帅的感觉。
安胖用大小眼瞅他。
莱恩：“怎么了？”
安切洛蒂：“你执教哪队？你执教哪队，我就去对面。”
莱恩：“……”
“别这样卡尔洛，”范巴斯滕笑着摸摸莱恩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爱，“不可以打击孩子自信心。我来当你的球员，好不好？”
马尔蒂尼侧目。
“谢谢你马尔科，”莱恩认真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众人很快分好队。
范巴斯滕、比利、德米、里杰卡尔德、莱昂纳多、塞巴斯蒂亚诺·罗西一队，并由莱恩指挥；
而安切洛蒂、古利特、乔治维阿、博班、毛罗·塔索蒂和阿比亚蒂则是另外一队，让巴雷西去当主帅，到时候安切洛蒂踢完半场和他换。
但人还没全。
这时候，英明的主席莱恩选择拉壮丁，让青训球员上。
“马尔科·罗伊斯、马特奥·达米安，”莱恩让表现良好的青训萝卜头排排站，“……等等，这儿怎么有个小孩？”
“我不是小孩！”
马蒂亚·德西利奥鼓起脸：“莱恩主席，我今年十四岁啦！”
“是吗？”
“是的，货真价实！”
莱恩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比划一下德西利奥和他的身高差距，无言的行为让德西利奥涨红了脸，“…我马上就能长得比你还高哩！”
“那等你长高了再来吧。”莱恩搓搓他的头。
他让工作人员带着德西利奥走开，接着转头问巴雷西：“他很有天赋？”
“还算可以。”
巴雷西回忆后答：“边后卫的苗子，值得培养。”
“那你多留意。”
说完，莱恩又让大马尔科带着小马尔科去踢球，达米安则给古利特那队。
比赛其实不激烈。
上下两场一共五十分钟，加上中间休息十分钟，总时长不过一小时。
罗森内里却看得目不转睛，他们很少能看见这些足坛巨星聚集在一起，更何况，一些球员总是看一眼少一眼的。
但没过多久，就有眼尖的球迷发现不对劲。
“老实说——”
一名球迷神情纠结：“我很喜欢莱恩，可他指挥球队的样子，总是让我依稀想起一位教练的身影。”
“比如？”
“你知道马特乌斯吗？”（注：1990金球奖得主，德国人，01-02年执教时曾将‘维也纳快速’带到队史最差第八名）
“……”
足球场上，范巴斯滕也很快发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