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咬着牙掏出大半家底在村里办了个流水席,老乡们纷纷来祝贺,险些给门槛踏破,真是一派喜气洋洋。
彼时眼神清澈、头脑简单的项乾并不清楚这个专业读了到底能干嘛,但是在他局限的认知里,考上一个好大学,他的人生轨迹就改变了,等待着他的将是飞黄腾达。
他的这种幻想,在他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破灭了,教师资格证考了两次都失败,笔试成绩倒是很高,可是一到面试,内向的他就双腿打颤,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他实在没有勇气去考第三次。
他渐渐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是块当老师的料!
而他的同学们呢,大多数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天之骄子,不少人从初中开始就上补习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像他这样纯靠自己努力从穷乡僻壤考上985的人寥寥无几。
同学们纷纷考公、考研、就业、继承家产,唯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他的老师看他整日神情萎靡,劝他也加入考研的队伍。
项乾沮丧地说自己过不了面试那关,老师说那就考本校嘛,都是熟人,面试会放放水,正好他手底下缺个人。
这算是给项乾指了一条明路,他感动的热泪盈眶,怀着一腔热血全力考研上岸,由此老师变成了导师。
但他没想到这正是他噩梦的开始。
等他开始读研才发现,怪不得在学校里一直籍籍无名的他会得到老师青眼,原来这老师的专业压根没有人报啊!
中国古典文献学,乍一听很唬人,到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傻眼了,还没有汉语言文学好就业呢!
在这老师手底下做了三年的牛马,不仅错过了经济上行的黄金期,还赶上了天下掉俩砖头就能砸死好几个硕士的学历贬值期,再加上他这专业的就业面太窄,还是只能走上考公、考编的道路。
项乾崩溃了,他含泪考公,第一次毫无疑问失败了。
第二次备考时,已然硕士毕业,他整日躲在家里门扉紧闭,半夜出门转两圈都要像做贼一样提防着邻里邻居。
可是村子里就没有能包住的事,很快村里人对他的印象就变了。
总有人嘀咕“考上大学没什么用啊,连工作都找不到”,“该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会不会是得了什么传染病啊?”
流言蜚语越来越离谱,老两口怎么解释也没用,渐渐地,他们也开始怀疑项乾是为了逃避工作躲在家里,于是总有意无意对着项乾提到谁谁谁找了个不错的工作、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
项乾不是傻子,父母越来越冷淡的态度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项乾的第二次考公也以失败告终。
这下他终于彻底死心,背起行囊南下找工作去了。
不擅长面试,过往履历又是一片空白,虽然有学历的加持,他投出去的简历大多还是石沉大海,就在存款即将见底,走投无路之际,他收到了一个大公司的面试邀约。
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在他面试表现一塌糊涂的情况下,还是通过了面试,拿到了总裁助理一职,人事要求他尽快到岗。
项乾求之不得,第二天就正式入职。
这公司总部位于城市黄金地段CBD,太阳照过来的时候一片玻璃板子闪着耀眼的光,看起来那叫一个贵不可攀。
可没想到,居然也是个草台班子!
项乾入职第一天,只简单培训了半小时,领导就扔了一堆工作过来。原来这是个交接岗,担任这个工作的人急着离职,才会让他有机可乘。
连工作流程都没摸清楚的项乾焦头烂额,好在一些基础工作加班加点还能赶在时间截止前完成任务,顾总对他寄予厚望,夸赞年轻人就是吃苦肯干。
不过很快,顾总就发现了项乾为人处世上的问题。
一次,顾总和人谈事,喊项乾倒杯水,过了一会,项乾端着一杯水进来了,会议室里三个人,他把水放在顾总面前。
顾总问:“就一杯?”
项乾“啊”了一声,道:“你不是让我倒一杯水吗?”
另外两位都是人精中的龙凤,其中一人道:“没事,顾总您喝,我们来之前喝过了。”
初出茅庐的项乾点点头,转身十分干脆地出去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还有一次,顾总急着去见国外的客户,项乾英文不错,他就把项乾带上了。
那天司机正好请假,顾总就问:“小项,会开车吗?”
项乾道:“顾总,我不会开车。”
于是顾总只好亲自开车。
顾总刚坐到驾驶位,项乾就拉开车门坐到后面去了。
顾总脸色一沉,道:“坐前面来。”
项乾不解道:“顾总,您是怕一个人坐在前面无聊吗,我坐在后面也能跟您聊天。”
顾总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给项乾当了一路的司机。
直到项乾见到客户用英文对答如流,顾总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饭局结束的时候,顾总和客户起身握手,一群人只顾着喝酒谈生意,一桌的菜像没动过似的,项乾偷偷问顾总:“这些菜还要吗?”
顾总抽空瞅了他一眼:“当然不要了。”
项乾高兴道:“服务员,打包!”
一群服务员鱼贯而入,当着顾总和客户的面把菜装进打包盒,客户微微惊讶,顾总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忙解释道:“现在我们这边反对铺张浪费,提倡勤俭节约!”
顾总狠狠剜了项乾一眼,转身带着客户出去了。
可惜他这是冷眼抛给瞎子看,项乾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一桌子菜。
项乾拎着一堆打包盒回到出租屋,吃了整整一周。
三个月试用期,像这样让顾总瞠目结舌的事情,项乾少说干了七八回。
眼看项乾马上要转正,顾总心里纠结,项乾老实本分,硬实力是有的,可是助理这工作软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一环,项乾这人往好听说是耿直,往难听说是脑子缺根弦,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实在是不敢指派给他了。
看在项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他找到项乾,说自己有个读大二的独生子高数学得一塌糊涂,期末考试没及格,正好放寒假了,希望项乾能去给他孩子补补课,要是成绩有进步,到时再回公司上班,总经办有个清闲的文职岗,可以给项乾调到那边去,要是孩子成绩不升反降,那项乾通过试用期就有点困难了。
顾总还表示,补课的费用比正常上班的薪水高出好几倍,让项乾放心。
其实像顾总这种家大业大的哪里缺一个专业的家教,再说了挂科而已,又不影响毕业,哪怕真毕不了业,也不影响顾屿接手家里公司,下半辈子顾屿照样顺风顺水的过。
他就想找个人盯着整日乱跑的顾屿,防止他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顺便找个由头把项乾给顺其自然的裁掉。
他给项乾布置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顾屿是个多么难相与的孩子,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就算项乾成功通过考验,他也没什么损失,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要么说越有钱的人越小气呢,顾家能做到那么大,都是一点一点从牛马那压榨出来的血汗钱。
项乾再蠢也听明白了,这是工作即将不保啊!
他刚租了公司附近的房子,租期一年,押一付三,此刻断了收入来源那不是要他命嘛,更何况,这么快就被裁掉,简历上怎么写,下一份工作还能不能找到?
毕业没多久的项乾被人手拿把掐,硬着头皮把这事给接下来了。
隔天项乾就按照顾总给他的地址打车出发了。
一路上司机频频透过后视镜打量坐在后座的他,次数多到项乾悄悄抱紧了自己的包。
这师傅看着挺正派的啊,该不会是看他口音不像本地人,打算狠狠宰他一顿吧?!
项乾想到自己试用期那扣掉五险一金、除去房租水电、日常开销后所剩无几的薪资,抠了抠掌心,终于是鼓起勇气将对着窗外的脸转了回来,看着司机干巴巴问道:“师傅,没走错路吧?”
师傅这下也不偷偷暼他了,跟松了一口气似的:“没走错没走错,你不是说要去那个玺山府邸吗?”
项乾点点头。
“那就对了!去那个别墅区就这一条路能过去。”
项乾没忍住,问:“您刚刚老看我干嘛?”
师傅尴尬地笑了一声:“你说你要去玺山府邸,我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少爷,我就说呢,看着也不像啊……”
项乾脸上挂不住,转移了话题:“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师傅打开车上的音乐,道:“别急,玺山府邸建在山上的,上山的路开不快。”
音乐骤然响起,项乾被巨大的土嗨dj震得浑身一颤,他默默把头转向了窗外。
耳膜经过半个多小时嗨曲的洗礼,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项乾下了车,看着手机上一百多块钱的扣款记录,差点流出泪来,但凡这别墅换个地方,他还能坐地铁、坐公交,偏偏这别墅建在山上,只能打车过来!
要是次次都要打车过来,那还得了?下次见到老板,必须找他报销!
他看着路线找了半天才终于到了一幢独栋别墅前。
这别墅倒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奢华,是一个三层的精致小洋楼。
他穿过石板路,走到门前,轻轻按下门铃。
然后,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开门。
一月下旬,正是最冷的时节,虽然青市偏南方,冬天气温不会有零下,但是项乾不舍得买羽绒服,一直穿的都是物美价廉的棉服,在这山上一阵阵刺骨的寒风下,棉服就有点不够看了,这一会功夫,项乾就冻得脸颊僵硬,鼻尖通红。
又是一阵风刮过,项乾抖了两下,拢紧身上的棉服,疑惑地“嗯?”了一声,来之前顾总明明跟他说今天他儿子在家的啊。
项乾不死心地又按了一遍。
等了五分钟,还是没人来开门。
“不会吧,没人在?!”项乾火冒三丈。
一部分是因为打车过来的一百多路费。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上山容易下山难!
不加钱在这里根本打不到下山的车,现在打车让师傅上山送他下去,少说也要两百起步!
项乾心口滴血,他用冻到发紫的手指划开手机,已经上午十点。
他在联络人里找到老板的电话,手指停在通话键上,迟迟按不下去,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他还是把手指收了回来。
他心道:再按最后一次,还没人来开门我就打车回去……
项乾怀着悲壮愤懑的心情对着门铃猛按了好几下。
这次倒没让他失望,门很快被一只修长的手大力拉开了一角。
一股暖流从门缝里钻出,给项乾大大的黑框眼镜蒙上一层雾。
他立即娴熟地从裤兜里掏出卫生纸在眼镜上擦出两个可视物的洞。
一个顶着乱蓬蓬头发也丝毫不减英俊的青年只穿了裤衩站在门内,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眼睛带着些惺忪。
那青年张口了。
“你再他妈按门铃我杀了你。”
项乾怔愣在原地。
“听懂了么?”
项乾回过神,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听懂了……不是,那个……我是……”
顾屿“啧”了一声,道:“妈的,没想到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住山上还能有要饭的找上门……”
顾屿扔下一句“滚”就把门用力关上了。
项乾杵在原地,脸上忽青忽白,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开胶的棉鞋,心道:虽然我穿的是有点寒酸,但也不至于像叫花子吧!
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项乾又按了一遍门铃。
两分钟过后,门又被拉开,顾屿走了出来,上面套了个宽大的羽绒服,敞着怀,里面是紧绷的腹肌,下面穿了个牛仔裤,脸色极为阴沉,正攥着拳头。
项乾怂了,习惯性挂上讨好的笑。
顾屿迈着步子一步步靠近项乾,比项乾壮实不说,还比他高出大半个头,极具压迫感。
项乾紧张得几乎要流汗。
老板,你骗我,你不是说你家孩子20岁吗?!这身板,你给你家孩子喂的是猪饲料吧!
项乾讪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手挡在胸前:“别冲动别冲动……我不按了……”
顾屿几乎要被他这怂样给逗笑了,嘲讽道:“刚才一遍遍按门铃的胆子呢?”
项乾被骂了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道:“顾总让我来找你的,他没跟你说么……”
顾屿迟疑着挑了下眉:“我爸?”
项乾赶紧点点头。
“让你来干嘛?”
“教你高数。”
顾屿闻言眯起眼,上下打量起项乾,少顷才道:“你?”
项乾勾着的嘴角僵了僵,老实答道:“对,是我。”
顾屿又看了他几眼,道:“进来。”
说罢转身径直进了屋。
项乾跟在顾屿后头走进去,把门轻轻合上了。
顾屿脱掉羽绒服,随意地扔在沙发一角,回头看到项乾进来,眼睛瞪得老圆,喊道:“换鞋!把你的鞋扔到外面去!”
项乾站在门边脸慢慢红起来,愣在那半天没动。
正在顾屿有些不耐烦之际,项乾动了,他把鞋脱下来放在门外,露出破洞的袜子,秀气的大拇指从袜子洞里探出头,正局促地蜷缩着。
顾屿看见了,猛吸一口气,道:“真是我爸让你来的?”
项乾弯着腰在鞋架上摸出个拖鞋穿上,低声道:“不信你打电话问问顾总。”
顾屿盯着他,眼神复杂,道:“你穿的是我用过的拖鞋。”
项乾抬头,神色窘迫,伸手就要去脱。
顾屿慵懒地靠着沙发,修长的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从旁边摸出手机,道:“别脱了,你都穿过了还脱什么,等你走的时候带出去扔了。”
项乾停下动作,磨着牙心道:这兔崽子,我穿过的怎么了,我又没有传染病。
屋内暖气打得很热,项乾脱掉棉服,拿着挺大一个黑色双肩包走过去挨着顾屿坐下。
顾屿歪头看见项乾起球的针织毛衣,脸色一沉:“谁让你坐这的?下去!”
项乾像屁股被火燎了“噌”一下站起来,嗫嚅道:“我、我去找个凳子。”
他在偌大的客厅转了一圈,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凳子。
顾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了卧室。
项乾叹了口气,双腿交叠坐在羊毛地毯上,把双肩包放在茶几上拉开,掏出里面厚厚的辅导书。
他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的懦弱,并下定决心等会教课的时候,必须拿出老师的风范,把顾屿这棵不懂尊师重道的歪苗子掰正!
顾屿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项乾还沉浸在幻想中,他穿着灰色长绒棉睡衣走近项乾,低头看到桌子上几本教材,难以置信道:“你不会真打算给我上课吧?”
项乾抬起头,茫然道:“不然呢?”
顾屿坐回沙发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项乾,问:“你的名字是?”
“项乾。”
“向钱?”顾屿的目光从项乾的脸移到他袒露的脚趾头,若有所思道:“嗯……还挺符合实际。”
项乾的名字不是第一次被误解了,他解释道:“……乾坤的乾。”
顾屿“哦”了一声,又问:“多大?”
“什么多大?”
顾屿斜着眼瞧他:“年龄多大,难道你以为我问你那玩意多大?”
顾屿漫不经心往项乾那处暼了一眼。
项乾一下把腿夹紧,随即又觉得自己扭捏的样子极为古怪,佯装不经意又把腿岔开了。
礼尚往来,他也悄摸往顾屿两腿之间瞅了一眼。
嚯,鼓鼓囊囊一大团!
顾总到底给他孩子喂什么了?
顾屿寒声道:“你他妈色眯眯看什么呢?”
不怪顾屿这么说,实是项乾伸头缩脖的样子看起来太猥琐了。
项乾被抓包,脸上有些尴尬,他带着点嫉妒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长得大有什么用,持久才是真理!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处子之身的项乾被带歪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遵纪守礼,干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大学时跟着室友观摩过岛国动作片,看了几分钟人体活塞运动就面红耳赤流鼻血,眼睛红了几天,险些长针眼,再也不敢看了。
在他的认知里,把下三路挂嘴边的都是那村头无所事事的大爷大妈。
顾屿显然比那些大爷大妈更为寡廉鲜耻。
顾屿可不知道项乾正在心里骂他,只看到项乾白皙的脸上挂上了薄红。
这人到底是他爸从哪找过来的山顶洞人?
他又问了一遍:“到底多大?”
这语气相当傲慢无礼,项乾终于想起自己要拿出老师架子,他道:“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么,年龄是个人隐私,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今天是来给你上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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