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也觉得奇怪。
疑问在心头盘旋不下,川半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暂时抛到了脑后。
告别村民,川半辞沿着土路继续前进,眼前豁然出现一座规模庞大的养鸡场。
比起放养在外面的鸡,这里的景象就更混乱了。
几乎每个鸡圈都处于爆满状态,羽毛如雪花般漫天飞舞。不断有鸡从围栏中跃出,在泥地上留下一串杂乱的爪印。
几个农户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拦,却被鸡群冲得东倒西歪。
川半辞总算知道那些满地乱跑的鸡都是从哪里来的。
川半辞沿着养殖场走,目光锁定在了路边几个闲聊的村民,他们头戴破旧的草帽,肩上搭着汗渍斑斑的毛巾,用隐晦的目光看向鸡圈的某处,语气嫌恶。
“那个扫把星怎么来了?”
“离他远点吧,他可是连神都嫌弃的人,小心走得近了,你也会被盲神厌弃。”
“呸呸呸!”另一个村民急忙打断,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衣襟,仿佛要驱散什么不祥之物,“净说这种晦气话!”
“也不知道他怎么还有勇气待在村子里,要是我被盲神不待见,直接投河自尽算了。”
这些话语透露出的信息,让川半辞想到了一个人。
他顺着那群村民的目光,看到了话题的主人公。
比起狼狈抓着逃跑鸡群的其他鸡圈不同,那边看上去和谐极了,和周围的鸡飞狗跳格格不入。
盲眼的男人气质温润,臂弯里夹着一篮金色的碎花瓣,浅浅撒到脚边,周围的鸡就围上来快速啄食。
待碎花瓣全部被啄完,鸡群就齐刷刷抬起头,不叫也不闹,安静等着盲眼男人撒下下一捧。
川半辞走过去喊了一声:“白宁。”
听到川半辞的声音,白宁猛然转过头,温和的脸上多了一层生动的欣喜。
【白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5】
川半辞站在篱笆外面,好奇地看向里面:“鸡居然是吃花瓣的么?”
白宁将臂弯上的花篮直接放在了地上,犹如接收到了信号,之前还安分守己的鸡群立刻“咯咯哒”地朝篮子冲了过去,将篮子吞没了。
白宁:“金枝花只是一个标记,祭神会不是快到了么,这些都是要献祭给盲神的祭品。”
弹幕忽然出了声: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股很复杂的情绪涌进直播间了。】
【刚才就吃到了,这些情绪好奇怪,我还怀疑是不是吃错了。】
仓皇,惊惧,迫切,很淡,但又很多,不知道从那里发出来,正源源不断地涌入直播间。
川半辞正在看弹幕,忽然鼻尖飘入温润的草药味,白宁隔着一道篱笆倾身靠近,在他颈间轻嗅了一下:“蛋羹的味道,看来留给你的早饭都好好吃掉了。”
白宁的鼻尖浅浅贴在川半辞颈侧,并没有就此离开:“还有……苹果香,你吃苹果了?”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白宁居然能闻到他从黑肖那里偷来的苹果味。
川半辞淡定地点了点头。
花篮放在离白宁很近的地方,那群鸡感觉是饿疯了,一股脑地冲过去,自然有一些鸡会不小心撞到白宁。
白宁正和川半辞说着话,就有其中一只鸡被同伴挤了个踉跄,“啪”一声撞在白宁的裤腿上。
白宁话语一顿,低头往下看去。
“咯咯!”那只鸡惊慌地扑扇翅膀,脚还没来得及离地,就被白宁精准地擒住了翅膀。
“咯咯——哒!”母鸡发出尖锐的鸣叫。
那鸡明显就是想从白宁手中挣脱出来,但除了响亮的鸣叫之外,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身体应激般僵硬着。
“中午给你炖鸡吃好不好?”白宁朝川半辞扬起笑容。
川半辞眨了眨眼睛。
白宁靠近而来:“怎么不说话?”
川半辞扫了一眼白宁手上吓到不动弹的鸡:“这是献祭给盲神的吧,我们吃掉没关系吗?”
“献给盲神的那么多,少一只不会被发现的。”白宁手指轻轻抚过鸡背上的羽毛。
【怎么感觉恐惧的情绪越来越浓了?】
【好渗人,到底是从哪里流进来的。】
川半辞视线低垂,落在了那只被白宁抓住的鸡身上。
全身僵直,黑豆眼珠剧烈颤着。
他环顾四周,发现鸡圈的其他鸡也都诡异地安静下来,眼中盛满了如有实质的恐惧。
比起家禽,这种眼神更像是……人。
川半辞忽然道:“可是他们在看我们。”
养殖场人很多,白宁这边又安静地格格不入,加上川半辞这么一个外乡人,自然引起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目光。
白宁闻言偏过了头,他看不见,却同样能察觉到那些投到他们身上的目光。
白宁轻笑一声:“不过都是些无关的人,就算偷吃祭品被发现……只要拔掉他们的舌头,他们就不会乱说了。”
白宁收紧手指,手里的鸡发出微弱的哀鸣。
“作为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可不想你一直到离开盲桥村,都只能吃一些难吃的食物。”
川半辞的目光落在白宁手中的鸡上,自从白宁说了要吃它之后,这只鸡就持续应激着,白色的秽物从它的泄殖腔一滴滴滑下来,落在地上。
都吓失禁了。
“你喜欢吃什么样的?白灼?黄焖?煲汤?”
“还是说你不喜欢吃鸡肉,狗、牛、羊、猫,我们这里有很多动物,你想吃什么?只要和我说,我都会给你做的。”
白宁声音温柔,却莫名让人插不上话。直到说完,他才侧耳面向川半辞,好像要等到那个回答。
“……这些倒是没关系啦。”川半辞慢吞吞道,“只是,我好像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们是朋友。”
白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连远处聒噪的鸡群都噤若寒蝉。
川半辞的回应太过让人意外,就连问题的发起者都忘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白宁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什么?”
川半辞偏了偏头:“你没听清么?我说,我不是你的朋友。”
【白宁当前杀意值:50】
话音刚落,天气骤变,原本清朗的天气被乌云覆盖,整个世界仿佛被罩上一层灰暗的滤镜。
周围的农户不知何时蒸发般全部消失了,连聒噪的鸡鸣声也戛然而止,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白宁两个人。
那双浑浊的眼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暗潮,白宁一把扯开篱笆,木条断裂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是不是听到了村里的闲言碎语?”白宁嘴角还挂着笑,步伐却寸寸紧逼,他抓住川半辞的双臂,抬眼时将眼底的阴霾和阴沉暴露无疑。
“还是黑肖对你说了什么,你也觉得瞎子是个晦气的东西,也开始厌弃我了?”
白宁看上去弱不禁风,手指却如同铁钳,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川半辞几乎被白宁强迫性地抵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你后悔了,你要离开我?”
白宁触上川半辞的脸,脸上的神情迸发着无声的激烈,语气轻柔近癫狂。
“你答应过我,我是你最在意的人,谁也不能取代我的位置,我们永远都不能分开……”
“不辞,说过的话是不能收回去的。”
【白宁当前杀意值:60】
【白宁当前杀意值:70】
【白宁当前杀意值:80】
川半辞挣动了一下。
白宁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收紧五指,将那只手腕抓住,声音又轻又急:“你要走了吗,别走好不好,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走,不辞,别走好不好。”
川半辞盯着白宁的脸,再次用力弹动了一下。
白宁脸上戾气一闪而过,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
他用整个身躯将川半辞钉在树干上,修长的手指穿过发间,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住川半辞的。
只有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才能隐约看见川半辞的模样。
白宁的嗓音带了一点冷冽:“你就这么想从我身边逃走?”
温热的呼吸在方寸之间交织,化作近乎暴虐的温柔。
白宁听到了一声清浅的呼吸声。
川半辞抬起眸,将此刻白宁所有的偏执都印在里面。
“你的反应,和我想象中还真的一模一样呢。”
白宁眼神松怔。
当白宁所有的温柔无害都被撕裂之后,本性的控制欲和强硬就这样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就连那股淡淡草药香,也在白宁阴沉的气质下中变质成了某种剧毒。
……特别带感。
这样的白宁,才是他喜欢的。
吸收够了这些浓烈暴戾的情感,川半辞终于温吞地开了口:“我确实没有和你做朋友的打算,因为我答应你那些话的前提,是觉得我们未来会谈恋爱的。”
白宁的面色逐渐凝固,带上了些许始料不及的茫然。
“你不是那么想的么?”川半辞问。
阴翳的氛围被打破,阳光也穿透层层阴云,重新照耀下来。
鸡鸣,人声,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世界。
白宁不断高涨的杀意值也就此清空为零。
白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垂下眼睑,忽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川半辞。
川半辞继续不急不徐地道:“在我这里,只有和我交往,才有资格成为我最亲密,最在意的人,我才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白宁,你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白宁是想成为行走在川半辞身后的影子, 关注,笼罩,并且如影随形。
他原以为这种心情不会被接受, 在尽力地克制这种占有欲。
但没想到川半辞比他想的更深,三言两语,便给他带到了另一个从未想过的维度。
他不必做在黑暗里日渐膨大的影子, 可以更光明正大地,将川半辞据为己有。
两人都沉默着, 比起白宁的思绪驳杂, 川半辞则纯粹很多。
他在欣赏白宁的脸。
白宁面色依旧残留着不敢相信的微怔,下颌微微绷紧,让他向来温润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看得出来, 白宁很心动。
“叮——”
一道红光从远方射来,精准地停在了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鼻尖上。
两人如梦初醒,一下子分开。
川半辞转头看去, 那红光是不远处嵌在养殖房墙角的神像发出来的。
不同的光象征着不同的禁制, 比如红光就代表色欲, 神像在警告他们。
川半辞心想才这个程度而已, 他们更过分的事情都没做呢,怎么色欲了。
这盲神一看就没有谈过恋爱, 这么敏感。
在川半辞暗自腹诽时, 白宁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川半辞回过头:“你说什么?”
白宁混沌的眼睛正盯着川半辞的方向,由于刚刚收到了神像的警示, 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但彼此熟悉的气息依然萦绕在鼻尖, 将这段距离消弭于无形。
白宁开了口:“我说,那要试试么?”
川半辞起了玩心,偏要白宁说出那个词语, 明知故问道:“试什么?”
神像的红光警示依旧在一旁虎视眈眈,白宁无法触碰川半辞,因为看不见,也没法用视线舔舐川半辞的身体。
白宁扣住垂在两边的手指,无端感到了些许焦躁:“交往,你和我,试着在一起吧。”
明明是川半辞主动将话题引向暧昧的方向,这个始作俑者却开始漫不经心起来。
他像是故意引诱别人摘下禁果的坏蛇,在别人被苹果的香气引诱,即将咬下一口香甜时,又将果肉拿走了。
川半辞喜欢直白听话的恋人,他决定给白宁坦白的机会。
“在此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白宁空洞的瞳孔微微扩大:“什么?”
川半辞循循善诱:“没有吗,你仔细想想,我们要成为毫无保留的恋人哦,在正式交往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完全坦诚相待?”
白宁咽下喉间的干涩,不理解川半辞的意思:“我已经将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川半辞的视线停在白宁脸上,白宁真的有一张很好的皮相,眼睛鼻子嘴巴,每一个五官简直是按照他的审美量身定制的。
此刻脸上浅淡的迷茫也无懈可击。
川半辞陷入思考。
白宁始终没有等到另一个人的回答。
没有落定的心,在一片空无的视线里变得愈发焦躁了。
就算旁边还有神像盯视,白宁也忍受不住一般,伸出手探寻川半辞的存在。
“不辞,你在吗?”
“我在哦。”
白宁茫然探寻的手,终于碰到了另一只更细腻的手,白宁立刻捏紧,唯恐对方会离开一般,将人拉向自己。
川半辞终于出了声,轻快道:“好吧,我答应你了~”
他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向很有包容度。
听到声音,白宁悬浮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原地,重新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川半辞天生就有引发别人情绪波动的能力,只要他想,可以玩弄任何人。
这是白宁在刚才所得出的理解,但他表面依旧轻柔地,扬起温柔的笑意道:“嗯。”
【白宁当前好感度:40】
就这样,川半辞在《祭神》副本里,也有了自己的男朋友。
【这就谈上了?】
【不是,凭什么啊,真能给他谈上的?】
【我有想过会谈,但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川半辞还很得意:【我谈恋爱一直这样有效率。】
弹幕:【……所以你才总遇到渣男啊。】
正式交往之下,一切正常的动作都在神像之下变成了隐秘的情趣。
川半辞喜欢这个玩法,并不觉得神像碍事。
有阻挠,地下恋爱谈起来才有意思。
不过现在,川半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川半辞问白宁:“你有金枝吗?”
白宁立刻知道了川半辞的目的:“你想进地下祭坛?”
川半辞坦然点头。
可惜,白宁道:“神子不用金枝也可以随意进出地下祭坛,我没有那个东西。”
川半辞略显失望:“这样啊。”
“不过,我知道一个人可能会有。”白宁道。
川半辞惊喜:“哦?”
据白宁所说,那是一个狗场主人,因为是外来户,一开始没有原住民那么迷信盲神。
但就在上一届祭神会上,神婆选出两个金枝拥有者后,狗场主人一改原来的习惯,开始比任何人都信奉盲神。
场主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拿到了金枝,获得了盲神的庇护。
不过这些,都是白宁对狗场主人的异常行为做出的推断,他到底有没有金枝无从查证。
但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个线索。
川半辞:“我要去看看。”
白宁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白宁带着川半辞,前往狗场。
狗场在村庄的最外沿,占地范围比普通农户大了几倍,分前厂和后厂,一栋两层高的泥瓦房横在中间,成为了分割两厂的界限。
川半辞放眼望去,数十个铁笼沿着墙角一字排开,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体型硕大的猛犬,个个凶狠恶煞的,一双双发亮的眼睛鬼火般闪烁着。
白宁对川半辞道:“狗场不好进,里面有监控,得从外墙上走。场主的卧室在二楼,你要找金枝的话,在那里能找到的可能性最大。”
川半辞点头,目光扫过足有三米高的围墙,顶部还嵌着锋利的玻璃碎片,为了防止狗逃跑,狗场的墙壁一般都砌得很高,但对川半辞来说不算太难。
正当他盘算着最佳行动路线时,忽然视线一暗,一件带有体温的外套落在了他的肩上。
川半辞疑惑地回过头。
“里面的狗认生,闻到陌生人的气味会叫,用我的气味覆盖住你的,会好一点。”白宁对川半辞解释。
“这样么。”川半辞听完,便主动配合将外套套在了身上。
原以为白宁体型和自己差不多,结果套上后袖口居然伸不到头。
川半辞:“?”
白宁轻笑一声,帮川半辞把袖口翻上去了几叠,只是衣摆依旧有些大,穿上去松松垮垮的。
川半辞嗅了嗅自己:“好了吗?”
只是单纯地套上外套,只能算让两种味道杂糅在一起,算不上完全覆盖,但川半辞显然不懂这个道理。
白宁无声地叹了口气,主动上前,将外套重新从川半辞身上脱下来,罩住了川半辞的脑袋,从头发开始慢慢地揉:“要这样才行。”
那股只在白宁身上特有的涩中清凉的味道,一下子入侵了川半辞的每一寸感官。
川半辞乖顺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摆布。
白宁比川半辞高半个头,让他的动作格外游刃有余。
川半辞的发质偏软,揉起来像是在摸某种皮毛顺滑的家养动物,由于过分柔软反而带上了容易让人警醒的欺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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