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自认不是直觉系,可这种突兀升起的莫名感觉不容忽视。
他如同一只警惕的猫,竖起耳朵打量四周。静谧美好,阳光明媚,盛开的玫瑰花丛随风摇摆身姿,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发生什么的样子。
再者说这可是在他家,如果让不安定分子闯进来,那么多保镖就白请了。
都是因为那个想不起来的梦,让他都有点神经紧绷、疑神疑鬼了。
他无奈摇摇脑袋,端起小圆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杂乱的思绪好似都随着……桥豆麻袋,怎么更明显了?
不对,这不是他心中的杂音,而是现实中的杂音。
哗啦哗啦!咔嚓!!!
距离他三五米外的玫瑰花丛被滚出来的不明球体拨开,甚至还压折了几株。
带刺的枝条倒伏在地,花朵要么被整个压扁,要么散落一地,好不凄惨。
迹部捏着杯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放回去时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迹部阴沉沉地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陌生人,怒极反笑。
哪里来的小贼这么大狗胆残害他的花?!
迹部面无表情,默默拿起他的网球拍。
“站住!”
“快把他找出来!”
“景、景吾少爷!”
保镖的声音从远至近,看到躺地上生死不知的闯入者和收拍看过来的迹部,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咦?他怎么晕倒了?”
一个和黑西装保镖先生们格格不入的小少年在沉寂的氛围中开口。
迹部:“……”
尽管对方没穿他最熟悉的蓝西装,也没有戴眼镜,但是这长相太有辨识度。
是你吧,江户川新一君!
比江户川柯南大一点,比工藤新一小一点,所以他取了个中间值。
至于对方的问题,迹部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他自己左脚绊右脚摔倒了。”
保镖们:……少爷你看着他额头上新鲜冒热气的大包再说一遍!
有眼尖的还发现了旁边晃晃悠悠滚着的网球。
但没人敢说实话,因为担心下一球糊自己脑门上。
小小年纪推理能力就已经很优秀的工藤新一:“不对吧,他这明明是……”被什么东西击中额头才昏过去的。
“没有不对!”有人打断。
然后站在最前面的保镖带头道:“让这种危险人物溜进来是我们的失误,非常抱歉!”
“不,这是不可抗力也说不定。”迹部没理会众人的迷惑,只问道,“他该不会是什么案子的嫌疑人吧?”
工藤新一点点头:“我爸爸已经找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凶手,可是这人趁着警察不注意跑了出来,我还是看到你家墙边的狗洞才猜到他可能进了你家。”
迹部绷不住了:“狗洞?!”
更绷不住的是:“所以你爬了吗?”
工藤新一:“。”
第62章 网球和足球
面对如此不加掩饰的地提问,工藤正是要面子的年纪新一说道:“那个洞周围的痕迹都很新,我想着凶手逃进别人家中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一时情急就……”
迹部了然,随后就抬手制止对方说出更令自己难过的事实。
他都不忍心听下去了,这种可以称为黑历史的经历还是留着对方独自品味吧。
迹部转脸向旁边的保镖说:“今天之内把围墙修补好,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了。”
被打断的工藤新一一口气不上不下: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内心猫猫拳.jpg
保镖先生们撸袖子:“我们这就去!”
“……当然是叫专业的师傅来。”
迹部看向他们眼神里透着凝重:我家的保镖好像都不太聪明。
“是!”
一群黑西装抬着失去意识的男人,呼啦啦离开,还顺手捡走了网球。
见状,工藤新一也别扭着说:“那、那我也先走了,擅自闯进你家很抱歉。”
他一转身,却发现保镖都不见人影了:……你们忍者啊,速度太快了吧,而且还没有声音!
但此时想太多也无济于事,工藤新一面临着个严峻的问题——他不认识路。
并不是说他路痴,而是这个宅子大得离谱,花园的岔路又特别多,来时大半心神都在凶手身上的他没记住那么复杂的布局。
可是这时候再转身问是不是太丢脸了?
迹部适时挽留道:“工藤君不着急的话,要不要来喝杯茶吧?”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热情地邀请了,我就答应你好了。”工藤新一语速飞快地说完,脚尖一转,带着几分“得救了”意味地朝这边走来。
迹部不惯着:“其实不用勉强。”
工藤新一假装没听到,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看到了。”
迹部也配合地道:“嗯?”
“那个网球。”工藤新一环视道,“这附近隐藏有发球机?”
击球的力道足以“一击必杀”一个成年人,也只有发球机能做到吧……不,发球机应该也不行,毕竟网球只是运动,而不是极限挑战项目。
排除所有不可能,他得到的答案是——
“难道说是天外飞球?!”
非常具有童真的想法。
迹部眼皮微微耷拉:“别对外称你是侦探。”
网球拍都还明晃晃摆那儿,他做的这个可能性比神秘UFO网球事件还低?
工藤新一不服气:“那也比摔晕这个说法靠谱吧。”
实话实说,迹部觉得他编的理由更好。
“不说这个了,来喝茶。”迹部把倒扣的茶杯翻过来,拿起茶壶给他倒上。
工藤新一坐在他的对面,端起来抿了一口,而后说:“你真奇怪。”
迹部觉得他有点不知好歹。
工藤新一试图解释:“我的意思是,正常人不会邀请陌生人一起喝茶。”
还不如不解释。
“我记得你不是这种情商低的人设?”迹部反问。
“我当然不是!”说完他又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听说的。”迹部敷衍道。
两个人不尴不尬地聊着的期间,另一边的工藤优作得知儿子追个犯人功夫就交到个新朋友,十分乐见其成,带话让他们好好玩,离开的时候会来接他。
混蛋老爸只是想甩开他吧!
心里嘀嘀咕咕,但工藤新一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他重又看向连头发丝都经过精心打理的同龄人……不行了,他忍不了了!
欧式花园中身穿白色的中世纪荷叶边衬衫的金发少年,这是在cos在逃王子吗?!
察觉到这并不隐晦目光的迹部敏锐地看过来,工藤新一迅速隐去眼底的复杂。
迹部:“。”
工藤新一:“。”
虽然是个跟谁都能说上话的外向性格,但未来的大侦探不是看见谁就想交朋友的类型。
他只是有些在意。
就如同他说的一样,迹部很奇怪。外表看上去像只高傲的孔雀,但对待自己时却意外地自来熟,还有他展现出的气质,都让他感到违和。
不过现在看来,这也可能是王子殿下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迹部像是看了一场沉默的舞台剧。想笑,但是转念一想对方蛐蛐的是自己,他就笑不出来了。
“正好有两个人,要来踢足球吗?”
看吧,他甚至还知道自己喜欢足球!
等一下,这好像不是自来熟的范畴了吧?
工藤新一心中有疑惑,却没有问出来在心里嘀咕完,而是瞟向他手边的网球拍:“你应该更喜欢打网球吧?”
“啊嗯,那就太没意思了。”
迹部走前面带路,工藤新一后面越想越不对。
“你是不是在说我菜?!”小侦探震怒。
迹部非常坦然:“是的,事实上这个世界应该没人能在网球上赢过我。”
金发的少年露出独孤求败的寂寞表情。
工藤新一:“…………”他从未见过如此大言不惭的人!
可他左看右看,没从那张脸上发现类似心虚之类的情绪。
不是吧,他真这么觉得。
工藤新一一言难尽地道:“你话不要说这么满。”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迹部对此习以为常,一点争辩的心思都没有。
强者都是要接受各种质疑的。
迹部家没有专门的足球场地,于是他把人带到了网球场,横在中间的球网一收,两边放上足球网,除了不是绿茵场,没任何问题。
不过他们只是随便玩玩,不是真正要踢比赛,也就不追求什么尽善尽美了。
工藤新一抱着足球:“谁先开球?”
迹部抬抬手:“你来吧,否则我担心你之后都没办法触球。”
“哈?!”
没有人能听到这种话还无动于衷,工藤新一也不例外,更别说这还是在他擅长的足球上。
“有本事你就试试!”
1v1的足球比赛正式开始——
工藤选手假动作盘带过人,带着球直奔对面禁区。
迹部选手不甘示弱地缠上去。两人几乎并肩,工藤选手连忙用脚一带,把球护在另一边。
然而迹部选手的动作更快,迅速就完成了抢球、转身和带球跑动。
球权在霎那间转换。
工藤新一:“!!!”
技术没有可说的地方,但是速度也太快了,还有那种如同要将人看透一般的洞察力,让他头皮都酥酥麻麻的。
思绪只在电转间,他立马就跟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最终还是迹部抬脚,直接射门。
足球在半空划过优美的弧度,球扑在网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工藤新一微喘着气,眼睛发亮:“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
迹部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嗯哼,我可是运动全能。”
工藤新一半月眼:“这种话哪有自己说的!”
这位迹部君,你未免也太太太太自恋啦!
“我只是正视自己的能力。”迹部举例说明,“比如工藤君难道不觉得自己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工藤新一想象了一下,嘴角根本就压不下来,好半晌才从蜂蜜陷阱中清醒过来。
“你举的例子和你要证明的论点不是一回事吧!”
“竟然没骗过去。”迹部完全没有压低声音地说。
工藤新一:“不要把人当傻子啊!”
他难道是听到福尔摩斯就走不动道的人吗?太小看他了!
两个少年追着足球跑了有半个多小时,后面的对决由于迹部的放水而各有输赢,姑且还算宾主尽欢。
“哪有尽欢啊,你这个体力怪物!”工藤新一说道。
迹部把这当做夸奖:“我都说了,我很擅长开挂……啊,不对,是运动。”
工藤新一:他说了吧,他说了“开挂”这个词吧!
下场之后立刻就有人送上干净的毛巾,工藤新一道谢后接过。
他呼噜两下擦掉脸和脖子上的汗水,再抬头时就看见迹部已经悠闲地坐到遮阳伞下了,身侧的小桌子上还有各色精致的小点心和色彩缤纷的果盘。
虽然但是,到刚刚为止还没有这些东西吧?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啊!
迹部在那里朝工藤新一挥手,后者带着满腔地复杂走过去。
“你…他们……唉,算了。”工藤新一决定不追根究底了。
感觉会得到一个让人无语的答案。
他换了个话题:“不踢了吗?”
“不了。”迹部有些兴致缺缺,“感觉有点无聊。”
忧郁地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嚼嚼嚼。
现在他的感受就是,在自己这里运动似乎失去了它原本的乐趣。
竞技运动的魅力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强劲的对手,势均力敌,肾上腺素飙升。
虽然他的足球不像网球一样全方位加强,但对手年龄相近的话,结果也不会有多大区别。
说来说去就是,他对一直虐菜从心理上感到疲惫,已经不能在这种对决中获得正面向上的情绪……
这么说也不对,看见熟人(此地特指某还较为稚嫩的大侦探)吃瘪还是蛮有趣的。
这不是恶趣味,而是……好吧,这就是。
迹部选择直面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此曲折的心路历程别人无从得知,因而这话在工藤新一听来就成了——你的足球太稀松平常,让人提不起干劲。
你知道这对一个喜爱足球且自觉还踢得不错的男孩是多大的打击吗!
更何况还反驳不了。
周围的背景瞬间布满黑色线条,置身于其中的他仿若一朵阴暗蘑菇。
迹部看着气场暗淡的工藤新一,莫名其妙地打出一个问号。
他思考:这又是哪一出?
工藤新一捂了捂胸口,随后又无比坚定地说:“我会努力磨练技术,然后赢过你!”
迹部:……不明白突然之间怎么就燃起来了?
“可是我是打网球的。”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那我们就比网球!”工藤新一明显上头。
“这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迹部的眼神射过来,上下打量,借用某个小不点的话锐评,“但是你还差得远!”
“别瞧不起人。”工藤新一嘟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果汁吸得滋溜响,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闹脾气的小鬼吗你!
迹部一脸受不了他的样子:“收收过剩的胜负心,你想当的不是侦探吗?”
片场不同有什么可比较的?
“是,但两件事之间又没有关系。”工藤新一一本正经。
“……那我祝你成功。”迹部补充强调,“虽然根本不可能。”
工藤新一有点被噎住,气得脸颊微鼓。
垃圾话太熟练了,明明是个在逃王子!
迹部才不管他气不气,心情颇好地享受起小点心。
津野田先生抹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感动道:“景吾少爷和工藤少爷很投缘呢,这样富有正义感的同龄孩子才是值得交往的朋友!”
他在“同龄”两个字上咬字很重。
迹部动作一顿:这一定不是在点他吧?
而且——
“津野田先生,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投缘的?”迹部提出异议。
工藤新一哼哼道:“我也觉得和你相处不来。”
前置剧情空白,但从管家津野田三言两语中推测出一些东西的他揶揄道:“难道说迹部君交了什么坏朋友吗?比如说那种黄毛小混混?”
津野田先生面上隐含激动,看起来十分赞同,但在迹部的视线过来时又恢复应有的稳重。
“咳。”他目移。
只是随便一猜的工藤新一颇感意外:“诶?”
侦探少年左看右看,怎么看对方也不是那种容易受欺骗的类型。
“真是人不可貌相!”长着这样一张精明的脸,竟然是傻白甜。
“不管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劝你快停下。”迹部语气危险。
“我什么都没……我就是想了又怎样?”工藤新一原本不打算承认,但临时又改了口。
迹部:……他好嚣张哦。
“你不是想跟我比网球么,”迹部站起来,“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来吧!”
得逞的工藤新一:“好啊。”
他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计划通!
沉浸在得意情绪之中的他并没有察觉管家先生等人微变的脸色。
前方是地狱呐,少年!
“我也不欺负你,为表公平……”说到这里,迹部沉默了良久,随后认真地说,“除非我不用手,否则怎么看都不公平。”
工藤新一脑门上蹦出一个一个加粗的问号:“你不觉得自己说话有点过分吗?”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打网球让两只手?你好了不起哦。
——那种阴阳怪气的口气。
十分钟后,从地狱回来的工藤新一趴地上:“好…好吧,我承、承认,刚刚是我太、太大声了。”
谁懂啊,一球没拿下还把体力耗空了……难道说他其实不擅长运动?
宇宙猫猫头怀疑人生ing——
迹部是与他截然相反地神清气爽:“啊嗯,我都说了你还差得远。”
工藤新一:“……谁知道你来真的啊。”
“挑衅不是毫无根据地说大话,工藤君。”迹部淡淡道。
“是是是。”工藤新一艰难给自己翻了个身,面容十分安详。
迹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最终道:“你这姿态让我有点不安。”
不要摆出那种看到接引天使的表情!
中间花费了一些功夫,总之工藤优作来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那个崭新的儿子。
他跟迹部点头示意,然后问撅着嘴的工藤新一:“新酱,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才没有。”
而且现在想想,他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什么都没有打探到!
运动脑转变为侦探脑,工藤新一异常懊恼。
他转头给递给迹部一个“你好阴险”的眼神。
正目送父子俩离开的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