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且懒得理他。
与此同时,群里的聊天没停下来过,最新记录一直在刷新,只是没什么营养。
【林深见鹿:因此照顾不好我们唯一的Omega吗?你照顾不好放着我来。】
【周童:因此照顾不好我们唯一的Omega吗?你照顾不好放着我来。】
【ABO的A:因此照顾不好我们唯一的Omega吗?你照顾不好放着我来。】
【巴斯光年:因此照顾不好我们唯一的Omega吗?你照顾不好放着我来。】
无营养的排队排到了张庚辛,他复制了一遍后,又说:哦,上句撤回,我有家属,我来不了。
吴且在心里默默骂了这个人“白痴”,就在这时,屏幕下滑,他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ID——
【裴:因此照顾不好我们唯一的Omega吗?你照顾不好放着我来。】
“……”
吴且从赵恕的手机屏幕上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说了句我腰疼,又躺回床上。
赵恕被他收放自如的脾气搞得一头雾水。
完全不知道上一秒还在笑(嘲笑)群聊天记录的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转过自己的手机屏幕还以为群里的人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结果只是毫无意义的排队口水话,余光瞥见蜷缩在病床上的Beta钻进了被子里,掀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赵恕:“?”
直到他把聊天记录拉到最后。
一时间满头问号顿时变了味道。
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
赵恕沉着脸放下手机,一只手扯下吴且盖住脸的被子,伸手捏住拧着脸发呆的人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拧了回来。
“裴顷宇只是跟着随便无脑复制,估计他自己都懒得看自己发的是什么……这你都能不高兴?我误推你躺进医务室了你都没有不高兴,就为裴顷宇一句复制粘贴在这不高兴上了?真的假的?是不是有病啊?”
吴且的消沉与沉默一直持续到赵归璞出现。
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已到中年发福年纪的家长群体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甚至姗姗来迟,却在露脸的一瞬间,让前一秒还叫嚣着“要让殴打我儿子的人付出代价”的谢毅的家长瞬间偃旗息鼓。
对方只是制造飞行器零配件粗加工厂的厂长,有一些小钱,足够支付红铁中学的学费和赞助费,但并不够格在上层社交圈走动,自然认不出赵恕的脸。
但这类中年人还保持看新闻看报的好习惯,在本地的新闻或者杂志上却没少见过赵家现任掌权人。
吴且扶着腰,只感觉赵归璞出现的一瞬,自己快要耳鸣的耳根子瞬间清净了。
很快,林祖文的父亲也到了,将谢毅的父亲摆在一旁当做透明人,盛情地感谢了赵归璞,感谢他教导有方,教育出了赵恕这么有社会责任心与男子气概的当代年轻人。
十分钟前还在叫嚣的中年男人被尴尬的摆在一旁。
吴且站在旁边,看着赵归璞被林家印握在手里的双手,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
陪着F班的班主任搅了这池浑水,最后赵恕连防卫过当的小处分也没有背,这事儿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
从头至尾,赵归璞甚至没有与对方的家长有直接的对话。
甚至连眼神都不太给。
倒是在老师们礼貌地把众位家长送出办公室时,赵归璞主动回过头,看了眼吴且,问他:“腰怎么了?”
吴且愣了下,放下扶在手上的腰。
突然有一点不好意思,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刚才扶着腰的动作过于娇柔做作,疑似刻意暗示与告状……
毕竟他只是稍微有点扭到腰而已。
“没事……”
语音未落。
男人已经微微蹙眉,两步回到他身边。弯下腰,伸手撩起了他的衣服下摆——
皮肤冷不丁暴露在深秋的风中,吴且猝不及防感觉到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很快的,皮肤上覆盖了粗糙指腹触感,他又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了下……
动了动唇,想让对方不要碰。
但在看到对方垂眸认真凝视的目光时,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
赵先生也许只是好心,关心。
所以他不可以说没礼貌又没良心的拒绝的话。
吴且的沉默与自我说服中,赵归璞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不同的表情——
男人略微粗糙的拇指在黑发年轻人已经开始泛青的腰间轻蹭审度,当后者发出“嘶”的声音,皮肤瞬间紧绷,他才回过神来般,不急不慢放开了他。
“怎么这么严重?”
赵归璞抬眼,目光轻飘飘扫过赵恕。
“你在电话里说,只是稍微撞到。”
语气责备,十分明显。
赵恕从刚才到现在,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到吴且腰上的伤——
淤血扩散,姹紫嫣红一片确实比“稍微撞到”看上去惨烈一些。
他摸了摸鼻尖,省略了狡辩,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这一次,赵归璞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高中刚刚毕业就被迫接过家族产业、进入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里翻滚沉浮的男人,无论是商战场还是物理意义行为上总是杀伐果决,这时候却眉毛下耷,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像是真正遇见了什么大难题。
他叹了口气,让等在外面的司机从车里取了跌打药给小吴老师送来。
至于他车里为什么会有跌打药,显然没人敢问这个问题。
赵归璞带着赵恕往外走,临上车前,司机去送跌打药了,周围已然是四下无人。
一条腿都要迈进车里,男人扶着车门,突然停下,侧身问身后的弟弟:“阿恕,是不是真的特别不喜欢吴家的这孩子?”
否则不至于自从有了婚约的事后,两人杠上了似的三天两头往医务室跑。
说出去要有多难听,像什么样子?
被赵归璞如此直白的询问,赵恕动了动唇,下意识想要理所当然地说“是”,然而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转了个弯,他挑起眉:“怎么?我的意愿重要吗?”
“当然。”
“……周围都没人了,还在这装模作样地演人文关怀给谁看?”
亲兄弟还是亲兄弟,任何人都逾越不过去这层血缘关系。
放了外面的人吃了十个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这样同赵先生讲一句话,赵恕的面色却十分坦然。
被冷嘲热讽,赵归璞也只是短暂笑了声:“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向着你。”
车门关上,来走了个过场的赵先生扬长而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甚至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要不是赵恕在中午午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信用卡连一瓶水都刷不出去,面对小卖部阿姨茫然的眼神,和周围同学们的强势围观,赵恕第一次有了一种“我真的服了”的无奈感。
把水往跟着来的小跟班怀里一塞,他出门打劫其他随缘一个路过的熟人幸运观众。
路上顺便给赵归璞打了个电话,后者非常坦然:“等你不要像条吉娃娃到处乱吠,学会做人做事优雅的时候,你的信用卡会解封的。”
电话里的男人嗓音低沉,确实优雅。
赵恕只觉得额角青筋乱跳:“我会跟他道歉,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是他!”
“现在才反应过来要去道歉,早做什么去了?信用卡停卡有期徒刑再加一个月。”
“……你想饿死我啊?!!!”
“听说饥饿能让人头脑清醒,把握这个机会,好好思考我今天的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你对这个联姻厌恶到三天两头就要给你的Beta未婚夫身上添伤,那就换人。”
电话那边停顿了下。
“但林祖文,我劝你是想都别想。”
“你怎么又提这个事——我都说了,我没看见是他凑上来拉架才弄到他的,Beta又没味道,悄无声息的……”
“借口这么多。那你就是不想换人。”
“什么?!……我也没这么说!”
“……”
诡异的沉默后,赵归璞的声音再响起时,有完全懒得掩饰的嫌弃。
“挂了。”
“你态度真的恶劣。”
“三天两头给你擦屁股,当我闲的?”
说完,再不给赵恕发出一声哼唧的机会,电话被干净利落地挂断了。
这场“兄不友弟不恭”的戏码演得赵氏小公子一头雾水,硬蹭了别人一顿午饭,云里雾里的上完了一下午的课。
令人惊讶的事还没有结束,赵恕在晚间球队练习的休息区看见了端坐着的小吴老师,只是今天小吴老师脸上没有挂着和蔼可亲、糊弄人的笑容,面无表情的坐在那。
“哎呀,想想你今天干了什么。”队伍里的临时小前锋调侃,“是我我也生气。”
赵恕指了指自己,长那么大他确实坏事干尽,但被人冤枉背不属于自己的锅,还真是头一回。
“未婚夫明明是为了别的Alpha一句不走心的复制黏贴不开心了一整天”这种话他也没办法说出口,篮球在赵氏小公子手里拍了两下,力道可以砸穿地板。
今天依旧是打满时长的高强度训练。
最后的总结时间,赵恕的脸上盖着毛巾,坐在旁边挺尸,一声不吭。要不是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汗如雨一般往下落,大家可能都觉得他已经死掉了。
期间偶尔听见吴且会出声做一些点评,话不多但句句一针见血,偶尔被提到名字的队员会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因为吴且提出的都是他们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小的不能再小的细节。
这一次,赵恕依然没有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
直到总结时间结束,主教练一声令下宣布解散,Alpha坐直了身体,毛巾从脸上掉下来,就发现眼前立着遮挡住球馆光线的身影。
执球而立,黑发Beta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俯视他。
“……”
赵恕把落在腿上的毛巾捡起来扔到一旁。
“你腰不痛了啊?”
腰还是痛的,淤青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不痛。
但可能没有心痛吧。
赵恕无语的心想。
亲眼目睹了黑发Beta以一米七九的身高完成了一次惊人的灌篮,来不及震惊他的弹跳力,篮筐震动的声音宣泄了灌入篮球的人心情有多差。
重重落在地上,汗水湿润了他原本柔软的黑发,那双眼睛也因为浸润了汗水比平日那副木讷的样子显得更加明亮——
吴且抬手随意抹去下巴上悬挂的汗珠,双手撑着膝盖,冲着不远处的Alpha扬了扬下巴:“发什么呆,累了?”
赵恕翘了翘唇角。
心想裴顷宇也挺可怜的,随便在群里说了句废话,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定级为罪大恶极。
说不上来是不是幸灾乐祸,但好像一瞬间心情又变得有些好。
三两步走到吴且跟前,顺手抄走了他手中的球,球在手中竖起来打着转,赵恕微微弯下腰直视那双因为不高兴,显得异常凌厉的双眼。
“你喜欢裴顷宇什么啊?”赵恕说,“别告诉我因为他学习好。”
“……”
吴且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场边喝了几口水,停顿了下,觉得能心平气和的和赵恕剖析自己的情感路程非常神奇——
前几天他们还恨不得对方早点死。
吴且用非常平铺直述的方式跟赵恕说了自己跟裴顷宇初遇的过程。
但还是没忍住,重点描述了下当时他身为一个路人,闯了祸,主人家不怪罪还及时将他从那种社死的场面捞走的救赎感。
“就这样?”
“就这样。”
赵恕盯着吴且手中的那瓶功能饮料,心想这瓶饮料到底是喝进他胃里了,还是流进他脑子里了——
他不仅看着笨,实际上也挺笨的。
这件事该从哪说起来比较好呢?
“你说他是以主人家的身份,不计较你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路人甲弄毁了他家主办酒会,还护着你全身而退?”
“裴顷宇就是这样一个好人。”
“吴且。”
赵恕放下篮球,确保自己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
“在我像狂躁的狂犬病问遍身边人你到底是那条路边冒出来的拦路狗时,是裴顷宇告诉我,你姓吴,槟城吴家那个吴。”
有些事不用掰开了说得过分明白,少年Alpha满意地看着黑发年轻人因为他的话陷入沉思。
塑料瓶在他手中发出“咔嚓”的声音,吴且偏了偏头,过了很久,他显得非常迟钝的“哦”了一声。
脸上倒是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也不知道到底想明白赵恕说的话是没什么意思了没。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和赵恕继续回到篮球场上,距离八点还剩十几分钟,今晚算是他主动邀请赵恕加练。
打球的时候,就可以少思考太多复杂的东西。
“幻灭了吗?”
“……还好。”
“那还在生气吗?”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明知道跟裴顷宇是不可能的事,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
吴且愣怔了下,有些恍然他说的有道理,眨眨眼后,漆黑双眸中原本要杀人似的光芒熄灭下去。
“要不是我哥脑回路有问题,我也以为我会娶一个Omega……这种事放任何一个Alpha都不会有一点迟疑,裴顷宇也是,正如他不会怜悯真正的路人,也不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Beta。”
说完,赵恕一秒晃过他。
然后“哐”的一声,用和刚才黑发年轻人一模一样的姿态将篮球重重灌入篮筐。
篮球落地发出“哒哒”声音,赵恕回过头,看着还背对着自己站在场地中央的人,头顶的白炽灯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
吴且回过头,眼神让刚刚捞起球的赵恕一瞬间摆出防御姿势。
卡位,追逐,奔跑,球场上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和篮球鞋摩擦木地板上发出的刺耳声响——
当吴且越过赵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次拉杆上篮,在Alpha诧异的目光中,他落地之后像是体力耗尽,踉跄着后退两步,干脆养倒躺在地上。
从篮筐中掉落下来的篮球直奔他面颊砸落。
吴且躲都没躲,只是闭上眼。
在篮球砸落在他脸上之前,一只汗津津的手捞住那颗橘色的球,手腕上抖落的汗落在他的鼻尖。
“我知道。”
吴且睁开了眼,眸底因为头顶的光亮而凝聚了异样的光环。
“知道有些事光靠生气不可能解决。”
吴且停顿了下。
或许是头顶耀眼的光照的他心神恍惚。
或许是此时空旷的球馆过分宁静。
或许是身边执球站立的Alpha难得安静一会儿,使他放下警惕。
“就像是在十八岁来临之前的每一天,我甚至开始祈祷,如果能够继续打球,哪怕分化成Omega也没关系。”
然而哪怕要求的底线一退再退,拼尽全力用力祈祷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所以,在被迫接受放弃这唯一的结局前,生闷气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吴且语落,站在他旁边的人好一会儿没说话,伸手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篮球“咚”地一下塞回他怀里。
“欠你一个道歉。”
“哦。哪方面?”
赵恕瞥了眼他的腰间,抿抿唇,半晌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道:“对不起。但是当时太吵了,我没听见是你。”
“什么,没听到,大声点。”
“对不起——对——不——起!”
“Alpha骚扰Omega,你出手阻止没有问题,但是把人打成那样就有问题了,还袭击劝架的人,是谁你都该道歉的。”吴且说,“为了信用卡吗?”
赵恕翻了翻眼睛,不知道这个事儿怎么就让他知道了,搞不好是赵归璞又跟他串通一气。
纯纯多余。
搞得他别有用心似的。
明明他还有很多私房钱的,逢年过节总有人给他发利是,够他吃喝十年饿不死了。
“跟你道歉你听着就行了,做什么为难有心又有礼貌的商业友好联姻对象,让你不高兴的又不是我。”
“嗯,不是你。”
“你的眼神确实有问题,喜欢裴顷宇和喜欢一只青蛙有什么区别。”
赵恕评价。
“至少我不会让你那么生气。”
赵恕的说法不见得是对自己人品的自信。
也不含有任何的暧昧成分。
——“因为你把我当一坨,所以你不会因为我所散发的任何恶臭而生气”这个逻辑当然成立。
吴且抱着篮球,盘腿坐在地上认真想了下,缓缓的点头,自下而上难得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一坨,不能说不惊喜地发现,它居然还能懂点哲学与拥有人生参悟。
自认识以来第一次赞同他说的话,小吴老师点点头:“你说的对。”
作者有话说:
至赵恕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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