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时候吴且走在前面,此时吴文雄跟他讲话,他就慢了一步,等回过头时赵恕已经走到他前面,将挨着赵归璞的椅子拉出来,坐下。
按着顺位位置,吴且坐在他旁边。
待他们落座,赵归璞推了推摆在自己面前的菜单递给他们,让看看还要不要加几个菜。
赵恕顺手把菜单塞给吴且。
吴且接过菜单翻开,一边对照已经点好的菜看有什么查缺补漏,耳边听见赵归璞问,今晚可能会来不及,那要不要跟珠宝店打招呼改日再看戒指。
——这可能是个尴尬的话题。
这个想法钻入脑海中,吴且下意识抬起头,打从进屋至现在第一次正视赵归璞,发现对方的眼睛正并不避讳地望着自己。
他动了动唇,没来得及说话,这时候放在桌上的手被抓起来。
“不用了,我们已经买好戒指了。”
吴且侧过身,就看见身旁的少年Alpha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迟到也是因为这个,看到没,这个我敲了半天,叶子的形状也很难剪——”
赵恕强行将吴且的手摆弄来,摆弄去,试图让桌子上每一个人看清楚。
只是说到一半,看到赵归璞的表情,他的声音又小下去:“怎么了,不行吗?这个戒指的钱是我和吴且一起打球赢来的。”
赵归璞对于弟弟直接爽约,绕过他去做一看就不太上档次的手工戒指这件事不置可否。
但也没生气,他笑了笑说:“赌球讲得那么好听。”
前段时间闹得惊天动地的事,到了赵先生嘴巴里不过云淡风轻的一句玩笑。
赵恕现在胳膊上还有一条蜈蚣似的疤,脑袋也因为要缝针头发剃得短到如劳改犯。
吴文雄也晓得这件事,骂吴且不教好的,读书那套现在又带回国内教坏赵恕。
吴且闷头挨骂,就听见赵恕在反驳:“我是觉得量产的对戒也没什么意义吧,再贵的东西别人也有一样的,有什么意思……”
赵归璞点点头,半真半假道:“那你还蛮浪漫啊。”
赵恕身上桀骜不驯的少年气息与锐利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他怎么装乖卖巧都这挡不住——
这一点在赵归璞面前时,他好像总是会露怯,就好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脱离了哥哥的掌控,回到这个人的面前想要耀武扬威,却还是会失败。
沉默下来,盯着哥哥那双和自己长得很像,此时此刻带笑的眼睛……
怎么看都无懈可击。
“嗯。”
赵恕目光闪烁了下,露出个懒散的表情。
他放开了吴且,举起手伸到赵归璞的眼皮子底下。
“我这个是吴且做的,他手还蛮巧,完全看不出来——哥,你看,好不好看?”
眼前少年的手背青筋微突,指节分明且修长。
肆无忌惮的占据视线时,中指指根那抹雪光般的金属光泽其实并不是那么不起眼。
说是素圈实则也有很多繁杂的巧思设计,比如当另一枚戒指是月桂叶造型时,实则这枚素圈上也有月桂树枝枝丫蔓延伸张的纹路,枝头甚至镶嵌了许多细碎的碎钻。
碎钻不值钱,但灯光下这时候却奇异的折射出钻石该有的火彩。
赵归璞淡淡瞥了一眼。
随即收回了视线,“嗯”了声,唇角上扬评价了句“还可以”,然后突然觉得喉咙收紧,发痒。
他吞咽一口唾液,试图压下这种不适……
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浅浅蹙眉,男人撇开头咳嗽了几声。
这几声咳得有些厉害,喉咙里咳出肺呛的声音。
吓得刚上了汤正分汤的服务生僵在原地。
吴文雄问赵归璞是不是着凉了,赵先生摆摆手示意没事,让服务生继续弄他的,于是瓷碗勺碰撞的轻微声响再次响起。
吴且盯着转盘上的汤水上漂浮的一层薄薄的油花发呆。
他听见身旁,赵归璞带着笑意的声音,因为刚刚几声咳嗽有些嘶哑,他跟弟弟说,戒指也定了,这下你可以稍微放心了。
赵恕沉默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这时候,服务生捧着汤放到吴且手边,他抬了抬眼,礼貌的同人道谢。
“裴顷宇有Omega了,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在正式交往……理英有徐慈心,兰因也有张庚辛。”
赵恕转过头,瞥了眼身旁转头跟服务生也要笑吟吟讲话的黑发年轻人。
眉毛低敛,再抬起眼,少年直直望入兄长眼底。
“我之前曾经目睹过裴顷宇易感期不打抑制剂只想去找吴且,但我无所谓,是因为从来都认为他是什么了不起的威胁……”
“对我而言,真正的威胁应该从来不是这些人。”
“哥,我说这些话,不知道你是否认同。”
赵恕并没有让自己的张狂状态持续太久,过了一会儿,他还是露出一个笑脸,谢谢了哥哥,说如果不是当哥哥的坚持,他可能会错过小吴老师这么好的一个人,那真的很可惜。
第90章 易感期
最开始因为喉咙痒咳了两声,像是开了什么闸,之后每隔几分钟赵归璞都会咳两声,到了用餐的后半段,他干脆放下了筷子,只喝茶。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他眼角都红了。
要么怎么说病来如山倒,一般人生病也就是从突然间哪里有一点不太舒服开始的,像山火蔓延。
中间吴且去了趟洗手间,出来顺便把账结了,站在前台等着服务员出发票时,又听见门外隔着门传来几声咳嗽的声音。
推开门,先是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抬起头,外面的雨幕中男人靠着墙边吞云吐雾,无所谓墙漆把他身上昂贵且一丝不苟的西装弄得有点糟糕。
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是生病的人为什么跑到外面吹冷风,嫌自己病得不够重吗?
吴且在心中默默地吐了个泡泡。
此时赵归璞转过头,看到推开门半探脑袋的黑发Beta,眼中是蠢蠢欲动,但他并没有真的上前,保持着门半推开的姿势站在那。
赵归璞有些好笑:“堵着门,别的顾客都走不了了。”
他声音响起,就看见那双明亮的眼中某种跃跃欲试在某一瞬好像回过神来,消失的干干净净,变成麻木……
赵归璞在心中浅浅叹息,意味不明。
吴且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出来,赵归璞掐了烟,熄灭在廊庭下溅湿的栏杆上,同时又咳了两声。
因为带动胸腔震动,所以烟头扔进垃圾桶时手缠了下准头有失,没能扔进去。
吴且上前,捡起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
“咳嗽还要抽烟。”
黑发年轻人嗓音清冷,用的是完全平静的陈述句语句,没有主语也没有指向性。
赵归璞站在那,侧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平日里浅色的唇瓣因为频繁咳嗽染上了血色,配着那双被雨水湿润的深棕色瞳眸,瞳孔如针。
“没有刻意找死的意思,我平时还算养生。”赵归璞慢吞吞开口,“心情不好时候多抽支,无可厚非吧?”
吴且说,哦。
一点想问“为什么心情不好”的意思都没。
在应该迟钝的时候他会恰到好处的迟钝,也算是一种完美的保护色。
“阿且。”
赵归璞微笑着看面前站立着,同样没穿外套,却跟他并肩站在廊下发呆的人。
“欠你一个道歉。”
此话一出,面前挂着木然表情的黑发年轻人挑起眉,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或者表态,他只是站在原地沉默。
这是那日酒吧之后,他们第一次独处。
又是车内的短暂对话后,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
眼前的黑发年轻人过分安静,赵归璞不由得再次在心中叹息一声,目光轻描淡写的从对方垂落于身侧的左手中指扫过,哪怕是阴雨天,夜幕降临,银白色的K金戒指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十分明亮,闪烁……
赵归璞猜想自己应该是看惯了那个地方空无一物的样子,所以觉得有点碍眼。
“赵先生。”
“嗯?”
吴且转过来,面对着他——背后的雨势不减,雨滴稀里哗啦的往下坠落,这样热热闹闹的声响中,反而衬得面前的人如此认真。
认真凝视着他,那双黑色的瞳眸如此清明,以至于赵归璞的喉咙因此又是一阵发痒,他喉结滚动。
“为什么那天晚上要说那样的话?”
“什么?”
因为上一秒在堂而皇之的走神,猝不及防的,赵归璞有些没反应过来。
“仅仅是因为看见我和理英坐得近了点,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没有问前因后果……这不像你。”
笑容在赵归璞的唇边缓缓展开,靠在墙边,他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说话真是不客气,一步步要把人逼入悬崖,一步后退的路都不给人留。
眼前的黑发Beta似乎就是这样,永远单刀直入,“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
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正如那夜车内对话后,他不需要任何缓冲,就把自己收回去了。
严丝合缝的。
不再让不该看到的人再见到哪怕一丝丝欲望与所求的端倪。
眼底有稍纵即逝的阴郁,借着几声低咳男人低头把那可能暴露的情绪收好,与此同时,他唇边刚刚出现的笑意也收了起来,没有哪怕一丁点敷衍。
“你说呢?”
他反问。
黑眸凶狠的闪烁了下,吴且用那双凌厉的眼睛盯着他。
像是在做某种审判。
赵归璞想到了猫科动物,不是猫,而是在坦桑尼亚坐直升机夜巡时,用望远镜偶然才能在枝繁茂密的丛林中看见的黑豹。
竖着耳朵,豹眼炯炯有神且全神贯注地盯着近在咫尺突兀降临的金属庞然大物,一眼就可以看出它们并不是脑袋空空的单纯警惕。
在发动攻击前,它们会有一系列的思考。
比如以自己固定的思维方式来判断,眼前的事物究竟有没有威胁。
而此时此刻,赵归璞如从前一样,安静的等待一个审判的结果——
是扑上来咬穿他的喉咙。
或者冷漠的转身消失在丛林。
他如此有耐心地等待着,吴且却蹙眉,像是厌烦了男人模棱两可的反问:“你让我别越界,自己就也别管那么多。”
赵归璞从嗓子眼里发出困惑的声音,心想我好像并没有要求你做任何事吧——
“记忆没出错的话,那晚的我好像是把过错归结于自己身上了。”赵归璞说,“你是不是对我的话有理解方面的问题?”
“有什么区别?”
吴且终于有些烦躁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闭合的餐厅门,露出了一下想要结束对话的可能。
“有一点区别。区别在于这样的话。我可能就有两声‘对不起‘亏欠你……并且上次在夜店的行为有点像雪上加霜。”
赵归璞声音很真诚。
吴且说:“放心。”
赵归璞问:“什么?”
吴且说:“第一次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加霜的位置了。”
赵归璞沉默了下,随后无可奈何的笑出了声。
掏了掏口袋又想再抽一支烟,却在黑发年轻人嘟囔着“别抽了”的简单祈使句中,直接在口袋里松开了烟盒。
手空空的从口袋里抽出来,看似做了个很蠢的动作。
身后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耳朵里,吴且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门外待的够久了,本来只是想出来上个洗手间加结账……
现在耽误的时间搞出了洗手间大排长龙的架势。
他收回投放在赵归璞脸上的目光,假装没有看见男人并不好看甚至有些苍白的面色。
与对方擦肩而过时,他听见赵归璞说:“戒指挺丑的。”
和你一点也不配。
幼稚得吴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毛病。
诧异地瞥了男人一眼,后者站在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鬼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的,那句“关你屁事”到了嘴边吞咽回去,转化成为了生硬但礼貌的:“与你无关。”
他拉开门,门角上挂着的铜铃“叮铃”作响,旁边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压住刚开了一寸门缝的大门——
吴且跟那力道较劲,但是到底没争过正值全盛壮年的成熟Alpha,哪怕对方这会儿还在咳个不停……
他转过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赵归璞无辜地笑了笑:“我真心道歉的啊,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总可以吧?”
吴且再一使劲,这一次男人配合的挪开了自己的手,门被轻而易举的拉开,吴且侧身进入温暖的室内。
门重新被闭合前,赵归璞听见他说,你就在黑名单待着待着,很合适。
门有点儿重的撞上了,门廊下只剩下双手揣在口袋里的男人望着雨幕发呆,良久,他从鼻腔中呼出一股白色雾气。
“哎呀。”
赵归璞这一病来势汹汹,是比较严重的时候,连公司也不得不缺勤的程度。
与此同时,红铁中学期末考试周进行中,学校已经快要放寒假。
篮球的全国联赛也结束了小组赛,进入了长达半个月的休赛期,红铁中学以全胜的成绩拿下赛区头号种子名额进入下一轮。
——对吴且来说,一切好像进入了某种悬停的慢节奏。
期末周他不用再无休止的备课,大多数情况下坐在家里,抱着那只体格子日渐突飞猛进的奶牛猫望着窗外发呆。
家里的飘窗上被一人一猫坐的几乎包浆,上面逐渐堆满了书、猫零食、逗猫棒、手机充电器等物品……
这天的天气又不太好,上午还勉强看得见太阳,下午天色就阴沉下来。
腿上盖着羊毛毯子,黑发Beta低着头,认真的问奶牛猫,需不需要等开春,在院子里开垦一片空地给它种下一整片猫草……
这时,放在手边沉寂了许多天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边是这些天在日本出差的吴文雄,说书房里有一个U盘,里面放着一个文件,其中有一个数据急着让赵归璞确认可行性,需要他送过去一趟。
吴且“哦哦”了两声从飘窗爬起来,小猫从他膝盖一跃而下“咚”地落在地上。
“送去哪?”
吴且在书房找到了父亲说的那个U盘,下楼,穿鞋,爬进车里,一边摸向启动键一边问。
“赵归璞家里啦,病得都快死掉了,怎么去公司。”
吴文雄就是随口夸张一说,大概也没想到这边车内的黑发年轻人因为他的胡言乱语沉默了一瞬,手指无意识的按下启动键,“叮”的一声,只是车通了点,引擎点燃的轰鸣没有响起。
吴且举着电话,盯着汽车在想怎么回事,是不是车坏了。
面板提示引擎启动请踩控制踏板,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三遍他才反应过来他忘记踩刹车点火。
这边三言两语挂了吴文雄的电话,开车去赵家的路上有一点点超速但不算多,大概是限速60的环城因为踩得油门过重开到了70多,智能测速一直在提示“减速慢行”。
到了赵家,天彻底阴了下来,天空黑沉沉的,空气中有了湿润潮湿的气息,温度好像比出门的时候又低了两三度。
来开门的是赵家的管家老伯,老伯礼貌地给吴且拿了客用拖鞋,换鞋的过程中,吴且不断的听见客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是严重的感冒演变成了支气管炎,已经过了会传染的感冒阶段了,不然我还要给您提供个口罩。”
管家老伯无语又有点幽默的说。
吴且放在口袋里捏着U盘的指尖有些用力,可能U盘身凹凸不平的部位在他指腹留下压痕,他板着脸走进客厅。
此时此刻,身着居家服的男人坐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空隙的地毯上,周围堆着几个靠枕,长腿舒展,看着居然还有点悠然自得。
听见脚步声,赵归璞转过头,冲他笑了笑道:“阿且来了,辛苦你跑一趟。”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挂着崭新的吊瓶,点滴滴滴答答地滴落,贴着胶布和针头的手还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敲打个不停。
吴且深呼吸一次,想说病得要死掉的人为什么不去医院,但最终选择闭了嘴。
因为不太找得到说这种话的立场。
走上前把U盘递给赵归璞,看着男人随手接过,一边道谢,直接就塞进电脑插口——
如果吴且是商业间谍,他这个举动足够把赵氏的所有秘密在这一秒卖得干干净净。
但也就是吴且自己在颅内恶意自嗨,事实就是U盘干干净净,赵归璞要看的文件也顺利被打开……
满屏密密麻麻的日文,平假名就算了,片假名一大堆,好像这群日本人现在离了舶来语就活不成,几百年这种情况甚至越演越烈。
赵归璞看似有些不好意思耽误小吴老师的时间,冲他抱歉的笑了笑:“可能要稍等片刻,你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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