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雅妮他们都没心情拍摄了,此刻正忧心忡忡望着海岛的方向。
而隔壁房间里,林市基地的人全然不知自己又一次被直播了,一群人正紧盯着望远镜,紧张地等待变化的出现。
他们等啊,等啊……终于,有情况出现了!
在岛中部的一条十字路口,分散在那里的丧尸忽然骚动起来,它们开始聚拢,迎向后方!
立刻有人喊:“捕捉到了!”
队长手机里立刻传来他们首领的声音:“看到老梁和老刘了吗?”
“看不清楚人,天色太暗了,但丧尸动起来了!”
“录下来,赶紧用手机录下来!”
“是!”
“报告,那个位置的后方忽然涌来很多丧尸!”
“他们被两面夹击了?”
“好像是,后方那些丧尸好像把那地方包围起来了,老梁和老刘可能有危险!”
“不去管他们,盯住那些丧尸就行,他们现在还在前进吗?”
“是的!”
“他们的速度加快了!”
“他们马上要上跨海大桥了!”
随着一声声汇报,前方的丧尸群离他们越来越近,林市基地的人全都很激动——尽管事情和预计的不太一样,但总算有进展了!
然而很快,不论是他们还是在桥口接人的那支小分队都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望远镜前,一名属下喃喃:“不对,那些丧尸有点不对……”
他们首领立即问:“什么东西不对?”
“那些丧尸……就是刚才从后面冲上来的那一批,它们好像、好像是在保护中间的人……”
“不对啊领导,它们很奇怪,它们……”
属下的嗓子变调了:“——它们好像不是普通丧尸,是半丧尸!那些好像全都是半丧尸!”
“太多了,数量太多了,至少有上百个!!”
正在看望远镜的属下们全都骚动了起来,手机那头炸了:“一百多个?怎么可能,海鸥佬从哪里找来那么多人?!”
小分队队长也惊了,大步上前推开一名属下,弯腰看向望远镜,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视野中央那正在朝他们涌来的丧尸团中,有很大一部分丧尸明显是在包围守护中心的一部分人,它们冷静地不断往前,而被它们挡在外围的……才是真正的丧尸。
后者嘶吼乱叫着一路被碾过来,带过来,带向桥的这一头……
……不好,不好!
——桥口上,接人小分队慌张地后撤。
太慢了,会来不及的!
队长立即直起身,声嘶力竭地朝窗外吼:“快跑!快进车里!快离开!快走!”
吼声传递出去,那头的人能不能听见,无人知晓。
桥上,密密麻麻的丧尸被乌泱泱碾到了桥的这一头,如同雪崩一样涌向那十几个林市基地的人。
他们连滚带爬跑回车里,丧尸却追上来,跳上了他们的车,场面顿时变得非常混乱,他们被丧尸重重包围了!
观测小分队也陷入到了慌乱之中,突然看到窗户前有什么东西往下坠落。
他们愣住。
又一件东西从楼上掉下来!
又有一件!
楼上不停坠下/体积巨大的东西,那是……
那是……
他们惊恐地后退,楼上不知道第几次掉下东西,而这一回,那“东西”却一把扣住了窗沿——
那是一根腐朽的手臂。
那是……那是……丧尸……
他们目眦欲裂。
刚才队长喊得太大声,他们被楼上的丧尸发现了……
一声尖叫划破黑夜。
接二连三的丧尸掉下来,扣住他们的窗户爬进来,他们连望远镜都没来得及收走,惊恐地转身就逃!
丧尸前赴后继地追上去,发出的嘶吼声吸引来楼内的其他丧尸,林市基地的人被两面夹击,尖叫声此起彼伏。
五个年轻人还在呆呆地拍摄桥头的那一幕。
在两个人质被释放,乌泱泱的丧尸大军和林市基地的几辆车对抗起来之后……
那群护送人质过来的半丧尸却迟迟没有撤走。
它们,不对,应该说是“他们”?
……他们神色冷漠,或站在地面上,或蹲在车顶。
他们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齐停留在原地,停留在镜头中,像是在无声地传递一条讯息:
——不要再试图刺探鹿安岛。
这里,不是任何人能乱来的地方。
“你们看到最后了吗?那么多半丧尸是真的?[石化]”
“我截屏数了下,大概有156个,大佬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半丧尸的??”
“其实最近我们基地试了一下,不管被咬后丧尸化速度怎么样,第一时间拉去埋土都有机会可以逆转成半丧尸,也许海鸥大佬的这批战士都是临时转化出来的。”
“那也得有这么多人被咬才行吧?”
“???什么意思,是说大佬为了炼化出半丧尸部队故意让人去被咬?”
“不是吧,我觉得大佬不是这种人……”
“我也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就说小小一个鹿安岛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活人?我们这个app现在点亮8座城市了吧,幸存者但凡收到弹窗应该没有不会下载的,但在线用户总共也才359,每座城市平均才44-45人……”
“所以大佬到底是怎么组织起这支部队来的啊啊啊太好奇了[抱头]”
“大佬之所以能成为大佬不就是因为手段神秘[淡定]膜拜就完事了。”
“可以说吗,我感觉大佬其实早就猜到林市基地的目的了,之所以会应下来就是想趁此机会震慑他们。”
“+1别说林市基地了,直播最后那一幕我都有点起鸡皮疙瘩……”
“他爹的我想揍死林市那帮***(因为骂太脏被屏蔽)海鸥大佬帮了这么多人,他们林市基地又干了些什么?!他们要是再敢碰海鸥大佬,我翻山越岭爬都要爬去林市炸了他们!”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但我还是希望林市基地这帮人早点死[微笑]”
“他们最好今晚就死[微笑]搅屎棍[微笑]”
“话说是不是有人闯到光市信号塔上去了,不然怎么突然来了信号?”
“能闯上信号塔的都是勇士,光市也有猛人啊……”
此次行动,林市基地总共出动了三十六人,最后坐上车逃出生天的只有十六个人,加上老刘和老梁,也不过才十八。
三辆车在夜晚的马路上开出歪七扭八的路线,一大群丧尸犹如蝗虫尾随在他们后方,过了整整六条街才彻底被甩掉。
彼时车里所有人都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车子的速度终于慢下来。
他们终于能安定地驾驶,讨论今晚发生的事情。
高耸的信号塔逐渐出现在前方,依稀能看见,塔尖上有了一抹光亮。
忽然——
“前面有人!”
一声惊喝过后,三辆车急刹车停下。
夜色下,前方出现了一支一字排开的队伍。
林市基地所有人都差点要以为海鸥佬派来的那支半丧尸队伍包抄他们了,心脏差点骤停,可就着车灯光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就是一群普通人类。
——不对。
似乎也不普通……
那群人个个荷枪实弹,高大强壮,并排站在一起,如一堵墙般拦住他们的去路,气场森然冷厉。
林市基地的人咽下口水——这是群什么人?
一个男人走出来,身穿一件黑色紧身衣,腰间别着一把枪,模样颇为英俊。
他彬彬有礼地说:“后方是我们的基地领域,请各位转道走吧。”
林市基地的人全部愣住。
光市竟然也有基地了?
怪不得……怪不得能点亮信号塔,看来是集结起不少力量了。
又仔细打量了眼这群人身上的装备……算了算了,他们今晚消耗太多,还是别硬碰硬了。
打头的车辆默默调头,想往左边去,没想到,那个男人又发话了:
“我说后方是我们基地领域的意思是,这后方的一整块市区区域都是我们的地盘。你们要走的话,请原路返回,从跨海大桥那边绕走吧。”
林市基地的人一听,脑子炸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边现在全都是丧尸,我们刚从那里逃过来!”
“我们贴着你们基地的边走不行吗,又不进去!”
“就是啊,我们是要去林市,对你们基地不感兴趣!”
男人笑了笑。
下一秒,打头那辆车的车窗玻璃出现一个洞口,蛛网纹瞬间爆开,上一刻还在叫嚣的人集体消了声。
坐在后座的人僵硬地转动眼珠子——后窗玻璃出现了同样一枚洞口。
这帮家伙……竟然就这么开枪了!
随着柔和夜风而来的,是那个男人依旧温和的话语。
“请转道而行吧。”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商量。
只有命令。
要是再不配合,他们就不会那么温和了——男人仿佛在述说着如此的潜台词。
林市基地一行人咬紧牙关,冷汗沿着颊边簌簌而下。
他们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接二连三碰到这种硬茬子?光市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人物的,怎么之前他们过来时没碰到?!
车子里,焦虑的低语声响起。
“怎么说,我们真要调头啊?”
“那群丧尸肯定还在那里,我们回去就是送死!”
“那硬闯过去就不是送死吗,没看到他们身上有多少枪吗?”
“队长,你们说怎么办?!”
接人小分队和观测小分队队长各自开着一辆车,两人隔着车窗对视一眼。
片刻后,三辆车窝囊地调了头。
这么对比起来,从跨海大桥那边走,他们好歹还有生机……
后视镜里,那排战士的身影不断远去,男人脸上的微笑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信号塔顶端的光亮,始终如一。
在把老刘和老梁送走之后,海岸村这边也没消停下来。
苏然让经扬派出剩下所有的无人机,四散开来寻找那条神秘的“人鱼”,大家伙也全部出动,投入到搜查当中。
奇怪的是,他们都快把整个村子翻遍了,也没找到人。
难道那家伙是知道自己露馅,已经逃跑了?
星临从一户漆黑的院子里推门出来。
无人机飞行的嗡嗡声环绕在四周,前方依稀可见鱼沥露霓他们一窜而过的身影。
他原地站着,思忖片刻,眸光一转,视线落在了斜前方的苏家院子上。
近些日子,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整个海岸村终于全部变为安全地带。
因而在走出家门时,大家都不再会万分警惕地将院门关上。
此刻,苏家院子就敞开着大门,雪团和珠珠在门口张望。
星临迈步过去。
雪团和珠珠见他过来,亲昵地凑到他的脚边嗅闻。
星临慢步走入客厅,站定,环视一圈,再往前,走上楼梯。
二楼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亮灯,唯有月色在窗边的地面上洒下一片银光。
三楼,客厅里打着一盏小夜灯。
星临刚看到这层楼的情况,脚步就停顿了下。
随后,他迈上最后一层阶梯,径直走到苏然的房间门口,停住。
——房门紧闭,门前的地上躺着一片小小的蓝紫色鱼鳞。
他弯腰,捡起来,面无表情地打量。
下一秒,果断抬起手,摁上门柄,拧动,推开。
……门的另一边地面上躺着更多的鳞片,大概有十几枚,被摆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小的爱心。
“……”
良久,他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
楼下传来说话声。
“今天晚上就这样吧,明天白天再用无人机找一遍。”
“行,那我先把它们叫回来了啊,你自己晚上把门窗关好。”
“你们也是,阿冰你们也走吧,自己去找房子住,别去后面那家院子就行,那是昇哥家的。”
“好!”
星临慢慢踏下楼梯,看到苏然刚刚送走经扬和阿冰两人,将客厅大门关上。
回头看到他,苏然嘟哝道:“那个人鱼会不会跟你们认识,有过节?不然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躲来躲去的?我们对他又没敌意。”
他走到一旁拿起扫帚和畚箕,习惯性地收拾起客厅,每天晚上都得这样扫一遍地。
“……不过林市基地的人追了他一路,他对我们警惕点好像也正常。但他如果要一直这么躲下去也不行吧,好奇怪,感觉会被偷窥……”
他摇头晃脑,一路扫来楼梯前,将地上的碎屑垃圾扫进畚箕。
转身的瞬间,后腰裤缝上有什么东西在灯光下一闪而过,似乎是夹着一枚鳞片。
星临慢慢迈下两层台阶,微微垂下眼。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感觉要把他叫出来还是得靠你们,毕竟你们是同类,”苏然转过身对他说,“他对你们总没那么——”
人鱼在最后一层台阶上站定,冷不丁抬起手,掐住他的下巴,侧过脸堵住了他的嘴。
苏然僵住,脑子哗一下空白。
……什……么?
“——我操/你XXXX!”
随着一道清脆的撕裂声响起,一连串很脏的脏话从后方骤然出现。
苏然的唇痛了一下。
人鱼倏然掀开眼睫,一把将他薅到身后,抬起手就扣住了不知从哪里飞扑过来的男人的脸。
这家伙奋力地想要抓挠他,奈何手臂不够长,人也不够高,指尖在离星临脖子几厘米远的空中努力地绷直。
他有着一头秀丽的及肩黑发,肤色像珍珠一样白,身上却穿着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嘴上尖叫辱骂。
“你竟然敢亲他,我杀了你,我弄死你,啊啊啊啊我要撕烂你的嘴!!”
苏然站在星临身后,依旧是大脑宕机的状态。
他的下唇有一抹红,水润欲滴,欲破不破的样子,是刚才被咬的。
人鱼站在他身前,用毫无情绪波澜的语调说:“竟然藏在这种地方,副总统知道自己儿子变得这么猥琐了吗?”
“啊啊啊你才猥琐,你全家都猥琐!!”
“——还像狗一样尿尿标记地盘。”
“你骂我是狗?!你竟然骂我是狗?!你凭什么?!我什么时候尿了哪里尿了?!”
人鱼抬起另一只手,伸到这人的头顶上方,松开,一片片鳞片就这样从他的掌心里落下。
“啊啊啊死星临!这是我送给苏然的定情信物!去死去死去死啊!”
“定情?你和他?”人鱼嗤了一声,“你偷窥了整整两天,难道不知道他想收藏的是我的鳞片?”
“啊啊啊啊闭嘴闭嘴闭嘴!”
“或许你还不知道一件事,”人鱼慢条斯理地说着,“他的嘴,我早就亲过了。”
话音落地,另一条人鱼的头发都立起来了。
他浑身炸毛,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发出高分贝的尖叫。
“现在,你该走了。”
星临无情语罢,开始施力。
“不准推我,我说了不准推我!!啊啊啊啊!!”
人鱼就这样扣着这家伙的脸一步步往前,对方被迫一步步倒退,两人穿过客厅一路退到门口,一狗一鸡懵逼地目送他们,星临面无表情地伸手去开门——
“……沙发……”
身后传来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语。
星临没听见,打开门,正要把人往外推。
银刹也没听见,还在死命挣扎。
“——我说这家伙撕烂了我的沙发你让他就这样走掉了那沙发你来缝吗?!”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成功地让两人猛刹住动作。
屋子里一片寂静。
唯有身后传来很急促很粗重的喘气声。
星临缓缓扭过头,和银刹一起看过去……
……青年攥紧着双手,站在楼梯口,以一种快要火山喷发的状态死死盯着他俩。
非常愤怒了。
星临:“……”
银刹:“……”
两人齐齐咽下口水。
苏然抬起手臂,指向沙发,也就是刚才银刹出来的地方。
——这玩意儿被撕开成两半,白色的棉花从里头漏了出来。
他冷冷地问:“你,或你,谁来?”
半小时后。
银刹跪在地上,翘着兰花指捏着一枚细细的针,哭唧唧地缝补破烂的沙发,像是被恶毒后妈使唤的灰姑娘。
苏然双腿交叠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环着胸。
客厅很安静,气氛很严肃,人很生气,轻易不能惹。
但一杯水递了过来。
苏然往旁边瞥一眼。
人鱼觑着他,把水往前送了送。
苏然收回目光,紧抿起唇。
心情很差地回了一句:“不要。”
“……”
他板起脸问银刹:“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躲进我家沙发里?”
银刹哀怨地说:“你分明把我的鱼鳞很珍藏地放进了那个小瓶子里……”
“……”苏然僵硬地说,“那确实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