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简安闻声,摆手拒绝。
他和教授之间的感情,他不想掰开了揉碎了跟别人讲。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闵邱:带钥匙了么?】
【陆简安:没,得教授给我开门了。】
【闵邱:好。】
闵邱扭头看了一眼小陈:“我上衣兜里有家里钥匙,你回去送一趟,给罗震。”
“我送钥匙老板你怎么办?”
他语气里颇有几分不高兴,老板那么好的人,去帮忙劝个架,那些人竟然伤了老板。
虽说是不小心,可也让人烦。
“我没事,”闵邱笑笑,没事人似的,“又不是伤到不能自理了,不用你陪着,你就安安全全回去就行了,也不用再过来。”
小陈看着他头上渗血的纱布,皱了皱眉。
闵邱又嘱咐道:“别告诉陆简安。”
他不知道陆简安在哪儿,但怕他着急,怕他开车开太快,不安全。
“知道了。”
小陈悻悻出了病房。
恰在此时,手机又响了。
【简安:教授,我有点累了,今晚不回去了。】
这样啊。
眉头不自觉皱了皱,牵着额头上的伤口也跟着疼了一阵儿,疼得他头晕眼花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闵邱:好,注意安全。】
他放下手机,也没叫小陈回来。
医院里有护士,没必要非得折腾个人在这儿陪着。
他看着手机上那条消息。
许久后,才放下手机。
身上的伤也开始一阵阵疼起来。
他下午接到电话,说是李大爷在公园那边吵了起来。
等他赶过去,才弄明白,公园要重新改造,要挖地,还要把原本长在那儿的那颗树给挖了。
那棵树长的位置,确实是有些碍事。
但李大爷年轻的时候,吃完饭经常带老伴儿去那树下乘凉,后来老伴走了,李大叔就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那颗树上了。
于是就这么吵起来了。
他赶到的时候,李大叔正在站在挖掘机和树中间挡着,嘴里还嚷着:“要挖树除非先弄死我。”
他去劝了半天,李大叔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好不容易劝动人,把人从挖掘机旁边带走,结果施工团队的一个工人非得嘴碎,说什么“不就一颗破树么,整个要死要活的劲儿干什么”。
李大叔这一听,彻底不干了,冲过去就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
他过去拉架,拉着那施工的工人,怕李大叔吃亏。
老人家年龄大,受不起伤。
工人看他拉偏架,威胁他让他起开。
他劝了几句,没人听,有工人作势上前吓唬他,闵邱没理会。
结果后面怒极的大爷气的推了他一把,估计是想推开他跟那群人拼命。
结果不偏不巧,正好就把他脑袋推到了那作势吓唬他的人手里的工具下面。
那人眼见着要出事了,忙想收力,却还是晚了一步。
鲜血顺着额头流进眼里,把他眼前的世界都染红了一半。
周边在这儿观察局势的大爷大妈都认识他,见他受伤了,纷纷冲上来,把那些工人打得节节败退。
他们犯错在先,心里也清楚不能碰老人,不然真碰出个好歹就完了。
旁边的村干部忙过来扶住他:“教授,你看,这……”
“别打了。”
他在后面喊了一声,走到前面,又喊了几句,其他人才停手。
那个工人也知道自己错了,忙过来给他道歉,说要送他去医院,陪他医药费。
闵邱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念他赚钱也不容易,没跟他计较。
但还是让刚才碎嘴的那个人给大爷道了歉。
至此,这一场闹剧才结束。
他则被人簇拥着送到了医院。
医院见这么多人送他过来,以为他是个什么大人物,恭恭敬敬给他处理了伤口。
好在伤口不深,不用做缝合手术,也不会破相。
他好不容易把大爷大妈们劝走,“接班”的小陈就赶了过来。
不知道是谁给小陈打的电话报的信儿,愣是说他被人打了,小陈刚以来,就怒气冲冲的撸起袖子,问是谁干的,他要打死那个王八蛋。
闵邱闻声,笑了下,心想他平时对饭馆儿虽然疏于管理,但规矩还是有的呀,怎么把小陈带的一身匪气了。
人家父母相信他,让小陈过来,让他帮忙带下。
带成这样,他有些无颜见人家父母。
他口头“教育”了一番,解释了不是打架,只是不小心碰的,小陈这才消了那要揍人的气焰。
气焰是消了,心里还是不高兴:“那杨主任是干什么吃的,他一个村干部,自己不处理好这事儿,非要老板你去处理,分明就是不负责任。”
他想了想,想起饭馆里吃饭的老大爷提过的一个词儿,学以致用:“懒政,对,这就是懒政。”
闵邱被他这不当的措辞逗笑了。
不管转念又一想,还是学了点东西:“这话可别乱说啊,什么懒政,人家杨主任这几年可没少做事儿,你一个小屁孩儿,少学那些大爷谈论政事。”
“再说电话也不是杨主任打的,是大爷信任我,才给我打的。”
刚开始他都没发觉,这会儿浑身疼,才后知后觉。
他拉架的时候,应该是也磕碰了几处。
但比起身体上的难受,更让他难受的心里。
陆简安这些天一直跟顾琢轩待在一起,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和他一起好好吃一顿饭了。
睫毛轻颤了下,他长叹一口气。
罢了,这小镇太小,本就留不住他。
是他痴心妄想了。
手机没多少电了,看不了。
头也有些疼。
他闭着眼,试着睡觉。
可躺了很久,也没睡着。
不知道是因为头疼的缘故,还是因为一直在想事情。
后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手机就响了。
好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没吵到别人睡觉。
他拿起手机,习惯性的先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三十了。
是陆简安的电话。
“喂,简安。”
刚刚睡醒,脑袋本就不清醒,再加上头疼,说话没过脑子,一开口竟然就是这么亲昵的称呼。
白天顾琢轩也是这么叫的。
那么亲昵。
而他只有在不清醒的时候,脑子糊涂的时候,才能这样喊他。
陆简安刚洗完澡,吹完头发,听到这一声称呼,不由得一愣,倒水的手一顿,不小心洒了些许。
在他印象里,教授极少这样叫他。
一般都是连名带姓唤他陆简安。
但更让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教授那边有些低哑的声音:“教授睡觉了么?”
“没睡沉,没有吵到我。”
闵邱提前把他的话都堵死了,陆简安停顿了片刻,才道:“我没什么事,我以为教授没睡觉,才打电话的,那,教授接着睡吧。”
他只是想教授了,想听听教授的声音。
本来早就想打了,犹犹豫豫的,一直拖到现在。
“那你也早点睡。”
陆简安来不及开心,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教授的声音不对,不像是刚睡醒时那种带着慵懒疲惫的哑,而像是嗓子不舒服的哑。
“等一下。”
“怎么了?”
“教授不舒服么?”陆简安漂亮的眉头拧起来,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担忧。
那边停顿了片刻,解释道:“嗓子不太舒服,没事,我吃点药就好了。”
他跟陆简安撒谎了。
其实他发烧了。
明明睡觉之前还好好的,刚刚睡着,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脑袋和身体都沉沉的,不太舒服。
这会儿醒了,却是头疼欲裂,浑身都发烫,嗓子也哑得厉害。
他声音再低一点就好了,那样陆简安应该就不会发现了。
那边静了一会儿,没动静。
闵邱闭着眼睛躺着,以为那边挂了。
发烧烧的连带着眼皮都发热,睁眼都困难。
耳边却传来陆简安急促的声音:“我现在回家。”
发烧的大脑似乎比以往迟钝,工作效率缓慢,简简单单一句话,大脑处理了好久,他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大半夜的,别往回开了,你不是累了么,好好休息一会儿,睡一觉。”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说话语速也比平时慢,就连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几拍。
陆简安觉得他不是简简单单的嗓子疼,很有可能是发烧了。
“你明天不是还要带顾琢轩转转么,歇一歇吧,别折腾。”
“他明天走。”
“那你正好等明天送完他再回来。”
这么晚,市里开车回来得很长时间,他不放心。
尤其是这个点,这个时间,正常来说应该是陆简安睡觉的时间。
人在睡觉时间做别的事,精力会很难集中。
太不安全了。
陆简安不听他的,转身出了门,下楼。
因为怕电梯里没信号,他从楼梯口打着手电往下跑,等跑到楼下,才问道:“家里都有什么药,我一会儿找个药店买点药。”
“黑灯瞎火的,别折腾,听话,回去睡觉。”
“教授发烧了?”
“嗯,发烧而已,你别担心。”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闵邱刚想回答,屋里的灯就被人按开了。
闵邱用了半天,才适应那强光,一看是小护士进来查房了。
这个点竟然还查房。
他想给男护士比个手势,示意他小声说话,没想到,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那男护士应该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嗓门挺粗,声音也大:“都这样了还不睡,你这病人心也是真大。”
闵邱:“……”
电话那头问道:“家里,还有别人么?”
男护士看着他潮红的面色,轻轻探了下他的脑袋,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还是发烧了,你这是受伤并发症,我去……”
“受伤?!”
电话那头惊呼一声,好像反应过来了:“教授在医院?”
闵邱好不容易瞒下来的事,被护士全说出来了,他颇有些无奈的看了护士一眼,护士反倒瞪了他一眼,抢过他的手机。
“喂,你好,你是病人家属吧,不是你们家属怎么回事,人家其他病人都有家属看护着,你们不来也就算了,还打扰他休息,发烧了都没人吱个声,再晚点来人要烧坏了。”
“……嗯,市第三医院,快点过来吧。”
闵邱强撑着起身,从他手里抢过电话。
大概是因为起身的动作太急,他又不舒服,有些喘不过气,故而一连呛咳了好几声,好久才缓过来。
“打个点滴就好的事,你别听护士吓唬。”
陆简安微信上那一句累,他一直记在心里。
他本来就够累了,犯不上为了这点事儿再折腾他。
可陆简安根本不听话,闵邱无奈,为了安抚他,只能撒谎道:“小陈回去给我取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男护士在一旁看着他,冷眼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没多久,带了个女护士过来。
女护士配好了药,给他点了个点滴,温声嘱咐他不要压到手。
闵邱点了点头,看着两个人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头顶的屋顶。
大概是男护士看他没人陪床,觉的他可怜,但他自己没觉得。
现在的他,好歹还有个盼头,可以盼着明天看到他。
可以后,等他走了。
那就真变成他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生病住院,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那时候,日子才是当真有些可怜了。
被这么一搅和,闵邱真有些睡不着了。
他看着点滴一滴一滴留下,感叹着时间飞逝。
等一瓶点滴快打完的时候,他竟然出现了幻觉,从点滴瓶上看到了陆简安缩小版的身影。
哪怕是个幻影,看着也让人开心。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心想他真是魔怔了。
耳边的一道有些愠怒的声音打破了幻想:“中午还好好的,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的。”
闵邱把视线从药瓶上移开,看了眼手机,倏的皱起了眉头。
陆简安走到他旁边,把东西放下,从袋子里拿出两条新买的毛巾出去了。
片刻后,又拿着两条湿毛巾回来。
他头上伤着,不能放湿毛巾,陆简安上网查了下,说是放在脖子上比较好。
放完后又用另一条毛巾给他擦胳膊,擦手,擦腿,刚要擦脚,闵邱把脚挪开了。
陆简安估计他是不好意思,也没强迫他。又去水房把毛巾洗了下,回去又给他擦了一遍。
如此反复了三次,闵邱拉住了他。
“市里最近的酒店到这儿最快也要将近五十分钟,你开半个小时?”
陆简安答应他不回来,没做到也就算了,还开那么快,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后怕。
“晚上道上没车,很安全。”
闵邱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别忙活了,去旁边病床上休息。”
“再擦两遍,物理降温配合药物会更好一些。”
第69章
不知道是不是药里有助眠的成分,闵邱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任他怎么强撑着,也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儿。
眼前的陆简安亦梦亦幻,他突然又有些分不清眼前人是真的还是虚构的了。
浓重的困意袭来,意识彻底消散。
陆简安守在床边,看着他额头渗血的纱布,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不过半天没见,竟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是跟下午那通电话有关么?
早知道他下午就该陪教授一起的。
大概是发烧的缘故,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色,唇色则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陆简安轻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心底生出几分怨忿。
教授那么好的一个人,平时对左邻右舍那么好,如今他生病,竟然连一个在病床边守着的人都没有。
只有他一个外人。
那如果他以后不在呢。
教授这样的人,肯定不想父母担心,不会告诉父母,估计连朋友也不想折腾,谁也不会告诉,生病了便也只能自己扛着。
仅仅只是这样想想,陆简安便忍不住难受。
理智第一次战胜了私欲,他第一次觉得,或许教授谈个恋爱也好,结婚也好,至少生病的时候能有个人照应着,他也能放心些。
他掐着时间,每隔二十分钟去洗一次毛巾,洗完再小心翼翼放回去,就连床上的人梦中睫毛轻颤一下都会惊到他停下动作,生怕把人吵醒。
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才退了烧。陆简安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吊了半天的一口气倏然松开,如潮水般的倦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在酒店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觉得累了,这会儿又折腾半天,更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眼皮重的像是下面坠着铅块儿似的,但他却不能睡。
发烧容易反复,他怕教授后半夜再发烧。于是他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不断用冷水冲着,好半天才提起神来。
为了保持清醒,他打开手机开始玩益智类小游戏,保持大脑活跃。
玩到凌晨四点多,手腕轻轻被人碰了下,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同时间响起:“几点了?”
“四点多,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
闵邱深深看了他一眼,心疼蹙眉。
都四点多了,陆简安还没睡,就这么硬生生坐着守了他一晚上。
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底,出口却只汇成一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话:“你快睡会儿。”
陆简安伸手探了下他的体温,闵邱反应过来,反过来安慰他:“没事了,快睡吧。”
陆简安这才眯了一会儿,但睡也没睡踏实,睡到六点钟就被走廊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吵醒了。
教授还没醒。他下楼买好了早餐,回来轻手轻脚放到桌上。
七点多,教授醒了,两人吃完了早饭,陆简安才把心里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出来。
听完前因后果,只觉得是无妄之灾,心里也后悔了,昨天教授接电话的时候他但凡问一嘴呢?
“你今天,”烧退了,闵邱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些,想起正事来,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还要赶过去送你朋友么?”
陆简安摇头:“我总不能把教授自己丢在这儿。”
他原本的确是打算送他的,但现在他走不开了。
可上天却好像故意要拆穿他的借口似的,他刚摇头,外面就闹哄哄来了几十号人。
阵仗之大,连医院安保都惊动了,生怕这些大爷大妈一激动惹出什么事来。
带头的是小陈,小陈看见他,目露惊讶之色,带着后面一众人挤进了病房。
陆简安忙往后退了退,给大家留出了位置。
小陈凑到他旁边,低声问:“诶,你怎么在这儿,谁跟你说的,我昨晚走得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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