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分手(惜路)

程严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让沈希安有些心虚。
“而且。”沈希安声音越来越小，“雨这么大，开车也不安全。”
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沈希安在等程严表态。
“我家只有一张床。”程严终于开口，语气平淡。
沈希安眼睛一亮：“我可以睡沙发！”
他其实想的是可以一起睡，然后借机和好。
不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程严静静看着沈希安，突然笑了一声，心中越发苦涩，想起那天听到的话，因为被甩不甘心。所以现在才这么努力嘛？
他现在恨不得掐上沈希安的脖子问他有没有心！
程严弯下腰，可以更清楚的看见沈希安的脸，他突然抓住沈希安的手腕，慢慢用力。
沈希安被盯得头皮发麻，忍着一点疼问道：“程严，你怎么了？”
程严猛然清醒过来，松开手掌，退后两步，看着沈希安被自己抓红的手腕。
沈希安坐在原地没动，怯生生的看着不太对劲的程严：“程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程严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容拒绝：“没有！你睡床，我睡沙发。”
沈希安觉得今天的程严怪怪的，可他还是鼓起勇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床挺大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希安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他们俩第一次那会儿都没这么紧张。
“沈希安。”程严又连名带姓的叫他，声音低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希安抬头，脸颊发红，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一个字。
程严盯着他看了许久，冷声道：“去睡吧，我还有工作。”
沈希安躺在程严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后悔刚才自己没有再勇敢一点。
而且床单上有程严的气息，让他既安心又躁动。
既然睡不着，那就不睡了。他起身好好环视着程严的卧室，衣服没什么大变化，还是那些。
都挺简洁的，跟程严一样。
可能多的东西都在书房吧。
沈希安看向床头柜，探究欲上来后也顾不得那么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拉开抽屉。
他心想这里应该也没什么有秘密的东西，机密合同什么的肯定都在书房。
就是不知道程严会不会在这里放自己的照片呢？沈希安隐隐期待。
突然，他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这些东西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异想天开的脑子上。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缓缓伸向床头柜里面，祈祷只是相似的东西。
可拿出来后再也骗不了自己。
就是避孕套和润滑剂！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程严有别人了？在他们分手后这么快就找了别人？还是说程严就是因为别人才跟自己分手的？
可程严之前不是直男吗？难道自己已经彻彻底底把他扳弯了，所以程严以后也只会喜欢男生？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沈希安苍白的脸，紧接着巨大的雷声接踵而至，都不及沈希安的心跳。
他这次都没有出去闹，那个样子太像是被抛弃。
会不会很丑态？很可怜？
他不要让人同情。
而且他现在也没资格。
沈希安僵硬地把东西放回原处，轻轻合上抽屉的同时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他哭了好久，不断用手背去擦拭。突然听见外面程严的动静，他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连忙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快把程严的枕头全哭湿了。

沈希安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他其实也没有睡着多久，应该是哭累了闭眼的，现在视线模糊了一瞬，后知后觉自己还躺在程严的床上。
枕头上还残留着昨晚的泪痕，眼睛周围也是，有种干干的错觉，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好丑。
他猛地坐起身，喉咙发紧。
不能再待下去了。
沈希安推开卧室的门，本来还在想遇到程严了应该说些什么？是质问、痛哭还是装作无事发生？
结果出了门发现程严根本不在。
他飞快地换上自己烘干了的衣服，抓起手机快步往门口跑。
结果刚开门就看见程严。
“醒了？”程严手里还提着外面买的早餐。
沈希安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昂，我先走了。”
“不吃早饭？”程严走了进来。
“不了。”沈希安现在不想看见程严，可是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没有礼貌，立马补充一句，“公司还有事情。”
说完他就想要越过程严离开。
“沈希安。”程严叫他。
沈希安僵在原地，没敢看他。
“你眼睛怎么了？”谁知道程严问了这一句。
想来是他眼睛真的很肿，肿的跟核桃一样，毕竟昨天晚上哭的真的都快呼吸性碱中毒了。
沈希安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尝到心里的苦涩，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回头，对上了程严的目光。
“没怎么。”他说，因为在撒谎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就是没睡好。”
程严盯着他，眉头微蹙，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沉默。
沈希安不再等他开口，立马往电梯方向走，头也不回道：“我真的该走了，要迟到了。”
他出去的瞬间房门被关上，程严站在原地，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
程严一个人吃了两份早餐，苦笑的闭眼，抿了抿唇，他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次次吃这种亏。
真是蠢人。
程严收拾完外面后走回卧室，习惯性地整理床铺，手指却触到一片潮湿。
枕头还是湿的。
他怔了怔，缓缓掀开枕头，发现下面有一大片水痕，像是一瓢水不小心泼在了上面。
程严的指尖微微发颤，不明白沈希安有什么好哭的。
他看着沈希安睡过的床单，把它都扒了下来，要拿去浴室洗了。
然后就在浴室看到沈希安换下来的这一身，放在脏衣服篓里，都穿过了，程严咽了口唾沫别开视线。
程严收拾好一切后回到卧室换衣服要去上班，他突然发现床头柜没有关严实。迅速拉开床头柜，避孕套和润滑剂还放在原位，包装完好，连塑封都没拆。
沈希安看到了。
他误会了。
程严低笑了一声，笑意却没达眼底。
他合上抽屉，心想，这样也好。
既然沈希安以为他有了别人，那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沈希安坐在车里，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转账确认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五万块。
他和程严之间最后的联系。
他咬了咬牙，用力按下确认，附言只有冰冷的两个字：“还你。”
发送成功就代表他们两人结束了。
不对，棉花娃娃还没拿回来，可是为什么都没在程严家里看见呢？
难不成程严扔了？
可恶！沈希安想倒回去找程严，但是之前说过要给人家分手费，现在再去给一万不合适吧。
他生气的锤了锤方向盘，踩下油门离开，后视镜里可以看清楚自己离程燕的家越来越远。
也是离程严更远。
一周后，沈希安和谭薇抵达子公司所在的城市，也就是顾家的地盘。
机场出口，顾白亲自来接，穿的那叫一个孔雀开屏，笑容温和：“希安，好久不见，我早听说你要过来，今天就来接你了。”
沈希安淡淡点头，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称呼顾白，直呼其名好像不太对，之前都是叫他顾白哥哥，现在难道叫顾总？
谭薇在旁边瞪大眼睛，压低声音：“你认识顾总？”
沈希安尴尬的点了点头，不明白顾白哪里来的自己的消息，有点不舒服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有人来接。”
“希安，不用跟我客气，我们说不定以后就是一家人。”
这话让沈希安猛地咳嗽几声，他可担不起这一家人。
“顾白哥哥。”沈希安叹了口气，“我们真的还要去忙工作。”
谭薇发现两人之间的微妙情绪，立马插话：“顾总啊，我们刚来呢，非常感谢你愿意招待我们，但是我们确实得先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以后有机会一定再去叨扰您。”
顾白看了沈希安一眼，僵硬的动了动脖子，“希安，随时欢迎你来我家玩。”
沈希安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思。
谭薇看着顾白离去的背影，佩服道：“沈希安，小瞧你了，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看来你家还真有点儿关系，肯定不是传说中的小情人那么简单。”
沈希安扯了扯嘴角。
当晚的接风宴上，子公司高层举杯微笑：“今天，我要正式向大家介绍一位新人，沈希安，我们沈家的二少爷。”
全场哗然同时也有人强忍着嘴角压下笑意。
沈希安看了看说话的高层，这个捧杀式下马威对他不管用。
“之后就需要你们好好配合我了，我也不会客气，毕竟你们都是我们沈氏的老人，一定会全心全意帮我的，对吧？”沈希安疏离却不失礼貌。
高层吃瘪，也维持着他们的礼貌，纷纷说：“当然，当然。”
不过谭薇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红酒溅了一地。
目瞪口呆。
沈希安原本面无表情地坐着，看着谭薇惊讶的神情后便回以微笑。
谭薇心里苦啊，那天主管说让她干完这一单回去后就升职加薪，或许以后飞的比主管的位置还要高。
原来是这一单，帮沈希安抢权。
子公司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从今天开始，他们都是钮钴禄甄嬛！
他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沈家二少爷，不是好惹的！
谭薇推开电脑：“我服了！”
沈希安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面前各种过去的烂账，这些人吃回扣吃的不少！
他安慰谭薇：“再忍忍。”
他们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有时候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谭薇说实习的时候都没这么苦，她突然就成一个老人，变成了一个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新人。
沈希安闻言立马请她吃饭。
两人关系越发走近，竟还真生出了一点师徒之情。
“谭薇是个能人，有她在希安不会出问题，另外让董事会的沈志暗中帮助希安，公司这些蛀虫也该连根拔起了。我平日里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换个人来当这个恶人刚好。”
“好的，沈总。”

这几个月，沈希安飞速成长，他都感觉这不像自己。
谭薇赞赏的瞧了他几眼，嘴角勾了勾立马给老沈总打去电话。
白天，沈希安冷着脸开会、签文件，一副生人勿近手段了得的小沈总做派。
可一到晚上，他就缩在床上盯着手机里程严的照片发呆。
沈希安觉得自己没救了。
程严没找他，一条短信都没有。
最可恶的就是他都在为程严找理由，分手了再找其他人不算出轨，自己应该需要理解一下。
想到这他心里是又酸又涩。
某天手机突然震动，沈希安猛地抓起来，却在看到来电显示时瞬间垮下脸。
是许小祝。
他恹恹地接起来：“干嘛？”
“安安，我怎么感觉你听到我的电话不是很高兴啊？”
沈希安的情绪都浮于表面：“哪有？我很高兴啊，非常高兴。”
“喂喂喂，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演？”
沈希安张了张嘴，没吭声。
过了很久，沈希安才把前因后果讲完。
许小祝冷笑：“放不下就去追回来啊。”
“谁放不下了？！”沈希安猛地坐直，“程严都有别人了，我凭什么去当舔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谁跟你说他一定有别人了？”
沈希安一哽，声音低了下去：“我刚才跟你说了呀，我看到他的床头柜里有那些。”
“套子？”许小祝打断他，“就这？”
“不然呢？”
许小祝长叹一口气，语气突然变得怜悯：“沈希安，你是不是傻？”
“……”
“那玩意儿就不能是买来备用的？就不能是分手前买的？就不能是……”许小祝顿了顿，意味深长，“准备用在你身上的？”
沈希安呼吸一滞。
“你想想，”许小祝放缓了声音，“当年你追程严的时候，他一个直男，被你硬生生掰弯，陪你折腾了两年，那有那么容易和别人搞在一起，这不合常理呀，按理说应该也很挑，对吧？”
沈希安攥紧了手机，“你的意思是说我本来就很优秀，他不可能找一个比我差的。”
许小祝嗤笑一声，“给你点彩虹你就灿烂啦？”
“不许这样说，难道我不够好吗？我又有钱，长得又好看，追我的人很多吧，我都没有出轨过。”
“那倒是。”许小祝肯定点头，“所以去追回来吧。”
“我不要，我不想低头。”
“别狡辩了，你就是怂。”许小祝一针见血，“你怕你真的重新去追他，他也不原谅你，沈希安，你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
沈希安被戳中了，破防了，猛地挂断了电话。
凌晨两点，沈希安还在emo。
许小祝说的对。
他就是个怂货！
不甘心，于是他立马拿上羽绒服冲出房门，迅速打了个车赶到机场。
值机柜台前，工作人员微笑询问：“先生，您的目的地是？”
沈希安深吸一口气：“京市。”
他要回去！
他要亲口问程严，到底还要不要他。
夜晚就是用来冲动的！
分手是在夏季，而现在都快要过年了。
他跟程严真的分开了好久。
沈希安站在京市机场，冷风灌进领口，他缩了缩脖子，掏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程严的电话。
没人接。
他皱了皱眉，又翻出侦探的微信发了条消息：【程严在哪？】
对方很快回复：【他今天飞三亚，好像有个项目要谈，预计下周回来。】
沈希安盯着屏幕，真巧啊，他鼓起勇气回来，程严却不在？
难道上天都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他站在机场出口，茫然了一瞬，早知道在出发前就先打个电话问一问了，现在都没有返回去的机票。
沈希安最终决定先回姐姐家。
大半夜的，不回自己家来姐姐家，也是没谁了。主要是来道歉，怕明天自己没去上班，肯定会被沈姿娥安排监视自己的人发现。
沈希安推开别墅大门，屋内静悄悄的，走在楼梯间只有二楼书房隐约传来谈话声。
大晚上的还在工作？
他本想直接进屋打招呼，却在距离门口一米处听到“手术”两个字，猛地顿住脚步。
手术？谁的手术？
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贴近门缝，虚掩的门缝里，沈姿娥正对着门口，面色沉重。
私人医生站在她面前：“沈总，您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不能再拖了。”
沈姿娥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但现在不行。”
“再拖下去，风险会更大。”医生皱眉，“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高强度工作。”
沈姿娥轻笑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虎视眈眈的，公司现在不能乱，我父母的身体也不好。”
“可您的身体也很重要啊。”
“彭医生。”沈姿娥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说了，再等等。”
沈希安站在门外，手指死死捏拳。
姐姐生病了寓.？
她一直在硬撑？
所以这段时间她逼自己成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希安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眶瞬间红了。
他猛地推开门，声音沙哑：“姐！”
沈姿娥和医生同时抬头看他，医生愣了一下，随即收拾起桌上的病历，低声道：“我先走了。”
书房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沈姿娥的表情依旧平静：“你怎么回来了？公司的事处理完了？”
沈希安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生病了是不是？”他声音发抖，“什么病？”
沈姿娥皱眉：“没有的事，不严重。”
“我听到了！” 沈希安猛地提高声音，眼泪终于砸下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逼我成长，是因为你怕自己撑不住，是不是？”
沈姿娥沉默了一瞬，随后冷笑：“沈希安，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脑补了？”
“你骗我！”沈希安几乎是吼出来的，“爸爸妈妈呢？他们知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手术？”
沈姿娥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沈希安。”她一字一句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沈希安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会管。”他咬着牙，声音哽咽，“从今天开始，公司的事我全权接手，你马上去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