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永慕掂了掂手里的望远镜,猫到窗后,将自己用窗帘裹成一个球,留了条缝出来朝楼下望,望着封从周和兰希一行绕着边溜入烟雾中,望着楼里不断炸响的电光火石,望着一辆越野,目标明确地撞开破裂的护栏踏着草丛滑进了烟雾中。
 定睛一看车牌。
 “哎哎?我的天!”萧永慕手忙脚乱地抽出手机把人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颤抖着手拨通电话键,幸好,只响了一秒就被接通,“不是大哥你凑什么热闹去了你快出来,你别吓死我。”
 “所以你在哪里?”夜葬雪的声音很平静,只是配上他背景音里略微延迟的枪炮声,有些格格不入的抽离感。
 “我路对面大楼里呢离战场几百米远,你别再掺和了这里面本来水就挺深的你别过来添乱了我真救了个大命了!”萧永慕着急得讲话都带不上标点符号。
 “定位。”
 “我发你我发你马上发你!”
 慌手慌脚地发送了定位,那辆越野车终于晃晃悠悠从烟雾中撤了出来。
 萧永慕:……
 枪声,爆炸声,重物跌落在地的声音,人群惊见的杂声不绝于耳。焦糊味、血腥气和金属被高温灼烧后的奇怪气味混合,异常难闻,吸进肺里都带着刺痛。烟雾逐渐开始向室内弥漫,爆炸在地面留下大大小小的空洞,一滩滩深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液体淅淅沥沥,是装甲车油箱泄露出的柴油。
 陆观谨与司机保镖汇集,在大厅与恐怖分子正式展开交火。封从周与兰希从侧门进,绕开集火的大厅,朝着右侧方安全通道里的季源和陆观宁前进。
 “你们进来了?我在大厅右侧两点钟方向,旋转楼梯后的安全通道,有绿色标志。”季源快速伸了个脑袋出来。
 “看到了。”封从周一行绕开了大厅,从另一侧的通道逐渐逼近。
 “目标是陆观谨,在我们正前方,装甲车作为掩体火力集中在这一块,我俩作为无关人员还算安全。”
 “明白,接下来怎么做?”封从周心里有了数。
 “先等,不是我们主场,唉?现在!”
 不等他怎么思考让这一位置变得“不安全”时,身旁的陆观宁突然动了。顺着他的视线,几枚燃烧.弹几乎从天而降,几乎是一瞬间,火光起。燃烧.弹点燃了装甲车泄漏的柴油,又与扔来的微型炸弹结合,在装甲车处形成爆炸,炽红的烈焰扑向了陆观谨的方向,将陆观谨和他手下的所有保镖无情吞没。
 方才震耳欲聋的枪声、爆炸声、嘶吼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叽里咕噜的几声外语后,剩余歹徒开始向陆观谨的方向突进。
 “哥!”陆观宁双目赤红不顾一切想往陆观谨的方向冲,被季源死死拉住,但半个身体已经暴露在掩体外。
 一颗不知从何方而来的子弹,在射来的瞬间,陆观宁被季源迅速扑倒护在身后,尽管已足够眼疾手快,子弹穿透了季源的手臂,几乎是一瞬间,洇出一片温热的鲜红。
 他替陆观宁挡了一颗子弹。
 季源发出一声闷哼,疼痛让他眼前发晕,但仍死死将陆观宁护在身下,陆观宁一怔,声音都几乎变了调,“季源,季源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季源……”
 “没事……手臂……”季源狠狠咬了咬牙,一手握紧胳膊出的伤口位置止血,准备翻身起来。没想到身后又是一声震天响的爆炸声,巨大的声浪拍在他身后,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留下持续不断的耳鸣,在脑髓深处来回震荡。
 幸好离得远。
 是那群歹徒的方向。
 以为已经得逞的歹徒赶着去灭最后的口,被隐在暗处封从周的人了投放几颗雷,正中眉心。
 世界终于开始寂静。
 陆观谨方被恐怖分子的燃.烧弹引起的火焰吞没。
 恐怖分子方被肆友的炸弹炸出一片血雾。
 一片狼藉,大厅几乎已成废墟,弹孔密布,墙壁焦黄,燃烧.弹投来时点燃了不少家具,大大小小的火势仍在烟雾和尘埃中鬼祟蔓延,偶尔因烧到什么东西而窜高一下,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比如头顶的旋转楼梯,几乎已经烧到四分五裂。
 而这声爆炸将本就燃烧的楼梯完全震断,几声让人牙酸的木材错位声后,季源抬头,带着火焰的木头摇摇欲坠,砰!砸了下来。
 瞬间近在眼前。
 无暇顾及其他,只能驱动本能——
 一只还在流血的手臂把将将爬起的陆观宁拉到身后,另一只手臂第一反应抬手去挡。
 燃烧的木头砸向他们的前一秒。
 奔来的兰希一棍子将那截木头抽到远处。
 “你怎么拿手挡,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被点着了不到一分钟你就没了!完成你个屁任务啊!”兰希回头大声吼了一声,又跟着封从周冲向那群被肆友黄雀在后炸地东一块西一块的恐怖分子。
 “你没事吧!”陆观宁很着急地将他左绕右绕一遍,没有在除了手臂之外的其他地方找到伤口。这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陆观宁瞬间转身奔向陆观谨的方向,“哥!哥!医生,来人啊!”
 火光散去,那边的人影七零八落。
 在灰烬和血泊中,保镖紧紧握着持枪的手,或粗重地喘息着平复掏空的体力,或因为烧伤和中弹痛苦地呻吟。陆观宁奔过去,在一片横尸中,挖出了双腿已经僵直焦黑的陆观谨。
 陆观宁咬牙将人拖了出来,手臂因为恐惧和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他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而由近及远,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而短促,四面八方涌进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死寂的氛围重新被呼喊声,脚步声填满,许多人影在眼前快速穿梭,“还能动吗!”“这边来个人!”“喂,醒醒!”“止血,先止血!”“快快!担架!”
 在陆观谨被抬上救护车的前一秒,季源好像看到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病房外的走廊,人满为患。
 门上重症监护室的红灯无比刺眼,陆观宁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靠得笔直,仿佛稍稍松懈下来,某种支撑就会彻底坍塌。走廊依旧时不时会推进来血肉模糊的制服病人,陆观宁只是抬眼,身体一动不动。
 门里是陆观谨,是他唯一的哥哥。
 危在旦夕,自己却只能等待,除了等待,无能为力。他的视线紧钉在那扇禁闭的门上,交握的手指泛白,指甲掐入掌心,偶尔有护士进进出出,眼眸亮起又垂下。
 他浑身都在颤抖。
 季源一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手臂经过护士简单包扎,趁医护人员去病房拿药后跳下了床。陆观宁像往常一般抬眼,见是他,怔怔看了几秒,毫无征兆,泪突然落下来。
 季源一步步走近他,将他拥进怀里,陆观宁紧绷的身体完全松懈下来,倒在他身上,他他已经无力支撑自己。
 “没事的。”季源摩挲他的脊背,“肯定没事。”
 “万一……”
 “没有万一。”
 季源支撑着他,陪他安静等待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就在越来越浓重的无力和绝望几乎要将陆观宁吞噬时,重症监护室的红灯突然熄灭,那扇门开了,走出来几位医生,面容都带着无法掩饰的疲倦神色。
 但语调还算轻松。
 “病人命运体征趋于平稳,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双腿已废,大腿以下截肢。”
 活下来了。
 绷紧的弦骤然松开,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几乎将陆观宁压垮,他的全身上下已完全瘫软无力,开始控制不住的往下滑。季源伤了一只手托不住他,维持着相拥的姿势顺着将他放下,一起瘫坐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
 “谢谢。”陆观宁张了张嘴,没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哑了,但他非常努力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的,嘶哑的道谢。很轻,大概只有季源能听到。
 也能理解。
 陆观宁缠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他的四肢逐渐恢复力气,把力气全用在了拥住季源,密不可分的拥抱里,清晰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在胸腔中蓬勃跳动,重重敲击在心上,呼吸交缠,心意相通,就像是一辈子都可以长相厮守。
 季源缓缓抬眼。
 封从周,兰希,萧永慕,戚呈,夜葬雪。他们站在对面,安静地看过来,像是在行一场盛大的送别礼。
 “系统说剧情结束在这里是合理的,我可以走了。”季源沉入意识海,平静道。
 “呜呜呜呜。”萧永慕在意识海里啜泣。
 “保重。”封从周道。
 “呜呜呜呜。”萧永慕在意识海里痛苦。
 “不是哥们,说好的一起呢结果你现在就走了,哎哎,咋走咋走,我是不是也得死?我现在从楼道窗口跳下去是不是显得我疯了。”兰希咆哮道。
 “再会。”季源最后说。
 两个人箍得太紧,全身的重量压在彼此身上,陆观宁感觉面前的人越来越重,还以为他是脱力而疲惫。但慢慢的,交缠的呼吸声逐渐冰冷而断断续续,直到季源全身地重量压下来,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和灵魂。
 “季……源?”
 陆观宁手忙脚乱地放开季源,接住他随即倒下地身体,托起他的脸,半阖着的眼皮下是完全涣散的瞳孔。季源消失了,他抱着的亲密爱人,变成了一具空无一物的冰冷躯壳。
 子弹有毒,剧毒。
 封从周手下雇佣兵枪里的子弹没有,可系统可以让它有。
 就这样了。
 在生命的最后,季源其实还是很遗憾的,其实他想说些什么,但埋在心底的未尽之言,永远都没办法说出口。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是一场从始至终的骗局】
 【而我始终选择抛下你】
 【我骗了你的感情,你也没有全心信我】
 【你真心相待过,所以我救你,也救下你哥】
 【没有办法计较你欠我还是我欠你】
 【或许我欠你,也不重要了】
 窗外,远处,陆氏的大楼和所属地狼藉一片,残破的废墟,刺鼻的气味,满地的伤痕,来来往往的人。日光不错,白茫茫一片洒下来,空气中的尘埃粒子在无规则地跳动。
 日升日落,修复重建,这里会重新恢复成繁华的模样。多年后,或许有一对母子相约路过,母亲三言两语介绍曾发生的精彩对战,感叹几句,也只剩感叹。
 于是硝烟散尽,只剩一片虚无。
 封从周回过身,萧永慕已泪流满面。
 不只是泪流,他在意识海里由啜泣转为哭嚎,“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哭得抑扬顿挫荡气回肠。
 “唉你……”兰希顺手抽了张纸巾给他,“他又不是真死了你眼泪怎么这么充沛啊。”
 萧永慕接过纸巾擤了个痛苦的鼻涕,“我是在哭我自己啊,你俩这一走就是永别,以后再也联系不上的话,跟死了到底有什么区别?我一下死俩兄弟这谁能忍住不哭呜呜呜……”
 “我还在这儿呢。”兰希无奈道。
 面前,陆观宁跪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紧紧环抱着那具已经冰凉的尸体,嘶哑着声音,“怎么会……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撕裂而出,他在绝望地嘶吼,“医生!医生!”直到医护人员推来车将季源捞上病床,陆观宁想跟着爬起,腿软无力,又重重摔了回去。
 走廊顶灯投下苍白的光,照在他颤抖的脊背上,他几乎已经崩溃,被手下几人搀扶着扶起来,在医生的摇头里断断续续不住哀求,“怎么可能呢……刚才明明,不是致命伤啊……我……”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心电监护仪上一条直线,在寂静里发出单调而残忍的长音。
 萧永慕看着看着,泪流不止,“陆观宁好可怜啊,我要是他我心都碎成八瓣了。”
 “站在他的角度,就是爱人宁愿被误会也要努力挽救他哥的性命,他俩却没信,任由袭击发生至最坏的结局,结果呢,他哥截肢,爱人还在这场袭击里为他挡了颗子弹死掉了。这是什么人间惨剧……要是我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萧永慕盯着陆观宁绝望的背影,心态也有些崩。
 在他崩溃时,一人从身后而来,为他撑起了一个倚靠的力,萧永慕回头,看到夜葬雪。
 他哭的更大声了。
 “唉,走吧。”封从周转身。
 没有了富哥的季源也就只是季源,剩余的时间交给陆观宁,一行人安静离开。
 来到医院楼外,还有袭击的残局需要收拾,毕竟他们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封从周和戚呈一行,本应该兰希和萧永慕一行,但若无其事的夜葬雪幽幽横插在他们中间,安然自若得像自己人一样。
 “你接下来什么安排?”封从周问夜葬雪。
 夜葬雪抬起下巴示意萧永慕悲伤的背影,没正面回复,“我喜欢你们的态度,一个朋友离开,伤也没悲唁也不吊,伤心的除了陆观宁只剩萧永慕,还有闲情逸致一出门就赶我走。”
 “你误会了。”封从周回,也没生讲误会了什么。
 不过最后夜葬雪还是自己走的,开着他那辆悠哉悠哉的越野。萧永慕状态不好,不是谈情说爱的氛围,而他俩的关系还没修复到可以将人接走独自安慰的程度。
 说起来他俩这段时间的关系,也着实是有些诡异。
 一言以蔽之,萧永慕觉得按夜葬雪的纠缠态势,自己说不定能得到一个追妻火葬场。
 但也没有。
 很悲惨的。
 之前看小说,他俩这种情况,应该是那种受认清现实决绝离开,攻悔不当初崩溃绝望,耗费了巨大的代价自伤自虐死缠烂打,最终是he还是be也还得看渣攻的渣度是否值得受的原谅。
 比如原剧情萧永慕和替身云安,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但萧永慕和夜葬雪走不到这个路子上。
 对比,萧永慕无语凝噎。
 他俩分开其实挺久了,满打满算竟然都有一年多快两年,分开的时间已经赶上了在一起的时间,但萧永慕体感,夜葬雪仿佛从未从他的生活中离开过。
 从旅游时的紧紧跟随,到塞给他可操控他自己手机的设备开始。
 某天发消息说给凯撒建了一个大型狗子乐园,有庄园草坪还有欧洲小镇空运来的好朋羊。
 萧永慕纠结来纠结去觉得不能擅自替凯撒拒绝,牵着去绕了一圈。凯撒在乐园欢乐地狂奔,夜葬雪的住处就在隔壁,隔着阳台幽幽望来,仿佛一株等着兔子撞过来的树。
 号码拉黑也无所谓,用更换自己手机锁屏的方式来留言在追妻界也是非常神奇。
 也不留言什么爱情不爱情原不原谅我之类的,左一句网络小梗,右一篇养宠小文,老牌影帝联系方式汇总,对家手游攻略指南简述。不得不说搞得还挺吸引人,萧永慕忍不住点进去的时候都要唾弃自己。
 到后来,萧永慕把那台设备放的远远的,放的太远还不放心,只能锁进保险柜。
 几天后,夜葬雪用陌生号码给他发来消息。
 【论如何拿捏男友之如果掌握了他的社交平台,请不要吝啬查看其微信、相册、出行记录、购买记录等,可随时掌控其一切动向的机会不要错过。若某天心情不好,可以以他的口吻随意败坏他的名声,例如登录公共社交平台对敏感话题大放厥词,登录微信随机挑选一个群聊开展信息轰炸等】
 其实夜葬雪并不常联系他,也明白纠缠得太多只会两方的消磨耐心,但这种挑唆,这种建议!
 “夜葬雪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有病!”萧永慕忍无可忍将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一个电话拨过去。
 “不心动吗?”夜葬雪似乎在电话里头笑了笑。
 “我心动个屁呀,”萧永慕十分无语,“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敢,人的窥视欲和报复欲是很可怕的,你惹怒了我,哪天我就登进去把你朋友全删了把你订单全退了把你的阴谋通通发给厉泽御你就废了!”
 “听起来很心动啊。”夜葬雪笑意渐浓。
 “啊我真服了,”萧永慕沉沉叹口气,“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怕你忘了我。”夜葬雪说。
 突然沉默。
 他俩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隔着听筒,夜葬雪的声音微微有些陌生,低沉而柔和,不急不缓,耐心而平静的语调与他的一惊一乍形成鲜明对比。
 萧永慕狠狠闭了闭眼。
 夜葬雪的解释还在继续,“其实封总说的对,我应该先解决自己的复仇,才能全心全意投入爱情。但你之前说过,你觉得我将其他事看得重于爱情,所以我怕这段过渡期对你而言显得像我抛弃你。但其实不是,是我怕你抛弃我。”
 “没有过渡期,我们分手了,分开很久了。”萧永慕咬紧后槽牙,还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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