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骞的戒备心,在谢宴州夸他长寿面做得好吃那一刻,产生了裂缝。
中年男人皱着眉,严肃地问吃完一碗面的谢宴州:“小谢,真觉得叔叔的面好吃?”
沈骞自己是不太自信的。
毕竟,儿子每年吃干净后,沈老爷子脸都要皱起来了。
沈骞每次都无语:“爸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烧的就那么难吃?我觉得挺好吃的!你看兔崽子都吃完了!”
沈老爷子看看沈骞,瞅瞅沈榆,摇头叹气:“那是我孙子有孝心!”
沈骞被这句话深深刺痛了。
从此以后,每年都要让人点评。
今年人多,沈骞多做了些面。
沈骞本来也不抱希望的。
毕竟有品位的始终是少数。
谁知道,谢宴州吃完,轻描淡写地夸了起来。
语气并不谄媚,很公正地,每一句都评在点子上。
沈骞一拍大腿,有种知音难觅的激动。
连忙对管家说:“老李,再去给小谢盛一碗!”
沈榆:“……”
沈榆是知道自己亲爹手艺的,开口叫停:“老李,别去了,我待会还想吃甜点。”
沈骞说:“你吃甜点,跟小谢吃面不冲突。”
“没人陪我我吃不下去。”沈榆摇头晃脑。
沈骞只好作罢:“你这个少爷脾气。”
话是这么说,吃完饭,还是让老李记下沈榆要吃什么,晚点给他送去。
吃过晚饭,天色也不早了。
沈骞晚上还要开会,留他们在沈家休息。
几人当然没意见。
然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管家给谢宴州安排的客房,和沈榆的卧室足足隔了一个楼层。
管家领着他们去各自的客房,沈榆也跟着一起。
在谢宴州客房门口,沈榆小声在对方耳边说:“我爸也太防着你了。”
拍再多马屁也防着。
谢宴州挑眉,手轻轻拍了拍沈榆的肩,挑眉:“怎么,我在你心里是那么不讲规矩的人?”
沈榆问:“那你今天晚上不和我一起睡了?”
“不能辜负沈叔叔的信任。”谢宴州指腹轻轻划过沈榆后腰衣料,声线低沉,“我不会偷偷找你的。”
这么守规矩?
沈榆弯了弯唇:“那……要是我来找你,你开不开门?”
谢宴州:“……”
青年垂眼盯着对方,喉结轻滚。
刚要开口,老李从储物间拿了新毛巾来,打断即将开始的对话。
老李放完东西,便毕恭毕敬站在旁边:“您有什么吩咐可以喊我,最近我的房间在修整,临时搬到最里面那间阁楼了。”
他指了指斜对面的房间。
谢宴州:“……”
老李上周就搬楼上来了,家里其他的客房确实没顶楼这间风景好。
只是过于巧合,谢宴州沉默的表情太搞笑了。
沈榆憋着笑,强行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两人聊了几句就分别,沈榆回自己房间去了。
谢宴州在客房内洗过澡,没立刻上床。
他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缓慢地将毛巾围在腰间。
青年今天戴着一条装饰项链,项链末端坠着黑色立体方块。
银链晃动,水珠顺着吊坠滚落,划过冷白皮肤,沿着蓬勃的肌肉肌理往下,消失在松散围着的毛巾内。
谢宴州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背过身,看了下后背的肌肉线条。
很好,没有辜负他的辛苦锻炼。
谢宴州盯着镜中人看了片刻,又像是不满意一般,将腰间的浴巾又扯了扯。
宽肩窄腰一览无余,发网上能被人追着喊“菩萨”的地步。
看了眼腕表。
十点整。
谢宴州有些无聊地想,怎么还没来?
不是说好了敲门?
他掏出手机,正打算对着镜子拍一张,发给沈榆。
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谢宴州挑眉,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
然而门只露出一条缝,便被谢宴州猛地关上!
他顿了顿,从猫眼往外看,直接骂了句脏话。
怎么会是他?!
暖色廊灯下,穿着整齐的江清墨从手机屏幕移开视线,抬眼看了眼门。
他刚才好像听见开门的声音了。
怎么又关上了?
江清墨抬手,再次敲了敲门:“在吗?”
门内一阵沉默。
几秒后,才听到低沉男声若无其事般问:“在,怎么了?”
江清墨说明来意:“uno三缺一,来么?”
不知何故,谢宴州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闷:“不了,你们打。”
江清墨说:“小榆也在。”
谢宴州立刻改口:“稍等。”
几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
谢宴州穿着卫衣长裤,沾了水的发丝柔软垂在额前。
他身上还沾着些微氤氲水汽,因此平常冷峻的眉目,此刻温和了许多。
只是表情,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江清墨刚才低头回消息,没注意到门关了又开,以为自己打扰了谢宴州:“我打扰你了?”
“没有。”谢宴州语气是一如既往松散,“在哪玩?”
“楼下。”
两人一同下了楼,到书房。
推开房间门,沈榆正被江晴婉抓着吐槽渣男:“……他还想让我免费给他爷爷设计别墅,要求还特别多,怎么好意思还联系我——”
“又在说谁?”江清墨走过去。
“谢彦明啊。”江晴婉晃晃手机,“他托人联系我。”
“他常用的手机好像有三台。”江清墨挑眉,语气有点幸灾乐祸,“用哪个联系你的?备胎专用机?”
江晴婉:“……”
这段时间,谢家一直在联系其他家族的适龄女孩,想给谢彦明联姻。
但联系了好几家都不太顺利,这才转而又将主意打到了江晴婉身上。
不过谢彦明也没越界,只托人送了些礼物,说想再做个朋友。
江清墨翻译:“看你条件不错,可以继续当备胎,以后你找不到对象,他再试试。”
本想再骂几句,视线里谢宴州走过来,坐在对面,连忙收了声:“算了,当着小榆男朋友面说这些不太好。”又对谢宴州解释,“我随口乱说的,你不要放心上。”
“没事,说吧。”谢宴州坐在沈榆旁边,拿过刚拆的牌,顺手洗牌,“他也说过我很多次坏话。”
他们堂兄弟不合早就人尽皆知。
谢宴州也没想瞒着。
反正无所谓。
江晴婉没在京市待过多久,以为他开玩笑,怕他生气,赶紧使唤江清墨发牌。
江清墨慢悠悠洗牌,发牌。
众人玩了几把,沈榆赢得最多。
中场休息,一把没赢过的江清墨被使唤去楼下拿饮料。
江晴婉手机震动,应该是朋友发消息来,她靠着柜子噼里啪啦敲字,指甲在屏幕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沈榆看着她长长的美甲,思考她这样打游戏会不会不方便。
正看着,耳边忽然落下温热气息:“刚才赢了那么多次,要什么奖励?”
沈榆没想到这人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还能这么骚。
耳尖泛热,沈榆捂住耳朵,瞪了谢宴州一眼。
怕被表姐发现,他用气音警告谢宴州:“不要,你现在不准说话。”
谢宴州抿着唇不说话了。
只是视线如有实质一般,黏在沈榆侧脸,看得沈榆控制不住脸热。
一分钟后,沈榆忍不了了,问:“你看我干什么?”
谢宴州眨了眨眼睛。
沈榆皱眉:“你怎么不说话?”
谢宴州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唇。
沈榆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让人闭嘴的。
这人可真幼稚。
沈榆忍不住想笑,伸手在对方嘴巴上划了一下:“封印解除,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手还没收回,就被谢宴州一把握住。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江晴婉的方向。
江晴婉正好收起手机,不经意往这边看了眼。
视线对上,江晴婉顿了两秒,一个猛子站起来:“这么晚了,再晚睡要长痘痘了,我先走啦!”
说完,也不等沈榆反应,踩着拖鞋就跑出去。
门关上。
谢宴州垂眼,轻轻咬了一下沈榆指骨。
不轻不重的力道,带着一点怨气,轻声问:“怎么没来找我?”
还在想这事儿啊。
沈榆挑眉,语调拉长:“怎么,在你心里我是这么不守规矩的人?”
直接把谢宴州说的话还了回去。
谢宴州:“……”
谢宴州低头,脸贴着沈榆的手心。
“八点钟的我说的,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他赖账。
抵抗不住他这样的撒娇,沈榆叹了口气,允许他反悔:“行吧,我去你房间睡觉,不算你不守规矩。”
谢宴州勾唇,乖顺地任由对方拉着自己。
出门前,沈榆打开门,往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拉着对方上楼。
江清墨摸黑在不熟悉的地方找到两罐可乐,走到楼梯口,看见江晴婉倚着楼梯扶手,噼里啪啦地敲字。
“你怎么下来了?”江清墨问。
江晴婉拿了罐可乐,打开拉环,语气刻意平静,实则嘴角翘得老高:“哦,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就把地方让出来了。”
江清墨:……?
次日清晨,沈榆七点多就醒了。
在沈家,谢宴州没敢放肆,只轻手轻脚抱着沈榆入睡。
所以昨晚睡得早,自然醒得也早。
身边已经空了,沈榆估计谢宴州应该是在洗漱。
他迷迷糊糊起身,踩着拖鞋下楼,打算回自己房间洗漱清醒。
但打开卧室的门,才发现谢宴州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具,牙刷上已经涂好了牙膏。
见沈榆进卧室,朝他招了招手:“来,刷牙。”
那样子,就跟幼稚园的老师一样。
沈榆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没睡醒,他会一手捏着自己的脸,一手给自己刷牙。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更亲密的都帮过。
沈榆轻轻拍了一下自己发热的脸,夺过牙刷:“我自己会。”
谢宴州拍拍他发顶:“好厉害。”
沈榆:“……”
懒得理他,厉害的沈榆小朋友自己洗漱去了。
谢宴州坐在外面的沙发等人。
他拿起手机,点进消息提示栏。
昨晚发的消息已经有了回复。
暖壹心理诊所-赵医师:【有空的谢先生,您有空随时可以过来。】
谢宴州垂眼盯着消息。
最终抬起手指,慢慢敲字:【那就今天下午。】
对面发了个地址过来。
谢宴州看了下距离就退出了聊天软件。
刚要息屏。
手机响起,薛远庭的电话打过来。
谢宴州看了一眼,挂断。
但对面不依不饶,又打了一个过来。
中间还夹杂一条短信:【不接我打给嫂子。】
谢宴州啧了声。
接起来,就听见对方问:“兄弟,你真得神经病了?”
薛远庭预判他的行为,赶紧喊道:“哎哎哎,别挂。”
谢宴州靠着沙发背,单手搭着沙发扶手,语气听不出情绪:“有屁快放。”
“你这破狗嘴仅对主人甜蜜是吧?”薛远庭嗤道,“我这不是听说你要去看心理医生,怕你出现什么毛病,来问候问候你?”
谢宴州蹙眉:“赵医师说的?”
“不是他说的,是我昨天晚上也问了他什么时候有空,我新喜欢的漂亮妹妹压力太大,想带她看看心理医生。”薛远庭解释了一嘴,“结果怎么着,他刚回消息说,谢先生预约了下午。”
薛远庭在对面直拍大腿,像个破案的侦探:“行啊你谢宴州,前几天还说你朋友要看,原来就是你本人!”
谢宴州:“……”
指节微紧,谢宴州下意识看了眼洗手间方向。
好在,沈榆正挽起睡衣袖子,打算洗脸。
他垂着眼睛,有些困倦地眨眼,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谢宴州收回视线,说:“关你屁事。”
而后,不管薛远庭的喊叫,直接挂了电话。
世界终于安静了。
谢宴州上半身斜靠着,抬手,沉默地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
看到眼眶微酸时,耳尖忽然被人捏了一下。
抬起头,沈榆的脸近在咫尺。
“怎么啦?”沈榆歪头问,“我们谢宴州小朋友有心事了?”
谢宴州像是有些恍惚,微微眯眼,抬手抚摸了一下沈榆的脸。
掌心触碰到温软的触感,谢宴州才感觉自己的血液重新开始流通,缺口被补足。
他低低说了句什么。
沈榆没听清,再问,谢宴州却伸手捏他的脸:“沈老师猜猜?”
青年这会的语气和表情都与平常无异。
可沈榆却觉得,谢宴州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在沈家吃过午饭,谢宴州便借口公司有事,先行告辞。
他走后两个小时左右,陆青打电话来,说她有点事情,要去一趟天恒一趟,邀沈榆一块儿去。
沈榆想着可以学点什么,便点头同意。
然而到了天恒,却没看见谢宴州的身影。
恰好何助理来送资料,沈榆问:“何助理,谢宴州今天没来吗?”
何助理微愣。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
小谢总不是前两天就把这几天的工作都做完了吗?待处理的事情也转了线上。
谢总批假的时候,何助理也在旁边。
谢总关心地问了句:“和朋友出去玩?”
当时小谢总挑眉,语气里颇有些炫耀的成分:“陪男朋友过生日。”
谢总还开了几句玩笑话。
可现在……小沈总怎么会问自己谢宴州在不在公司?
难道,今天小谢总没去陪小沈总?
他不去陪小沈总,在陪谁?
短短几秒,何助理脑子里闪过一大堆富家公子哥脚踏n条船的花边新闻。
嘴唇哆嗦了一下,何助理硬着头皮,用平静的语气说:“哦,小谢总刚才和总经理一起去视察项目了,不在公司。”
沈榆视线落在他脸上,表情淡淡:“是吗?”
这声反问威慑力十足,何助理心里直虚。
但他没忘记给自己发工资的是谁。
一咬牙,点头:“没错,是的。”
沈榆“哦”了声,没再追问。
何助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这助理不好当啊!
想了想,还是给谢宴州发了条消息,把事情说了一下,免得对不上口供。
谢宴州收到消息时,已经从心理诊所走出来了。
门外,薛远庭坐副驾驶抽烟。
见他出来,吸了口烟:“怎么样?精神哪里有问题?”
谢宴州:“……”
进了驾驶座,谢宴州一言不发地扣上安全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启动车。
见他这样,薛远庭慌了,把烟一掐就问:“我靠,不会真确诊了吧?”
“闭嘴。”谢宴州烦躁地说,“没心理疾病。”
“那你为什么一脸苦大仇深。”薛远庭双手抱紧自己,“我刚才差点跳车了。”
“现在跳也不迟。”谢宴州冷冷说。
薛远庭瞅着他脸色:“到底什么情况?”
一开始得知谢宴州真要去诊所的时候,薛远庭以为他出事了。
陆彦下午有事,他就过来了。
路上问了谢宴州半天,谢宴州就憋出一句“最近,经常做梦”,问什么梦,谢宴州也不说,就沉着一张脸。
那苦大仇深的表情,真够吓人的。
薛远庭在门口等的这两个小时,搜了很多精神病院地址,选了一个环境好的。
连以后看望谢宴州的时候,送什么水果都想好了。
结果根本没事。
薛远庭又问了几句。
谢宴州听着烦,干脆把报告直接丢给薛远庭,让他自己看。
前面一堆数值薛远庭也看不懂,直接翻到最后看结论。
结论就几行字,简单来说就是谢宴州没有抑郁倾向也没有焦虑情绪,可能是心理压力大才造成多梦。
薛远庭松了口气,语气轻松地说:“我看你就是因为上次求婚失败,有心理阴影了。跟你说,我第一次被人甩那段时间,也经常做梦回到那时候跪地上求前任别分手呢,哈哈哈。”
谢宴州沉默片刻,扯了一下唇:“可能吧。”
说着可能。
但谢宴州心里清楚。
根本不是因为求婚失败,更不会是因为工作或其他压力。
可如果不是因为压力大,他为什么会频繁梦见自己和沈榆经历那些事……
谢宴州眉头紧皱。
脑中,有什么像游鱼一般,从指缝中游走。
谢宴州想再去抓,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思绪中断。
“是嫂子电话。”薛远庭啧了声,“你出来看病没跟他说吧?可千万别让他觉得你有病,我前前前女友就是觉得我有病跟我分手的……”
“闭嘴。”
谢宴州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清了清嗓子,谢宴州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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