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的宴席(ranana)

“说到神仙的缺点，那就多了去了，具体说说神将吧，毕竟仙界最强战斗力就是他们了，神将有杀欲，却无求战求胜的渴望，他们斩妖除魔，施展神力，喊打喊杀的只不过是为了强化自己的杀欲，也就是身欲的一种表现形式，好用以抑制其他五欲，好留在仙界。而且他们的身体也并非无坚不摧，毕竟也还是人肉人骨，不过是比普通人耐揍些罢了，伤好起来快些罢了，还有一法可以对付他们，只要六欲攒齐，他们就又会坠地为人，失去神力，那时就好对付了。
“再说魔物，妖魔欲念太重，也如同那没有化成人形的灵物一般，往往没有理智，还容易为了胜利进行自毁式的袭击。也可以给他们吞下一些下仙丹药丸，轻了他们的欲，让他们飞上人间去，成了肉体凡胎，那也好对付了。”
尾奴默默听着，混沌说到这里也就沉默了，静极了，混沌便问：“你怎么没声音了？”
“你说完了？”
“我说完了啊，我刚才是在给你介绍你的对手和怎么战胜他们呢，你都听进去了？”
一道红光以蛇形划破黑暗，这条红蛇迅速在尾奴面前收成一颗红点，同时，一只人手朝着尾奴就抓了过来。尾奴向后一跳，闪了开来。
混沌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无法判定其位置，此时听来仿佛来自挂满在这地下隧道的喇叭：
“你说你去过2035年是吧，公平起见，就用2035年人类造出来的最强近战机器人护卫者V9和你打一打，热热身吧！”
那发亮的红点变小了，这似乎是那个护卫者的“眼睛”，它正紧紧盯着尾奴，不过也多亏了这只眼睛，让尾奴看清了它的外形。这确实是个人高马大的非人的存在，脑袋小小的一颗，脑袋上只有这么一颗“眼睛”。那“眼睛”忽然放大，甩出两条胳膊就要抓尾奴的双肩，尾奴不慌不忙，扎稳脚跟，竖起右臂一挡，左手直拿机器人的左臂，手上施了拽劲，决意扯它的胳膊下来，可他的手才碰到那机械臂膀就遭了电击。尾奴吃下痛，收了手，滚到了机器人脚边，那红点不断扫到他身上，一拳过来，下意识去挡，又被电到，尾奴干脆撕下衣服将双手捆起来，就在机器人脚边打滚躲避。
混沌哈哈大笑。
这个混沌也不知道从哪里扔出来这么一个机器人，而且听他说话的用词，不像是只活到了1992年。
尾奴实在很想搞清楚他的来头，他也必须搞清楚！不然他可能无法从这条漆黑的隧道里脱身了……也不知道张小华的身体怎么样了，更不知道倏忽是什么情况，好不容易赶在川泽之前找到了张小华，贴身保护了那么久，可不能在这里出了岔子！尾奴滚在地上，焦急地对混沌喊起了话：“你连我去过2035年都知道，看来我们在外面说了什么你都听到了？”
“哼，我不光听得到，我还看得到！你们整天在外面玩儿，从来没有人和我玩儿！”又一脚，势大力沉，砸在尾奴脸边，直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飞出许多碎石。
“你骗了倏忽，他以为你怕光，怕和人说话，所以他才不和你玩儿的，他是为了保护你。”尾奴道，脸一侧，咬起一块石头朝机器人的红眼睛吐了过去，那红点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熟料，机器人的掌风转瞬又吹到了他面前，他矮身躲过，绕到机器人背后，听到“咔咔”两声，犹如人的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机器人竟将胳膊转了半圈到身后来拿他。尾奴往后退了两步，飞踢两脚踹开了那机器人，可脚底又被电到。他又往后退，蹲在黑暗中，机器人还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准准地朝他的喉咙伸出了手。
“嘿嘿，他有热红外扫描仪，你把他弄瞎了也没用，只要你还活着，还会呼吸，他还是‘看’得到你哦。”
尾奴暗暗咬牙。混沌又道：“我确实怕光，怕和人说话，可我从没和倏忽说过我不想和别人玩儿，我也从没和他说过我听不到他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那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推测！他从没关心过我，从没问过我我的处境！哼，时间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根本不在意任何人！它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它就是这么自以为是！”
尾奴忍不住说：“不会吧，我看他人还不错，看我难过了，还会给我糖吃。”
混沌怒叱：“你这笨狗，这是他骗人的伎俩，他在给你制造记忆呢，时间制造记忆，是他的本能，是不是对你好，这是要你记住他，他本质就是个骗子！”
尾奴忙着应付这个机器人的出招，已无暇和混沌搭话，机器人似乎融会贯通了各类武术名家之所长，且根本不知道疲倦，无论多少招过去，拳石依旧强劲，腿法依旧气势汹汹，而且，黑暗中，无论如何都会被这机器人“看”到，怎么打又会被电到，如此下去，只会损耗自己的体力，尾奴不打算再躲了，咬开了捆在手上的衣服，一边继续躲避机器人的攻势，一边将衣服包在掌心。
双手全都包裹好了，他便站着不动，喘着粗气，待那机器人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他伸出手来，双掌聚气，拍扁了机器人的脑袋。
机器人瘫倒在地。尾奴裹在手上的衣服被烧穿了，他赶紧甩开。
混沌道：“你看，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机器人的缺点就是主要芯片被破坏了，他就死球了。”
“你可没和我说过！你说的明明是他很容易被黑客入侵当机！”尾奴气喘吁吁，舔了下手心的伤。
“嘿嘿，你可要搞清楚，我是你的对家，我又不是你的攻略。”
“我看你不是混沌，你是混乱！”
“随便我是什么，反正你今天就要陪我玩儿，天狗，我可真喜欢你啊，和你待在一起，我真是神清气爽，我感觉我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而且也从来没有人能陪我这么玩儿的！”
尾奴听了，突然有些可怜这个混沌了，道：“你要想我和你玩儿，你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那不就暴露了我的好多秘密吗？倏忽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活该他不知道我的这么许多秘密，活该他以讹传讹，活该他给别人错的攻略，活该他被人骂死！”
这混沌活脱脱一个任性孩童，尾奴颇无奈：“你这么讨厌倏忽，那你还和一直和他在一起，看来你是真的离不开他啊……”
他又道： “我们在这里也玩了挺久的了，张小华明天可还要去上学的呢，我看差不多了吧。”
“张小华上不上学关我屁事！”混沌又笑开了：“好，置之死地而后生，算你有种！我可要多说一句，你要是在我这里死了，你就是货真价实地死了！”
难不成这里真是混沌的结界？
尾奴的脑筋又转了起来，遂问道：“这么厉害的东西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不会也一直藏在张小华的身体里吧？”
“神经病，你以为他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还是他身体里有什么随身空间啊？”
“那这机器人你从哪里弄来的？你……到底是什么？”
“哈哈！问得好，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就是天！
“我就是地！
“我肚子里有天！
“我肚子里有地！
“我肚子里还有扶桑树！还有太阳！我肚子里有许许多多的东西！
“盘古一斧头劈开我的肚子，天和地掉了出来，太阳也掉了出来，亮得要死，我痛得要死，从此畏光，从此害怕天，害怕地，害怕太阳，我怕我曾经拥有的一切，我躲在时间的背后是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能短暂地忘记那种疼痛！”混沌蓦地纵声大笑：“好，灵物天狗胜人造武器2035护卫者V9，那……下一个……”
“还有下一个？”
“你玩过街机没有？一个游戏币能玩三把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尾奴一颤，一通猛嗅，他闻到了川泽的气味。
难道川泽真的还是先他一步来了这里？
“不，不对……”
这川泽是龙的形态！那龙眼里射出的两道绿光如同两盏高高地挂在黑暗中的明灯，这龙还有角，有龙须，还有一身发出淡淡的，幽幽的蓝光的龙鳞！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时间无知无觉，时间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时间除了会悄悄地走开，会静静地旁观，它还能做什么？它除了能去到时间的起点，去到时间的终点之外还能去到哪里呢？时间本身无法操控时间的，可我背靠时间，我有的是时间背着他遍游三界，女娲能造人，混沌能生万物，要不然我的肚子里怎么能掉出天，掉出地来！”
“所以……那个机器人，这条龙都是你生出来的？”
“神经病！”巨龙一爪拍来，尾奴忙往它身后跑去，龙不是机器人，可没有热红外扫描仪，也没法将爪子翻到身后去抓他！
“我就是机器人，我就是龙！哈哈哈哈，好玩儿，真好玩儿！”
巨龙扫尾，尾奴一跃，趁机跳上了龙身，可那龙鳞实在太滑了，他在龙脊上根本站不稳，又很快掉了下去，又一个扫尾，他上蹿下跳，东躲西藏，这就跑到了巨龙的正前方，他一纵，落在了龙的额头上，赶紧抓住了它那两根龙角。这龙角却开始发烫，龙一甩脑袋，将他甩到了地上。尾奴吐出了一口鲜血。
手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肋骨应该也断了几根。
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
不行！他怎么能死在这里？他还要保护张小华，他还要吃下一颗太阳，保护天下苍生，维系阴阳平衡！这事情只有他能做到！
他调整了呼吸，观察着那巨龙，又和混沌搭起了话：“你能操控时间，然后你就用这个能力去看这个世上谁最能打？”
这龙体型巨大，反应还很快，可但凡他手里有个一刀一枪的也不至于落到下风，赤手空拳难道就真的毫无胜算吗？
混沌说到：“你这笨狗，战斗是最接近这个世界本质的，战斗时，无论是人是灵物还是神仙，妖魔，他们都是最纯粹的。越凶险的战斗越纯粹，越凶险的战斗，他们就越想赢，越想活下来。到底谁才是这个世界最强的战斗力，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谁能活到最后，我必须得到这个答案！”
又是一通频繁的甩尾和爪击，无论尾奴退出多远，这龙总能瞬间就堵在他面前，用身体将他包围。
“嘿嘿，小天狗，你还不快快现出你的原形来给我瞅瞅？”

第18章 3.1（下）第二部分
尾奴脱口而出：“我知道了，你和我在这里可不是单纯地玩什么格斗游戏，你就是想逼我变出原形，帮你把太阳吃了，这样你就再也不用躲藏在谁的身体里，谁的背后，你就能舒舒服服地出来随便玩儿了，对吧！”
“胡说八道！”混沌怪笑，那绿眼睛的巨龙一巴掌拍了过来，大地剧烈摇晃，飞灰扬尘，它在地上拍出了好大一个窟窿，还好尾奴眼疾身快，从它爪子的缝隙间窜了出来，可还没等他落回地上，却被巨龙的另一只爪子抓了个正着。巨龙将他攥在爪心，爪子越收越紧，它这龙爪竟然也像那龙角一样会发烫，尾奴只感觉自己被一只火钳子牢牢箍住，被扔进太上老君的真火炼丹炉受那炙烤之刑也不过如此。这暗幽幽的结界里又响起了”咔咔”骨头断裂的声响，尾奴知道，这次断的是他的骨头——这巨龙想要将他捏得粉碎！
体内的灵珠疯狂地震动着，混沌阴阳怪气地说起了风凉话：“小天狗，还不出原形，不然你就要输了，你就要死啦。”
尾奴大喝一声：“我才不会遂了你的心愿！“他一低头，一口咬住攥住自己的龙爪，那爪子上裹着一层厚厚的铠甲似的龙皮，可尾奴的牙齿锋利尖锐，一下次就咬穿了那龙皮，直咬到了龙骨，直刺进了龙骨里去。巨龙哀嚎一声将他甩开，大大的龙脑袋跟着痛苦地摇晃起来，那一对绿眼睛里的绿光扫了一大圈，尾奴趁此将这结界好一番打量，头顶和远处都是黑的，那龙的目光根本照不穿，根本看不清结界的边界在哪里。
不过好歹挣脱了龙爪的束缚，再看那龙，混沌那么频繁地提起原形，倒让尾奴想到了什么，他闻到这龙身上川泽的气味，虽然混沌没有明说，但很有可能这龙就是川泽的原形，灵物现出原形时，灵珠最易失守，而无论人形时灵物将灵珠封印藏匿在体内何处，以原形出现时，灵珠都会自动转移到心脏处，那只要撕开它的心脏，破坏它的灵珠，他就赢了！
那龙这会儿从疼痛中回过味来了，又袭了过来，变本加厉，一爪又一爪，连脑袋和龙角都派上了用场，不停俯身甩头，加上尾巴在地上拍来打去，似是要讨回被尾奴咬穿的龙爪的血债。这结界的空间似乎是无限的，尾奴和巨龙周旋，上蹿下跳，总是无法触及到任何边界。
尾奴寻找着取出那巨龙灵珠的机会。
混沌的声音缠着他：“要我说，天下日月无光之时，和现在我这里也没什么两样，我和你在这里玩儿和我去外面玩儿也没什么两样。”
尾奴又问：“你难道不想这个世界重归混沌？我看张小华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寄主的肉身不在，你还能存在？你还能维持这个结界？”
“嘿嘿，嘿嘿。”混沌又开始怪笑，那本来还在地上追打尾奴的巨龙忽地飞到了空中去，它盘旋着，盘旋着，卷起尾巴，卷起身体，卷起风，卷起那绿色的目光，那龙的身影变成了一团绿色的龙卷风！这结界里根本无依无靠，尾奴一下就被卷飞到了天上，在龙卷风里打转。这风团里竟还有闪电，竟还有雨水，那水是咸的，沾在尾奴伤口上，痛得他要死。
混沌的声音再度响起，明显变得更粗放，更狂妄，已不似张小华那把男童嗓音了。
“ 那还得感谢你，有了你，我根本不需要张小华了，有你助我，我无所不能！我就和你永永远远在这里玩儿！哈哈哈哈！”
尾奴被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又要躲避雷电，又试图抓住些什么，忙乱中，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龙爪，他赶紧将整个身子贴过去，抱住那爪子，张嘴咬住龙皮，将双脚盘在爪尖上，伸了手，摸到龙爪和龙腹相连的地方，用力使劲一撕。
混沌狂笑，那龙卷风停下了，尾奴摔到了地上，黑烟滚滚，那照着室内的龙眼绿光不见了，不等尾奴爬起身来，一股热风逼近，杀气凛凛，他往边上一滚，只听“砰”地一声，他脸旁被砸出了一个窟窿，飞沙走石，如同龙爪那一拍，又一股滚烫的旋风，尾奴再次躲开，这次他的手臂碰到了这股热风的始作俑者——那是一只人的脚。没错，现下攻击他的是一个人。
尾奴压着身子，漆黑中，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袭击他的人是高是矮，是男是女。
但是川泽的气味还在。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你拿到龙的灵珠吧？“混沌又说话了，可还是无法确认他的方位。
“这第二回，我派出的也是灵物的，目前天庭最强战斗力，神将，龙族川泽，这家伙龙形的时候能兴风作浪，人形的时候心狠手辣，可不好对付哦。”
话音未落，川泽已到了尾奴身前，起手就是两拳，尾奴挡下，川泽又来抓他的手臂，指甲锐利。
“不过，你们两个都看不到，瞎子打瞎子，也算公平吧。“
“又不过，这龙闻着血腥味，就认定了猎物，非得将你吃了不可。”
尾奴甩了下手，他从没和龙族交过手，也不知混沌这话是真是假：“他是鲨鱼？”
混沌大笑。转眼，尾奴已和川泽过了十几来招，这川泽出手都是杀招，皆奔着要害而来，尾奴想退，他不让，似乎是害怕在黑暗中失去抓住他的机会，自打两人对上手，川泽的一只手不是抓着尾奴的手腕就是攀着他的肩膀，绝不和他拉开超过三拳的距离，说他是龙，不如说他是蛇，缠人得很！
这蛇还老是要去抓他手心里的伤，尾奴出拳，川泽就捏了他的拳头去掰他的手指，找准机会掐他的伤口，不然就是用他尖尖的指甲找机会往他的旧伤口上添上新伤，这么几下下来，弄得尾奴又气又痛，一下没控制住，灵珠猛颤了一下，他的身子一矮，扑到川泽身上就咬。就在这时，这人形的川泽又变成了龙形，一巴掌甩过来，尾奴躲闪不及，被拍去了地上。
“我可没耍赖啊，他能变，你也能变，还不变？”混沌喊起了话。
“就不变！”尾奴更生气了，竟久违地燃起了斗志：“三万条天狗自相残杀，杀剩三千，三千条天狗同室操戈，就我一个活了下来，想要杀我，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