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丸开温泉旅馆(殷忆华)

不过之后还更想成为力气大的那种超级英雄, 大块头！一眼看过去就非常有震慑力的那种！
杰森终于吃饱了，放下碗一边喝豆浆一边想着。
睡觉不仅是身体的修复过程，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一种对脑子的修复过程，很多记忆都是以类似梦的形式慢慢恢复。
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即便他昨天几乎称得上睡了一天，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神清气爽的，甚至还有心情看新闻报道。
因为好奇，也是因为想要看超级英雄，本丸的电视频道不仅限于旁边的大都会, 还包含了很多其他城市，诸如纽约、星城、中心城、哥谭……
刚开始大家什么新闻都看，后来早间新闻就更喜欢看哥谭的。
——因为哥谭喜欢在早间新闻播报蝙蝠侠相关内容。
杰森就是这样看到的最近新闻。
新闻主持人面色严肃地说着前一天发生的惨剧。
“据可靠消息，昨日夜间，哥谭港口遭遇大规模袭击骚/乱，造成了至少三百万美元的损失，哥谭警局称事情正在调查。请连线一线记者进行报道。”
画面一转，一位站在港口的记者同样面色严肃地展示着身后的混乱场景。
“如大家所见，港口现在一片混乱，有匿名群众称可能与小丑帮的行动有关……”
杰森只听到了一个小丑帮，视线就立刻被电视吸引住了。
旁边同样在吃饭的厚藤四郎呛了一下，嘴巴里还塞着满满的食物，就这么脸颊鼓鼓地看向杰森的方向。
杰森在听到小丑帮的时候，简直像是感觉有人用撬棍打了他的脑袋一样。
眼前的场景瞬间就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就连周围的温度都好像跟着慢慢升高。
饭店的餐厅是本丸最热闹的地方，一个封闭的空间，聚集了这么多人，即便本丸的空调凉气充足，也难以避免气温升高。
但也绝对达不到“热”的地步。
商恩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餐厅的，他昨晚和时政那边交流了好一会，凌晨了才躺回床上，早上自然醒得稍微晚了一点。
“大将，杰森看起来很不对劲。”厚藤四郎一阵风一样出现在商恩身边，小声提醒。
说是小声，餐厅里的刀剑男士们也都不是常人，大部分都听到了。
即便是没听到的刀剑男士，也有很多都注意到了杰森的异样。
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这个病是近代才被人们命名并确认的，但这并不代表这个病也是近代才出现的。
本丸绝大多数的刀剑男士都曾与人类一同奔赴战场，而所有的刀剑男士都曾被武士拥有，因此，他们对人类会被战场影响到何等境界最为熟悉。
“战争会改变一个人”，这句话不仅仅指的是行为，还有一个人的心理和认知。
杰森急促的呼吸和痛苦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商恩快速来到杰森身边，当机立断地带人离开，并不停呼唤着杰森的名字。
并没有完全丢失认知的杰森艰难地开口：“商恩”
他的声音非常紧绷，好像喉头的肌肉紧绷到极点。
“我在这里。”商恩迅速带着杰森走进了旁边的空房间，他迅速推断出此刻的情况，并开始尝试一些处理方式。
成为一个审神者的好处之一就是不必等待东西送到手中。
商恩伸手掐诀，在气温最高可以抵达四十度的天气，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大块不规则的冰。
下一秒，冰块破碎成小块，一些被塞进了杰森的手里，另外一些则贴到了杰森的脸和脖子上。
杰森在记忆回笼后可能会伴随着PTSD这一点并不出乎商恩的预料。
别忘了，作为审神者的他也是在战争中摸爬滚打出来的，退一万步讲，他最一开始也是从战争中失去了家人，那个时候他自己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发作。
杰森现在应该还没有恢复全部记忆才对，即便如此也已经这么严重了……
商恩眉头紧皱，开始担心之后的情况。
杰森花了一段时间恢复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正躲在商恩怀里，试图寻求人类体温的接触。
“……谢谢。”杰森松开手，并试图拉开距离。
商恩没有难为他，主动离开了一些，保持了一个比较正常的社交距离，毕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
“感觉好一些了吗”商恩问道。
“嗯，好多了。”杰森坐在地上，只觉得手脚发麻，缓慢地运动着自己的手指，视线一转就看到了旁边地上的呕吐物。
顺着杰森的视线看过去，商恩顺口解释：“你刚才太紧张了，没忍住吐了，没关系，清洁一下就好。”
一边说着，商恩也掐了个清洁诀，榻榻米上的脏污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杰森默默地把自己团成一团：“我想回屋子。”
“好，需要帮忙吗”
“……嗯。”
于是商恩把杰森带回了房间，塞回床上，并准备去给他倒点热水喝。
“我想要个手机。”杰森突然开口，他抱着被子蜷缩在床铺最靠墙的角落，也不看人，只是低垂着眼眉这么说道。
“现在吗”商恩迟疑了一下，“我的手机可以吗”
“好。”杰森伸出手，几乎立刻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点亮屏幕后，杰森愣了一下。
他原本复杂甚至愤怒的思绪被商恩完全就是手机出厂设置的屏保和锁屏打断了，下一秒，他就发现，商恩的手机甚至没有锁屏密码！
这是一个现代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杰森瞪大了眼睛。
他一时顾不上自己的思绪，震惊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商恩。
走到门口准备去接水的商恩有些疑惑地看了回去，他一般也是不怎么玩手机的，至少没有更换这些装饰性内容的习惯。
杰森无语，埋头默默地开始划拉手机。
好在，商恩的手机虽然看上去只是个会亮屏的板砖，但其实该有的软件都有安装，至少有谷歌app。
杰森非常明确地点了进去，并进行了关键词搜索。
等到商恩接完水回屋的时候，房间里第一眼就看不到人了。
再仔细一看，嗯，被子里鼓起一块。
“我回来了。”商恩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要不要喝点水”
杰森没有回应。
他不仅没有回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要不是被子还在小小的上下起伏，估计还要担心一下小孩是不是趁人不备跑了。
商恩没有强求，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同样安静地在床头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和床头柜中间的小空隙处，商恩顺手捞了回来，屏幕一亮就呈现出刚才杰森打开的软件。
哥谭小丑以及布鲁斯·韦恩的相关报道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记忆的恢复一般按照时间顺序，越靠近的记忆越早恢复，杰森当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曾经真的已经被死亡拥入怀中。
他知道自己曾经作为蝙蝠侠的罗宾活跃了很久，也知道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还知道杀害自己的凶手就是小丑。
其实他现在的记忆还没有百分之百恢复，但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杰森其实在想起来这件事情的同时，就已经想到“布鲁斯应该已经有了新的罗宾人选”这件事情。
然而很多时候，心里知道和真实看到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
杰森也没想到自己被“取代”的时间竟然那么迅速。
在蝙蝠侠失去了自己的第二任小鸟后，只隔了几个月的时间，还没等人们确认“蝙蝠侠失去了他的罗宾这一消息”的可靠程度，罗宾就再一次活跃在哥谭（1）。
到此为止，杰森还算能够接受。
在某个瞬间，躲在被子里的杰森闷闷地开口。
“我想起来了。”
商恩正在查看浏览记录，杰森看上去非常谨慎，他查询内容前先帮商恩打开了“无痕模式”，现在半个搜查记录都找不到。
听到杰森开口，商恩抬头看向了依旧一动不动的被子卷。
“你想起来了。”他复述着。
“小丑依旧还活着。”杰森继续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声音含糊不清，“他还活着，还能出来搞事，还有小丑帮。”
小丑还活着这个消息狠狠地打了杰森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这是他不听话的下场，布鲁斯不应当为此遭受谴责。
他也接受了会诞生新的罗宾，毕竟那是布鲁斯的选择，他无权掌控对方。
但他绝不接受小丑还活着。
理智上，杰森也明白，他没有理由要求布鲁斯为他杀掉小丑。
但是……
“我以为，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是我的父亲，我也是他的儿子。”杰森断断续续地说着，“在我的尸体面前、在面对我的死亡时…我以为、我以为他会为我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悲痛父亲会做些什么呢
难道不会试图去报仇吗难道不会试图去为自己的儿子寻求法律所无法完全给予的公正吗
“或许他还非常生我的气……我没有听话待着不动……”哪怕隔着被子，杰森声音中的哭腔也无法掩盖了。
商恩叹了口气，他没有试图把杰森弄出来，只是伸手隔着被子缓慢却有力地轻拍安抚。
“不，杰森，不论布鲁斯是什么选择，他现在绝对不会生你的气，你得停止谴责自己。”
十五岁的孩子，意气风发，拥有一身抱负和能力，然后会在一些时刻自信心爆棚从而做出长大的自己回想起来就翻白眼的冲动傻事，难道不正常吗
商恩觉得这完全正常。
他现在这个年纪了偶尔还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你怎么知道！”杰森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因为我知道，当一个人爱你，他只会生自己的气，并为此感到痛苦。”
商恩尝试着拽了拽被子，没有得到很大的抵抗，杰森重新出现在床上。
头发乱炸，泪流满面。

乱七八糟哭了一场的杰森消沉了一整天。
并在之后的一周时间里都化悲愤为动力和食欲, 库库炫饭的同时还在努力调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哥谭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商恩对此没有丝毫意见。
“能发泄出来就是好事。”审神者很有经验地说。
同样面对杰森这一周的发泄，小豆长光赞同的同时也担心另一件事情：“虽说如此, 但吃的甜食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还是控制一下吧。”
烛台切光忠点头：“零食吃得多了，正餐竟然也没有少吃，人们说青春期小孩吃得多，但有多到这个地步吗”
商恩也有青春期，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了。
而且那个时候本丸刚刚走上正轨, 事情多的所有人每天脚后跟打后脑勺, 刀剑男士们运动量大、耗费脑力多, 自然吃的也多，就连商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饭量的变化。
第一次直面青春期小孩的食量，大家都有些拿不准。
“我没有意见哦, 小豆你按照自己的心情来决定就好。”商恩点头，转头对烛台切光忠说，“正餐多吃点也好, 他自己也心里有数。”
审神者完全尊重刀剑男士的主观能动性，同时也很尊重杰森对自己的定位认知, 毕竟他现在已经恢复了认知，不再是之前那个可能会把自己吃吐也不停的状态了。
之后，杰森得到了零食减半的消息。
他本人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很高，不如说甚至有些惊讶，自己都连续吃了这么多天了，商恩他们才对此做出限制。
“真溺爱啊。”
即便对象是自己，杰森也能发自内心地吐槽。
大约是最开始就由冲田组带路认识本丸的缘故，杰森在本丸里，除了商恩, 就和加州清光与大和守安定二人关系比较亲近。
当然，也不排除是三人从外表看上去处于同龄人阶段，杰森出于人类本能，更想要和年龄相近的人交流。
加州清光此刻正在给手做日常保养，一边用小锉刀将指甲打磨的端正圆润，一边吹了吹磨下来的粉末。
“你这是在炫耀吗大家都很爱你什么的。”他举起手指确定指甲长短，漫不经心地说着。
“……这倒没有。”杰森有些窘迫地挠了挠鼻尖。
大和守安定绑好马尾辫，满意的左右甩了甩，然后补刀：“你知道吗，人类对心理学有很好的研究，说谎的人鼻子会痒痒哦。”
杰森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诚实地把手放了下去。
然后他才意识到。
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加州清光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哇，好诚实啊，小杰（Jace）（1）”
“别这么叫我。”杰森不满地抗议。
“别这么别扭嘛，只是个昵称而已，你不是也叫‘清光’和‘安定’了吗”极化归来后各种意义上都脱胎换骨般厉害的大和守安定伸胳膊揉了揉杰森的头，“大家只是担心你的同时又很喜欢你罢了，坦诚接受了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杰森落荒而逃。
二刃目送小孩逃跑，对视一眼。
“果然还是小孩子呢。”加州清光哼笑。
“这不就是人类，给他点时间适应吧。”大和守安定也在笑，只是说出的话更体贴。
“适应了不就不好玩了”加州清光歪头想了想，推翻自己的上一句话，“也不一定，到时候还能看别人的笑话。”
“坏心眼哦，清光。”大和守安定指了指搭档。
“那你到时候别看。”加州清光看都不看搭档一眼，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涂指甲油。
刀剑男士拥有了人类的身体，除了体型和头发长短不太会变化外，其他细节也是会有的，比如长指甲和起茧子。
加州清光对指甲油爱得深沉主要还是因为方便，他可以每周都擦掉重新涂，如果换成甲油胶就会很麻烦了。
“乐子还是要看的。”大和守安定倒是很诚实，他靠在榻榻米凳子的靠背上，只要想到之后会让蝙蝠家见到一款直球小杰鸟就忍不住想笑。
大家对超级英雄没什么意见，也没什么滤镜。
敬佩蝙蝠侠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和不赞成蝙蝠侠的行事准则并不冲突。
哪怕是最别扭的刀剑男士也不会拒绝手刃小丑的机会，尤其他们现在还养了杰森。
实话说要不是考虑到杰森可能在完全想起来一切后更希望自己动手，此刻本丸里的“小丑剿灭计划”大概率已经做出十几版了。
“好了，完美！”他完成最后一个步骤后得意地举起手看了看。
嗯，今天也是全身上下都很可爱的一天。
“走吧，坐得全身都僵硬了。”大和守安定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
“好~！”加州清光快速把东西收拾好，“说起来，最近旅馆安静了很多呢。”
“那是当然，那些超级英雄都没什么时间过来了。”大和守安定点点头。
外星人入侵已经过去很久了，但重建受到冲击的人类社会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最近主君也很忙，真羡慕石田殿下啊，擅长计算真不错。”加州清光感慨道。
最近商恩确实很忙。
纽约的城市遭遇了损毁，对普通人来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但对没有心的资本家来说，这就是又一波挣钱的机会。
商恩不是资本家，但他也看到了机会。
不是挣钱的机会，毕竟退休返聘的审神者工资卡里有着甚至是有钱人都难望其项背的余额并且还在每月稳定增长。
他看到了政治层面的机会。
阿美莉卡是一个“万事向钱看”的国度，但只有钱也不够，还是需要一些其他助力。
于是他也跟着插了一手。
原本商恩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但毕竟现在有了个杰森在，可以预见小孩之后估计要自己去做点事情，那么他当然要尽可能提供一些帮助。
即便杰森之后不一定会用到。
低调、有钱又不控制狂的资助者是阿美莉卡政治家梦寐以求的合作对象，商恩只要选择就好。
一身西服正装的商恩回到本丸，原本做好造型的银发此刻也被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
“刚才您没吃什么东西，先去餐厅吧”石田正宗说道。
“好，想吃点汤面。”商恩顺手就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一副能吃三碗的表情。
“我去说。”石田正宗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快步离开。
杰森从二层的窗户里探出头，吹了个口哨。
“哇，帅哦。”他笑嘻嘻地趴在窗口调侃道，“收到了多少电话”
商恩抬头看过去。
他刚刚去了个鸡尾酒会类型的政治聚会，因此才会穿上日常绝不会碰的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