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有些嫌恶地往后躲了一下,少年看到他脸上抗拒的表情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被阴狠取代,“我劝你在我高兴的时候不要扫我的兴,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宣凤岐看到他满脸阴鸷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不是假的。他孤身一人去玄都报仇肯定是难上加难,如果他跟这个人合作说不定会一下成功了。
宣凤岐不再往后躲,他能感觉到少年问温热的手贴在他的面颊上。虽然这很温暖,但却令他不寒而栗。
谢瑆见到他乖巧下来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真乖,我会给你属于你自己的自由,但是我叫你,你就得立刻到我面前,知道了吗?”
宣凤岐掩住了自己脸上屈辱的表情,他听话似的乖乖点了一下头,“嗯。”
宣凤岐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皇帝派人杀我全家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怎么知道宣玉清是我父亲的?”
谢瑆听到他这样问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你还真的是敏锐啊!实话跟你说吧,皇兄做的那些腌臜事我跟皇姐都知道。”
宣凤岐此刻情绪激动起来:“既然你们都知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早早向你们的父皇禀告,像他这样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皇帝?!”
谢瑆听到他大声对自己说话后手不由得向下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虽然你嗔怒的样子真的很漂亮,但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大声说话,听到了吗?”
宣凤岐下巴被他捏得生疼,他十分确信要是他敢说一句“不”,这人会毫不犹豫的捏碎他的骨头。他不能慌不能慌……这一切都是为了顺利杀了那狗皇帝。
他很快便冷静下来点了一下头:“嗯,我知道了。”
谢瑆听到之后才满意地松开了手,只是他手刚一离开,宣凤岐白皙的皮肤上便出现了一道红痕。他见状又有些自责地说:“哎呀,这么漂亮的皮肤上怎么能留下痕迹呢,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受伤我就下手轻点了。”
他此刻的神情十分柔和:“谁叫你惹我生气的,放心好了只要你日后不惹我生气,我是不会用这种方式对待你的。”
宣凤岐听到之后又是一脸顺从地点了一下头。
他的示弱让谢瑆的心情瞬间放晴,于是谢瑆开始解释起宣凤岐刚才问他的问题,“虽然我知道皇兄做的一切,但这并不代表着我有与皇兄抗衡的能力,他得到了皇城禁军的支持,我还在找玩具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自己心腹安插进军队里的。谁也没想过出身下贱的他会赢得那么多大臣的支持,直到他登上皇位,我们才看清楚他的野心。也是时至今日我才发现皇兄的心有多么狠,他可以为了自己想要一切抛弃所有,乃至是自己和他母妃的性命。”
谢瑆故作深沉地看着宣凤岐:“你要知道,当一个人疯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的时候,那么你就无法与他抗衡了。”
宣凤岐通过谢瑆的话也猜到了些谢玹的性格——他们谢家人都是一群疯子,如果不能达到目的就算送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宣凤岐凝望着他:“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了,就算我想隐瞒我的身份也不会相信的,不妨告诉你,我确实是宣玉清的儿子,我也确实想要杀了你皇兄。”
谢瑆见他不再隐瞒,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惊喜的笑容:“哎呀,我还以为我们要相处很长时间才能交心呢,没想到我们不过寥寥数语就互通了心意。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你不愧是我一眼就看中的人。”他一边这样说着想要伸出手再去触碰宣凤岐的脸蛋。
而这时无视了他之前的警告往后躲了一下,他看着即将发怒的少年,“我可以按照你的吩咐做事,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你有没有跟那个赵大人一样的恶心的癖好?”
谢瑆听到他这样说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呆滞了一瞬,随后他露出了一个恶劣无比的笑容,“哦……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啊。确实,你长成这个样子的确挺招人疼的,如果我说我也有那种癖好呢?”
他十分喜欢宣凤岐因为恐惧而逐渐变苍白的脸蛋,所以他继续恶趣味地说道:“如果我也有那种癖好的话,你为了自己的贞洁是不是宁死不从啊?可是你还没有报仇呢,难道你的贞洁清白比你灭门之仇还要重吗,但我看你不像是那种人啊!”
宣凤岐越听他说的话脸就越苍白几分。
是啊,在这个世上他的清白又算得了什么?
他以前能花言巧语哄别人开心,现在也能照样哄谢瑆开心。当谢瑆想利用他的那一刻,这个人就跟他见过的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了。
宣凤岐就像放弃挣扎似的垂下头来:“你说的对,我在这个世上除了一副皮囊能够为人所用外再无其他了,罢了……”他说完之后看向了少年,“若你能带我进玄都,去皇帝身边,那么我无论复仇成功都不会牵连到你,所以……求你帮我。”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下床跪到了谢瑆面前,他的脊背就像被无尽仇恨压下去一般弯了下去。谢瑆看到了朝着他叩了一头的宣凤岐后忽然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多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让宣凤岐就这样跪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都有些往西方偏斜了。谢瑆的嘴角微微抽动,最后他才说道:“你还太小,我对漂亮的玩具很珍惜,而且不会玩坏它,至于你说的那种癖好,我从来都没有。”
宣凤岐听到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他抬起头来看着少年,“真……真的吗?”
谢瑆听到他这样问心里更加复杂了。
为什么?
他以前从来都不像别人解释自己的动机,这个人凭什么让他这样紧张,他又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解释给这个人听?
他明明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玩具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了。他以前所豢养的玩具越痛苦越求饶,他便越兴奋,可是当刚才他看到这个人朝他叩头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有种跟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种感觉闷闷的,总之让他很不舒服。
谢瑆片刻后才开口:“嗯,你起来吧。”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才松了一口气,他随后缓缓起身。他之前被雨淋了许久,直到现在他的病还没好全,刚才他跪着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他刚一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而就在这时,谢瑆眼疾手快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接住了他。
宣凤岐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脸担忧的少年。他见状连忙起身,“我……我刚才不是有意的。”
谢瑆看到他还是有些抗拒的样子反而没那么生气了,他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你发高热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就连现在你身上还是滚烫的,你要是不想死就好好歇着。”
宣凤岐听到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直到现在他才看到了谢瑆属于正常人的一面,不过未等他细想,谢瑆又露出了一丝顽劣不堪的笑容,“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后我就要带着你启程去颍州了。”
宣凤岐的头脑现在还算是清醒些,当他听到谢瑆说的话后立刻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颍州,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玄都杀皇帝吗?”
谢瑆听到他这样说后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冷笑了一下:“哈?我有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玄都吗?”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话眼睛蓦的睁大。
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果然不能信!
谢瑆做事从来不向别人解释的,可是当他看到自己漂亮的小玩具露出这种伤心震惊的表情后他心里又隐隐兴奋起来。他一开心就无视了自己以前的规矩,“颍州现在是我的封地,虽然那个地方不是很富庶,但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你现在个子都没我高,就连杀人的手法都这样笨拙,若让你这个样子去玄都,恐怕你连我皇兄的面都没见到就身首异处了。”
宣凤岐听到他的话后心里逐渐冷静下来。自从他们宣氏一族覆灭的那天起,他的心里被仇恨填满,孤身一人在世间的孤独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现在他才静下心来细想——谢瑆说的很正确,他要是真的想复仇肯定要做好准备才能去玄都。
他从小就是在扬州长大,扬州城里有太多人认识他了,甚至他还在鱼龙混杂的南风馆待过一阵子。现在扬州城的府衙认定他已经死了,若是他此刻贸然出现在那些人面前岂不是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他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宣凤岐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他朝着少年的方向跪了下去,“既然是你救了我,我自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你既然想要一个漂亮听话的玩具,那我会按照你的要求成为你心目中完美的玩具。”
谢瑆听到他这番话后眼中忽然亮起了兴奋的光芒,他像是饿虎扑食般一下半跪到宣凤岐面前拉住了他的手,“好啊好啊!真的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活了这十八年里,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些话的人,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宣凤岐现在好像已经适应了他这种喜怒无常的性格了,他看向谢瑆,“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好好做事,只是在离开扬州之前你能帮我办件事吗?”
谢瑆还没开始要求他做事了,这人反而要他去帮忙办事了。
不过他今天特别高兴,比他以前得到任何玩具的时候都高兴,只要宣凤岐提出的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想他都会答应的。
谢瑆扯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哎呀真是个任性的玩具,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宣凤岐听到他答应之后便上前一步在他的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谢瑆起初眉头一下紧皱起来,可是当他听到后面之后脸上的表情逐渐被兴奋取代,甚至到了宣凤岐说完他竟然忍不住大笑出声。
宣凤岐就这样站在原地等待着他捧腹大笑。
谢瑆一边笑着一边向宣凤岐投向赞叹的目光,“哎呀,没想到你这么记仇啊!”
宣凤岐回道:“是啊,我就是这般记仇的人。所以王爷想去帮我做这件事吗?”
谢瑆一脸笑意看着他:“当然。”
扬州城内那家南风馆里发生的杀人放火案不久后,之前跟那位赵巡抚去过那家南风馆的官员竟不明不白的在睡梦中被人割了命根子,他们几个人都是下身流血而亡,而在那之前他们这几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呼救。听说其中有一个人在家里过了几天才被发现,等到发现他的人进去看的时候无一都被房里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据说在那家当家仆的人看到那个人的尸体后吐了好几天。
这起命案中死去的官员除去都去过南风馆外再无其他共同之处。他们死后街坊百姓都知道这些平时不苟言笑的父母官竟然有养小童的癖好,没过多久这件丑闻就传到了上面。随后上面便下派过来人,那些官员的家自然就是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而南风馆里那些曾经调.教小倌的嬷嬷和妈妈也在某日清晨被人发现吊死在了房梁上。由于这个地方发生了太多命案,坊间对南风馆闹鬼的传言越说越邪乎,最终昔日热闹无比的腌臜被废弃,里面的那些人自然是逃的逃,散的散。自从以后扬州城内多了一座闹鬼的荒楼。
扬州那起不太光彩的官员命案发生之后,在离城中不到一百里地的小村庄里也发生了一起强盗杀人案。据说那些强盗是趁夜进入村子里的,他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一户人家里继而杀害了那家的男主人。
说起来也是奇了,那户人家可是他们村子里最穷的人家了,多年前他的婆娘给他生孩子难产死了,之后他便又娶了一个婆娘,他的继妻倒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但那个儿子五岁的时候就被人活活按在开水里给烫死了。男人没了儿子之后便开始整日里酗酒赌博,他还以看管孩子不力为由时常打骂他的继妻,他的妻子受不了在某天晚上收拾包袱跑了。
这男人没什么本事,之后也讨不到婆娘,后来又欠了一大笔债。可以说他家里可没有什么能让强盗惦记的。
不过这话说回来也有可能是强盗发现自己白来一趟才杀了男人泄愤的。
只是当仵作看到男人的尸体的时候还是有些胆怵——男人的全身好像都被开水煮过,他的血肉已经被烫成了一团,仵作只能依稀看得出来这是个人的形状,除此之外男人的头颅还被割下了,只不过男人的模样已经变成一滩被烫熟的肉了。仵作发现男人的头是死后才被搁下的,而且他们除了这些烫伤外再也没发现其他致命伤口,这也就说明这个男人是被活活烫死的。
哎呦真是造孽,这人到底是跟那堆强盗有什么仇啊,那些人竟然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人。
这个小村子里大多数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此地乍一发现这么残忍的命案弄的这些百姓的心里都人心惶惶的。地方官无奈之下只能派大量兵力去周围剿匪,这件事也在周围的山匪都被歼灭后才逐渐平息下来。
只不过那些被剿的山匪谁也不记得曾经用过这样残忍的手段杀过人。
扬州去往颍州的路途有一段是要走水路的,宣凤岐从小就在扬州长大,船自然也是没少坐过。不过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他坐的船也是行商的客船,这种船比他以往坐过的都要大,他的身子刚好全就这般舟车劳顿,所以到了半途他不出所料的晕船了。
“呕——”宣凤岐扶着船边的木栏虚弱地不停作呕。
其实早在几天前他就有不适之状了,这几天他为了不再吐来吐去只喝些汤水,纵使他现在只能吐出些酸水,但头晕恶心的不适之症还是没有减轻。
就当他缓得差不多准备回去的时候,他一转身就看到了像鬼一样面无表情出现在他面前的谢瑆。
宣凤岐被吓了一跳,他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瑆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他,片刻他像活过来似的上前一下掐住了宣凤岐的手腕,“既然都那么不舒服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宣凤岐听到之后偏过头去:“我……我没事。”
谢瑆冷笑了一声:“没事?”
话音刚落他便一下揪住了宣凤岐的头发,宣凤岐一时吃痛只能顺着他的方向走去。谢瑆一言不发地揪着他就往船上的房间走去,宣凤岐本来就难受他被这样对待之后心里的那种恐惧忽然被无限放大,他发出虚弱的跟蚊子一样的声音,“放……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谢瑆一路上都没说话,他将宣凤岐拖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宣凤岐隐约间看到了他的房里好像放着一个沐浴用的木桶,木桶的上面还隐隐冒出些许热气。
宣凤岐当然不会认为谢瑆怒气冲冲地将他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他洗澡的,就他已经离木桶很近的时候,他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你到底想干……唔唔……”
谢瑆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少年阴沉着脸死死地将浑身虚脱无力的宣凤岐给按进泛着热水的木桶里,木桶里的水本来是给人沐浴的,里面的水不冷不热水温正好。而宣凤岐却被按进里面喘不过气来。
宣凤岐自认为自己的水性还是挺好的,可是他这几日在经历过晕船后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即使他现在死死地用手抓住了木桶的边缘,可是他还是无法从水中挣扎出来。
当他支撑不住,那些温水呛得他的肺生疼的时候谢瑆又将他提上来。谢瑆见到他脸上贴着被打湿的发丝之后又有些怜爱地将他脸上的湿发给轻轻地撩到了他的耳后,“凤岐啊,我也不想这样对待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这般不听话呢?”
“咳咳咳——”宣凤岐此刻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有些不甘地抬起头来质问谢瑆,“敢……敢问咳咳,敢问王爷,我可是做错了什么才惹得王爷生气。”
谢瑆听到他这话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哈?”
“我……”宣凤岐这话还未说出口,谢瑆就又一把抓起了他的头发将他死死按进水里。宣凤岐又一次感受到危险的窒息感,谢瑆这次把他按进水里的时间比上一次长,长到让他感觉到恐惧至极,他好害怕再过一会儿他就会被溺死。他挣扎着的手想要挣脱谢瑆的禁锢,可是他的体力早就到达了极限。
难道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或许他不应该相信谢瑆,谢瑆不是一个正常人。他跟谢瑆相处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明明还没去玄都,还没有报仇……
而在这时,谢瑆注意到了宣凤岐越来越弱的挣扎,他又一下将宣凤岐从水里捞出来。宣凤岐双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了,但他还是能想象到此刻的谢瑆脸上的表情是有多么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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