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他明明感觉宣凤岐很厌恶谢玹的……可若真的不是如此的话,宣凤岐又有什么理由继续苦苦守在这里呢?
谢云程害怕了,他打心里涌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他害怕宣凤岐早就心有所属,害怕宣凤岐会在他没有价值后就毫不犹豫把他抛弃。
他不能这样的,宣凤岐不能这样对他。
许是宣凤岐最近太急了, 他竟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位神医出身的洛严。洛严自然医术高明, 那么由他研究瘟疫的药方应该很快便有成效才是,可是就当宣凤岐派人去请洛严时, 回来禀报的人却说洛神医失踪了。
洛严所住的宅邸虽是在玄都城最热闹的地段,但那处宅子少有闲人出没,而且那宅子里的东西都完好无损, 就连屋子里还乱放着洛严曾经翻过的几堆医书,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别人洛严不是被匪徒掠走的。
宣凤岐有心想让人查一下洛严的下落,可是他现在面对着诸多烦心事,城中百姓心中的恐惧不安一日胜过一日,但是宣凤岐还是未下令打开城门,有些百姓家里那点仅剩无几的存粮也要见底了,百姓不满的声音也是一声高过一声。宣凤岐虽然担心洛严,但他还是顾全大局只是派出一小部分人留意着洛严是否在玄都出没。
现在摆在宣凤岐面前的问题就是如何让那些心生恐惧的百姓相信他。
宣凤岐早就让户部清点好玄都内各个粮仓的粮食了,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放下去就是因为知道那些百姓手中应当是有余粮的。等到所有人饿到不行时他才会把这批粮食作为紧急储粮分发给百姓,如此一来他还能顶着压力多关城门几天。虽然他已经尽力了,但这不远不及瘟疫的传播速度,围绕着玄都城外的几个村落也有人因为感染瘟疫而陆陆续续死去。
宣凤岐也见识到了这瘟疫的厉害,这瘟疫会在病人身上肆虐几日,若是不能得到及时救治便只能一命呜呼。此病传播速度之快远超他的想象,又是仅过了三日,外面巡查之人便道已经有四五个村子死于瘟疫了,那些村子里除了几个人幸免于难外,其他人都在当日死后就烧了。
宣凤岐敲着下面呈上来的一道道奏折,明明再过几日他就能知道瘟疫的范围了,但是玄都城里就是在这几日里就发生了不下十次的百姓自发组织的暴.动了,虽然他们很快就被军队压了下去,但宣凤岐知道民间不满的声音是越来越多了。
宣凤岐叹了口气,他对着户部说道:“把粮食都发下去吧,若是有人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贪下救济百姓的粮食,那么无论是谁何种原因,一律格杀勿论。”
这粮食本是支撑着玄都中权贵过活的,可是宣凤岐现在却把这些粮食搜集起来送给那些刁民。那些刁民怎配与贵族享用同样的东西,纵使这是宣凤岐的命令,底下的人也觉得宣凤岐是疯了。
明明就是打开城门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偏偏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这就导致玄都的百姓怨声载道,不满他的声音也此起彼伏,若是宣凤岐不能妥善处理这些事情,恐怕他这个摄政王也要当到头来。
虽然那些人很想这么劝宣凤岐,但宣凤岐的一句“格杀勿论”把那些人的话都堵在了嘴边。他们知道仅凭自己是无法撼动此时的宣凤岐的,无论如何他们也只有听从命令的份。宣凤岐办事如此霸道不讲道理,而那位真正的皇帝一直待在深宫中从未露面,这就让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如今皇帝真的只是宣凤岐掌握政权的一个傀儡。
就当众臣散去后,宣凤岐又传问了太医仔细询问了药方的进度,那些太医研究了几天也没研究出过所以然来。不过他们根据以前流传下来的瘟疫旧方又加上了几种草药制成了新的药给那些感染瘟疫之人服用了,那些症状较轻的,比如只出现咳嗽头疼的人很快得到了控制,至于能否痊愈还是得观察几日的。但这药那些症状较重的就显得没有用了。
宣凤岐听到这个消息后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不过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太医院日复一日研究出来的东西好歹对治疗瘟疫有那么点效果,他自然不能斥责那些人,毕竟他也知道这次爆发的瘟疫跟史书上记载的不同。要这些太医几日内便研制出有效的药来也是太过勉强了。
宣凤岐头疼似的按着太阳穴:“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言罢那些人都提心吊胆的走了出去。谁都知道宣凤岐最近心情不好,若是一个不小心言行不当,恐怕自己的脑袋很快就要落地了。就当宣凤岐想要起身时,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宣凤岐这次久违的没有做那些有关于原身的梦,但是在他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服用药物伤了身子,心疾复发不可再过分操劳”之类的话,他此刻闻到了一股散发着药味的熏香,之后他又感觉到有针尖此人他手上穴道的尖锐痛感。
宣凤岐的头脑被这阵痛感刺激的清醒了不少,他此刻缓缓睁开双眼。而映入眼帘的便是谢云程一张担忧不已的脸,他之后一脸凝重地屏退太医们:“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微臣等告退!”
话音刚落,所有人应声走了出去。谢云程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床边愣了许久,宣凤岐就这样看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谢云程总算是察觉到了来源于宣凤岐的那抹视线,他转头看向宣凤岐时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之色:“皇叔,你醒了!太好了,皇叔快要吓死我了!”
他一边说着眼泪就要落下来,宣凤岐看到他这样于是便问:“陛下,我这是……怎么了?”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问才止住了哭泣的腔调:“皇叔是这几日太过操劳了才会昏倒。皇叔,治理瘟疫,安抚民心原本就是我的责任,现在还要皇叔顶在前面,是我害了皇叔,求皇叔不要这样了。要不然我们就开城门吧,等到太医院的太医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一样可以救外面的百姓,求皇叔不要这样为难自己了。”
面对少年的字字恳切,宣凤岐显得无动于衷。许久后他才叹了口气:“若是现在开城门,瘟疫想必也会蔓延到大周其他地方吧,到时候死的人就不会是几个村子的人了。”
他是读过史实的,瘟疫一旦大规模爆发死的人都是一城一城的。今年好不容易没有天灾人祸的困扰,他怎么甘心让这场瘟疫让大周江山再陷入风雨飘零之中?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眼中的血丝忽然蔓延,他像是难以接受般:“可是如果皇叔继续这样做,不会有任何人感激皇叔,甚至城中百姓还会唾骂皇叔。皇叔所做之事皆是为了能多活一个人,可是没人会知道,也没人会懂得,皇叔好不容易挽回的声名真的要这般葬送吗?那些人想去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皇叔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
明明不是那个圣人的为何还要做出圣人之举?
宣凤岐还是第一次听到谢云程说出关于那些百姓的言论。只是不同于以往少年同他承诺的“好好治理国家,当一个贤明的君主”,谢云程此刻声声控诉的都是那些百姓不识好人心的行为。
是的,若是放在以前的先帝身上,只要这火烧不到他手中的权力,就算这瘟疫死再多的人他也无所谓。宣凤岐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做不到这些,或许他的心还是未被权力全部侵蚀。
宣凤岐看到谢云程因为太过愤怒而眼红着掉泪的表情后挣扎着想要起来。谢云程见状连忙上前去扶他。宣凤岐此刻抬起手来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他的手指并不是那样温暖,脸色也因为近日的操劳而显得苍白:“真是的,怎么动不动就哭啊。”
谢云程在听到他柔声说出的这句话后微愣了一下。随后少年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抬起袖子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泪:“谁……谁说我哭了,我没有。”
宣凤岐看到谢云程嘴硬的样子觉得可爱的很。虽然前些日子他们有些不愉快,但那仿佛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谢云程跟宣凤岐都好像忘了。宣凤岐捏了一下他的脸:“不许对我撒谎。我说过,陛下可以在我面前哭,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仍是倔强地摇了摇头:“不是,皇叔……我真的没哭。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这样劳累了,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都会帮你去做,不要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若是皇叔有个好歹,我就不活了。”
宣凤岐听到谢云程说出这般寻死腻活的话后轻笑了一声:“陛下这次开的玩笑比较好笑。”
谢云程微愣了一下后很快就明白了宣凤岐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的脸像是羞愧似的噌的一下就红了。
这不是玩笑,这真的不是玩笑。他很想一遍又一遍解释给宣凤岐听,但他知道宣凤岐不会相信的。他感觉到心寒随之而来的就是压在心头的一股无能的愤怒和憋屈,尽管他已经把自己隐藏的相当好了,可是他的心思还是被那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洛严看出来。
他的心意如此炽烈,但宣凤岐却丝毫未察觉。宣凤岐从来不会认为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君王会因为他而牵动着一心一弦,自然他也不会认为自己死去后会有人为他殉情。
就当宣凤岐精神好些想要起床时,谢云程硬按着他:“皇叔才答应我不再劳累,怎么现在就要违背誓言吗?”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语气中带着幽怨的话后微蹙起眉头来:啊?不是……我刚才有跟他答应过这话吗?
就当两个人对视之际,外面有人急匆匆禀报:“参见陛下,王爷。禀王爷,禁军统领汤成俊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要禀明王爷。”
宣凤岐与谢云程听到后同时紧锁起眉头来。谢云程担心宣凤岐刚醒,于是他想自己去处理,而宣凤岐却真的担心发生了什么,他连忙叫人进来,谢云程站在旁边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宫婢传话不久,一身玄甲的汤成俊就急匆匆走进大殿中:“禀王爷,大事不好了!皇宫城墙外有数千名百姓聚集,他们吵嚷着要让王爷开城门给他们一个交代,末将已安排人去驱散,但奈何对面是普通百姓且又人数众多,末将别无他法,只能前来请示王爷!”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怔了好一会儿。他早就知道关城门久了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事来的这么快。
谢云程听到之后愤怒不已:“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刁民!难道皇叔没有传令于你们吗,凡是扰乱军心者皆是格杀勿论,你既知道如此为何还要拿这事来烦皇叔?”
宣凤岐虽然下过这样的命令没错,但那可是几千条人命啊,若是都杀了岂不是更是惹上民怨?
宣凤岐听到谢云程这番话后紧锁起眉头来。他明明下过命令的,想必这命令已经传遍整个玄都城的,而那些百姓仍毫无顾忌聚在一起,这就好像被人煽.动一般,城中百姓大多都是有家有户的人,他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连累自己全家,所以宣凤岐更倾向于有人操控言论引发这些百姓的恐慌,随之再让这些人来到城墙下讨一个说法。
虽然禁军杀几个人就能喝退这些人,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恐怕就是为了要让他声名狼藉,既然如此宣凤岐就更不可能退了。
现在,大殿中的人都在等着宣凤岐的回答,只是没过多久宣凤岐便叫人:“来人,更衣。”话音刚落,他又看向汤成俊,“你先过去看着,本王随后就到。”
“末将遵命!”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此刻寝殿中只剩下谢云程与宣凤岐二人。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话后脸上的阴郁之色更重:“皇叔,这摆明是有人要为难你,那皇叔为何还要去?”
宣凤岐摇头笑道:“若我不去恐怕就真的让为难我的人得逞了。而且作为一名掌权者来说,杀人平息言论是最无用愚蠢的一种方法,陛下今日与我一同前去吧,我也想为陛下好好上一课。”
谢云程虽然因为这件事心中郁闷,但当他听到宣凤岐把他带在身边时,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
此时正值正午,天空却被阴云笼罩着,而皇宫三丈三的高墙下有无数百姓聚集着,他们乱哄哄的,但是说的话却大差不差,几乎全都是让宣凤岐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的。
“我一家老小七口人待在城中,既不能出摊做生意也不能出城购买东西,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饿死了!”
“是啊!为什么不能开城门,让襄王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是啊,让他出来!”
他们说着说着,话风也逐渐偏了起来:“他一个王爷难道也想凌驾在皇帝之上吗?”
“天亡我大周啊!”
就在这一片乱糟糟的情景下,一个身着玄袍的男人站在高墙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些争吵不休的百姓们。这时一句“陛下驾到,王爷驾到”瞬间熄灭了百姓叽叽喳喳的声音。
高墙之上站着宣凤岐,而他旁边的就是那位小皇帝。只是那位小皇帝却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怯懦,他十三岁的年纪个子长得极高,眉眼间尽是尊贵威严。
宣凤岐看到城下的情况后便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聚众闹事。但他不知道在经历过谢昭华谋反一事后,这玄都城中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跟他作对。
宣凤岐看向那些百姓,他长得确实如传闻那般似仙似妖的,但当他看向众人却不怒自威:“你们刚才所言本王都听到了,你们最在意的粮食问题本王已经命人解决了,想必再过不久就会分发到你们的手中。本王在此承诺,只要这城门关着,城中百姓不会因为没饭吃饿死。本王会倾尽玄都内所有粮仓供你们度过难关。”
底下闹事的百姓讨伐的声音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小声的议论声。
“真的假的?”
“可是皇城里的粮仓不都是给那些官老爷吃的吗,这王爷真的舍得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吃?”
就当宣凤岐说完这些话后,人群中又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索性把城门打开放我们出去,这城中那么多人都感染瘟疫了,你是想活活困死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们吗?”
宣凤岐定睛一看,说这话的人仿佛是一个方脸布衣的中年男人。他看到那些百姓刚才好像就在跟着他的话风讨论,他这样一说,刚才还在岔开话题的百姓又一次将矛头对准了站在高墙之上的宣凤岐。
“就是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
“难道想把我们跟那些感染瘟疫的人放在一起好让我们也感染瘟疫吗?”
宣凤岐听到这话之后轻笑了一声:“本王不知你在此挑动百姓有何意图,但本王可以告诉你瘟疫感染的速度极快,说不定你们之中就有人感染了瘟疫,而且还没有明显的症状。这瘟疫最忌讳的就是聚在一起,如此一来瘟疫就感染一大堆人。”
那些百姓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立马换了个仇视的嘴脸对准刚才挑动百姓话语的人。而那些百姓也像害怕似的逐渐散开,他们都是拖家带口惜命的人,纵是不知城墙上的那位上位者说的是真是假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毕竟他们也是因为家中粮食耗尽,城门又因为宣凤岐之令不开才聚在这里讨要说法的。
宣凤岐看到人散开后又继续道:“你们以为本王不想开城门吗?只是这城门一开,瘟疫扩散的速度会更快,只怕你们还没吃上自己买的粮食就已经死在瘟疫之下了,本王封锁城门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的性命。这瘟疫大多都通过你们的呼吸传播,只要城中百姓听话不再乱走动,注意好行动的距离,自然是与瘟疫无缘,可是如今你们聚在这里放任瘟疫传播,可当真是辜负了本王的一片苦心。”
那些百姓什么都不懂,而且上一次大周的瘟疫都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宣凤岐这么一说,那些聚在一起的人距离散的更远了。而刚才那个挑唆百姓的中年男人也孤立无援地站在人群中间。他四处张望着好像是在等待着有人能顺着他的话帮他一把,他显然有些慌乱了。只是现在百姓也有些相信宣凤岐的话,他们都带着鄙夷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对啊!刚才就是你一直喊着让我们跑到这儿也来要说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让我们聚在一起死的更快,所以想害我们?”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是啊!王爷说了明明是为了我们好,你却要拉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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