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也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的两个亲卫为什么城了青石城的人了?
“还请大人收留我们!”
得,他这是被道德绑架了?
沧这时候真的忍无可忍,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还甩不掉了?
他喝道:“你们以为我青石城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吗?”
几人全都缩了缩脖子,在他们固有的印象中,晶石部落就是这一片的老大,没有任何部落能与之相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青石部落改名叫青石城了,可固有印象还是很难改变的。
所以,他们认为,自己离开盐晶部落到青石城去,那就是报恩,就是追随,不会有人拒绝的。
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难道青石城是什么仙境吗?他们去不得?
慕槿的眼角抽了抽,这都什么事啊。
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慕槿赶紧说道:“冽族长,我们来盐晶部落就是来帮忙的,并没有打算带走贵部落任何一个人,还请……”
冽点头说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走吧。”
盐晶部落是不可能轻易放人的,当然如果慕槿他们要求,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青石部落如今也不缺这两三个人人,他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慕槿一行人按原路返回,回去的时候比来时多了二十几个人,行进速度也自然就要慢上许多。
几人走在森林里,如今这个森林他们已经十分熟悉,而且他们人多,不会有不长眼的凶兽前来袭击他们。
他们走到之前沧陷入的那片沼泽附近,慕槿说道:“大家休息会儿,那边有条小溪,可以去打一些水来。”
如今也只有森林里会有些干净的水源。
慕槿打算今晚就在森林里休息了,这些天在盐晶部落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生怕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
夜色如墨,森林里一片寂静,只有时不时的虫鸣声传来。
篝火一跳跳的照着营地,驱散周围的黑暗,给所有人提供着安全感。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植物腐烂的独特味道。
医疗队的成员们和押送的战士们大多已陷入沉睡,因为知道有族长和祭师大人在,他们是安全的,所以他们睡的很熟。
只有两个被安排守夜的战士,打着精神,坐在火堆旁,时不时低声交谈两句。
慕槿和沧靠在一棵树干下,连日的辛劳几乎榨干了慕槿所有的精力。
此刻,他沉沉睡去,清俊的脸上带着倦容,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阴影。
沧只是闭目养神,身为族长,也是这里最强的战士,即使在休息时,他的警觉性也比常人高出许多。
他能清晰地听到身旁人均匀却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忽然,肩头一沉。
沧微微一惊,睁开眼侧头看去。
睡熟的慕槿无意识地歪倒了头,正地靠在了沧的肩膀上。
慕槿额前几缕柔软的黑发蹭到了沧的颈侧,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篝火的光芒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形成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睡得毫无防备。
沧的心弦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而陌生的涟漪。
他看着慕槿熟睡中显得比平日憔悴的脸庞,一种莫名的心疼感蓦地涌上心头。
他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将身体朝慕槿的方向靠了靠。
沧重新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凝聚心神休息。
营地里除了木材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远处不知名虫豸的鸣叫,依旧一片宁静。
那两个守夜的战士似乎也放松了些,声音低不可闻。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沧的意识即将沉入模糊之际,一种极其细微、却绝对不属于这片夜晚正常声响的动静,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他的耳膜。
窸窸窣窣。
声音极轻,仿佛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面拖行,碾过落叶和湿软的泥地。
沧的双眼猛地睁开,方才所有的放松顷刻间消失殆尽。
他没有立刻做出大幅度的动作,只是瞳孔急剧收缩,循着那细微声响的来源,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向沼泽方向的黑暗。
篝火的光芒在摇曳,能见度有限。但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种低沉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湿滑摩擦声。
然后,他看到了。
在火光与黑暗交织的最边缘地带,一个庞大得令人心悸的轮廓正缓缓显现。
那是一只好像鳄鱼的野兽,体型堪比小型丘壑,粗糙的暗绿色皮肤上沾满了黏腻的沼泽泥浆,正顺着褶皱往下滴落。
它匍匐前行,动作看似缓慢笨重,实则悄无声息,一双昏黄浑浊的大眼睛,如同两盏灯笼,死死地锁定了营地的方向,里面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它张开的巨口中,利齿森然,隐约可见黏连的唾液,散发出浓郁的腥臭气息,即使隔着一小段距离,也仿佛能扑面而来。
它离营地已经太近了!近到沧能清晰地估算出,那怪物只需猛地探头发力,血盆大口就能瞬间吞噬掉离它最近的那个熟睡的医疗队成员!
沧的心脏骤然缩紧,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血液似乎在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冻结。
他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巨大的危机感像山一样压下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发出大的声响惊动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肌肉瞬间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尖叫着危险。
他用眼角余光飞速扫视营地,除了两个毫无察觉的值夜人,所有人都在沉睡,还有……靠在他肩上,对此灭顶之灾一无所觉的慕槿。
慕槿温热的呼吸还拂在他的颈侧,沧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沧用一只手在慕槿的后腰掐了一下,慕槿吃痛,刚要惊呼出声,沧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然后示意他看那边。
慕槿顺着沧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心惊胆战。
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什么怪物?
沧贴在慕槿耳边低声说:“嘘,别惊动它,叫醒旁边的人。”
慕槿极其轻微的点了下头。
那两名值夜的战士也发现了不对劲,在看到族长和祭师大人的动作后,不约而同的转头。
顿时大惊,俩人发出了巨大的惨叫声,“啊、啊——”
沧心道:不好!
果然,那个小山一样的怪物不再缓慢行进,对着他们这边张开巨大的嘴巴,大吼一声。
“嗷——”
沧大声吼,“快跑——!”
所有沉睡着的人全都惊醒,常年的野外训练让他们在这样危机关头得以快速搞清状况。
救援队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朝着怪物的反方向逃跑。
战士们企图抵挡住怪物的脚步,想要为大家争取逃跑的时间。
慕槿从商城里去处火铳,朝着这个像鳄鱼的怪物身上开了机枪,可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竟然连它的鳞甲都没有破开。
他又买了两颗手雷扔了过去,这次大鳄鱼好像感觉到了疼痛,疯狂的甩动着它巨大的头和尾巴朝着慕槿的方向跑了过来。
慕槿吓的呆愣在当场,紧急关头,沧抱起他一个翻滚,躲开了大鳄鱼的袭击。
救援队已经跑出去有一段距离了,沧把慕槿放下对他大声吼道:“带着他们快跑,我断后——”
沧抽出自己的骨刀毫不犹豫地迎着巨兽冲了上去!
只是他,还有几名战士也都冲了上去,为其他人逃跑创造机会。
战斗瞬间爆发!
那巨鳄的力量大得惊人,粗壮的尾巴猛地一扫,带着呼啸的风声。
直接将一名试图用长矛攻击它的战士连人带武器狠狠抽飞!
战士惨叫着撞在树干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落地后便再无声息。
“吼!”巨鳄似乎被彻底激怒,这些“食物”竟然敢攻击它。
它四肢粗壮,爆发力惊人,猛地一个前扑,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咬向另一名离它最近的战士!
那战士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挡动作,只能把手里的石斧投掷出去。
“不!!”沧目眦欲裂。
石斧旋转着砸在巨鳄的头部,“砰”的一声闷响,却只是让它微微偏了一下头,连鳞片都未能彻底破开!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巨口已然合拢!
“咔嚓——啊!!”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战士短暂而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鲜血如同爆裂的水囊般溅射开来,染红了泥地、草木,也溅了几滴在沧刚毅的脸上,温热而腥黏。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眼前,被瞬间吞噬!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所有人,尤其是沧。
无边的怒火瞬间让赤红的血色漫上他的双眼。
“畜生拿命来!!”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体内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
骨刀出鞘的瞬间,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低鸣,刀身在火光下流转着惨白而锐利的光泽。
巨鳄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把武器带来的威胁,昏黄的眼睛盯紧了沧和他手中的骨刀。
骨刀重重砍下!巨鳄吃痛地晃了晃巨大的头颅,更加暴怒。
看到沧遇到危险,慕槿又拿出了一颗手雷,投向巨鳄。
“轰!”手雷在巨鳄的脊背上爆炸,然而,烟雾散去,巨鳄只是被爆炸的冲击力震得晃了晃,背部的鳞甲有几片出现了裂纹和焦黑,却根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重创!
它的防御力强悍得超乎想象!而且它的动作快得离谱,四肢刨地,猛地又朝着慕槿的方向冲来!
“慕槿!别过来!走,快走——”沧心急如焚,大吼道。
慕槿知道现在他们这些人除了沧,没有人是这只巨鳄的对手,连手雷都不能对它造成伤害,留下来也只是累赘,他最后扔下一颗手雷。
“……走!”慕槿咬牙,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猛地转身。
所有的战士在沧的催促下全都向着远处跑去,慕槿回头看了沧一眼。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巨鳄还想朝着慕槿他们跑走的方向追,沧拿着骨刀拦住的它的去路。
巨鳄怒吼,对着沧一爪子拍下,沧灵活躲过,没有其他人在这里碍手碍脚,他的行动快了很多。
沧跳到了巨鳄的背上,每次挥动骨刀劈砍,都能在它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身上的疼痛激怒了这头凶兽,疯狂地对他发起攻击。
撕咬、甩尾、冲撞,每一次都势大力沉,逼得沧只能狼狈地闪躲格挡,险象环生。
骨刀虽利,却难以一击致命,沧的体力在急速消耗,手臂被震得发麻,胸口因剧烈的呼吸和冲击而感到阵阵闷痛。
‘该死!这怪物比小墨难缠多了!’沧在心中暗骂。
这只巨鳄的力量、防御、速度都堪称变态,尤其是在陆地上还如此灵活!
沧为了掩护众人逃跑,一次闪避稍慢,被鳄鱼尾巴的尖端扫中侧腰,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倒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看到众人开始撤离,沧心中稍安。
他吐掉口中的血沫,握紧骨刀,眼神凶狠地盯紧再次扑来的巨鳄:“现在,就我们两个了,畜生!”
他彻底放弃了闪避,将所有的力量灌注于骨刀之上,迎着头鳄最坚硬的头部猛地劈去!
“铿!”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力让沧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刀柄,整个人再次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巨鳄发出一声得意的嘶吼,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足以咬碎金石的力量,朝着倒地一时无法起身的沧猛咬下来!
那腥臭的气息和死亡的阴影瞬间将沧完全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沧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身体内部骤然迸发出一阵柔和却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
嗡——!
绿光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开来,扫过周围的树木、灌木、藤蔓乃至地上的青草。
仿佛被无形的生命之力激活,周围所有的草木都疯狂地舞动起来!
粗壮的树枝如同巨人的手臂般猛地弯曲抽下,坚韧的藤蔓如同绿色的巨蟒破土而出,甚至柔软的草叶也疯狂生长,试图缠绕!
霎时间,无数的树枝、藤蔓层层叠叠地缠绕上了巨鳄的四肢、庞大的身躯、甚至那根威力恐怖的尾巴!
虽然这些草木在巨鳄恐怖的力量下不断被崩断,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但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植物!
断裂一批,立刻有更多的缠绕上来,前赴后继!
巨鳄猝不及防,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冲势被硬生生打断!
它发出惊天动地的愤怒咆哮,疯狂挣扎扭动,碾碎无数草木,但却像是陷入了绿色的沼泽,行动被极大地限制和延缓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了沧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顾不上震惊于自身发生的变化,求生的本能和战斗的意识让他瞬间做出反应,他猛地翻身跃起。
看着那被无数绿色植物暂时束缚住、正疯狂咆哮挣扎的巨鳄,沧眼中闪过疯狂的杀意。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所有的力量,连同那未知绿芒带来的奇异能量,全部灌注于骨刀之中!
骨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鸣!
“死吧!!!”
沧发出一声震碎夜空的怒吼,身体高高跃起,借助下坠的力量,双手紧握骨刀,对准巨鳄相对柔软的颈部与身体连接处,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地劈了下去!
刀光一闪而过!
伴随着一声令人心悸的、肌肉骨骼被强行撕裂的闷响,巨鳄那硕大无比的头颅,连同小半截身体,竟被沧这一刀,硬生生地一分为二!
腥臭滚烫的血液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溅得沧浑身都是。
巨鳄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震得地面都晃了晃,那令人恐惧的昏黄眼瞳彻底失去了光彩。
森林边缘缠绕它的草木,也仿佛失去了力量来源,瞬间松弛下来,恢复了原状,只是许多植物上都沾染了血腥和被巨力折断的痕迹。
确认这恐怖的凶兽彻底死亡,沧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
巨大的脱力感和那未知力量爆发后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眼前一黑,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气息。
慕槿带着惊魂未定的人群在黑暗的森林中一路狂奔,隐约中还能听见远处野兽的怒吼声。
心脏在疯狂擂动胸腔,他强迫自己停下脚步,肺部火辣辣地疼。
“停…停下!”他喘息着下令,声音因急促的奔跑而嘶哑。
风棘和战士们立刻围拢过来,将医疗队的成员护在中间,人人脸上都带着未散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苍白。
“族…族长他……”一个年轻战士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
慕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祭师,是他们的主心骨,此刻他不能乱。
“风棘,”他转向医疗队队长,如今她已经完全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了,慕槿语气快速而坚决,“你带着大家继续往前方向走!”
“祭师大人,你呢?”风棘的声音发颤,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我回去看看。”慕槿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们跟你一起回去!”风棘急切地反对。
“这是命令!”慕槿难得显露出严厉的神色,“保护好大家,在青石城等我们回来。”
他不能将沧一个人留在那里,他做不到。
不再给众人反对的机会,慕槿毅然转身,循着来路,再次冲入了那片令人恐惧的黑暗之中。
越靠近之前的营地,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重刺鼻,几乎令人作呕。
打斗的痕迹随处可见,折断的树木、翻起的泥泞、喷射状的血迹……
终于,他踉跄着冲回了那片狼藉的营地边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具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鳄的尸体。
而当慕槿看清那尸体的状态时,他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骤然收缩。
那巨鳄……竟然被劈成了两半!内脏和污血淌了一地,死状极其惨烈。
沧呢?他在哪?
他的目光急速扫动,下一刻,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就在那狰狞的尸体旁,沧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之中,浑身浴血,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也分不清那些血究竟是鳄鱼的,还是他自己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