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啾啾一个优雅的盘旋落在谢惊棠窗前,还没来得及轻叩窗户,来一个原皮啾啾可爱冒头,就被窗户里伸出的帕子捞进了房里。
小鸟被自家娘亲围了小围兜,直接放在小碟子面前。
谢惊棠在碟子里放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鸡蛋。
沈啾啾盯着碟子里红彤彤的鸡蛋,忽然明白了什么,脸颊一烫,先是小鸟爪扭扭捏捏地在桌面上划拉了两下,然后脖子伸长,从红鸡蛋后面探出脑袋。
小黑豆眼亮晶晶,眼睛下的小腮红粉嫩嫩。
谢惊棠对小鸟啾啾真的是稀罕得不行,捞了小鸟过来就是一顿亲。
沈啾啾很是不好意思地抬起小鸟爪,抵在娘亲的唇瓣边:“啾啾。”
小鸟已经大了,不、不能这么亲了。
谢惊棠噗嗤笑出声,将小鸟放回桌面,帮沈啾啾把红鸡蛋剥了壳:“这就是个彩头,取个红红火火、圆圆满满的意思,吃不吃的完另说,多少叨两口。”
沈啾啾蹦跶过去,叨了两口红鸡蛋。
结果吃着吃着,有点上头,小鸡啄米似的开始一口接着一口。
估计是昨天变人变鸟切换得有些频繁了,沈啾啾越吃越饿,到最后开始按着碟子低头猛猛干饭。
谢惊棠眼睁睁看着沈啾啾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鸡蛋叨了个干净,手指尖轻戳小鸟的胃囊,却没感觉到有多少鼓起来的趋势。
小鸟的胃像是个无底洞,也不知道吃的东西都到哪去了。
好在一个鸡蛋下肚,沈啾啾吨吨吨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就往娘亲手边一躺,没再叫饿。
谢惊棠看的胆战心惊,扶着小鸟站起来,试图让沈啾啾走两步:“吃完了就睡容易积食,稍微动动?”
沈啾啾哼哼啾啾地站起来,然后抬着翅膀捋了下自己的小鸟脑袋。
这是又要染头发了。
谢惊棠会意:“你衣服我放在旁边房间了,我去拿东西,你换了衣裳在院里等我。”
刚走到门边,谢惊棠往后退了两步:“不对啊,前不久不是才染了头发,若是不沾染皂角……”
这两人昨晚上不是去祠堂了吗?
沈啾啾抬起翅膀,挡住了自己的小鸟脸,然后娇滴滴地从翅膀边缘露出半张挂着小腮红的绒毛脸颊。
谢惊棠脚步飘忽地走出房门。
“……我还是去准备染发膏子吧。”
这才变成人几天啊,感情进展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虽说算上做人与当鸟的时日,沈溪年满打满算也快弱冠,但在谢惊棠眼里,自家儿子从小体弱多病,不与人交往,别说是谈感情了,恐怕就连交朋友都会有些不太擅长。
结果呢?
谢惊棠回身看了眼房中。
白色的小鸟团子正在桌面上慢慢踱步消食,动作虽然仍旧可爱,却没有了在她面前的娇憨卖乖的撒娇姿态。
谢惊棠垂眸浅笑。
她的孩子,长大了。
隋子明在自己家里窝了两天,听到暗卫们八卦的祠堂,实在是没忍住,今天上门来试图打探情况。
结果刚一冒头,就被沈溪年给揪住了。
隋子明万分心虚地瞅着桌面上自己名下的一堆烂账,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沈溪年坐在太师椅里,动作慢条斯理地刮着茶沫子:“想不想把这些烂账一笔勾销?”
隋子明点头如捣蒜。
兄弟变表嫂,表哥惹不得,那表嫂就是当家的,长嫂如母,母……
算了,他点头。
隋子明有个十分奇妙的优点。
他不会察言观色,却极会审时度势。
“很好。”沈溪年早上染了头发,这会儿还没完全干,但谁让隋子明恰好撞进手里呢,“你跟我合计合计,怎么仗势欺人,当个纨绔子弟最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隋子明点到一半的头僵住了。
他瞪大眼睛,表情惊恐地看着沈溪年。
不是,好歹当过兄弟,你上位成功了也别害我啊!
要是让表哥知道我教你这东西,赶明儿就得因为左脚踏进裴府而被记仇三千字好不好!
他小心眼你不知道吗!
啊?!!!
沈溪年还真不知道。
目前恩公在小鸟心里就是美强惨的绝佳代表人物,裴度现在眸光黯淡一下,沈溪年都得心疼两分。
平日里的那些小欺负都是亲昵,偶尔黑化一下那叫带感,至于小心眼?
那必不可能有的。
恩公怎么可能小心眼呢?
恩公连府里的账都懒得管唉。
一个人在钱财银两上都这么宽容大方,怎么会和小心眼扯上关系呢!
隋子明看着沈溪年理所当然的笃定表情,险些硬生生把自己憋岔气。
好兄弟上任当家主母,他还没想着走走关系,一把火就先烧到他头上了。
隋子明左想右想,想了又想,觉得这事儿真不能应。
他两手一摊,表情摆烂:“不是我说,你瞅瞅我这样像是那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么?”
沈溪年上下打量隋子明,给予对方发自内心的肯定:“像。”
要知道隋子明为了能好好活着,可是在京城当了十几年的纨绔,虽说是没干欺男霸女的恶霸事儿,但表面上混不吝的欠条绝对是走哪打哪。
账本子里夹着的欠条基本都是隋子明的。
隋子明被沈溪年饱含赞扬和肯定意味的一个字噎了好半晌,抬手搓脸:“不是,祖宗,你学点好的吧。”
“我怎么就学坏了?”沈溪年这才坏心思地幽幽说出下半句,“我不过是要回镇国侯府了,来找你取取经嘛。”
镇国侯府?
隋子明一下子支棱起来。
那没事了。
镇国侯府几乎就是整个名字都写在裴度的记仇本上,裴度不方便出面,但他可以陪着沈溪年去打脸报仇,回头找表哥邀邀功什么的——这一波是功绩啊!
隋子明把身前桌上摞着的账本推开,问出之前就好奇的事儿:“合计怎么搞事之前,我想先问问,你知不知道沈明谦为什么一直都没请立世子?”
“这事儿不该来问我么?”谢惊棠抓着一把瓜子从门外走进来,顺手给沈溪年嘴里塞了颗糖山楂。
想了想,又给隋子明手里塞了一颗。
隋子明愣了下,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但却十分自然地抬手将糖山楂塞进嘴里。
这种长辈对小辈自然而然的亲近,已经许久没有发生在裴府或是隋府中了。
但沈啾啾沉睡的那一个月里,因为忠伯接走沈溪年尸身的消息,吴王有些怀疑谢惊棠是否投靠了裴度,几次三番让人前来探查,是隋子明帮谢惊棠挡掉了一波又一波人。
隋子明其实也没想太多,毕竟谢惊棠是沈啾啾的母亲,又住在裴府,当然是要护着的自己人。
但谢惊棠却是记下了。
好在隋子明缺钱,而谢惊棠最喜欢用钱来还人情了。
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隋子明甚至都已经改口叫棠姨了。
“娘亲怎么过来啦?”沈溪年给谢惊棠倒了茶水。
“金陵那边的大掌柜传了信,问今年的商会咱们家有没有想法,我就来问问你。”谢惊棠拿出荷包,倒了一堆瓜子花生,“你若是不去,就指个府上能镇得住场子的过去一趟。”
眼下吴王还没倒,谢惊棠不好以自己的身份出面,以免徒增麻烦。
等到她上下打点好太原的事务,联系好一起上路的商队,就要再走一趟西域亲自去挑些马种。
马匹这种东西极其贵重,种马更是难得,换个人去,怕是根本见不到品相上乘的种马与母马,更遑论买卖。
“刚过来,就听你们说到镇国侯府的事儿。”
“商会?啊……是五路商会?”沈溪年想起来了。
五路商会算是江南巨贾牵线搭桥聚拢起来的一个组织,五路取的乃是水路、商路、粮路、丝路、财路之意。
这商会的举办起源于前朝中期。
最初是为了应对一次大规模的水灾,几位当时江南的巨贾联合发起商会,合作协调物资、平抑物价、共渡难关,自此之后,江南便有了这么一个组织。
谢家盘踞金陵,自然也在其中。
五路商会每五年会有一次当家人互相认识,共商有无的碰面,算一算,今年恰好在时间上。
不过如今的谢家当家人不再是谢惊棠,而是四年前就已经变成了沈溪年。
这次商会,说不得沈溪年这个生面孔才是江南商贾们想要探一探的重点。
“今年轮到哪儿办了?”沈溪年问谢惊棠。
五年办一次,会址自然不是固定一处,素来是在江南几大核心区域轮换着来的。
谢惊棠分了一小堆瓜子给隋子明:“三个月后,在姑苏。”
“喔,我想想。”
沈溪年自然是想去的,但江南怎么说也是吴王的地界,真要去的话,还是要和恩公合计一下,看看如今的形势。
他没记错的话,在原著剧情里,龙傲天在姑苏遇到了一位颇有智慧的军师,那位军师应当师出名门,却身怀隐情,之后在龙傲天登基即位后更是官拜内阁,可以说是郑闵后期极其重要的一大助力了。
如若能提前一步,撬了龙傲天的墙角,那可太爽了。
沈溪年就不信了,现如今论声名地位,哪个文人能拒绝得了清流之首、权臣首辅的招揽?
他亲近的是裴度这个反派,原著诸多情节都是根据男主郑闵的视角展开,并且在郑闵真正在朝堂崭露头角前,将近三分之一的剧情都是在收后宫,扩人脉,收后宫,拿金手指。
而在沈溪年改变了隋子明的死局后,也无形中毁了郑闵最好的入仕契机,导致郑闵如今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世子。
也不知道恩公手里有没有能安插进郑闵身边的暗卫……
今晚吧,就今晚。
必须要把原书剧情的事儿告诉恩公了。
再拖延就耽误事了。
沈溪年心里转着想法,就听谢惊棠道:“沈明谦的事儿问我啊,谁还能比我更清楚?”
沈溪年便将刚才隋子明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谢惊棠一听,顿时笑了:“哦,这不是很简单么,他怕死啊。”
这个答案让沈溪年和隋子明都齐齐“啊?”了一声。
“当初他资质平平,文不成武不就,也就一张脸,装一装贵公子的气质,尚且能拿得出手。”
谢惊棠吐槽起来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的,字里行间充满了老娘当初眼瞎的惋惜。
“但老镇国公可是生了一个嫡子两个庶子,为何是他这个最没本事的庶子最后得封世子?”
“很简单,镇国公府的男丁,到后面就活了他一个。”
“正房有势,侧房有宠,老镇国公的后宅不宁。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短短一年,就接连夭折了两个孩子。”
“只剩下一个独苗苗,老镇国公出手出手护住了,但没想到这个儿子是个扶不起来的废物,根本不敢放出去办差,就怕把整个镇国侯一脉都赔进去。”
那时候的京城可正值夺嫡之争,乱象丛生,稍不注意就是抄家灭族。
所以老镇国侯想了个绝佳的主意,让这个儿子去到江南求了巨贾的独女成婚,若是成了,便请立沈明谦为世子。
老镇国侯也是机关算尽,一是想着让这个唯一的儿子南下避避京城争权夺势的混乱,二是从一开始就打着吃绝户的心思。
“沈明谦那厮经历过后宅女子的手段,自此就有些……”谢惊棠想了一下,才勉强找到一个比较适合的形容,“疑神疑鬼。”
“我是个商女,你又天生体弱,在他看来反倒还安全些,但周氏那样的出身和手段,恐怕难免会让他想到从前的嫡母。”
“这样的提防,在他们当初私下勾连的时候或许不显,等到周氏入府当真成了枕边人,沈明谦那厮恐怕夜里躺在她身侧都不敢真正闭眼睛。”
“世子未立,沈原当初又是在府外出生,血脉存了瑕疵。即使这样,沈明谦都生怕周氏来个去父留子,让偌大的镇国侯府成了周氏母子的囊中之物。”
“你说,在这种想法作祟下,他怎么敢请立世子?”
沈溪年听着这话,却忽然福至心灵,懂了当年谢惊棠的做法。
“娘亲,你当年没让我改姓,走之前还留了那么多产业在镇国侯府……”
谢惊棠给了沈溪年一个眼神:“就他们会吃绝户?他们干初一我就做十五,真算计起来,还指不定谁吃谁呢。”
谢惊棠又不是那种闷声吃亏的人,喜欢吃亏的人没福气,做不了商人。
她那么做,在当时看的确是委曲求全,只为带走亲生儿子,实际上是在镇国侯府里明晃晃埋钉子。
镇国侯府缺钱吗?缺。
缺有本事的人吗?更缺。
如果不缺,当初就不会被谢惊棠一个商女出身的世子妃掌家。
可以说,只要沈溪年平安顺遂,哪怕从金陵去到京城,谢惊棠也依旧给沈溪年留了人手。
那些铺子的掌柜赚钱本事是一等一的好,全是谢家当年培养长大的家生子,忠心的只可能是谢惊棠和谢惊棠的亲生儿子沈溪年。
只是漕帮那件事发生的太过意外匆忙,撞破了机密的谢惊棠不得不第一时间逃命,毕竟捂着秘密才能保证沈溪年的安全。
她本以为沈溪年在京城即使不能顺利继承爵位,也能钱财无忧,结果没想到吴王为了逼她现身,居然将手伸进了镇国侯府后宅,利用周氏陷害沈溪年。
更没想到,在她根本来不及赶到京城前,沈溪年便病逝在了大理寺狱中。
谢惊棠当初怎么也想不通,沈溪年的身体明明日渐好转,都能接连顺利扛过院试乡试,怎么就会病逝的那么突然?
她想不明白的还有沈明谦。
不论是虎毒不食子的那一点良知还是他的自私作祟,沈明谦都不该对沈溪年的安危坐视不理,袖手旁观才对!
直到后来从西域大祭司口中得知了天地排斥,气运一说,谢惊棠最开始只是将信将疑,后面真正与沈啾啾重逢,这才有所明悟。
谢惊棠要对付镇国侯府,只有在钱财银两上运作,让这三人捉襟见肘处处不顺是不难的,但若是真想搞死这一家三口,绊倒镇国侯府,便缺了一些权势。
但沈溪年站出去,回到镇国侯府,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隋子明摸着下巴:“哎呀,那这么一说,论嫡论长论靠山,溪年你只要回去往那一站,沈原就输了啊。”
“其实吧,我觉得你也不用想那么多。”隋子明耸耸肩,那副混不吝的气质又被带了出来,“到时候我陪你去!”
“当了世子,也能给你补一个加冠礼。”谢惊棠随口道,“正好,还能让裴大人为你加冠。”
此话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安静。
谢惊棠的表情也微妙起来。
嗯……从师长的角度来说,裴大人教导溪年良多,从地位出身来看,裴大人是当朝首辅,世家公卿,以长辈的身份做正宾为溪年戴冠,绝对没有错处。
但是吧……
谢惊棠看了眼低头捏手指不吭声的沈溪年。
这种把师长追到手,日后定然是要结契办酒的关系,能为溪年戴冠取字吗?
这不能吧。
沈溪年也觉得不能。
放在现在这个社会,这也太离经叛道了点。
吃完瓜的隋子明有些尴尬地抬手挠挠脸颊,欲言又止。
沈溪年是裴度日后板上钉钉的伴侣,这样的身份,找其他人来加冠,怕是也不合适。
但这话不该隋子明来说。
于是隋子明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想要趁着沈溪年被转移注意力的功夫从房间溜出去,试图逃避桌子上的那摞账本。
结果前脚刚迈出前厅,拐过墙角就和外出回来的裴度撞了个正着。
裴度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皱眉:“做什么?匆匆忙忙像什么样子。”
隋子明看自家表哥的眼神带了那么一点点的古怪。
嘶,真的。
有时候不能怪他迟钝。
谁能想到这个虽然记仇小心眼,但做事为人向来正派,几乎是清流一派榜样的裴家表哥,会真的对自己当学生养的小鸟动了心?
动了心便罢了,居然还定了意。
小鸟居然也能变成人,两人最后竟真的成了事。
隋子明表面浪荡,内里坚韧肃正,平日看话本子都不敢看这么出格的。
真正骨子里嵌了反骨的裴度反而泰然自若,束手而立受了隋子明古怪微妙的眼神审视:“何事?”
隋子明回过神,颇有些幸灾乐祸:“表哥你进去就知道了。”
谢惊棠离开京城已久,能想到的身份高有地位的人脉,也就只剩下一个长公主,但长公主显然是不适合做加冠礼正宾的。
沈溪年就更不必说了,他其实在人脉这方面着实很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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