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朋友的?”男人一听,这跟他打探的消息这不对上了吗。他有些后悔,没早点来找秦越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这段时间东躲西藏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看向秦越拎着的塑料袋,“你还买菜了?正好我也饿了,快进门做饭吧。”
秦越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把袋子放在地上,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拳打了过去。
“啊!”男人顿时痛呼一声,在惯性下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狠狠撞到墙上,他捂着脸,发出杀猪般得嚎叫。
秦越下手不轻,男人顿时眼眶上多了处红肿,连他自己的指骨也在隐隐作痛。
“这就疼了?”秦越甩了甩手,冷笑道:“你怎么不问我妈当年是不是也那么疼。”
“你打我?!”男人被打懵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不可置信地指着他怒喝到:“你敢打你老子,无法无天了!”
秦越收了笑,面无表情地说:“你该庆幸自己躲得好,不然我早就打你了。”
他现在心里早就没了最早的失望。
那时候债主找到家,秦越才知道他父亲到底欠了怎样一笔巨款。他妈也是从最初相信对方会戒赌,到最后的心如死灰。
男人还在捂脸结果又挨了一拳,这次被打到了胃部,他蜷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这里有摄像头……小兔崽子你完蛋了,赔钱!赔钱!!”
秦越看他着实碍眼,索性把人踢到一边,然后打电话给简淮川,准备让他来处理这个渣滓,免得影响他妈跳广场舞的心情。
电话还没拨出去,一个看着虎背熊腰的壮汉从电梯里冲出来,气势汹汹地停在公寓门口。他皱着眉看了眼秦越,又看了眼地上哎呦叫唤不停的男人。
秦越啧了一声,觉得这人搞不好是来追债的,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从法律意义上,他还是这个渣男的儿子,收债的人又不管三七二十一,逮到一个就薅一个。
壮汉大喇喇地当着两人的面拨了个电话,那边的语速很急,壮汉逮到空隙才回了几个字:“没事……他现在很安全……您别急慢慢来。”
他挂了电话,无视了秦父,站在秦越面前问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见到秦越戒备地看着自己,他才意识到还没自我介绍,于是憨厚一笑摸了摸脑袋,刚才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气势烟消云散了,“我是贺总的保镖,找事的是不是就他一个人?”
秦越:“……”
壮汉也不着急,他突然一个立正站在一边,尽职尽责地守岗起来,“您要是不信的话,等会贺总来了他会跟您解释的。”
秦越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然后开了门,“麻烦你把这个人移走吧,别让他挡道。”
说罢,他看了一眼摄像头。
摄像头那边的保安被看得一个机灵。
可这也不怪他,贺煜臣让他没事多关照这个住客,所以他看见一个可疑的人在这人门口徘徊很久后,就直接通知了贺煜臣。
结果,可疑之人直接被撂到在地。
保安轻车熟路地把监控视频剪掉了一段。
当然了,他什么也没看见。
贺煜臣的手停留在门铃前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按下去。
早知道,他当时应该让那个保镖守住口风,就说自己是个路过的好心人。
结果现在好了,秦越知道是自己派人过去的了。
保安告知贺煜臣的时候,他来不及思考,就让离那最近的保镖去解围。事发突然,他那会也没想过怎么跟秦越解释,为什么自己的保镖会如此准时地出现在那。
可能是秦越不告而别变成了他的心病,导致他变得有点……疑神疑鬼?
贺煜臣像个被圈在原地的蚂蚁,没有方向地在门口打着转。
又是冲动。
他才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
门没有预兆地开了。
秦越一边给他开了门,一边顺手把围裙解开了,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还在工作,轰隆隆得响。
“你怎么不按门铃。”秦越在鞋柜里找了一双拖鞋,凑合着递给贺煜臣,然后又转身进了厨房,“可视电话一直看见个影子在走廊动来动去的,我还以为见鬼了。”
贺煜臣单手拢在嘴巴,掩饰性得咳了一声,“我担心房子出了问题。”
“哦,我根本没给他进来的机会。”秦越的声音远远的从厨房飘了过来。
与之而来的,是厨房里飘来的一股虾仁的清淡鲜味。
秦越端着一盘虾仁什锦滑蛋放在桌上,“我现剥现做的,就当感谢你为了提供住处了。”
他表现的很坦然,似乎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贺煜臣会出现在这,语气间仿佛他们又是当年相处的轻松氛围。
贺煜臣刚进屋的那股不自在慢慢地消失了。
公寓装修走得简约风,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加上秦越没带什么东西来这里,导致这个“家”看起来空荡荡的,少了点活人味。
秦越已经饭都端了上来,看见贺煜臣还在皱着眉打量周围,他纳闷地跟着贺煜臣的视线打量着四周,“怎么了?”
他应该没破坏贺煜臣家的一砖一瓦吧,对方一副审视租客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贺煜臣一言难尽的样子,“你就没有一些自己的东西吗?”
要不是刚才秦越在厨房里现炒了几个菜,他甚至都看不出这里有秦越生活的痕迹。
“有啊。”秦越笑了笑,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贺煜臣不明所以地被招呼落座,然后秦越下一句话就跟惊雷一样落在他的耳边。
“你给我的礼物不就在那个柜子上面吗?”
贺煜臣目光僵硬地移到一个布满很多小格子的收纳柜上,最上面赫然是他当年送出去的礼物。
那是一个装满巧克力的盒子,其中一个巧克力包装纸被他拆开了,里面没有巧克力,取而代之的是他折好的情书。
心脏跳得好像临死前的挣扎,贺煜臣感觉自己坐在了法庭的被告席,等待着死刑的宣判。
秦越这时候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跟简淮川是同类的人,都是趁人之危的垃圾,还是悄无声色地暗示拒绝呢?
等到心脏慢慢恢复了平静,巧克力包装纸的形状在贺煜臣的视线里有了实状,他突然意识到那个盒子貌似没有被打开过。
果然不出所料的,秦越看出了他的疑惑。
“我没有拆开。”秦越说道。
秦越没有拆开过……他根本就不知道!贺煜臣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最后的木然。
贺煜臣自己是个包袱感极重的人,也许是家教,也许是随着父亲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总是能做到不失态不冒进。
而他唯一做过的冲动事情,就是当年写出的那一封信。
有的人说感情里面先陷进去的那一方是输者,因为他们情难自禁,难以自拔。
可年轻的贺煜臣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贺煜臣有种荒谬到好笑的感觉,“十年了,你就没有想过打开过它吗?”
秦越顿了顿,补充道:“因为吃了就没了。”
当年他又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归正常生活,加上这个礼物来自重要的人,他总是希望能保存的更久一点。
……结果一个没留神,就过了保质期,后来他索性就留着这个盒子当个念想了。
贺煜臣噎了一下,“所以这事还怪我了?”他独自懊恼后悔那么多年,原来都是庸人自扰,秦越压根没看见自己留给他的纸条。
秦越表情无辜,眼里写满了真诚,甚至还把虾仁什锦滑蛋的碟子往贺煜臣那边推了推。
贺煜臣快气笑了,他朝秦越伸出手,“还我。”
秦越咬了咬筷子,没跟上贺煜臣的节奏,“还你什么?”
“巧克力。”
秦越震惊,“不是吧,你什么时候那么容易生气了?”
贺煜臣用平静的语气来掩饰他的恼羞成怒,他咬牙切齿道:“那么久不拆开,证明你不喜欢。怪我没有问清楚你的喜好。”
自从他大学毕业之后,自己脾气稳定的可怕,业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可偏偏每次遇到秦越他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秦越没料到贺煜臣居然是认真的,但他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秦越沉默扶额:“吃完饭我当着你的面拆开,行不行?”
实在不行的话,他可以冒着食物中毒的风险吃一个,证明他真的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嗞啦——
对面椅子刺耳的拖动声骤起,秦越张了张嘴,看见贺煜臣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并且脸黑得像是马上就要揍他几拳解恨。
他只是没拆一个礼物,这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吧?
秦越看了贺煜臣几眼,迟疑道:“那……不拆了?”
贺煜臣咬了咬后槽牙,“还我。”
开什么玩笑。
当面被告白对象看到自己青春期写的情书,他一介总裁的脸要往哪里搁。
秦越点了点桌子,示意贺煜臣坐下来。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贺煜臣坐下的一瞬间懵懵地想,自己为什么要听秦越的话。
虽然如坐针毡,但与生俱来的矜贵,让他仿佛不是坐在普通餐桌边,而像是某个正在评测的美食家。
嫩滑的鸡蛋包裹着弹牙鲜美的虾仁,出乎意料的,秦越的手艺居然不错。
贺煜臣不知道是,秦越做过很久的病号饭,毕竟照顾一个病人那么久,讲究的就是一个清淡和营养。
直到餐毕,秦越才开口。
“那是我爸。”秦越笑了笑,“你应该也见过他。”
贺煜臣大脑飞快过滤一遍信息,结果也只能呆呆地重复了一句,“你爸?”
那个不久前被秦越按在地上打的人,是他爹?
秦越把自己的爸揍了?
不对,他之前提到秦越父母的时候,对方不是说自己没有父亲吗?
贺煜臣视线尴尬地慢慢移开,他现在更如坐针毡了。
相较之下,被人当面朗读情书也不算什么尴尬的事情了。
气氛渐渐凝固。
意识到自己貌似不经意间知道秦越的秘密,贺煜臣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秦越抬眸看向贺煜臣,“下次你看见他,跟我一样就行了,免得被他缠上甩都甩不开。”
跟你一样什么?
跟你一样把他揍趴在地上吗?
哪怕见惯了大场面的贺煜臣,此刻也不知如何应对,几粒米在唇齿间翻转几次,他才缓缓咽下去,然后装作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秦越试探着推进话题:“你就不问为什么吗?”
人无措的时候总会装得很忙,贺煜臣专心致志地低着头,好似碗里开出了一朵花。
贺煜臣飞快地瞟了一眼秦越,发现对方还在认真地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如果你想说的话。”
秦越云淡风轻,说的仿佛是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他欠了一屁股债,所以你最好别让他知道你跟我有关系。”
“什么时候的事情?”听到这话,贺煜臣猛地抬起头,他不自觉地手指收紧,像是抱着什么巨大期望问道。
秦越轻轻呼出一口气,“我高三的时候。”
“其实他很早就开始赌了,只是到了高三那年,家里再也兜不住他这个无底洞了。”
“所以,我当初并不是故意不跟你告别。”
我只是……不想分享我的痛苦。
那时我还太年轻,还做不到坦然地把自己脆弱的样子,清清楚楚地展示在你面前。
秦越难得如此坦诚,他不是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但也不想让贺煜臣对他心存芥蒂。
今日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过山车形容了,贺煜臣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秦越目光迷惑地望向贺煜臣:“你以为什么?”
以为你连夜爬上崆峒山了,还是买站票走的。
贺煜臣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最后,贺煜臣张了张嘴,指向秦越放在身后桌子上的手机,“有人给你打电话了,你不看一眼吗?”
对于贺煜臣的转移话题,秦越也拿他没有办法。
秦越打开手机一看,是简淮川连发了好几条语音,还有几通未接来电,秦越不想挨个听他的废话,索性一键转文字。
[打我电话干啥,你那边啥动静,叮铃咣当的。]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清楚了。]
[你终于明白越好看的男人越会伤人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回来吧,小爷这才是你永远的家。]
这些不着调的话看得秦越眉头一皱,估计是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打通了简淮川的电话,但忘记挂断了。
他想了想回复了一句:[是那个死老头找上门来了。]
简淮川一见到这个消息,立刻正襟危坐。他知道能让秦越大动肝火的死老头是谁。
想当初在国外,简淮川混吃等死,吃喝玩乐的那会,他亲爹总是拿秦越他爸举例子,告诫他但凡敢去赌场,就把他腿打折。
[他怎么找到你的,阴魂不散跟个鬼似的。]
秦越抬眸,跟贺煜臣四目相对。
贺煜臣明显不爽:“又是简淮川?他是狗皮膏药吗。”他走了过来,在秦越默许下拿到手机,正好手机上弹窗上跳出了简淮川最新发来的信息。
[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
贺煜臣直接反手打了电话过去。
简淮川急吼吼地问道:“喂?你爸没把你怎么样吧,我马上就处理……”
“不劳烦简董费心了,我会处理。”
“你谁啊?你……”那边回味了几秒,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噢噢,好巧啊贺总,是你啊。”
又过了几秒。
“不对,贺总你怎么大晚上在秦越家啊?!”
贺煜臣不顾那边的陡然拔高一个度的声音,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回秦越那。
“能不能把他删了。”贺煜臣冷声道。
还没等秦越回话,贺煜臣突然想起来什么,表情更是直逼零下十几度。
“简淮川早就都知道你的事了?”贺煜臣气得声线都带着颤:“你宁愿跟他说,也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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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贺:气死[小丑]
坏事了。
秦越不太擅长撒谎,当初跟贺煜臣见面时,也只能算是即兴演出。如若不是贺煜臣自己乱了分寸,他这种拙劣的表演分分钟就要露馅。
秦越只思考了一小下,就想坦白,他跟简淮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最开始他顶多就是想博得一点贺煜臣的同情,眼下坦白局已经结束,是时候跟贺煜臣解释清楚了。
“是他自己查出来的是吗?”贺煜臣突然问道。
秦越:“……?”
什么跟什么?
他还在凌乱中,贺煜臣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推理,“简淮川不可能让不知底细的人待在自己身边,因此他查了你的经历,是不是?”
秦越:“…………?”
贺煜臣像是不愿意把自己的推论说出口,几番纠结之下,才勉为其难地说:“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强迫的吗?”
这听上去很合理,简淮川帮秦越解决了他的赌鬼父亲,而他根本别无选择。由于自己横插一刀,简淮川不满意了,这才没有再管他爸,让对方找到了这里。
刚才简淮川的那通电话,听上去是安慰,实则是赤裸裸的威胁。
想到自己不久前还斥责秦越自甘堕落,贺煜臣想穿回去给那时的自己一巴掌。
秦越:“……”
居然让贺煜臣自圆其说了。
对不住了兄弟。
秦越在心里祭奠了一下简淮川,然后沉痛地低下了头。
秦越的垂首宛若一记重拳捶在贺煜臣看似还挺拔的脊背上。
贺煜臣再也受不了了,他想离开这个窒息的氛围。
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既然简淮川随手查查都能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不管不顾呢?
贺煜臣的手刚悬在门把上,就被猝不及防地抱了个满怀。
身后的人声音带着不安:“我怕他还会找来。”
贺煜臣身体僵直,下意识想告诉秦越不会的,自己手下会不分昼夜地盯着那个赌鬼,他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秦越比他高一些,此刻正轻轻地把下颌抵在他的肩膀。
像是来自深海的塞壬,低声说道:“留下来吧。”
贺煜臣闭上眼,没有说话。
周瑶这段时间意兴阑珊,因为大神很久没理她了。
她有点奇怪,明明之前她提出要更新程序,提高神经元利用率时,对方是表示赞同的。但这段时间,无论自己怎么“骚扰”对方,愣是没回她一条消息。
周瑶思来想去,只能猜测是不是芯越智能觉得开发新程序,提高了预算,影响对方公司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