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酥梨的回礼。
林鸥飞有些僵硬地接过来。
林母放下拖把,地板革水亮,擦了擦手,她从厅内出来,“小飞,是谁来了?”
“小雪?”林母眼前一亮,“这是辛姐做的米糕吧,真是太客气了。谢谢谢谢,快进来吧,正好阿姨做了蝴蝶酥。”
辛禾雪就被留下来一起吃下午茶了。
房子收拾得非常干净,纤尘不染,后面阳台上侍弄了花草,大大小小红色的盆,五彩缤纷开着。
圆形檀木桌子铺着细白纱线勾花的桌布,林阿姨从满玻璃橱柜的精致茶杯中挑出了四个白瓷烫花杯。
辛禾雪跟前的那个杯沿攀着一支鸢尾花,深褐色液体从咖啡壶嘴倾泻下来,在杯中旋出小小的热涡流,鸢尾花那抹蓝色仿佛在微微颤动。
再依次加入方糖和鲜奶油,她捏着淡粉的贝壳勺,贴杯壁搅动了几圈,推到小客人面前。
辛禾雪掀起眼睫,被这套流程弄得有些拘谨,“谢谢。”
桌上摆着金黄的蝴蝶酥和曲奇饼,还有辛禾雪不认识的糖。
他小心地抿了杯子里的深褐色液体,“好苦。”
苦得睫毛都要掉下来。
林母被他逗乐了,笑着道:“苦是对的。”
“阿姨,这个是什么?”辛禾雪问。
林母说:“这个叫咖啡。”
辛禾雪想起来了,书上讲过,不过他周围都没有人喝。
“正好你过来了,下午和小飞一起听听课吧?”
林母道。
辛禾雪正吃着蝴蝶酥解苦,酥脆香甜,闻言怔怔地抬起头来,恰巧对上林鸥飞的眼睛。
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他嘴角沾糖渣了吗?
辛禾雪揩糖渣的功夫,林鸥飞又移开了目光。
答应了林母留下来,但林鸥飞上的课辛禾雪根本听不懂。
他这个学期才开始学英语,林鸥飞家的家教却是全英文教学,林鸥飞居然从幼儿园就开始学英文了。
上完课之后,他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单词。
林母说,以后每周末辛禾雪都可以过来和林鸥飞一起听课。
辛禾雪摇摇头。
林鸥飞出声:“他讲得太啰嗦,我可以教你。”
他吞咽了一下,嗓子不那么干涩,对辛禾雪说:“从音标基础开始。”
附小和附中有个毛病,附小的老师不教音标,上了附中,老师说你们肯定小学学过了,于是也不教,学生拼读都费劲。
而且,辛禾雪他们班上的英语老师老家是东北的。
说起英文来,东北腔浓得锅包肉一样。
辛禾雪带来了一盘桂花米糕,回去的时候拿了一碟蝴蝶酥,还有一提英文绘本。
林鸥飞盯着他,“……明天见。”
“等等。”辛禾雪叫住他,“林鸥飞,我的伞你还没还给我。”
“哦。”
林鸥飞回到卧室里拿伞,把伞交到辛禾雪手上。
“这不是我的伞。”
辛禾雪苦恼地皱了皱鼻子,看着手中崭新的伞。
他比划着向林鸥飞形容,“我的伞是黑色的,上面印花是白猫。”
“伞骨断了,那天吹风,很大。”林鸥飞解释,“伞坏了,赔一把新的给你。”
辛禾雪抿唇,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新伞也很漂亮,看起来比他原来旧的要贵,所以他递回去,“还是不用了,你把坏的伞还给我吧,我让姨父看看能不能找人修。”
林鸥飞说:“坏了的伞当然丢了。”
[当然不会还给你。]
“难道我会用来收藏吗?”
对方的心音和话音重叠在一起。
辛禾雪眼中有点迷茫。
第215章 钟情妄想(13)
总之,虽然旧伞没有拿回来,但辛禾雪每周末下午抽空到林鸥飞家里补习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辛芝英知道后,给林母封了个红包,但被林母再三推拒推回来了,只好送了些辛禾雪姥姥寄来的特产做答谢。
辛禾雪也不是每个周六周日都去林家,因为更多时候他在和路阳一起玩,但没多久,体育老师安排了篮球队周末加训,辛禾雪说,周末就不陪路阳去训练了。
路阳当然没意见,球场太阳可大,他怕给辛禾雪晒迷糊了。
这样一来,每周末的下午他都是在林家度过的。
但是补习这件事,辛禾雪没有和路阳提到过,他和林鸥飞在学校里也不怎么说话,放学辛禾雪都是和路阳一起走,看起来他和同桌的关系很冷淡。
只有在周末下午,两个人才会坐在垫子上,脑袋和脑袋凑在一起读绘本。
“《The Three Little Pigs》你看完了吗?”
林鸥飞问。
“看完了。”辛禾雪把绘本从包里拿出来,搭在膝盖上,“但是好多单词不认识。”
“我一会儿教你。”
林鸥飞从垫子上起来,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词典,“这个你带回去。”
辛禾雪翻了翻,厚厚的一本儿童英汉图解词典,配了黑白手绘插图,似乎用得很爱惜,虽然有一些标记,但是没有折损也没有像普通小学生课本一样被涂灰涂黑,干干净净。
林鸥飞重新坐下来,平淡道:“送给你了,反正我也不用了。”
他书架上还有更厚的一本词典。
“谢谢。”
辛禾雪冲他笑。
林鸥飞对上那双眼睛,凝滞了一瞬,又低下头,“不客气,没什么大不了。”
辛禾雪觉得这位邻居很不坦诚。
他翻开词典的扉页,空白一片的地方写了林鸥飞的名字,辛禾雪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地在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辛芝英给他报过少年宫的书法班,练过一年字,写起来比同年龄的毛头好多了,已经能够看出笔走游龙的飘逸趋势。
林鸥飞,辛禾雪。
不同的字迹并排在一起。
林鸥飞紧紧将唇抿成一道线,盯着那一行的名字。
“我会好好珍惜这本词典的。”
辛禾雪笑盈盈着说。
“都送给你了。”林鸥飞拿过绘本,书页翻得噼啪响,“随便你怎么用。”
辛禾雪抱着词典从隔壁补习回来,庄同光问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爸爸下班带了一条鲫鱼回来。
他想了想,说想吃鲫鱼豆腐汤。
庄同光的手艺继承了辛芝英,已经能够做得一手好家常菜,“好,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柠檬汽水,放在冰箱第一层里。”
“谢谢哥哥。”
辛禾雪拉开冰箱,果然有一瓶正广和的柠檬汽水。
汽水咕嘟咕嘟地滚过喉咙,辛禾雪推开自己的房间门,被臭着脸坐在他床上的路阳吓了一跳。
路阳气得头发都要倒立竖直了,“辛禾雪,你居然背着我和姓林的偷情!”
“你背弃了我们在关公面前许下的海誓山盟!”
辛禾雪被汽水呛到,“……咳、咳咳!”
他把东西搁到书桌上,严肃地说:“路阳,你以后语文课不准睡觉。”
谁教他这么用成语的?
辛禾雪:“还有,偷情也不是这么用的。”
偷的哪门子情,兄弟情吗?
辛禾雪打心底认为,林鸥飞这个朋友不错,会教他英文还给他送书,但远没有他和路阳幼儿园一起长大的关系铁。
“别转移话题。”
路阳已经认定辛禾雪背叛了他们的桃园结义。
辛禾雪看了一眼开着的窗户,无奈地说:“路阳,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发明了一种东西,叫做门吗?你可以把它打开,然后穿过它,走进房间里。”
他语重心长:“你没必要每次都爬窗户。”
路阳说,如果不是他趴在外边的管道上,他根本不会知道辛禾雪竟然背着他偷偷和林鸥飞交朋友。
他一说起来话真多,辛禾雪拿一瓶讨厌的桔子汽水堵住了他的嘴巴。
路阳咕嘟咕嘟。
他愤怒地跑了一条街回家,和朱翠风说,妈,孟母都为了孩子三迁了,我们家也要搬。
朱翠风拿起擀面杖,说小赤佬我看你是想岳母刺字,给你背上开花了。
路阳夜里仰望星空,悲伤地想。
他的家离天堂太远,离他妈太近。
菱州电厂的附小和附中靠在一起,只是左右门的区别,中间共用一个大的自行车棚。
下雨天的时候,水泥道路两侧的草坪泥泞,自行车轮转过的一小汪水潭,要在放学许久之后才会恢复平静。
现在还没到放学的时间点,两个附中的学生狗狗祟祟地弓着身,蚊子在积水潭旁边的草垛里嗡嗡。
他们才刚开始团伙作案。
“老师,就是他们。”
一声清润嗓音响起,戴着两道杠袖章的少先队中队长从天而降。
辛禾雪指着两个肇事者,身后是附小的老师。
从手臂上蚊子叮出来的小包,能看出来是早就故意蹲守在这里,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附小的老师大吼一声,“你们是初中哪个班的?之前几次拔自行车气门芯是不是也是你们干的?!你们班主任叫什么?把你们家长叫来!”
烦扰附小和附中几个星期的拔气门芯案,终于以当场捉获两名肇事者归案收尾。
“感谢热心同学辛禾雪的举报。”
老师和他握握手。
辛禾雪笑了笑,亮起扣着的二道杠袖章,“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学期清洁区轮换,轮到他们班清扫自行车棚,之前辛禾雪卫生巡查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正好看见这两个人狗狗祟祟地从自行车棚离开。
今天同一个时间点,跟老师提前了十几分钟蹲守,果然捉到了这两个以拔人家自行车气门芯为乐的学生。
这两个初中生的班主任劈头盖脸地对学生骂了一通,要等家长过来将孩子领回。
辛禾雪抓着书包带,告别道:“老师,我先回家了。”
两道阴毒的视线追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小测验。
路阳坐在椅子上和有针扎似的,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转笔,左看右看题目写不出来。
突然,来了思路,他眼前一亮,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咬了一下笔帽。
哦,冒号别忘了。
路阳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向前排,辛禾雪已经停笔了,坐在椅子上像是一颗挺秀的小白笋,正在认真检查。
不愧是公主!
另一边的林鸥飞站起来,铅笔放回文具盒里,直接将测验的卷子交上去了。
检查都不检查,一天天装什么呢!
路阳唾弃,诅咒林鸥飞抱个大鸭蛋回家。
不过现在看来,他回家吃凉拌皮蛋扫帚的可能性更大。
路阳瞥见林鸥飞不知道和讲台上的老师说了什么,从前门出去,身影很快走过后门。
路阳高高地举起手,“老师,我要上厕所!”
“……”班主任生硬地微笑,“去吧。”
卫生间分布在每层走廊的尽头,直行是女厕,旁边拐弯道进去的是男厕。
墙角是蓄水池和两根歪倒的拖把,看来值日的班级学生并没有将它们整理好。
林鸥飞站在洗手池前,拧开铁锈味的水龙头,冰凉流水哗哗地奔涌出,冲刷着洗手池内壁。
他搓洗着削铅笔时手指不小心沾上的铅灰。
不知道附近的文具店里有没有自动铅笔。
后方猛地一股大力扯住他的后领口,林鸥飞手心还湿漉漉淌着水,水花飞溅。
路阳横眉竖目,恶狠狠地威胁:“你不准向辛禾雪搭话!他脾气好,不懂拒绝别人,其实心里都烦死你了。”
烦就意味着讨厌。
不知道是不是词语被刺痛了一下,林鸥飞阴沉下脸,不过须臾他又重新整理好了表情,“是吗?”
路阳:“那当然。”
林鸥飞镇定道:“那为什么是你来和我说。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辛禾雪最好的朋友?”
“真的吗?”他质问路阳,一个接一个问题抛过去,“你急火火地威胁我,难道不是因为发现我比你聪明,又会打篮球,和他是同桌又是邻居,家里条件比你好,所以你觉得你比不过我,产生了危机感。”
林鸥飞:“你的心里难道不是在动摇,谁才配当辛禾雪最好的朋友?真的是你吗?”
路阳脸色变幻,难看起来。
林鸥飞云淡风轻,“你看,其实你自己也不确信答案。”
路阳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结巴,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啊?”
林鸥飞:“……”
辛禾雪到底交的什么朋友?
“滚开。”林鸥飞推开他,厌恶道,“别像辛禾雪养的狗一样,我一靠近你主人就向我狂吠。”
路阳一下子乐了,“居然被你发现了,我就是辛禾雪的狗。”
“怎么看出来的?”
“你眼神儿真好。”
“……”
林鸥飞决定不和傻子论短长,以免脑残通过空气传播。
他一声不吭地向外走,在卫生间外的楼梯角却被人拦下了。
几个男生,没穿校服,看身高不像是附小的,像隔壁的初中生,一靠近难闻的烟味就飘了过来。
正是通过抽烟烫头彰显个性的年纪,衬衫扎一半不扎一半拖曳着,和外头的小流氓没什么两样。
林鸥飞瞥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
“喂,你是这层楼的吧?问你个事儿。”
当中领头的高个儿男生说。
林鸥飞面无表情地往前走,那个矮一些的男生快步拦在他前方,“你怎么敢无视我们老大?你知道我们赵哥是谁吗?”
林鸥飞:“我有必要知道吗?”
“别插嘴!”矮个男生道,“我们赵哥在附中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不说是个校霸,也是个、也是个……”
他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
林鸥飞:“也是个级霸?”
矮个男生:“对,就是这样。”
真是个几把。
林鸥飞觉得他在菱州见到的弱智实在是太多了。
“好了,别吓唬小学生。”赵哥趾高气昂地向前,问林鸥飞,“你是这层楼的吧?向你打听个人,一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竟然害得我兄弟被请家长记过。”
林鸥飞对他们脑袋里的浆糊恩怨没兴趣,“我不是这层楼的,我只是下来借厕所,你要找找这个人吧。”
他大拇指倒向身后卫生间出来的路阳,事不关己地走开了。
“你认识一个叫辛禾雪的?”
赵哥问。
林鸥飞步伐顿住。
“一个没爸要没妈养的野种。居然敢和我兄弟对着干,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他!”
路阳脸上没了笑脸,看着赵哥,“你刚刚说什么。”
林鸥飞眼皮一跳,他回头看,路阳像头斗牛一样,气势汹汹地向对方冲撞过去,“你敢再说一遍?我撕烂你的嘴!”
这傻子真在走廊上打起来了!
班主任刚刚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还差五分钟下课,辛禾雪正在让小组长将测验卷子收起来。
明明还没敲打下课铃,教室后排突然闹哄哄的一片,陷入了骚乱,走廊外也多了其他班的学生。
“班长,路阳和几个初中生打起来了!”
“还有……林鸥飞?”
“他手上拿的是不是厕所的拖把啊啊啊!”
路阳和初中生打起来了?
辛禾雪心脏空空漏掉了一拍,紧接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测验卷子掉到地上,他冲到走廊外,用力挤到人群的最前方,“让一让,让一让。”
没人比辛禾雪这个多次旁观者更清楚路阳打起架来有多凶了。
抡拳头,锁喉咙,掼在地上狠命地揍,拳拳破空而去,让人看了都发怵,疯得像野狗一样。
路阳是实打实刷经验积累下来的招式,对面的初中生就是色厉内荏的花架子,就是人数多几个,加上林鸥飞打辅助,压根招架不住。
“路阳,别打了!”
“一会儿老师来了。”
辛禾雪额头沁汗,不明白对面几个男生怎么惹到路阳了,现在路阳打红眼,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那种窒息感又席卷而来,像是突然被人捂住口鼻,吸气时喉咙隐约发出拉风箱的声音。
“咚咚咚……”
颈动脉传来剧烈杂乱的心跳声。
“路阳,别打了。”辛禾雪的视野边缘逐渐变暗,他一下子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本能地蜷成虾米状,手死死地揪住了衣领,冷汗湿透了,呜咽道,“我难受……路阳……”
“辛禾雪!”
“辛禾雪!”
走廊乱糟糟,路阳的呼声忽近忽远,辛禾雪只能意识到他被路阳揽起来了。
“你去楼上五年二班找庄同光,我现在背他去医院!”路阳精神高度紧张。
“好。”林鸥飞没有反对。
“赵哥,出人命了?”
“这不关我们事啊!我们可没有打他!”
路阳背起辛禾雪,怒吼:“滚!以后见一次打你们一次。”
像是一段颠簸的路程,辛禾雪趴在路阳背上,胸膛不受控制的心脏以过高的速度狂飙,像是有只疯鸟在撞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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