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久麟抬眼看见了,眼神变了变,勾唇一笑,也不提醒他,任由叶南鹊这么说下去。
 “我知道我先前做的事情让你多有误会,让你没有安全感,之前……就当是我做的不好。但这一次,我的的确确是为了你回来的。你要对我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我这次回来,已做好了要同你一起走下去的准备,慕久麟,你听明白没有?”
 慕久麟盯着江采玉,脸上的笑容越发有深意,他偏了偏脸,凑在叶南鹊耳边道:“我明白,我知道师兄心中有我。”
 嗐,这小子,说什么心中有谁的,怪躁得慌的。叶南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没哆嗦,身后一个熟悉声音轻轻叫他:“南鹊。”
 叶南鹊手脚并用推开慕久麟,慌乱转身。
 不是,他才刚勉为其难的接受自己因为慕久麟发生的性向改变,但他不想当众出柜啊!何况是在江采玉面前,江采玉是何人,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和老父母也没什么区别,这种当着父母的面出柜的感觉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江采玉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不也不打声招呼……不对,这和打招呼没什么关系,江采玉怎么到囚妖狱来了,他现在不是应该和游必徊在一起吗?江采玉骗他?江采玉为什么骗他?
 叶南鹊乱中有章法,还知道要护在慕久麟身前:“师尊,你怎么……怎么过来了?”
 叶南鹊身后,慕久麟脸上还是那副得意到不行的笑脸,看得江采玉胸口发闷。
 江采玉有许多话要问,比如,叶南鹊是怎么进来的,是怎么知道慕久麟被关在这里的,在他察觉到叶南鹊态度异常后,他卖了个破绽说要去游必徊处商谈,实则一路跟随。这一路,叶南鹊畅通无阻,竟不像初次进来的样子。
 这些怪异的地方……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叶南鹊不要像现在这样,挡在慕久麟身前,如此碍眼。
 “过来。”江采玉轻声说。
 叶南鹊讪讪笑着,身姿却一动不动,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师尊,慕师弟……怎么被关在这里了?”
 慕久麟在他身后,发出一些沉闷的吃痛声。
 江采玉皱了皱眉,又道了一声:“过来。”
 “好说,”叶南鹊勉强笑起来:“我帮慕师弟松开锁链就过去。”
 他转身,用剑劈开还剩下的拴在慕久麟脚踝上的两条锁链,解决好这件事,就要往江采玉那边去,却被慕久麟拉住了衣袖,慕久麟声音里带了点委屈,听起来像是在告状,但又做出不计前嫌的高姿态来:“师兄,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其实是……师尊关的我,我不想师兄为难,又不想对师兄说谎,而且师尊关我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不应该计较的,是不是?”
 叶南鹊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此话说的颇为天衣无缝,叫他一时也琢磨不出什么来。
 他只能微微点头,在心中感慨慕久麟心胸还挺宽广的。
 只是心胸宽广归宽广,慕久麟身上的“恶滋味”还是要早点除去的好。
 叶南鹊寻思着这件事,微微一笑:“我想也是误会,师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不如我们先回惊晓堂。”
 叶南鹊不想惊动旁人,回到惊晓堂后没有去自己以前住的地方,而是回了灵泉室。
 江采玉问他:“以后有何打算。”
 当然是一边想办法完成读者满意度,一边帮慕久麟除去腐草之毒了。
 不知为什么,叶南鹊没敢真的把心中所想告诉江采玉,只模糊地说:“难得有此复生的奇遇,以后,大约隐姓埋名,游历天下。”
 江采玉:“和慕久麟一起吗?”
 叶南鹊笑笑,不语。
 江采玉顿了顿:“如果你想回御剑宗……”
 “师尊,”叶南鹊打断:“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如今这样就很好?江采玉看着叶南鹊,不明白这样究竟有什么好。他应该想回御剑宗才对,叶南鹊应该想回来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御剑宗所有一切对他早已是前尘往事,包括他。
 江采玉以为叶南鹊放下执念的话,他会为此高兴。可并没有。
 江采玉不说话,只拂袖而去。
 慕久麟一直抱着手臂看着,见此情形嘴角上扬,刚要凑上前,就被叶南鹊拿剑指住了。
 慕久麟嬉皮笑脸:“师兄,这是做什么?”
 叶南鹊:“自己脱了。”
 慕久霖先是一怔,装着不正经的样子:“在这里?恐怕不好吧。等以后我们寻一处僻静的地方……”
 叶南鹊:“你身上有多少伤?”
 慕久霖咧嘴:“伤?都是皮外伤,和师兄待在一起就不疼了。”
 叶南鹊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和他打太极:“是么,那脱下来我看看都是哪些‘皮外伤’。”
 慕久霖:“皮外伤有什么好看的,师兄刚才说想隐姓埋名游历天下,不如我们好好想一想……”
 叶南鹊:“慕久麟。”
 被叶南鹊直接叫了大名,慕久麟才收住那张嘴,却也只看着叶南鹊笑,没有动作。
 叶南鹊瞥他一眼,无奈收了剑亲自上前,作势要扯他的衣襟,被慕久麟按住了手:“师兄到底要看什么?”
 叶南鹊抬了抬眼睛,那本来遮住一半瞳孔的睫毛一扇,扇得慕久麟心痒痒的。
 叶南鹊质问他:“腐草之毒,为什么不告诉我?”
 慕久麟低笑:“原来要看这个,我刚才白高兴了。这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腐草之毒而已。”
 叶南鹊瞪他:“而已?”
 不要仗着自己有主角光环就随便作啊少年。
 他甩开慕久麟的手,一用力,就瞧见慕久麟胸口有一处皮肉隐隐发黑,心下道,“恶滋味”这个歹毒的药向来都是先烂内脏再烂皮肉,慕久麟胸口已经有一处发黑,可见他内里也定然有不少腐坏的地方,他竟还想隐瞒。
 叶南鹊眉头皱得更厉害,仔仔细细打量着那块巴掌大的印记,忽觉耳边一热。
 慕久麟低下头在他耳畔道:“我喜欢看师兄担心我的神情,但是……又不喜欢看师兄过于忧虑的样子。”
 这话说的实在暧昧缱绻,叶南鹊六神无主推了他一下:“说话就说话,不要靠得这么近。”
 慕久麟眼神清澈,姣好的面容看着很是无辜又清纯:“可我觉得师兄喜欢,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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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朋友们不好意思,前两天身体太难受了。
 他想,不应该是这样的。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比往日凉薄几分。江采玉伸手去抓, 摊开手心, 空空荡荡。
 怪他自己,他想。曾经他看不见叶南鹊,如今叶南鹊的眼中也看不见他。倒像是, 他该受的冷待。
 可为什么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匣子?
 江采玉摸着木匣里的东西,停留良久, 自言自语道:“我就再错这一回。”
 也没什么要收拾的行李, 叶南鹊记挂着慕久麟身上的毒, 天一亮就准备和他一起去圣医宗。下山前还要和江采玉辞行,因为慕久麟和江采玉二人关系实在不算和睦,叶南鹊怕两人相见又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让慕久麟等着, 他一人去见江采玉。
 听完他的说辞, 江采玉也没多说什么, 只同他喝了杯践行茶, 又道有几件法器要赠予他,就当作做师父的一番心意。
 弟子下山,师尊赠几件法宝也是正常,叶南鹊没怀疑。
 江采玉手不知碰了哪儿, 书柜自动开了,后面是一条向下的密道。
 江采玉道:“随我来。”
 叶南鹊瞧了瞧,站在原地没动弹。
 江采玉侧目:“怎么,不信我吗?”
 叶南鹊露出个笑脸:“怎么会。”
 江采玉的房间怎么还有个密道?以前也没听他提过。
 叶南鹊跟着江采玉进了密道,每隔一段路都有一盏壁灯自动亮起, 着实新奇。
 走着走着,叶南鹊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干笑着问:“师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江采玉道:“再往前走,就到了。”
 叶南鹊道:“这等好事,我去把慕师弟叫上,叫他也跟着一起开开眼。”
 叶南鹊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走,还要走得假装漫不经心的,实则心里在说:死腿,快走啊。
 如果他刚才没有闻错,那股香味和他在第一周目时在囚妖狱里闻见的一模一样,传说中那个可以清除人记忆的摄魂香。第二周目他回来得早了两个时辰,江采玉还没有把摄魂香给慕久麟用上。
 但是怎么会在这里闻见摄魂香的味道?叶南鹊不敢深想,只知道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快点离开这里。
 他走着走着,明明应该在他身后的江采玉竟然在他面前出现了,挡着他的路。
 叶南鹊稳住心神,调息,让摄魂香没那么快影响他。他表面装得从容淡定:“师尊,你怎么到我前面了?”
 江采玉道:“走了另外一条岔路过来的。”
 叶南鹊微笑:“原来是这样。”
 他等着江采玉让开,但江采玉就这么横亘在这条道上,仿佛是有意阻拦。叶南鹊已有些头晕,下意识握紧了无因。
 江采玉淡淡看了眼:“这条密道是战场遗迹,通向瀛洲岛外的一条路,路得尽头是一艘小船。我们可以乘船离开这里,既然你喜欢四处游历,我愿意陪你。”
 叶南鹊微微一愣,做出听不懂的样子来:“当然,师尊向来喜欢清静,若偶有兴趣想出岛,也是很好的。”
 额头上已微微发汗,摄魂香消解人的意志,叫人神智涣散,他就快抵抗不住。
 江采玉踩着无声的步子,向他靠近:“南鹊,你怎么不呼吸了?”
 叶南鹊道:“这里灰尘重,不大习惯。”
 江采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几乎让叶南鹊以为他要看错:“你又能抵抗多久?”
 此话已是挑明了,叶南鹊不解,十分的不解,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江采玉为何要把摄魂香用在他身上,难道他不小心什么地方得罪了江采玉不成?江采玉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也许是他们之间有误会。
 误会,误会。这个词好像从第二周目开启他就已经说了无数遍。到底哪里不对?怎么会有这么多误会的存在?
 叶南鹊并不想和江采玉动武:“劳烦师尊让一让,若是我有哪里做错了,等出了这条密道再向师尊赔罪。”
 江采玉一动不动,声音很轻:“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叶南鹊无法,动了动剑:“还请师尊见谅。”
 刚一提剑,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灵力竟像被阻塞,淤堵于经脉,无法使出。
 那杯茶,江采玉亲手递给他的那杯茶有问题!
 “师尊,为何……”
 叶南鹊未动,江采玉已至身前,一抬手放在他的脖颈后,照着穴位一按,叶南鹊更是连站也站不住。
 他只听江采玉道:“从今以后,只有你我二人。我不会再看向旁人,只会看向你一个,好不好?”
 叶南鹊心头震惊,可没办法回答,他用有限的力气摇了摇头,摄魂香的气息夺取人的记忆,叶南鹊还在想慕久麟要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守诺言,会不会气他食言,他答应要同慕久麟一起走下去的,还有,慕久麟身上的腐草……
 很快,他连慕久麟是谁都记不清了。
 近来秋凉,阴雨绵绵。连家桥搬来一户新住户,神秘得很,搬来的当天一辆马车直接进了院内,连几个人都没叫人看清。
 俶儿叼着根狗尾巴草趴在墙头,仗着自己瘦瘦小小的不引人注意,偷偷看新鲜。
 马车刚停稳,就从上面下来个高个子清瘦冷面男人,撑着把伞,那男人并不急着进屋,掀开帘,又从车厢里抱出个同样清瘦形貌昳丽的男人,只是后出现的那个,似乎是睡着了,靠在前一个肩膀上,气息均匀绵长,面色柔和白净,唇色丰润,像极被一直周到照顾着的世家公子。
 连家桥虽说是个小地方,却也是四方往来的周转点,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俶儿自小就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一眼能瞧出这必定是那个仙门里出来的弟子,如此容貌,如此气质,肯定还不是一般弟子。尤其是睡着的那个,叫人看他一眼就有些挪不开。
 俶儿嘴里咬着草,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可那冷脸的男人如有神助般一抬眸,就同他四目相对上了,那一眼,盯得他浑身冒汗,差点从墙头掉下来。
 偏那男人什么也没说,只动了动手指,这院子里头莫名起了雾,俶儿什么也看不见了,蹿下墙,一溜烟往家里跑。
 口中叫着:“娘,是两个男人,两个男人搬过来的。”
 若他还在院子里,又能瞧得一些好戏。
 比如那漂亮男人很快醒过来,揉着头许久没说话,脸上尽是迷怔,想了好半天,一旁男人递过来一杯茶:“热的,小心喝。”
 他道了声“谢谢”,一边喝茶一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喝到一半停下来,尴尬地笑了笑:“呃……奇怪,我怎么好像……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你……你又是谁?”
 那人道:“不奇怪,你与我一同除妖,被妖物所伤,失了记忆,因而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连自己都不记得。”
 “原来……如此。”
 “我是你的师尊江采玉,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叶南鹊,我们隐居于此,除了彼此之外,不能将真实姓名告知他人。”
 “叶南鹊、江采玉。”这两个名字确实听起来很熟悉。
 眼前这个人说的认真,不似作假,虽然听起来略微有点中二,但应该是真的。
 叶南鹊张了张嘴,努力适应:“江……江老师?”
 “师尊。”江采玉纠正:“你自小就叫我师尊。”
 师尊……听起来更中二了是怎么回事……这是正常的称呼吗?好像是吧……
 叶南鹊重新开口:“师尊?”
 江采玉唇角带上一抹笑意,目光很轻柔地看向他:“嗯,我在这里。”
 这氛围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叶南鹊眨了眨眼睛,目光左右移动:“嗐,嗐,那……我们隐居在这里做什么?”
 江采玉:“你喜欢四处游历,所以我们先在这里住三月。”
 叶南鹊似懂非懂:“啊,是这样。”
 说着说着,他感到有点饿了,满屋子看了看,好像只有桌上一壶茶。
 叶南鹊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江采玉愣了一下,很明显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你我已经辟谷。”
 “啊?辟谷?说我吗?”这次轮到叶南鹊发愣了。
 辟谷?辟谷的意思是不吃饭了?开什么玩笑?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自己应该不是那种会主动辟谷六根清净的得道高人。
 很可疑啊,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师尊?不会是骗他呢吧……
 叶南鹊默默往旁边移了移,拉开和这个江采玉的距离:“是吗……呃,我辟谷了?一点儿东西都不吃的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江采玉认真道:“一年中偶尔也会吃几次。”
 哈,真是救命了。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抽象。一年吃几次?这是什么歹毒的门派规定。
 叶南鹊好想逃。他已经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长得好看善良但是不给人吃饭,不给人吃饭的人能是什么好人,长得再善良也没用。
 叶南鹊又往旁边挪了挪,咽了咽口水:“内个,我真的饿了,我想吃东西。”
 江采玉也有些疑惑,总觉得醒来的这个叶南鹊和他记忆中的有点不同,不过……很有趣。也许是离开了御剑宗的原因,又忘记了从前的规矩,没有那些宗门的框框架架,叶南鹊反倒更像他自己本身的样子。
 江采玉道:“是我思虑不周,我去给你买。”
 态度还算诚恳。
 “你……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叶南鹊想,反正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跟在这个人身边反倒安全,姑且先跟着。
 他乖乖点点头:“嗯,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跑。不过……我能去院子里逛一逛吗?”
 江采玉笑着说好。
 江采玉一出去,叶南鹊就找了把伞去院子里乱逛,这院子挺漂亮的,假山怪石什么都有,如果江采玉是坏的,应该不会让他住这么好的地方吧?
 他逛了许久,反应过来有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个宅院,没有门。
 也可能是宅院太大他方向感差一直没有找到门,总之他就是没有看见可以出去的门。
 正琢磨着,江采玉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块烧饼,两块都给了叶南鹊。
 叶南鹊扭头问他:“师尊,你不吃?”
 江采玉摇头。
 叶南鹊啃了半天的烧饼,烧饼虽然热乎乎的,但是干巴巴,还有点硬。叶南鹊努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啃着啃着就泄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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