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防线的突破提振了士气,士兵们显然都意识到了己方实力与敌方的差距,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而作为统帅的庞吏扬起嗜血的笑容,顺着心里扎根的恨意,直指加卡托兰的紫罗兰色旗帜,发出第一道血腥的命令。
 “给我活捉无相!我要以他的头颅祭军旗!”
 “是!”
 震耳欲聋的呼声中,马蹄声踏破残破的草叶,如不断卷起的巨大海浪,带着巨大的威势,扬向了被视作目标的马挪河城。
 “第一道防线破了。”
 摩菲·戈尔德将手中的纸条捏紧,说起这个话题时语气都没有太多波动,与之相反的是,他接连下发的各项指令。
 “第二三道防线改变阵型,不要恋战。”
 “后面的防线阵营采取备用计划,观察为主,战斗为辅。”
 另一边颜诡也对着自己的直属下属不断指派任务,“从这里到这里,减少人员,另一边加强……”
 连季星·戴纳都找了个角落,支起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开始鼓捣药剂。
 在场之中唯一没有事情可做的乌镶月,一时之间既感觉格格不入,又有点不知所措。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想要找一个合适的退场时机,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不适合一个小喽啰继续待在这里。
 “你可不是没什么事做。”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摩菲·戈尔德下完命令,就凑到了他身边,哥俩好地搭上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你是重要的情报人员,也是唯一能帮我们联系到无相大人的关键人物,现在这情况,可不能让你逃走,啊不,是随意行动。”
 “……摩菲大人,您的真心话说出来了。”乌镶月抽了抽嘴角,推开了他的手臂。
 “哎呀,这可真是不小心。”当事人一脸坦荡,“但你一定能理解的吧,自己到底有多么重要,所以不会随意逃走,弃我们于不顾,对吧?”
 黑发少年没有接话,目光投入战场。
 尽管做了战术调整,但实力的差距不会被马上填平。帝国军势如破竹,接连突破防线,行进到了预定的位置。浩浩荡荡的三万人,即使从上方看去,也气势惊人,似乎轻易就能踏平这座边境小城。
 也正如颜诡所预料的一样,短暂的修整过后,他们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几个帝国军骑兵独自来到城墙下,开始骂阵。
 “藏头露尾的无相,今天连脸都不敢露了吗?既然如此,还叫什么无相,不如直接叫做无耻!”
 “哈哈哈,比起所谓的无相,无耻这个名字确实更合适,要我说啊,还得加个无情无义,不然他怎么会丢下这么一城的人,独自躲在不知道那个角落里呢!”
 “也不一定是角落啊,说不定是他妈妈的怀抱,正哭着要喝奶呢!”
 这几个骑兵显然有备而来,字字句句都针对无相,且又说中了守城士兵心底隐藏的惶恐,平时尚且能稳住的加卡托兰成员们顿时群情激奋,纷纷怒骂回去。
 “你们才无耻,打不过无相大人,只会用些见不得人的招数!”
 “上次吓得屁滚尿流还不够,现在还要再来一次?”
 即使以上次的战事嘲讽回去,好像势均力敌,颜诡却眉头不展。
 “现在情况不妙,帝国军那边有勇者一方支持,心态上更加沉稳,不会轻易被挑起怒火。但我们这边……加卡托兰的人,现在经不起进一步的挑衅了。”
 因为无相大人真的不在……乌镶月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那就没办法了。”摩菲·戈尔德耸了耸肩,下令道,“趁着这股愤怒未消散,开战吧!”
 一声令下,弓箭手立刻放箭。纷纷扬扬的箭雨中,前来叫阵的骑兵狼狈躲闪,同时发出了进攻信号。
 帝国军呼喝一声,前方的步兵与盾兵浪涌般冲了过来。大概是有炼金药剂的作用,他们速度比之平常快了许多,一个接一个以自身搭梯,帮助更后方的人突破阻碍。枪兵躲在下方针对城墙上的人放冷箭,时不时就能打下一两个,让他们从城墙上坠落。骑兵领着小队抬起攻城木,不断冲击城门,即使同伴在前方死去,也毫不犹豫踩着尸体,继续进攻。
 几乎眨眼间,战场的焦灼气息就充斥空间。
 “拿好了,别死了。”摩菲·戈尔德将枪支塞到他手中,完全不符合平时作风惜字如金地叮嘱完,就又开始了新一轮命令下达,“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不要乱了阵型,被敌人吓破胆子!”
 赶来的下属们,各个面色凝重,带着命令快速奔赴各处。
 颜诡作为这场战役的总指挥,更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目光紧紧凝视战场,不断在沙盘上推演,似乎要找出足以一击致命的关键所在。
 乌镶月拿着枪,还没焐热,旁边一直鼓捣药剂的季星·戴纳就突然丢了一大把药剂过来。
 “你这是……”他抱着药剂,愣愣看着对方起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走了。”
 紫发炼金术师毫无解释的意思,揣着新鲜出炉的大量药剂,跑到了城墙上。其他两人也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任由加卡托兰里最强的炼金术师这么走了。
 乌镶月却忍不住去看他到底去做什么。目光追随之处,紫发的炼金术师一路走一路抛洒药剂,虽然看不清神色,但动作间的随意,仿佛他扔的根本不是费尽心力研究出来的药剂,而是随手打来的废水。
 但其效果,显然不是废水能够形容的。那些颜色鲜明的药剂顺着城墙流下,担当人梯的士兵们刚一碰到就惨叫一声,根本稳不住身形,如被震落的蚂蚁,哗啦啦掉了一地。为了组建人梯,本就前后拥挤的人群,顿时被砸得发出嚎叫。
 不过几分钟时间,帝国军的人梯就损失大半,大大降低了上方守城士兵的压力。
 “好厉害……”他忍不住低声感叹,心想这样一来,帝国军的攻城进度变慢,说不定很快就会败退了。
 摩菲·戈尔德也望向这里,摇了摇头。
 “现在高兴还太早。”
 正如其所说,城墙上的压力骤减,城门却没有。巨大的攻城器,在憋红了脸的士兵们用力下,一次次砸向城门,发出震天的声响,他们嘴中呼喊着一致的口号。
 “破城门,杀无相!”
 “破城门,杀无相!”
 如同万众齐呼,气势汹汹,杀意之显,让乌镶月一瞬间浑身冰冷。
 “杀……无相?”
他指了指上方飘扬的加卡托兰旗帜,“无相?大人是加卡托兰的军心所在,比起?杀死其他人, 能够杀死无相?大人, 就能最快击溃加卡托兰, 而且杀死敌方首领, 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大功劳。不过可惜……这次无相?大人不在,不一定会给他们立功的机会了。”
是的,起?码无相?大人不在。乌镶月深呼吸一口,问他, “我现在该怎么做?” 
“怎么做?”红发青年弯了弯眼眸,指了指他抱在怀里的武器,“这是战场。你有刀的时?候,不想被伤害的时?候,不想死的时?候,会怎么做?我想这不需要我来教你。” 
“我知道了。”
于是黑发少年点点头,环顾周围, 快速找到了一处适合狙击的地方,俯下身专心致志对准战场。
摩菲·戈尔德挑眉,一面注意战场战况,一面观察了一阵子。
出乎他的意料,黑发少年不止擅长用刀刃,使用远距离武器的时?候,也很快从生疏过度到了熟练,每一声枪响,战场边缘都会有一人倒下。无声无息,仿如轻柔的死神,看上去?竟是在攻击方面天赋异禀了。 
这或许是无相?大人收他做暗桩的原因,摩菲·戈尔德思?量着,既有一定攻击力,也有不错的潜入能力,听说在乌镶月潜入帝国?军驻扎地时? ,几乎没有人怀疑过他。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正当他把对乌镶月的评价提高到了一般水准之上时? ,一小?时?后? ,原本?闷头放冷枪的黑发少年却抬起?头,收回?枪,竟是一副不准备继续攻击的样?子了。 
“怎么了?”他扫了眼旁边的弹药,确认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这样?下去?不行?。”对方开口就是一句沉重的定论。
摩菲·戈尔德也认为?这样?的态势持续不了多久,帝国?军目前的进攻还处在试探阶段,对面没有将真正的底牌放出来,但他还是故作不解,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为?什么这么说?” 
“人太?多了。”
乌镶月按下第一枪的时?候,还会心惊胆战,直到看见敌人倒下才松口气,可随着他不断按下,视野边缘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他已经没有余力思?考压力的问题,只觉得眼前蓝汪汪的人群根本?没有一丝消散。 
无论他怎么打,怎么杀,怎么看着他们倒下,总有更?多、更?多的人前仆后?继。即使是他这样?在安全地方攻击的人都感到疲倦,更?何况那些要正面应敌,不得不一次次承受攻击的人? 
“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这话是颜诡问的。他似乎尚有余力,还抽空关注了他们的对话,询问一个第一天才认识的暗桩看法。
乌镶月没有学过正经的兵法,所知道的些许知识还是上次作为?无相? ,从其他几人对战术的争论中学来的。如果问他怎么赢下这场战役,他是答不出来的。 
但如果是问他,怎么不输掉。曾经在底层鱼龙混杂的环境里也能明哲保身、安全活下来的小?喽啰,却有自己的办法。 
“我的话……”
乌镶月走向?沙盘,上方呈现的正是两方对垒的情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帝国?军大部分都围绕城墙展开进攻,密密麻麻,给人一种即将被围困致死的错觉。 
“会放弃死守城墙。”他点了点被敌方死死抓住的地方。
“你在开什么玩笑?”摩菲·戈尔德嗤笑一声,他原本?还以为?乌镶月真有什么真知灼见,没想到会出这样?的馊主意,要是没有了城墙,敌方便如入无人之地,轻而易举就能攻破这里。到时?候还打什么打,直接全部投降算了。 
颜诡皱了皱眉,显然也太?赞同这个听上去?几乎和送死无异的主意,但他仍然保持了一丝冷静,“你应该知道城墙没了之后?会怎么样?吧?”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现在以为?城墙就是我们最重要的防线吧?”黑发少年手?指挪了一下,指了指城门? ,“他们也认为?攻下城门?,我们就没有反抗之力了。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发现,即使攻下这座城墙,也还有另一座在等着他们呢?” 
摩菲·戈尔德眼睛一亮,随即又压下眉头,“你的意思?是再?造一座城墙?但这根本?不可能,一方面我们的人手?不够,要造城墙需要的人手?会直接耗空士兵。就算不论所需的时?间,我们现在也没有足以再?造城墙的材料了。” 
“嗯,我想也是。”
乌镶月也明白,现在造城墙大概不可能,但是,“我没有说一定要是真的城墙……你们知道季星·戴纳大人有一种药水,能够快速在地面生出结晶吗?”
曾经他带着季星·戴纳逃跑的时?候,看见过对方扔了一点药水后?地面生长出结晶的样?子。尽管那个时?候他只是短暂思?考了一下那些结晶的坚固程度居然能够承担起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但这个时?候,这种能够承担重量的特征,或许能派上用处。 
两位七星大人对视一眼,显然是知道这种药剂的。
“化死守为另一种意义上的进攻……这个办法可以试试。”
“那种药剂的必要条件是泥土,城墙也有泥土。干脆直接在城墙上生成一层?还能刺死那些来犯的敌人。”摩菲·戈尔德问。
“不,副作用是被生成的土地会变得异常脆弱。”颜诡说,“城墙变脆弱就没有意义了。”
乌镶月道:“所以,果然还是得从城墙前方实施才有意义吧。”
三人根据细节和实施办法快速讨论完,不约而同露出了异常狡诈的笑容。 
“我还真是期待,帝国?军看见这一幕的表情。”红发青年笑道。
命令被下发出去? ,很快得到响应,开始实施。
帝国?军中以梯子和人梯快速往上攀爬的人,面对突然对准自己的倾倒的大量药水,已经有了条件反射般的反应,速度极快地闪开,躲避药剂攻击范围。
被那样?侵蚀身体的药水害得掉下去?那么多次,如果还学不会及时?躲开,那可就枉费巫庚之前留下的隔离药剂的手?套了。 
帝国?士兵正这样?想着,打算再?次搭建梯子,或者建人梯,刚一走到之前的地面,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地面起?起?伏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蛄蛹。 
“不对,快退后?!”
“拉开距离!”
发现异常的几人同时?厉喝,往后?退去? ,速度快的士兵跑出了范围,慢一点的却一眨眼就被地面钻出的巨大结晶捅了个对穿,软塌塌挂在了尖端。
“那是什么!”帝国?军眼底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日光下耀眼的晶体如一排排鲨鱼齿,间或挂着几具帝国?军躲闪不及的尸体,争先恐后?钻出了地面,形成了异常亮眼的奇景,整整齐齐带着锋利的血色,挡在了城墙之前。 
“一道……新的城墙?”
先前还未攻占的城墙本?就难缠,现在竟然还出现了一道新的墙。尽管没有人在上方防守,也没有接连不断的攻击,但仅凭其是炼金术的产物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忌惮,怀疑可能有什么另外的效果。 
帝国?军士兵的尸体,可还在上方挂着呢! 
一时?之间,帝国?军一方有些踌躇不前。
被逼退的庞吏眯了眯眼,判断出这是炼金药剂带来的效果,也看出己方惊慌失措的畏惧,立刻厉喝道:“不用怕,巫庚给我们留下的药剂,足以击碎一切阻碍!区区结晶,不过是炼金术实验的副产物,根本?无法阻拦我们的去?路,这种雕虫小?技,不过是引人发笑的伎俩罢了!” 
主帅的气场能左右军队的气势,他气势如虹,兵士们也很快振作起?来,向?着看似坚固的结晶发起?进攻。 
枪炮、刀刃、铁锤、剑戟,大量攻击一同发出。这第一道攻击下去? ,虽然未能彻底击碎,但确实出现了裂痕,士兵们大喜,立刻认同了庞吏所说,“这种程度,根本?拦不住我们!”
叮叮咚咚的砍砸声里,城墙内的人也没有闲着,一箱又一箱的药水被运来,从城墙上倾倒,铸成一根又一根尖锐的结晶。 
“快快快,这边,这边被打碎了好几根,再?补上一点,不然要被打完了!”
“这里也一样?,快一点!”
忽视背景里神色僵硬的季星·戴纳,提出这个主意的三人正在指挥塔二层,望着帝国?军的进度讨论。 
“现在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问题。”
“帝国?军的攻击进度不慢,这些结晶最多只能撑三个小?时?,足以消耗不少力气了。”
“说起?来,等药剂充分发挥效果,地面会变得脆弱,具体是什么情况?会有什么样?的异常?” 
面对提出问题的乌镶月,摩菲·戈尔德和颜诡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了似乎头顶阴云的季星·戴纳,“或许这件事由本?人来告诉你更?合适。” 
“季星·戴纳大人?”乌镶月瞥了眼一身丧气的紫发炼金术师,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有这样?的状态,以往来说,对方不是都跟个疯狂科学怪人一样? ,使劲鼓捣自己的药剂吗? 
紫发炼金术师没有理睬他,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似乎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摩菲·戈尔德一脸幸灾乐祸,“也难怪他这副样?子,为?了制造出足以构成结晶墙体的药剂,他的私藏被清空了。”
私藏被清空了?
乌镶月一瞬间幻视了冬天被拿走所有果实的松鼠……嗯,那确实有点可怜。 
面对可怜的炼金术师,黑发少年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一通,直到把人摇晃得晕晕乎乎不得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才问道:“季星·戴纳大人,请告诉我使用了结晶药剂后?,土地会脆弱到什么程度,这很重要,不要逃避责任,不然您的私藏或许不止是表面上的被搬空,其他的也有可能全被拿走咯。” 
反正他不相?信作为?疯狂炼金术师,季星·戴纳的危险药剂只有表面上那么多。 
听到这话,紫发炼金术师表情呆滞住了,眼神几乎具现化写出“你是魔鬼吗”这一行?大字,然而乌镶月不为?所动,还做了个摔碎药剂的凶狠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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