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在哥谭(九叠云锦张)

失忆使他在保持大部分记忆的同时，又忘记了那些苦大仇深的东西，他记得很多，又忘了很多。认真追究起来，现在的杰森其实很矛盾，他早熟，也天真，他懂事，也任性。像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偏偏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本人不觉得怎么样，赫尔淮斯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在那天晚上之前，赫尔淮斯从未见过杰森，少年的亡灵卷也在第一时间交给了他自己。他知道少年的人生，但没有那么详细。
银发神明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就应该由自己来决定。他管的，是生命死后的事情，活着的时候不归他管。
他对杰森的第一印象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现在的杰森才是他第一眼看到的样子，就算少年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淡金色的灵魂，又会怎么变呢？
这天，杰森照例跑进山里逮兔子，赫尔淮斯不想动，就躺在沙滩椅上睡觉。
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明天是杰森十七岁的生日。
生日啊……
生日该送些什么好呢？
杰森喜欢什么呢？
这个时候，赫尔淮斯才意识到，少年除了表现出对文学和厨艺的爱好以外，对别的……似乎都不是很感兴趣。
喜欢黏着他算吗？
他不可能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少年啊，该送什么呢？
听奥娜薇娅说，生日礼物是一种惊喜，不能让收到礼物的人提前知道，
赫尔淮斯不是很懂，奥林匹斯神系众神送他礼物的时候恨不得整个大地都知道，提前好几个月就已经把要送给他的礼物是什么告诉他了，哪里有什么惊喜？
……算了，按照人类的规矩来吧。
正襟危坐在躺椅上的冥王开始苦思冥想，一直等到杰森提着四只还在疯狂蹦跶的兔子回来了，他都没能想出个一二三来。
银发神明苦恼地单手支着下巴，眼神放空，视线跟着逐步安装烤架，准备碳烤四只肥兔子的少年转。
直接问是最好的，可他一问，杰森就知道他明天要送他礼物了，惊喜同样莫得。不问吧，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该送什么礼物才好。
不，他的图书室对少年是开放的，奥娜薇娅恨不得把每个国家每个城市的图书馆都给她的杰森宝贝买下来，没有那个必要。
送武器？
不，“Start ”很好用，杰森很爱它，它还会变形，不需要多余的武器了。
送衣服？
杰森的寝殿里有三个大衣柜，都是满的，而且数量还在持续上涨中。那些设计师坐在那里也是干等着，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冥界不缺衣服，尤其不缺好看又时尚的衣服。
送吃的？
吃的有什么好送的？又不是吃不到，pass！
送宠物？
不，杰森已经有死灵魔龙和火焰尾雀了，不需要其他的宠物，到时候为了争宠而打起来了他不好拉架，左右为难。
送宝物？
他私库里宝物倒是一大堆，可是……杰森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这些宝物的人，但少年人都对新奇的事物抱有一定的好奇心，说不定他就喜欢了呢？先待定。
送金苹果？
金苹果也有一大堆，他平时用不到，成熟了就摘下来放进私库里，现在都有十几箱了，感觉不是很值钱的亚子。
那送……
到底该送什么啊？
赫尔淮斯拧着眉眯着眼，一副冥界有大事发生的模样，倒把杰森吓了一跳。
少年拿着处理好的兔子看着他，神情同样凝重:“赫尔，出什么事了吗？”
那架势，仿佛只要赫尔淮斯一点头，他立马就能提着死神镰刀打头阵。
——再说一次，杰森不软萌，他(｀⌒メ)超凶！
赫尔淮斯摇头，破天荒扯了一个谎:“没事，我在想这个世界的鬼是什么样的。”
杰森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拿着兔子去烤了。他一边给兔子刷酱料，一边在心里嘀咕:赫尔什么时候有这个闲心了？安娜贝尔那么可爱懂事，都不见他看一眼，突然好奇这个世界的鬼是什么样子……嗯，有古怪。
第一次扯谎就被正主抓住了马脚，这……也不丢脸哈。
＃没有经验＃
＃不会撒谎＃
＃求教程＃
杰森烤肉很有一手，这要归功于他的厨艺天赋，他随手泡个麦片都要比某位不着家的哥哥好吃。
某位不着家的哥哥:……
赫尔淮斯端着杰森递给他的盘子，盘子里有四个兔腿，香气四溢，金黄诱人，可他就是没有胃口，也提不起食欲来。
每天的饭点，都是他最难的时候。
不是说杰森做的食物不好吃，也不是他厌恶，而是食谱真的对不上号。赫尔淮斯也自己调整过，他现在是能尝出味道，就是吃进嘴里还有点排斥。他又说不出口让少年别做了，这样容易打击少年的上进心，反正吃了不会死也不会吐，就这么着吧。
事实证明，冥王虽然不会扯谎，但他演技还可以，只要一直保持处变不惊面无表情就好，杰森至今都没有发现他不能吃人类食物这件事。
有一种说法，叫做“感情始于退让和纵容”。
赫尔淮斯现在还没有发现哪里不对，等以后他拥有了新的人间死神，他才会发现自己对待杰森有多特别。
……就是那一天略有点遥远。
＃任重而道远＃
＃谁的青春不迷茫＃
杰森:呵呵。
太阳快要落山了，赫尔淮斯和杰森才慢悠悠地收拾躺椅烤架钓鱼竿，慢悠悠地挖个坑埋好吃剩的骨头，慢悠悠地开着车回小旅馆。
不得不说，偶尔出来散散心是很好的，整个人都仿佛轻了好几百斤。
被几百斤重担压垮的低位死神们:陛下啊！您快回来啊！属下做不到啊！！
监工头子刻耳柏洛斯:不要嚎，搞快点！
快乐这种东西，向来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乐不思蜀的冥王陛下此时俨然已经忘记了在冥界哀嚎的低位死神们，他终于get到了死亡所说的散心是什么意思了，除了生日礼物实在想不出来送什么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很美好的。
安静，而且轻松。
复活后的杰森有了很多变化，最显著的就是他的食量变大了。他逮了四只肥兔子，每一只都有他的头那么大，赫尔解决了四个兔腿，其余的都是他解决的。就这样，他都还是觉得没有吃饱，一路都在摸背包，还没到小旅馆，一背包的小零食就全被他吃光了。
成为死神后，他要变成大胃王了吗？这么吃下去，会吃穷吗？
赫尔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等你彻底吸收了体内的力量，就会恢复正常了。”
杰森的一系列变化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人类想要成为死神，必然要经历一些改造。少年是死过一次的人，又接连得到了城市意志和冥王的赠予，他的变化要比其他人大很多。只是食量变大算轻的了，有些甚至连外貌都变了，千奇百怪的，不堪入目的也不是没有。
别看杰森每天起床睡觉时只是清水洗脸，其实他对于自己的外貌还是很在意的。
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可是——没有好看的皮囊，谁会注意到你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呢？连个眼都对不上，还谈什么一见钟情日久生情？
＃歪理＃
＃但很有道理＃
赫尔淮斯就是那种看灵魂的人，不然他也不会第一眼就看中了杰森。
在冥王这里，灵魂比皮囊更重要。同时，他也很注重皮囊，太丑的不要出现在他眼前！如果灵魂高于皮囊，他可以一直看对方的灵魂；如果皮囊高于灵魂，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长得好看也不能遮掩你犯下的罪恶。
杰森就很庆幸了，他不仅灵魂是淡金色的，皮囊也是很符合大众审美的英俊。虽然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点奶乎乎的稚嫩，但是等他长大了，他绝对就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像他的养父布鲁斯·韦恩那样英俊的男人！
＃说白了都是颜控＃
＃看透了看透了＃
说起他的养父……
杰森取出一张湿纸巾擦擦手，偏头看向赫尔淮斯，说:“赫尔，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一个梦。”
赫尔淮斯看着前方的路，问:“怎样奇怪的梦？”
杰森剥开一颗棒棒糖，放进嘴里:“我梦到了一只大蝙蝠，它老是要把我包进蝠翼里，怎么说它都不听。唉，蝠翼里黑乎乎的，还有点冷……我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盖被子，被子在地上。”
赫尔淮斯瞄了他一眼，嘴角带笑:“踢被子了？”
杰森矢口否认:“我没有！”
不是他踢被子，是被子自己掉地上的！
被子:……呵，人类。
赫尔淮斯无奈地摇摇头，哄他:“嗯，不是你踢的。”
杰森瘪瘪嘴，别开头不理他。
“好了，是我不对。”赫尔淮斯诚恳地对他道歉，“梦有时能反射现实，梦里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杰森抢答:“现实里不可能有那么大一只蝙蝠，那是蝙蝠精！”
赫尔淮斯叹气:“我说的是‘反射’，蝙蝠只是一个形象，不代表现实中有蝙蝠精。”
蝙蝠精没有，蝙蝠侠倒是有一个。
杰森把脑门抵在车窗上，忧郁地看着窗外向后倒去的景物。
他梦里那只大蝙蝠虽然冷冰冰的，看起来还莫名的不近人情（蝙蝠精为什么要近人情？），但是……他却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和归属感。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
安全感也就罢了，他那件防御值点满的黑袍就是黑色的，展开也可以看做是蝠翼，可归属感是怎么回事？
他居然在一只蝙蝠精身上感受到了归属感，开什么玩笑？他的归属不应该是冥界吗？
如果那只大蝙蝠就是他的养父，那为什么之前他会觉得自己和养父之间的关系不亲厚呢？那一天他也没有在养父脸上看到明显的喜悦之情，养父看的眼神很平静，一点儿都不像是在看复活归来的儿子。冷冰冰的，倒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胆大包天冒充他儿子的陌生人。
如果不是，那……是他半夜踢被子感冒了吗？
不应当啊，死神也会感冒吗？
杰森狐疑地看向赫尔淮斯，赫尔淮斯还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做什么？
少年摇摇头，再次偏过去抵住车窗户，他是人间死神，也是活人，应该……会感冒的吧？
……买个睡袋吧，这下怎么踢也踢不动了。

第22章 蝙蝠灵感
回到旅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路上三三两两地走着人，路灯要熄不熄的，偶尔还会闪两下。但这并不能阻挡年轻人的热情, 刚回家没多久的少女少年们嘻嘻哈哈地结队跑过，充满了令人艳羡的青春气息。
杰森看了一眼楼下嘻嘻哈哈跑过去的同龄人们，心说他才不会这么傻呢, 瞎乐。
赫尔淮斯铺好两个人的床，招呼他去洗澡:“睡衣在里面, 快去洗。”
小旅馆可能是经费不足，热水不能保证全天提供，早上七点到九点，中午十二点到一点, 晚上八点到十点，过时不候。
这很可能也是他们小镇游客少的原因之一。
有没有热水赫尔淮斯不在意，冰碴子掺水都没有问题, 但杰森不可以。人类很脆弱, 需要轻拿轻放细心呵护，洗冷水澡会感冒的。
轻拿轻放细心呵护·杰森:“好咧！”
按照平时的流程, 洗完澡以后两个人就该睡了。
杰森的睡眠质量在复活后得到了显著提高，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了, 秒睡了解一下。
赫尔淮斯是半个概念神明，睡不睡觉都无所谓, 他睡觉更多的时候是在闭目养神放空大脑, 这算是他难得的空闲时光了。可是今天晚上, 他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循环播放着“杰森的生日礼物到底该送什么”这个为难了他一个下午的问题。
洗完澡出来的杰森用地狱火熟练地给自己燎干了头发，随便扒拉了两下, 他向赫尔淮斯说了一声晚安，然后利落地钻进了被子里。
不出十秒，少年已经愉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也清不空大脑的赫尔淮斯:……有一点点羡慕。
明天就是杰森的生日了，但他本人一点数都没有，早把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一起忘干净了。
＃过什么生日，不如睡觉＃
赫尔淮斯又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抱着手，一副思考神生的严肃模样。
“该送什么生日礼物”这个问题成功地难倒了冥王，也是很骄傲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杰森的梦！
还记得杰森说的那个梦吗？他说那个梦里有一只总是用蝠翼把他包起来的大蝙蝠，在梦里都能梦见蝙蝠，可见是对蝙蝠爱得深沉了。
奥娜薇娅说过，杰森没有失忆之前很爱他的养父，即使失忆了，他对布鲁斯·韦恩也有天然的好感。看到布鲁斯·韦恩不理他，他还会失落，然后心情持续低落好几天。
赫尔淮斯是不想要一个蝙蝠式死神，哪怕奥娜薇娅不说，他也知道蝙蝠侠之于杰森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少年敬仰且深爱着这个伟大的英雄、他的养父。
送一只蝙蝠侠给杰森是不可能的，这个……即使他是冥王，也送不起，伟大的英雄应该歌颂和赞美，而不是轻视怠慢。
他决定送杰森一个蝙蝠玩偶，照着蝙蝠侠的蝙蝠标志做，他亲手做。
深夜十二点，在杰森少年愉快的小呼噜声中，赫尔淮斯戴上耳机，支起手机，手上穿针引线剪刀裁布，跟着视频教程走。
冥王心灵手巧，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制作一个玩偶。他把试手的普通玩偶布料扔进突然出现不知通向何处的传送通道里，取出真正的玩偶材料，开始制作。
裁样的布料不是布料，而是一种魔兽的皮，这种魔兽生活在埃特那山上的，长得像人类世界的犀牛，但没有角。它的皮像黑丝绸一样顺滑，摸上去是自带温度的，且会随着周围温度的降低而升高。这种皮手感好，防御力也不低，可以抵住地狱火的冲击，不过次数不多，还有一定的魔法反弹效果。
塞进去撑形的“棉花”不是棉花，而是金苹果树的叶子。金苹果树的叶子是双面色的，一面深绿，一面黄金（真·黄金），自然掉落的叶子是柔软的，像棉絮一样软乎乎。它不仅自带金苹果馥郁的香气，还有凝神固魂的作用，也有一定的治愈能力。
缝合用的线是废弃的命运线，材质和命运金剪刀一样，在银色死灵深渊里浸泡过，有灵魂防御的能力，也有轻微的干预命运之力，比如……转转运什么的。
赫尔淮斯用自己的神力凝出一根针来，穿着命运线就开始缝两张裁好的兽皮。
窗外有微弱的路灯灯光，穿过两层窗帘，基本照不进屋里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是赫尔淮斯那双奇异美丽的眼睛。他坐在黑暗里，手里缝着要送给杰森的礼物，没心没肺忘了自己生日的少年已经开始踢被子了，他还得顺手给他盖被子。
还说不是小孩子……
赫尔淮斯嘴角噙着笑，抽空摸了摸少年胡乱支棱的红发，发质软软的，有点儿不符合少年的长相。
自从杰森去了冥界，赫尔淮斯尽用好东西养着他，原本瘦瘦小小的少年像施足了肥的树苗似的，不仅身高窜上去七八厘米，从只有赫尔淮斯的锁骨高到现在和赫尔淮斯的鼻子持平高度，脸上也有肉了，还有一点点婴儿肥。
奥娜薇娅见了还感叹:“比阿福养得还好！”
＃阿尔弗雷德＃
＃养育了一窝大蝙蝠小蝙蝠的男人＃
＃齐人之蝠＃
＃蝙蝠家食物链最顶端＃
赫尔淮斯看着手里慢慢成型的蝙蝠玩偶，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的母亲，自他醒来后，繁多的事务让他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
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式，带帽子的宽大外袍，束袖的长袍，颜色大部分都是黑色和银灰色。
唯独有一件长袍，它是浅蓝色的，用银线绣出的稻禾纹边，这是他母亲做的。冥后泊尔塞福涅是谷种与春之女神，她喜爱这些自然的纹饰，她自己的衣裙上都有这些纹边。但她很少给赫尔淮斯做衣服，那也是唯一一件。
母亲是从前是什么样子的，赫尔淮斯不知道，母亲也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她的从前，他只能在母亲和父亲吵架的时候听见几句。他知道，他的母亲不愿意谈起这些事情，所以他从来不会问。
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他们经常吵架，有时会升级为打架。是的，他的父母不论吵架还是打架，从来不会避着他，有些时候还在吃饭就莫名其妙地吵起来了，一般以他的母亲把盘子摔在他的父亲脸上而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