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意识到,陈佑很可能再也不会用十八岁时那样的眼神看着简秩舟了。
简秩舟下班回来后,赵闯就也该“下班”了。
但是陈佑却攥住他的手腕不肯让他走。
“明天我早点过来得了,”赵闯让简秩舟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于是他劝陈佑道,“而且我刚点外卖了,估计这会儿都快到了。”
陈佑揭穿他:“你没点。”
“我不想你走。”
僵持了半分钟左右,简秩舟终于对赵闯道:“吃完再回去。”
于是三个人便在同一张餐桌上吃起了晚饭。
陈佑不肯和简秩舟坐在一起,只肯黏在赵闯旁边。
赵闯自动屏蔽了简秩舟落在他身上的阴沉眼神,埋头就开始扒饭:“简……老板,你家阿姨手艺真不错。”
赵闯的吧唧嘴很严重,简秩舟看着他扒拉完菜,然后又习惯性地嘬了两下筷子,紧接着又去翻菜,面色越来越阴沉。
好在赵闯吃饭吃得很快,没一会儿功夫,一碗饭就下肚了,他打了个饱嗝,然后挺不见外地打开冰箱挑了两瓶饮料带走:“我先回去了柚子。”
陈佑站起身,他另外一条腿还没好利索,走路很慢,他把简秩舟今晚带回来的一大袋蛋糕和草莓牛奶都拿给了赵闯:“闯哥,这个你带回去跟黄毛哥他们分着吃吧。”
“那怎么好意思,一会儿人家说我连吃带拿的,搞的我好像很贪一样……”赵闯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已经把蛋糕和饮料都接了过去。
陈佑坚持将赵闯送到了门口。
赵闯看简秩舟没跟出来,就低声跟陈佑说:“柚子,他要又想对你动手动脚,你就给我打电话,就摁个1就行了,我都给你设置好了,一听见响你闯哥必带人来救你。”
他来的时候给陈佑带了台老人机,说是摔不烂,且操作简单,非常适合他。
“嗯。”
陈佑回到餐厅,看见自己的碗里放着几片青菜和剥好的虾。
记忆忽然闪回到他第一次给简秩舟夹菜的那天,那时陈佑只是希望简秩舟能高兴一点,但他却将那只碗朝着陈佑砸了过来。
他后来又做了很多遍这个梦,所以才会印象深刻。
陈佑没有坐下,只是伸手握住那只碗,他不喜欢摔东西,玻璃和瓷器碎裂的声音只会让他感到害怕,所以他只是温和地将碗倒扣在桌上。
简秩舟没有发火,只是说:“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吃了。”
陈佑说完就一瘸一拐地往楼梯那边走去。
简秩舟起身追上他:“不要这样走路,会养成习惯,腿疼了可以叫我。”
他攥紧了陈佑的手腕,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麻烦你……乖一点。”
陈佑的声音忽然又大了起来:“我愿意怎么走就走什么走!你没资格管我……”
他话没说完,便被简秩舟拦腰抱起,到了二楼,简秩舟也就将他放下了。
陈佑的脚刚挨着地,便一瘸一拐地跑进了二楼那间原本属于自己的卧室里去。
晚上简秩舟用钥匙打开了陈佑卧室的门。
半睡半醒的陈佑感觉到自己被人从后往前整个地抱住了,简秩舟的呼吸声有一点重,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从前的陈佑很喜欢被简秩舟这样抱着,他喜欢这个人身上的体温、毫无阻隔地传递到他身上的感觉,这么近的距离,陈佑甚至可以嗅到他指尖上洗护用品的淡淡香味。
可是只要一想到坏的那个简秩舟是怎么对待陈佑的,他就觉得有一点恶心、反胃。
每次做|爱的时候,简秩舟大概都希望他是姓温,而不是姓陈,可是憎恶陈佑的时候,他却是将陈佑当做真正的陈佑来残忍对待的。
陈佑挣扎得很厉害。
简秩舟轻车熟路地箍紧他上半身,两腿夹住他乱踢乱动的两条腿。
然后他开始低下头亲吻陈佑的后颈和下颌,大概是觉得不够,简秩舟又将他的脸掰了过来,这次他吻得非常深,甚至略显粗|暴。
陈佑的两只手都被束缚住了,反抗的唯一手段就是咬简秩舟的舌头。
他立即便一口咬了下去,随即舌尖就尝到了一股带咸的铁锈味,他一想到这是血,就觉得有些恶心。
简秩舟分明吃痛,却不肯放开他。
唇分之际,陈佑把嘴里那口带血的唾沫吐到了简秩舟的脸上。
他能感受到简秩舟箍住他身体的手紧了又紧,最近简秩舟的情绪一直在边缘徘徊,但好在因为有药物辅助,简秩舟每一次都忍了下来。
陈佑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他知道简秩舟每一刻都有可能暴怒,他可能会像上一次那样试图把陈佑掐死,而陈佑可能连给赵闯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陈佑又觉得必须让简秩舟知道,他也不是好欺负的。陈佑并不是什么很廉价很好骗的笨蛋,他也不想做谁的替代品。
他要让简秩舟知道,他是陈佑,而不是那个姓温的替身。
看着简秩舟强忍着怒意的样子,陈佑就觉得心里很畅快。
简秩舟转身抽了两张纸,把脸擦干净了,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发火:“今天赵闯来陪你,高兴吗?”
陈佑答非所问:“我不想在你家。”
简秩舟忽略了他不想听见的话:“陈佑,我以后不会再骂你,也不会再对你动手……”
“我会改。”
陈佑冷笑一声:“你不会改!”
“是因为那个温明澈也不想要你吗?根本就没有人能受得了你!”
他话音刚落,便被简秩舟捂住了嘴,他深吸了一口气:“……很晚了,安静一点好吗?”
紧接着他抓住了乱动的陈佑,哪怕陈佑再排斥他,但经过一年多的磨合,没人比简秩舟更知道怎么让陈佑感觉到舒服。
前后一起,陈佑的眼泪很快便被逼了出来,虽然没有开灯,但简秩舟也知道这时候他全身都会泛出一层薄红。
这种时候的陈佑也并不会很安静,但至少不会说那么多让简秩舟感到胸闷气短的话。
结束后简秩舟没有强迫陈佑帮自己解决,他进了盥洗室,把手冲洗干净,接着便又回到了卧室里。
“明天周末,”他对陈佑说,“带你去动物园。”
“不去。”
“水族馆。”
简秩舟觉得所有鱼类都长得很恶心,但可以忍一忍,如果陈佑可以因此开心一点的话。
陈佑有点困了,但语气还是不好:“不要!”
“露营呢?”简秩舟说,“可以在溪流边烧烤、吃西瓜。”
陈佑这次没有立即拒绝他,他顿了顿,然后才说:“闯哥也去。”
“可以。”
“还有黄毛哥……”
简秩舟只能容忍自己和陈佑之间有一颗电灯泡,于是他说:“已经预定好了,那边只剩三个位置。”
“那你就别去了!”
简秩舟掐住了他的脸颊,正当陈佑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简秩舟却只是咬牙说:“我再让人加个位置。”
春末夏初, 草木疯长。
前几天江城连着下了几场阵雨,但城市道路在雨停后的几个小时内,就重又变得干燥起来。
简秩舟带陈佑他们来的这一片露营地远离城市, 天气很晴,可河边的草地里还是有股潮湿的土腥气。
树荫底下的赵闯他们已经支起了烤架,简秩舟低声对赵闯说:“叫他回来。”
赵闯:“你自己怎么不叫?”
说完赵闯又想起了自己高达一万的月薪, 还是屈服了, 于是他朝着溪边喊:“柚子, 别玩水了, 过来帮忙!”
事实上陈佑就算回来,也不太能帮上什么忙, 赵闯和黄毛两个人围着烤架忙得不可开交, 陈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他俩递递东西。
炭火不是旺了就是小了, 赵闯刷油的时候还不小心让油淌了下去,一股明火立即便窜了上来。
正中间那几串鱿鱼串, 让他给烤得一面焦黑,另一面却还有点半透明。
不过赵闯他们对吃的很能凑合,看着差不多熟了,拿起一串就啃, 还给陈佑和简秩舟一人递了一串鱿鱼:“趁热吃柚子, 别看卖相不咋地, 吃起来还挺香的。”
简秩舟看着那串鱿鱼, 不太确定这个东西真的能吃。
陈佑接过烤鱿鱼就往嘴里送, 简秩舟握住他手腕, 脱口道:“先别吃,这个烤糊了,致癌。”
“我就要吃。”陈佑说。
赵闯道:“没事儿, 又不是天天吃……别穷讲究。”
简秩舟把陈佑手里咬了一口的烤鱿鱼抢了过来,把自己的递给他:“吃这串吧,看着没那么恶心。”
看着陈佑接过自己那串,简秩舟又抽了张湿纸巾,给陈佑擦了擦蹭黑的嘴唇。
陈佑并没有排斥简秩舟的这个举动,于是后者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
不过为了今天不中毒倒在这里,简秩舟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赵闯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地谦让了两句:“欸,哪能让您一个做老板的来干活呢?”
“你自己看看你烤的东西是人吃的吗?”简秩舟皱眉,他下意识地想对赵闯做出一些更具侮辱性的评价,但碍于陈佑在场,他并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口。
赵闯嬉皮笑脸道:“那您请。”
炭火确实不如电器那样好控制火候,简秩舟自己上手了,才知道这活确实不如看上去那样简单。
没多久他就被炭火的温度熏出了汗。
赵闯他们在后边的折叠椅上打游戏,还指挥陈佑:“柚子,给闯哥开瓶饮料。”
“你要哪个啊?”
“都行,我不挑。”
陈佑给赵闯递了可乐,接着又问黄毛:“黄毛哥,你想喝什么?”
“我也都行。”
陈佑问完了黄毛,却没有再来问简秩舟。简秩舟对他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
从前的陈佑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拿来问一问先简秩舟,哪怕他所谓的好东西,在简秩舟看来全都十分廉价。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陈佑不再叫他“简哥”,也不再叫他“老公”了。
简秩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感,胸腔像是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挤压着,心脏时不时地抽痛一下……这种疼并不是可以立即让简秩舟晕死过去的剧痛,而是不影响他思考和行为动作的钝痛感。
是另一种折磨。
简秩舟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第一次觉察到的时候,他甚至去医院检查了心脏,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得了什么病。
但是检查结果显示,简秩舟的身体非常健康。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边递了瓶可乐给他,简秩舟的心脏猛地一紧,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比希望这只手是属于陈佑的。
但转过身,他看见的却是那个黄毛的脸。
“呃……烤那个挺热的,喝点凉的降降温。”
简秩舟的心一瞬间又坠了下去。
黄毛对简秩舟的印象虽然不好,但毕竟今天是他请客,吃人家的嘴软,他的脸皮还是稍微比赵闯要薄点,看着人在那儿独自忙活,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简秩舟接过那瓶冰饮料,面无表情道:“谢谢。”
确实太热了,简秩舟脱掉了开衫薄外套,又解开了几粒衬衫扣子,他把看起来安全一点的烤串全部归拢在一个盘子里,故意放在陈佑面前。
他正要坐下休息,却听见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布丁!回来!”
简秩舟注意到陈佑在听见这道声音后,很快便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了过去。
他看见了林峄,陈佑很显然也看到了。
布丁吐着舌头一路朝着陈佑跑了过来,然后兴奋地蹿进了他怀里,陈佑下意识抱住了这只大狗:“布丁……”
布丁殷勤地舔着陈佑的脸,陈佑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简秩舟先受不了了:“别让它舔了,臭死了,一股狗味。”
林峄此时才追了过来,他看向陈佑:“小佑。”
简秩舟抓住了陈佑的手腕,他攥得非常紧,以至于陈佑很快就感觉到了痛。
“你不要碰我。”陈佑说。
简秩舟没松手。
他一直没问陈佑,住在林峄家的那一个多月,两个人是否发生了什么。
因为答案几乎是肯定的,简秩舟以己度人,认为林峄一定趁人之危,哄骗陈佑了很多次。
这个笨蛋对人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如果他可以怀孕,大概被简秩舟找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姓林的贱|狗睡大了肚子。
“你把我弄得很痛!”陈佑忽然道。
简秩舟微微一怔,然后才松了点力道,只是他仍然不肯放开陈佑。
“小佑,”林峄又道,“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不行。”简秩舟先一步替陈佑回答了。
陈佑心里虽然也不大乐意搭理林峄,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想让简秩舟舒坦,于是他脱口道:“凭什么不行?”
简秩舟看他那副样子,今天陈佑才刚刚没有那么抗拒他的触碰,他不想让一切功亏一篑,因此他勉强让步道:“可以。但我要一起。”
他不可能允许陈佑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再这么对峙下去,天都要黑了,于是林峄也勉强接受了这个条件。
他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谁都没想到被他一个电话叫过来的人会是温明澈。
简秩舟看见他时忍不住一皱眉:“你怎么也在这?”
“我学弟求我来帮忙还他清白。”温明澈道,“再说这什么时候成姓简的地儿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林峄忙开口解释道:“小佑,我跟温明澈真的只是互相认识,根本就说不上熟,毕业的时候我拍了很多照片留念,楚砚给你看的照片只是其中一张。”
说完他又递给陈佑一本相册,他把能找到的照片全都洗出来了:“一百来张照片,统共就那么一张里有温明澈!”
陈佑随便翻了翻,但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林峄。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这些人随便编一点谎话,陈佑都会被骗得晕头转向,他已经吃够亏了,所以现在下意识地就对他们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都充满警惕。
简秩舟在旁边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这也算证据?要有亲密照藏着不打出来,除了你谁会知道?”
林峄没有搭理简秩舟的火上浇油,而是继续对陈佑说:“小佑,你要是不信,我还可以联系我以前的同学、朋友。”
“提前对好口供不就行了,”简秩舟说,“你的朋友当然为你说话。”
“简秩舟!”林峄很愤怒,“你别插嘴!”
简秩舟冷冷地看向他:“你是皇帝?还是国家领导?你发表讲话的时候别人不能插嘴,真有意思。”
“温学长,”林峄被气得眼睛发红,他转头叫温明澈,“你帮我跟小佑解释。”
他看上去非常委屈:“楚砚这只小老鼠……下作手段。”
林峄说的话,只有这一句简秩舟是认同的,好在楚砚最近都没有出现在他眼前,否则简秩舟见他一次,就会忍不住揍他一次。
温明澈看向陈佑:“我和他确实不太熟。”
陈佑睁着大眼睛,好像在思考究竟该不该相信他,不知道为什么,温明澈活在别人话里的时候,陈佑是憎恨他的,甚至对这个名字升起过强烈的嫉妒心。
有几次陈佑甚至很恶毒地在心里想:活该那么早死掉。
但在见过他本人之后,陈佑对温明澈的恨忽然没有了,他甚至觉得温明澈是个好人,怪不得他们都喜欢他。
陈佑对他说的话还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他莫名就很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顿了顿,温明澈又说:“我并没有必要替他骗你。”
简秩舟已经在他们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了一个事情的大致轮廓。
如果是楚砚在从中作梗,那么陈佑为什么会忽然离开瀚城,回到江城来找赵闯,也就有了解释。
他或许认为林峄是因为暗恋温明澈,或是与之类似的原因,才来接近陈佑的。
明确了这一点后,简秩舟觉得胸腔里的挤压感愈发强烈了。
因为他认为陈佑之所以会这么在意林峄和温明澈熟不熟,是因为他心里真的有林峄……
一想到陈佑或许也粘粘腻腻地叫过林峄“老公”,睁着他那双大眼睛看着林峄说“爱”,简秩舟就觉得胸口憋胀得要裂开。
林峄的家世并不输给他,学历也还可以,甚至……他还比简秩舟年轻。
简秩舟握住陈佑手腕的手微微颤抖,他勉强保持着理智,他急迫地告诉陈佑:“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也证不了他的心,你跟林峄认识是在他回国后,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因为暗恋温明澈,回国后又看见了你的脸,才故意来认识你的……”
他话音未落,陈佑就激动冲他喊:“你闭嘴!”
简秩舟曾经对陈佑说过数不清的“闭嘴”,但今天是陈佑第一次把这个词还给了简秩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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