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叮”的一声轻响,一条来自“影法师”的消息弹了出来。
孤江藏夏立刻坐直了身体,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之所以没有修改备注名称,就是因为收到“影法师”的消息感觉很酷!
*****
结束了与咒灵的战斗之后,伏黑惠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眼就看到锁屏界面上显示的消息提示。
——刚才战斗的时候忽然感觉手机好像震动了一下,那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输入密码解锁屏幕后,消息的内容展示在了他的眼前。
他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脸上冷淡的表情随即柔和下来。
[棉花糖]: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影法师]:家里。
[棉花糖]:……倒也不能说错误,这地方确实也算是我家。
[影法师]:所以是在哪里?
[棉花糖]:滋贺县石山寺,你来过这里吗?
[影法师]:没有。
[棉花糖]:以后有机会请你来玩,石山寺的祭典活动挺多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石山祭。
[影法师]:好。
“在看什么呢?脸都要笑烂了哦,惠。”
一道磁性的嗓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伏黑惠条件反射地熄了屏,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来人。
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白发男人戴着一副墨镜,有些好奇地弯腰凑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朋友发来了消息而已。”伏黑惠转移话题道:“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能回家了吗?五条老师。”
五条悟面露诧异,“诶?原来你也有朋友?”
伏黑惠很是无语,“连你都有朋友,我当然也会有。”
“人见人爱的五条老师有朋友当然不足为奇!”五条悟抬起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了一双无垠苍穹般的蓝瞳,“不过,惠就不一样了,好像没见过你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唔,你说的朋友,是之前偷偷去东京探望的那位朋友吗?”
“……说得好像你就有特别亲近的朋友一样。”伏黑惠虽然很想随口糊弄过去,但被那双仿佛可以堪破所有秘密的眼睛盯着,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嗯,是他。”
“噢噢!很好嘛!”五条悟伸手揉了揉刺猬头少年的脑袋,“就是这样,要学会贪心一点!”
伏黑惠神情微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贪心一点?”
白发男人轻笑道:“是啊,想要什么可不能只是远远地看着,否则就永远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有拼尽全力争取,才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他稍稍停顿一秒,神情认真地说:“所以,更贪心一点吧,惠。”
*****
坐车回家的路上——
五条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伏黑惠则掏出手机继续和孤江藏夏聊天。
[棉花糖]:这边下雨了。
[影法师]:琦玉没有下雨。
[影法师]:你讨厌雨天吗?
[棉花糖]:不,我喜欢雨天。只有到了雨天,石山寺的游客才会变少。
[棉花糖]:而且,雨滴砸在花朵、叶片、湖面和青石板小路上的声音都不一样,我很喜欢听那些不一样的声音。
[影法师]:我也很喜欢雨天,小时候在雨天遇到了第一个说要跟我做朋友的人。
[棉花糖]:那你们后来怎么没有成为朋友?
[影法师]:因为他忘了这件事。
[棉花糖]:那他好坏啊。
[棉花糖]: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有可以一起听雨的朋友了。
伏黑惠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下一秒,就听到身旁幽幽传来一道声音,“看到你这个表情,突然感觉都不用吃晚饭了。”
“……”他回过神来淡淡道:“我又没让你看。”
“眼神好就是没办法,想看不到都难。”五条悟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吧。等到国中毕业了,可能就会渐行渐远。毕竟,咒术师和普通人很难长久的,夜蛾校长不也跟他的妻子离婚了嘛。”
“……这话说得好像我要和我朋友离婚了一样。”伏黑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车窗外面飞掠而过的风景,以免自己心虚的表情暴露在白发男人的眼前。
——差点忘了,孤江藏夏是咒术师这件事还瞒着五条老师呢。
——要是被五条悟知道自己竟然私自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五条悟淡淡笑道:“和最好的朋友绝交跟离婚也差不多啦,都是把重要的人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去。”
伏黑惠语气坚定,“那你放心好了,我们绝对不会‘离婚’的!而且昨天才刚刚成为朋友,今天就说‘离婚’什么的,好晦气啊!”
五条悟满脸震惊,“什么?你努力了大半年,竟然昨天才和人家成为朋友?早知道你这么逊,我就应该帮你特训一番。”
“……”伏黑惠:“我要是真的跟你学习,那就一辈子都没办法跟他成为朋友了。”
*****
直到轿车停在了公寓楼下,师生二人的对话才算告一段落。
伏黑惠目送着那辆载着五条悟的轿车驶出视野,心里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他掏出手机打开line看了一眼,孤江藏夏发来了一个将近一分钟的视频,是寺庙里面的雨景。
沙沙的雨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最后进入了他的梦,在他的梦里下了一场雨。
伏黑惠很清楚自己正在做梦,而且还是梦到了八年前的事情,当时他那个记不清长相和名字的人渣父亲已经失踪很久了,他这个被留下的拖油瓶只能跟着继母一起生活。
他们的经济状况十分地拮据,通常只会吃便利店的打折便当,两个孩子胃口小,基本上都是分食一份便当。
但还是会饿。
所以被困在公园滑梯下面躲雨的时候,他的肚子毫不意外地咕噜噜叫出了声。
同样在滑梯下面躲避突降暴雨的另一个孩子听到这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伏黑惠虽然心里明知道对方的双眼都被白色的绸布蒙着,应该看不到他的脸,却还是忍不住感到羞耻。
那孩子犹豫了几秒,小声问道:“我带了爸爸做的黑芝麻酥饼和芝麻糖,你要吃吗?”
他打开自己的背包,将油纸装着的黑芝麻酥饼和一小袋芝麻糖都递过来,明明眼睛看不到,但却精准地锁定了伏黑惠的位置,将东西送到了伏黑惠的面前。
芝麻的香气十分霸道。
伏黑惠的肚子顿时叫得更厉害了,按理来说应该拒绝,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忍受住诱惑答应了下来。
一个黑芝麻酥饼和一小袋芝麻糖,很快就分着吃完了。
伏黑惠接过对方递来的儿童水杯,喝了几口便还回去。
那孩子也没有嫌弃,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伏黑惠仔细打量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左边唇角下方,那一粒黑色的东西……是芝麻吗?
“你嘴巴没擦干净。”
“……诶?现在呢?”
那孩子擦了半天都没擦掉那粒黑芝麻。
伏黑惠忍不住伸出手,决定帮他一把,结果指腹蹭过那小小的一点,才发现那原来是一颗痣。
对方也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道:“那个……好像是我的痣?”
伏黑惠默默地收回手,“……抱歉。”
这一瞬间,梦境破碎重组。
伏黑惠重新回到了周五下午的教室,看到了双手紧紧捂着他的耳朵、神情慌乱、面颊绯红、琥珀色眼眸中含着泪光的黑发少年。
按照现实的轨迹,他应该让孤江藏夏冷静下来,然后淡定地捡起那部摔落在地的手机,将其递给对方。
但这里可是他的梦境,所以……就算放肆一点,也没关系吧?毕竟在现实世界,他虽然手痒但还是忍住了。
伏黑惠抬起手,遵循着自己的心意,伸出手用指腹轻轻蹭过了那颗小小的唇下痣。
——这一瞬间,似乎与多年以前的场景重叠了。
但为什么……
饥饿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还愈演愈烈了?
*****
被闹铃吵醒的时候,伏黑惠无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腹部。
他转头看了眼窗外,暴雨滂沱,难怪在梦里雨声那么大……不过,怎么会突然做那样的梦呢?难道是他的身体想吃黑芝麻酥饼和芝麻糖了?
“叮”的一声轻响,是line的消息提示音。
伏黑惠拿起放在床头柜上面的手机,解锁屏幕打开line,忽然神情一怔——孤江藏夏发来了一张穿着黑色僧衣、外披五条袈裟的照片。
在加了line的好友之后,伏黑惠浏览过孤江藏夏迄今为止发布的所有timeline。
——根据他的观察分析,孤江藏夏并不喜欢给自己拍照,发布的所有照片都是风景照。所以,这样一个羞于面对镜头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给他发照片?
伏黑惠点击了保存照片,下一秒,便看到那张照片撤回了。
——果然不是发给他的。
那种饥饿的感觉好像又卷土重来了。
伏黑惠紧紧地按住自己空虚的胃部,忽然想起昨天五条悟说的那句话——更贪心一点吧。
是啊……
他好像变得有些不知餍足了,最开始只是默默无闻地注视着对方,后来又希望对方不要害怕自己,紧接着又想成为朋友。
现在已经成为朋友了,但好像还是不够。
要变成彼此心里最要好的朋友才可以吗?
一夜过后,暴雨停歇。
天还未亮,孤江藏夏便睁开了眼睛,大脑无比清醒,精神状态也很放松——住在寺庙的宿坊里面,感觉睡眠质量都提高了一截。
他起身迅速地洗漱过后,换上放在榻榻米旁边的黑色僧服,又在外面穿上五条袈裟,然后就走出房间,率先敲响了哥哥所住房间的木门,“该起床了,等下要去正殿参加勤行活动。”
房门后面传来孤江春斗痛苦的呻吟,“……这才四点钟啊,藏夏你是想要杀了我吗?为什么假期起床时间竟然比上学日还要早?这合理吗?”
“虽然很不合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求你了呜呜呜,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Zzzzz……”
“咚咚咚!”
孤江藏夏加重了敲门的力道,“不行,快点起来!哥哥,你也不想被爷爷教训吧?”
睡意朦胧的孤江春斗想起爷爷那张严肃可怕的脸,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游魂般飘进盥洗室。
等到洗漱完毕,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换好衣服、走出房门之后,他第一时间掐住孤江藏夏的脸颊,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每次都第一个叫我?”
毫无反抗之力的脆皮弟弟只能在他手中徒劳地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因为……哥哥是家里最有担当的男子汉……”
孤江春斗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哥哥是家里的食物链底层。”
孤江藏夏揉着自己通红的脸颊,眼神控诉地瞪着他,“……食物链底层明明是我吧?”
——而且就算这么想也不敢说,他又不是说话做事从不考虑后果的笨蛋,聪明着呢!
之后,孤江藏夏又挨个叫醒了姐姐和爸爸妈妈,一家五口出发前往正殿的时候,漆黑一片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深浅不一的蓝色,弯月高悬于流云之间,周遭点缀着或明或暗的星星。
寺庙里面很安静,但却并非死寂一片,潺潺流水声、露珠砸落在叶片上的声音以及鸟雀婉转灵动的啁啾声都是如此地清晰可辨,入目所见、入耳所闻的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涤荡过,变得清澈无比。
孤江冬华感叹道:“空气真好啊,我也算是见过凌晨四点的天空了。以后要是有人问我那个问题,我就能给出肯定的答复了。”
孤江春斗配合道:“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
孤江冬华语气深沉,“没有,但我见过凌晨四点的石山寺。”
孤江春斗笑出了声,“噗!”
孤江藏夏:“……”
——这两个人真的很会破坏气氛,希望等下在爷爷面前,他们也能继续表演漫才。
*****
抵达正殿之后,便开始了今日的晨间修行,即坐禅诵经。
等到钟声敲响,长达一个小时的早课才算终于告一段落,孤江藏夏瞥了一眼孤江春斗和孤江冬华所在的方向,毫不意外地发现哥哥和姐姐已经支撑不住阖上眼皮,脑袋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仿佛随时都能睡过去。
孤江藏夏忍俊不禁,眼角余光注意到一个身披七条袈裟的人影走了过来,他立刻轻轻咳嗽了一声。
快要睡着的龙凤胎兄姐立刻浑身一震,睁开眼睛,满脸肃然地看向来人,“座主大人日安!”
石山寺的座主,俗名藤原善辉,法号淳真。他与妻子育有三子一女,但不幸的是,除了幼子千里,其余三个孩子一个车祸死亡、一个因病早逝,还有一个不愿接受龙凤胎姐姐的病故,再加上当了多年咒术师抑郁成疾,最后选择了烧炭自杀而死。
他的妻子实在接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没过几年便在幼子年纪尚小的时候病逝了。
所以,每当看到三个孙辈的孩子,藤原善辉就会有一种看到已逝儿女的错觉。
他缓和了下严肃的表情,沉声道:“昨晚没睡好吗?”
孤江春斗:“对、对不起,爷爷。”
孤江冬华:“明天的晨修,我们一定不会再打瞌睡了!”
藤原善辉:“……”
——不是,他并没有诘问训斥他们的意思啊!
孤江藏夏努力忍住笑意,瞥了一眼看似神情肃然、实则手足无措的藤原善辉,开口打圆场道:“我们去吃早饭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轮流转,在面对爷爷的时候,能言善道的哥哥姐姐总会变得像鹌鹑一样,反倒是他这个究极社恐,可以淡定自若地应付爷爷,轻而易举就能看穿对方严肃表象之下的慈爱。
藤原善辉赞许地瞥了黑发少年一眼,“嗯,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一件事情有所拖延,那么一天的节奏都有可能被打乱。”
语毕,他便率先往正殿的门口走去,孤江藏夏迈步跟了上去,孤江春斗和孤江冬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随后便也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朝着斋堂走去。
孤江千里和孤江美嘉落在最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前方的祖孙四人。
孤江美嘉眉梢一挑,有些诧异,“没想到,反倒是藏夏在面对父亲的时候更加游刃有余。”
孤江千里莞尔道:“毕竟藏夏也算是父亲看着长大的,而且,藏夏虽然怕生,但观察力很强,面对熟人的时候也更容易发挥优势。”
玉文盐 孤江美嘉点点头,“倒也是呢,怕生这一点也在慢慢改善了,之前不是说他交到新朋友了嘛。”
*****
吃完早餐,趁着雨停云散、天气晴朗,孤江春斗便带上钓鱼竿,和孤江冬华一起去了附近的濑田川,孤江千里和孤江美嘉则去琵琶湖游湖约会。
孤江藏夏只能孤零零一个人来到藏书阁,继续研究『七善律』的残缺乐谱。
在他认真翻看乐谱的时候,坐在一旁的藤原善辉盯着他手里那份已经完善了七分之三的乐谱,思绪不由地飘远了。
这份乐谱书成于平安时代,是平安时代前期的琵琶名家藤原贞敏的孙辈藤原千光留下来的,此人亦是第一位觉醒了『七善律』的咒术师。
藤原千光生来就体弱多病,年仅十八就因病逝世了。在他死后,『七善律』的乐谱由石山寺的第三代座主菅原道真之孙淳祐代为保存。只可惜,承立二年(1078年),石山寺被一场大火烧毁,『七善律』的乐谱也只抢救了一部分回来。
将近千年过去,原本也没有人在意这份乐谱完整与否,却没想到离家出走又入赘到了普通人家里的藤原千里,竟然会与一个普通人一起生下觉醒了『七善律』的孩子——但仔细一想,他们这一支藤原支流恰好就是藤原千光的弟弟与菅原道真的孙女流传下来的,觉醒这个生得术式倒也合情合理。
本以为乐谱残缺不全,恐怕有碍于孤江藏夏对生得术式的修炼。
但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仅凭自身就能领悟其中的三支曲子,破解剩下的四支曲子应该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样醉情于琵琶一道的孩子,当真愿意继承座主之位吗?
“……爷爷,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孤江藏夏忽然抬眸看向藤原善辉,“还有,您是不是应该去禅修了?一件事情有所拖延,那么一天的节奏都有可能被打乱。”
“……好吧,那我这就离开了。”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台词,被回旋镖击中的藤原善辉只能讪讪地起身,离开了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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