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如果他吸收了全世界的悲伤,不就能将这些悲伤全部转化为力量,关上这扇门了吗?
【你愿意成为神吗?】
钟离寂失神地看着那扇泄露出一线光亮的毁灭之门。
他,愿意吗?
邪神应召而来,可祂提出的条件,却是要求这片大陆的所有生灵都臣服于祂,成为祂永世的奴仆。
【只要你答应,我就完成你所有的愿望。】
精灵垂着眼睫,血珠从他污浊的银发上不断滚落。
他,要答应吗?
第九展厅,《我愿意》
【我愿意,为领悟生生不息,将死亡一次次经历。】
钟离寂说:“我愿意。”
为了完成朋友们的遗愿,我愿意。
为了人类的未来,我愿意。
为了能和朋友们再次重聚,我愿意。
于是,丝丝缕缕的悲伤之丝包裹住钟离寂,又包裹住了周围同伴的尸身,它们不断往外蔓延,直至结成了一颗巨大的黑茧。
钟离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从黑茧中爬出的巨大黑蛾。
祂不但开始吸收全世界的悲伤,祂还将黑茧垂吊在了火山之上,日日炙烤着自己,从自己身上继续压榨出痛苦与悲伤。
真好,他的灵魂,终于又在黑茧中,与朋友们的灵魂重逢。
精灵说:“我愿意……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如果您同意,我就答应您之前的交易条件。”
像是笃定他翻不出什么风浪,邪神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下来:“没有我完不成的要求,我同意了。”
“那好,我的要求是,”精灵轻轻地说:“我需要您帮我尽可能地固定住这个世界的时间,如果在这个期限内,我没有找到拯救维兰斯大陆的方法,您可以向我索取我拥有的一切。”
随着补充的前置条件落下,契约成立。
天幕之上,贪婪注视着精灵的亿万瞳目齐齐一僵。
紧接着,从天幕垂挂而下的触手,纷纷从触手尖开始石化,由于邪神过于轻率地答应了精灵的前置条件,时间的权能在契约的作用下自行发动,流淌的血河停止了奔腾,浴血奋战的战士保持着厮杀的姿势,神色定格在了无畏无惧的瞬间。
倾泄而下的污染同样被定格在了半空。
整个维兰斯大陆,都被静止在了毁灭前的一刻钟。
邪神没有想到精灵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刚刚还带着些许轻佻的声音变得极度冷酷。
【痴心妄想,凭你现在的能力,就算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你也绝无可能解开维兰斯大陆目前的困境。】
精灵垂落的睫毛微微颤抖:“不试一试,我怎么知道,我真的做不到呢?”
【愚蠢的精灵,你会为你的天真,付出惨重的代价。】
邪神尊贵华美的衣角开始消散,化作狰狞的深红触手
在彻底陷入沉睡前,祂充满恶意地对精灵说:【一百二十五年,这是你最后的期限,等你终于发现你的渺小,就乖乖回来……当我的奴隶吧。】
通往神塔的空间通道打开了,在离开维兰斯大陆前,精灵回过头,最后凝望了一眼他深爱的故土。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他还能回到他的家园吗?精灵不知道,他只能选择前往未知的神塔,豁出生命,为维兰斯大陆创造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不知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他在一次次的磨炼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成长着。
但是还不够快。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百年的时间一闪而逝,他必须跑赢时间。
哪怕受伤,哪怕背负罪孽。
他愿意沿着这条荆棘之路,踏血前行。
第十展厅,《你那名字》
【我忘记自己名字时,
你那名字的甜蜜,
就充盈着我的心灵,
犹如迷雾消失时,
你那朝阳就升起。】
钟离寂逐渐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吸收那么多的悲伤?
他在为什么样的理想日日夜夜地炙烤着自己?
对了,悲伤,要获得更多的悲伤。
不够,远远不够。
于是,祂开始吞噬人类的灵魂,意图从中榨取出更多带着回甘的悲痛。
他是悲之郎,他不再是钟离寂,
精灵逐渐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他是神塔的第一。
他拼命地想要变得更强大。
他想为沦陷的故土创造一个奇迹。
他是楼仰雪,他是流浪的丧家之犬。
第十一展厅,《我见过你》
【有朝一日,
在另一世界里,
在旭日东升时,
我会唱支歌给你:
“在那大地的光芒中,我见过你;
在那人类的热爱中,我见过你。】
悲之郎的出现引起了人类的注意,越来越多的超凡者来到悲之郎的面前,想要杀死这个异端。
悲之郎看着站在眼前的超凡者,感到她看上去有点眼熟。
她是谁呢?我好像见过她。
吞噬她的灵魂后,悲之郎才恍然惊觉,哦,原来她是独孤家的家主……是剑客朋友的姐姐。
怎么办,祂把朋友的姐姐吞噬了。
钟离寂的灵魂在绝望哀嚎,可悲之郎的躯体却因力量的充盈,感到了极度舒适。
是悲伤,好浓郁的悲伤。
真好,又能变得更强了。
对啊,如果从门里释放出更多的怪物,让更多人陷入悲伤,祂会不会变得更强呢?
祂就将门打开一点点,等祂变得足够强,就把门重新关上。
就打开一点点,没关系的。
于是,祂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更多的怪物跑了出来。而祂得偿所愿,吸收到了更多更美味的悲伤。
——直到一个叫做沈高台的青年来到幸福岛,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师父的名字也有点耳熟,叫做独孤长风,独孤……独孤,在祂的过往里,似乎也有人拥有这样的姓氏,是谁呢?
在这缕疑惑的干扰下,祂难得耐心地询问了沈高台的来意。
“我是来关门的。”沈高台说。
祂饶有趣味地问:【关门?你打算怎么关?】
沈高台摸了摸心口,说:“用五彩石吧。”
【你会死。】
沈高台无可奈何地叹息:“没办法,放任门打开,师父也会死啊。”
【他不会知道你是因何而死。】
“不知道也好,”沈高台轻声道:“不知道,他就不会难过了……就当我是走火入魔死掉的吧。”
会难过?太好了,祂正好需要更多人难过呢。
因此,沈高台以身祭门后,悲之郎好心地收起了他的灵魂。
并给他的师父寄去了一封邀请函。
来吧,来到幸福岛。
来为祂生产更多的悲伤。
楼仰雪的队友死在了副本里。
在即将死亡前,队友哀求楼仰雪,求楼仰雪使用黑暗魔法,将他变成一只亡灵。
楼仰雪拒绝了,将逝去的灵魂变成亡灵,是对生命的亵渎,这不是一只光明系的精灵应该做的事情。
“可我想回家……”队友望着天空,充血的眼眶里淌下一行血泪:“无论以什么形态,只要能回家,只要能再看一眼我的故乡……”
是这样的吗?
只要能回家,无论变成什么样,都可以接受吗?
黑魔法的光芒从法杖顶端亮起,楼仰雪将死去的队友,变成了一只亡灵。
从此,楼仰雪的冒险之旅,再也不会有生死别离。
第十二展厅,《释然淡然》
【日落时分,我站在你面前,
你会目睹我的累累伤痕,
你会了解我的饱经沧桑,
你会明白我的释然淡然。】
画框里的图片定格了。
夕阳下,四个小朋友手拉手,在地面上投下了四道黑色的背影。
夕阳下,精灵坐在王宫的尖顶上,眺望着夕阳余晖下的城镇。
第十三展厅,《逆旅》
【黑暗向光明旅行,而盲者却向死亡旅行。】
【干涸的河床,并不感谢它的过去。】
空白的展厅,画框里只余黑暗。
——这就是1楼的最后一个展厅。
楼仰雪环顾四周,微微眯起眼,询问监管者66666:“有关于我的最后一副画,为什么有好几副,我看着是一片空白?”
监管者66666还在为刚刚看到的一切而深深震撼,闻言愣愣道:[可能是……触发屏蔽词了吧,不幸福的内容,你自然是看不到的。]
楼仰雪静默须臾,没有再追问所谓“不幸福的内容”是什么,而是问它:“你有看出什么线索吗?”
[看出一点,]监管者66666勉强整理好思绪:[如果只有单独一个悲之郎,你应该能对付,但是悲之郎还守着一个门,那个门背后有更多怪物,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解决,万一悲之郎死后,放出更多怪物,那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楼仰雪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就等我找回记忆后,再决定要不要杀掉你说的那个怪物。”
幸福博物馆还有2楼,楼仰雪没在一楼找到定位里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恐怕就在2楼了。
楼仰雪沿着楼梯往上走去,一楼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那么危险或许会出现在2楼。
独孤长风终于从沈高台的记忆里,得知了沈高台死亡的真相。
……也得知了另外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隐秘情愫。
沈高台,居然喜欢他?!
独孤长风只觉匪夷所思。
他不过是教了沈高台十五年的剑法而已,期间没有对沈高台做过任何不妥的行为,他有什么好让沈高台喜欢的?
他可是沈高台的师父啊!
但现在已经不是震惊这件事的时候了,比起这个,沈高台的死亡真相更让独孤长风心痛难言。
五彩石,是传说中女娲用来补天的材料,而在这场浩劫里,却是用来关门的材料。
那颗与沈高台融合的白色五彩石感知到了悲之郎打开的门,催促着沈高台前去关门,得知真相的沈高台在独孤长风的门外枯坐半宿,最终去傀儡师那里,订做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
沈高台知道,如果他悄悄死在幸福岛,师父肯定会踏遍世间的每个角落,只为找回他的尸体,这世间太污浊,他不希望师父为他踏入。
所以,还是假装自己是暴毙在家里的吧。
生死有命,师父难过一段时间,也就会忘记他了。
出发前,他像往常一样,给师父做了最后一顿饭,然后来到师父的塌前,犹豫片刻,朝独孤长风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
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摸。
既然注定得不到回音,又何苦去挑破?
沈高台自嘲一笑,留下傀儡,孤身下山。
只可惜,再也看不到漫山的桃花再次盛开。
他这一生,全是别离与错过,活着也是没劲,就这样吧。
可极偶尔的时候,沈高台也会感到遗憾,遗憾拂过他的那阵风竟如此迟钝,无法给他任何回音。
无妨,他告诉自己,毕竟高台之上,总余悲风。
傻,真是太傻了,一滴泪悄然从独孤长风的眼角坠落,为独自葬身于幸福岛的徒弟,也为那不可言说的深沉情愫。
随着悲伤外溢,一缕缕黑色的丝线悄然包裹住了独孤长风,几乎将他变成了一颗黑茧。
此时的百里默言也不好受。
短暂的温馨散去,迎接他的,是疾风暴雨般的残酷记忆。
污染爆发的第四十七年,百里默言25岁,陆启流21岁。
七年过去,陆启流早已从S级超凡者,成为了SS级超凡者。
超级智能机器人Deicide,就是陆启流制造出来的第一个SS级造物。
由于陆启流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能量源,超凡者依旧处于无监管状态。
超凡者造成的社会恶劣事件已经到达了危险的红线,陆启流开始有些着急了,他夜以继日地实验,反复推翻自己之前的设想,百里默言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地憔悴了下去,却同样束手无策。
直到有一天——就是百里默言看到陆启流门口放着奇怪包裹,却无视走过的那一天。
一些都变了。
自从那天之后,陆启流忽然闭门不出,整整过去了三天,陆启流才打开门,疲惫地让百里默言进来。
百里默言担心地问他:“你怎么了?还是为了监管系统的事担忧吗?这事急不来,我们还有时——”
“我们没时间了。”陆启流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沙哑:“我们,只剩五十年了。”
“什、什么?”百里默言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急声追问:“什么五十年?你怎么知道只剩五十年?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那个未来。”
陆启流精神恍惚地说:“那个注定失败的未来。”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百里默言意识到不对,腾地站起身,要去拿仪器测陆启流的san值。
陆启流一把抓住他,将他用力拽了回来,眼里满是让百里默言心惊的悲哀:“你相信我,现在的异端,你以为只是异端吗,祂们的背后,还有一个人类绝对战胜不了的庞然大物!!”
“你放开!我找人给你治疗!”百里默言用力挣脱开陆启流的双手,拿了san值检测仪,打算先给陆启流测san值。
没想到他刚拿着检测仪回来,陆启流就哭了。
是那种悲恸欲绝的哭,好像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末世,想要拯救,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打断手脚,只能被动地等待死亡。
百里默言从没见陆启流哭得那么伤心过,陆启流是谁?是天之骄子,是天纵奇才,他怎么会哭呢?
百里默言只好迟疑地放下了检测仪,拍拍陆启流的肩,叹了口气:“到底怎么了?”
陆启流抽泣道:“百里默言,如果你发现你的敌人根本不可能战胜,你会怎么办?”
“那就跟他战到最后一刻,”百里默言毫不犹豫道:“打不过又怎么样?哪怕能从它身上撕下一块肉,都算我赢了。”
在百里默言坚定的话语声中,陆启流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擦擦眼泪,说:“你说的对,我们应该跟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
陆启流嘴上是这样说的,可后来,也是他最先食言。
在这场对话后没多久,陆启流便声称找到了最适合的能量源,他闭关多日,一手缔造出了SSS级的监管系统。
陆启流将它取名为【诸天】。
【诸天】成为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三个SSS级造物。
百里默言不知道陆启流是怎么在短短的几天内,完成从SS级到SSS级的蜕变,他只知道,为了创造出【诸天】,陆启流耗尽了所有的心血。
陆启流的身体迅速衰败了下去,明明只有21岁,鬓角却生出了白发,百里默言去看他,他平静地告诉百里默言:“我要死了。”
百里默言手一抖,险些洒掉送来的营养汤,他回过身,没好气道:“瞎说什么,医生说你养一养,还有十多年好活。”
“我为【诸天】选择的能量源,就是我自己。”陆启流语气淡淡地抛出了这颗重磅炸弹,瞬间将百里默言的理智炸的七零八落。
“你说……什么?”百里默言茫然地问:“你怎么会是【诸天】的能量源,你是活生生的人啊,你不可能当能量源的。”
“我也融合了一颗五彩石。”陆启流顿了顿,说:“黄色的。”
“黄你个头啊,你疯了陆启流!?”百里默言暴跳如雷地朝陆启流大喊道,然而陆启流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在我死前,再帮我一个忙吧,默言。”陆启流给了Deicide一个眼神,Deicide便将一个小盒子端给了百里默言。
百里默言又气又急,接过盒子粗暴地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球,眉头不由紧紧拧起。
“这是什么?”
陆启流说:“是【菌菇与生机之神】的王孢。”
百里默言只觉得大脑像是被白雾罩住了,他茫然地抬起头,用一种不认识的眼神看着陆启流,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陆启流为什么要找来【菌菇与生机之神】的王孢,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又是怎样从【菌菇与生机之神】手里抢到王孢的?
身为陆启流的朋友,百里默言竟然一概不知。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陆启流轻声说:“我需要你把它送到悲之郎所在的幸福岛上,送到五十年后的未来。”
百里默言又开始听不懂陆启流说的话了,他关上盒子,木然道:“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我这么做吗?”
“只有在悲之郎的地盘上,王孢才无法长大。”陆启流疲惫地闭上眼:“这颗王孢与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唯有它正确地长大,那些死去的人,才能够回到我们的身边。默言,只有你能帮我做这件事,请你一定要把它送到幸福岛上,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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