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还多了个猪尾巴似的顾泽舟。
“哇,你有良心没有?”听到储星黎不加掩饰的抗拒语气,顾泽舟夸张地大叫起来,“我是被霄燃拜托着才过来看看你的情况的,你以为我愿意来见你啊?!我早就……”
储星黎敏锐地从顾泽舟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你早就怎么?”
顾泽舟噎了一下,瞪他一眼,堂而皇之地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早就回家休息了~”
“是约会吧?”储星黎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八卦光芒,“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顾泽舟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
洛霄燃也不让他继续耽误自己和抱抱堆雪人的时间,把刚刚回来去买的全套保暖装备都落实在了储星黎的身上后,才拎起那些夹雪神器牵着抱抱走到庭院里。
储涟卿不喜欢堆雪人,顾泽舟声称自己怕冷。
俩人一人捧着杯热茶缩在客厅沙发上,隔着落地窗看储星黎和洛霄燃在庭院里滚雪球。
与世无争的淡然气度。
储星黎和洛霄燃面对面地蹲在庭院里搓雪球。
洛霄燃的手很巧。
不光是在床上,在任何时候都很巧。
储星黎心想。
“洛霄燃,我今天想起了好多事情,”储星黎戴着厚实的手套,手指动作有点笨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地上的雪,“比前些天加在一起的都要多好多。”
洛霄燃的手一颤,抬眸看他。
顾泽舟的好奇心强到爆炸。
隔着一堵隔音效果良好的落地窗户,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俩人在谈论什么。
于是硬是劝着储涟卿跟他一起出去光明正大地偷听。
储星黎向来大大方方,也不管这俩人碍事,照旧对洛霄燃说着话。
“不过相较于恢复记忆这件事,”储星黎的脸有点儿红,说起话来也不像平时那样大大方方,“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说。”
听到储星黎这样讲,洛霄燃不禁有些诧异:“抱抱,还有什么事能比你恢复记忆这件事情更重要?”
储星黎就着蹲着的姿势,把手伸进口袋里,神情严肃地掏了半天。
发现自己似乎掏错了口袋,就把重心移到另一条腿上,换只手伸进另一边的口袋里,继续掏啊掏。
洛霄燃看得一脸懵逼。
雪花还在扑簌簌地落下来。
落在储星黎的肩头和发顶。
洛霄燃抬手轻拂掉青年身上的雪花,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帽子,不顾储星黎先前的反抗,给他严严实实地戴在了头上。
他给储星黎挑的帽子都是带着一些可爱的动物耳朵的样式。
两只圆溜溜肉嘟嘟的小熊耳朵被储星黎顶在头顶,倒真的像是从他的脑袋上长出来的一样。
洛霄燃又着迷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帮忙的。
“抱抱,你在找什么?”洛霄燃伸出手,握住储星黎的手臂,“我帮你找找?”
“不用——”储星黎笑吟吟地拖着长音,从口袋里掏出他想要找的东西,“我找到啦~”
洛霄燃抬眼看向抱抱正喜气洋洋地展示在他眼前的物品——
“什么东西?”顾泽舟好奇地探出脑袋,脸离储星黎手里拿着的东西贴得很近,“诶?两道杠……不好!!!”
顾泽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顺带还极其热心肠地、不管不顾地捂住了身旁储总的半张脸,惊恐地朝储星黎闷声喊道:
“你阳了?!”
储星黎:“……”
“说你的执业医师资格证是偷来的你还不服气,”储涟卿的视力不错,用力拍开顾泽舟捂在自己脸上的手,一本正经道,“这明明是验孕棒……等等?”
储星黎仰起脸,笑嘻嘻地看着自家大哥和顾泽舟的二脸懵逼,随后重新把视线落回到洛霄燃的脸上。
“霄燃,喜欢这份礼物吗?”
洛霄燃霎时五雷轰顶。
储星黎重新揣好验孕棒, 把手搭在洛霄燃的手臂上轻轻晃了晃。
见洛霄燃还是呆滞着没有回应,他皱了皱眉:“霄燃?”
“嗯?”洛霄燃倒是应了声,只不过语气很僵硬。
储星黎只要听见他吭声, 心情就一下子好了起来:“我怀孕啦,你不高兴?”
“怀孕?”洛霄燃依旧是一两个字的反问。
顾泽舟是真心为他俩感到高兴, 帮储星黎向洛霄燃重复了一遍:“对头, 你要当老汉儿咯~”
他一激动, 家乡话直接从嘴里飚了出来。
洛霄燃没在意顾泽舟说什么, 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储星黎那句云淡风轻的话上面。
“你怀孕了。”洛霄燃攥了攥拳头,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反反复复也只能说出这几个字来。
储星黎从告诉洛霄燃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开始, 就兴奋得不得了,超级期待洛霄燃的反应。
听见洛霄燃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他仍然轻松地点点头, 忍不住笑:“对呀, 我的普通话应该还算标准吧?”
这次, 洛霄燃没吭声。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储星黎。
顾泽舟敏锐地察觉到现场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儿。
虽然让他说出具体怎么个不对劲儿法,他说不出来。
但光是看着洛霄燃的表情,就知道眼下这个本该皆大欢喜的氛围是别想达到了。
这两口子但凡不吵起来, 都是一件让人松口气的好事。
顾泽舟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回身抬头跟储涟卿交换了一个眼神。
从储涟卿的目光中接收到了同样的讯号后,顾泽舟赶忙伸手把储星黎扶稳站了起来。
“呃……这个……那个,”顾泽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挽着储星黎的手臂说道,“星黎都怀孕了, 得好好休息,哥扶你回去休息哈。”
储涟卿赶忙接茬儿:“对对,快把他送回房间里好好休息,今天太冷了,盖上被子暖和暖和。”
到了这个时候,储星黎饶是再怎么迟钝,都能感受到洛霄燃的情绪……仿佛并没有为他怀孕的这件事而觉得有多开心。
储星黎不由有些难过。
……这是为什么呢?
洛霄燃怎么会表现得这么平静呢。
储星黎突然庆幸起来。
刚刚自己看到大哥和顾泽舟来的时候,还觉得他们两个会起到一点电灯泡的作用。
可现在看来,要是他们不在这儿,自己真的很有可能会直接跟洛霄燃吵起来。
储星黎的心有点乱。
他觉得自己现在确实不该继续留在这里等洛霄燃的态度,应该上楼好好冷静一下。
给两个人都留出充足的空间。
……毕竟这件事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不是一件能够让人保持镇定的事。
洛霄燃有点儿懵也是情理之中的。
储星黎这样想着,便就着顾泽舟准备扶自己回屋的姿势,抬腿迈进了客厅。
刚走两步,洛霄燃就从刚刚堆雪人的地方站起身来。
跟在储星黎身后走进来。
储星黎听到声音,回过头看他。
眼里因失落而稍稍褪去的笑意再度盈闪起来。
“抱抱,这个孩子不能要。”洛霄燃的语气非常严肃。
储星黎愣了一下,眉心微蹙。
洛霄燃重复了一遍:“这个孩子不能要。”
“你说什么?”储星黎笑了一下。
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抱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洛霄燃走到储星黎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健康开玩笑。”
“我有权利要孩子。”储星黎推开肩头的手,微微仰着脸,盯紧洛霄燃的眼睛。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洛霄燃的眼眶泛红起来。
他在大哥和顾泽舟面前,或者可以说是除了储星黎的任何人面前,都永远是一副很体面的形象。
可此刻他便再顾不上那许多,伸手去握储星黎指尖的同时,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你?”储星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连自己刚刚被洛霄燃忽略怀孕、拒绝留下孩子这件事而生出的愤懑都忘记了。
“你哭什么啊?”储星黎勉强想起自己现在是应该感到生气的,而不是站在这里心疼男人,“该哭的是我才对吧?”
洛霄燃知道抱抱这样说,是在尽量地缓和当下的气氛。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让。
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可以。
“抱抱,我没开玩笑,”洛霄燃想要碰碰储星黎的手,却又不敢,因为自己接下来的这句话只会更加的激怒抱抱,“这个孩子真的不能……”
“啪——!!!”
储星黎的动作干脆利落。
他的眼睛泛着水汽,愠怒地盯着被自己打得侧过头去的洛霄燃。
“洛霄燃,你真的很过分。”
储星黎的这一巴掌下去,整个客厅都变得安静了。
僵持的数秒之间,洛霄燃的脸上缓缓浮现出几道指痕。
储涟卿和顾泽舟被储星黎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握住储星黎的手臂。
“星黎,你别冲动。”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星黎。”
确认储星黎不会再打洛霄燃之后,他俩又转过头去劝洛霄燃。
说到底,跟储星黎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看过他生这么大的气。
倒不是发多大的火,只是能激得他动起手来。
心里一定是早就气得不行,控制不住了。
“霄燃,星黎是因为怀孕初期,情绪起伏比较大,他心情不好,这个阶段你还是多担待。”
“对,霄燃,你要是生气你打大哥两下,好不好?别跟星黎计较。”
储星黎也很意外自己居然会对洛霄燃动手。
但他真的伤心,难过得要命。
洛霄燃缓过神来,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眼中显然已经有些后悔意味的抱抱。
伸手握住了储星黎刚刚打他的那只手:“手怎么这么凉。”
储星黎无奈地叹了口气。
“……洛霄燃,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抱抱,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洛霄燃见储星黎冷静下来,语气越发温柔,缓声商量他道,“所以这次我想求你,一定要听我的,好吗?”
他说着,又掉下眼泪来。
看得储星黎一脸懵。
见洛霄燃哭得这么厉害,他即便再怎么坚定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却又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话来伤害洛霄燃。
……虽然储星黎觉得现在他俩的身份好像搞反了。
洛霄燃的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反倒显得怀孕的他像个拔X无情的渣男一样。
“你先坐下。”储星黎在顾泽舟满是“还能这么操作”的惊讶眼神中,牵着洛霄燃的手坐到了沙发上,抽了张纸给洛霄燃擦眼泪。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储星黎近几天恢复了不少记忆,但遍寻所有的经理,他都没有洛霄燃哭成这副德行的印象。
主要他哭的时候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来,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安静地掉眼泪。
噼里啪啦地掉。
储星黎一度担心他甚至会哭到脱水。
“要不……咱先别哭了呢?”储星黎好言好语地半蹲在洛霄燃面前,语气温柔地劝他道,“先不哭了,好不好?”
洛霄燃根本不理他的话,但也不让储星黎就接着这样蹲在自己面前,伸手把人给抱了起来,端到沙发上靠好。
储星黎:“……”
安置好了储星黎的休息位置,洛霄燃……又回到了刚刚的掉眼泪专用地点,继续默不作声地哭。
换句话说,也可以叫做无声的抗衡。
储星黎逐渐失去耐心。
他转过头,看向排排坐在另一边沙发上欣赏大戏的俩人:“顾泽舟你给他打一针麻药吧,一直哭,心烦死了。”
顾泽舟顺手摸摸自己的两个口袋,摊了摊手:“我没带药箱。”
储星黎:“……”
洛霄燃:“……”
储涟卿:“……”
储星黎哄了洛霄燃共计不超过十七分四十二秒钟。
……而之所以能得出这样精确的数字。
完全是因为顾泽舟全程都守在旁边,一边儿吃瓜,一边儿掐着手表上的时间给储星黎计的时间。
储星黎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洛霄燃结实的肩背上,想要通过大声呵斥来制止他继续装可怜。
没想到反作用力瞬间让他的手掌心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反观洛霄燃依旧憨厚地坐在面前,一脸老实巴交、任人处置的模样。
储星黎更生气了。
“哭哭哭!福气都被你哭没了!”储星黎咬着后槽牙骂道。
洛霄燃抬眸看他一眼,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轻抖了两下,啪嗒掉下来。
看得储星黎是心头一动,喉结一滚。
想骂他的心情立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顾泽舟好不容易能遇到洛老板吃瘪的场面,见此情景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只恨自己现在手边没点儿什么啤酒白酒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之类的来助兴。
“我回房间休息了。”储星黎很怕自己再留在这儿,会忍不住凑上前去吮吻洛霄燃的眼泪。
白白被大哥和顾泽舟这个剑人看笑话。
赶快逃之夭夭了。
“星黎都上去了,”储涟卿把纸抽推到洛霄燃面前,“你还要继续哭吗?”
话音刚落,洛霄燃的眼泪就像是关掉了水闸一下,收得干干净净。
他抽了张纸,擦掉还顺着侧脸正流下来的眼泪,表情恢复淡然。
“啧,要不咋说人家是影帝呢?对吧,”顾泽舟乐了,顺手一扒拉储涟卿,“你看,还知道对着咱们哭没有用呢。”
储涟卿没防备,被扒拉得身子一歪,皱着眉头侧头瞪他。
顾泽舟讪讪地收回了手。
“按照抱抱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洛霄燃习惯性地把纸抽盒归拢到原本的位置,顺手收拾了一下顾泽舟吃完的果皮后,正色道,“我觉得他并不适合在这个阶段怀孕。”
“谁让你不戴……”顾泽舟飞快地看了一眼储涟卿,继续声色俱厉地对洛霄燃把话说完,“套的啊?现在知道后悔了,你早干嘛去了?”
他虽然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但整日在医院里待着,自然也是见了不少被只图自己舒服的渣男坑害的女孩和男孩。
因此现在一听洛霄燃说出这句话之后,顾泽舟就怒火中烧地瞪起了眼睛。
“渣男,我对你太失望……”顾泽舟的话没说完,就被储涟卿用手肘颇显用力地一怼,当场捂着肋骨顺势倒在沙发上没了动静。
他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地顺着储涟卿的肢体语言所表达的意思,把话语权交给明显有话要说的洛霄燃。
“就那一次……”洛霄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当时无力反抗的自己有着那样深度的痛恨,“没戴。”
那天他俩从晚上折腾到第二天下午,不知道一共多少次。
但只有头一次的时候,洛霄燃是浑身无力的,连动动手指都费劲。
以至于全程都是储星黎在自助。
离开裴嘉年的地盘,回到自己的家里后,洛霄燃在有了力气的同时,也找出了封存已久的各项装备。
照他的那些确保严丝合缝、频频检查多次的准备,储星黎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怀孕的。
储涟卿和顾泽舟相当了解洛霄燃的性子。
听他这样说,当然也不会再做怀疑,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洛霄燃。
只是沉默了半天,顾泽舟到底还是没忍住,怀着感叹的心情憋出了一句:“那你这……jing子活性挺高啊。”
洛霄燃:“……”
储涟卿:“……”
……现在是说这种话题的时候吗?
储星黎回到房间后,直接关上了卧室门。
不管是想跟着他进来劝劝他的大哥,还是妄图以送水来探查情况的顾泽舟,统统都被他拒之门外。
“呼……”
储星黎窝进落地窗边的柔软沙发里,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心里闷闷的。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洛霄燃。
想起上次给星星分享自己近期看过的文,还没看到星星的回答,储星黎掏出手机,点开小说app。
他有点儿头晕,暂时不想去思考那些令人感到心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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