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躺着一具尸体,已经死的透透的,薛宿宁怔愣了下,等看清姚枫尸身的时候,他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你杀了他?”
听到声音,许景昭恍惚的抬头,“不……是他想要杀我,我只是反击。”
薛宿宁沉了声音,“可事实是,你在姚氏的地盘杀了人家的独子。”
“是他要杀我,而且……他杀了很多人。”许景昭站起身来,脸色苍白的可怕,“他有错,我也有错,我可以去认罪。”
“认罪?”
薛宿宁走上前来,站在许景昭身前,面色嘲讽,“他们只知道你是仙执殿的人,你给师尊带来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仙执殿收到求援信息,却杀害了姚家独子,许景昭,你可真有能耐啊。”
许景昭抱着不太白,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想跟薛宿宁说话。
他有错?难道姚枫就没有错了吗?
许景昭再次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画,他甚至觉得自己没错。
他向外走,薛宿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蠢货。”
“姚枫被邪祟所害,你我听到声音前来相救,却被那邪祟逃脱,听懂了吗?”
许景昭恍惚抬眸,“被邪祟所害?”
“对啊。”
薛宿宁有些烦躁,他就是想吓吓许景昭,没想到他竟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真是惹祸精。
“要么就说是你杀的,你猜他爹是会把你剁成臊子,还是会把你削成骨泥?”
许景昭打了个哆嗦,他才不要陪葬。
薛宿宁嗤笑一声,见许景昭沉默,破天荒给他说明。
“那些人是他杀的,姚枫扒了皮,还做成了画,你以为姚家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薛宿宁也不再理会许景昭,手腕一翻,又往姚枫身上多添了几道伤口,至于许景昭原本伤人的冰晶,早就失去灵力融化成水了。
许景昭还是有些害怕,“姚家会如何?他们故意杀人,还用如此恶劣手段,仙执殿会管的吧?”
薛宿宁随口回道:“姚氏根基太深,比仙执殿还久,况且姚氏要我们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除去邪祟,而是找到他家的至宝。”
“不过也蹦跶不了几日。”
薛宿宁不欲多说,看着姚枫尸体上一击必中的伤口,倒是意外地看了许景昭一眼。
出手很干脆,可惜啊…人太废。
薛宿宁回头,“你在这里等着,我会通知师兄们将邪祟引来。”
他没等许景昭回话,自己就率先出去。
许景昭换下血衣,尽量不去看那面目全非,沾染着血迹的尸体,他靠在墙边等着师兄们回来。
不太白在他袖子里立起身子,警惕着吐着信子。
有风,血腥气里沾染了泥土的腥味,空气越来越冷,本就幽暗的烛火被吹灭,屋子里陷入昏暗。
许景昭抱紧了不太白,心脏砰砰直跳。
“妹妹……找到了……他该死……”
空灵的声音在四周响起,许景昭借着模模糊糊的月色往尸体旁边瞧,就看到红衣女子立在姚枫的尸身旁边,脚浮地三寸,肌肤苍白发青。
“唔,他死了……报仇……有人……”邪祟站直了身子,扭头看过来。
许景昭瞳孔一缩,就见那邪祟锁定了自己的位置,紧接着飘忽过来,声音也变得尖锐,“你没死!你怎么没死!”
不太白吐出信子,身子进入战备状态。
许景昭看着那邪祟向自己撞过来,不太白蓄势待发,挡在许景昭的身前,就在邪祟靠近许景昭的瞬间,不太白飞射出去,将邪祟逼退半步。
可却不知道怎么惹恼了那邪祟,直接让它进入了狂暴状态,看着许景昭的眼睛里都带了恨意。
不太白退回许景昭身前,蛇尾尖拍打着许景昭的手背,似乎在安慰。
那邪祟尖啸一声,猛的冲了过来。
许景昭瞪大眼睛,死死捏着灵囊里的符纸。
一柄剑直接穿过邪祟的身子,将它斩断成两半,消散成灰。
许景昭有些怔愣,就这么容易死了?
“许师弟。”
许景昭抬眸,就看到自己几位师兄站在门口,萧越舟上前收了自己的剑,“你没事吧。”
“没……没事。”
许景昭看了后面的薛宿宁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将自己杀人的事告诉师兄们。
萧越舟查看了下屋子里的情况,“此人被邪祟杀死,死有余辜,许师弟,你不要害怕。”
许景昭站起身,“哦,好。”
看来薛宿宁没说。
旁侧有凄厉的声音传来,“啊!枫儿!枫儿啊!”
萧越舟将许景昭带回自己身后,看向刚赶来的姚闵德,语气平淡地过份,“姚宗主,令郎被邪祟所害,节哀。”
姚闵德身子一僵,他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小儿,小儿……”
薛宿宁走上前来,吊儿郎当开口,“姚家主节哀,贵公子生前爱作画,死后一定要给他烧过去啊。”
“哦,我忘了,修士没有来世。”
姚家主恨得牙痒痒,他抱着姚枫的尸体,心知肚明这不是邪祟所害,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姚家主,你也别太伤心了,以后还会有的……”
薛宿宁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姚闵德的怒火,“住口!”
他手一挥,身上气势陡然攀升,指着薛宿宁道:“无知小儿,是你们害了他!”
他的视线转了一圈,目光死死的盯着许景昭,“我儿这么喜欢你,那你就下去给他陪葬!”
说完,他手一挥,门外进来不少姚氏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姚闵德退到后面,目光阴冷,“全杀了,一个不留。”
“还有那个筑基期的小子,给我活捉了,我要把他扒皮抽筋!”
像姚氏这种千年世家,门内当然有不出世的大能,仙执殿的几位弟子再厉害,天赋再高,可架不过年纪太小,跟那些修炼几百年的老妖怪没法子比。
许景昭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两步,躲在萧越舟身后,萧越舟牢牢站在正前方,面对这么多人,脸色丝毫不变。
“姚闵德,我劝你三思。”
姚闵德冷笑,“三思?呵,我儿已死,你们也别想活着。这里都是大阵,你以为你能传出信去?”
萧越舟摇了摇头,“姚家主,我劝你好好看看,你怀里抱的是人是鬼?”
姚闵德变了脸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覆面祟,没听过吗?”
姚闵德僵硬了下,紧接着就要去摸索姚枫的脸。
许景昭实在好奇,小声问道:“覆面祟……是什么东西?”
裴玄墨看了他一眼,“覆面祟是一种邪术,在人活着的时候扒下脸皮,施以秘法把脸贴在自己脸上,只需十日就能变成另一个人,这种术法很邪,还能模仿气息,就连最亲近的人都看不出来。”
许景昭懂了,“哦。”
他从萧越舟身后挪到旁边一点,小声夸赞,“裴师兄,你知道的真多。”
裴玄墨目光停留在许景昭明亮的眼眸上,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许景昭挑了挑眉,裴玄墨没大变样,还是爱听漂亮话。
庄少白在旁侧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萧越舟执剑开口,“仙执殿已查验清楚,真正的姚家公子已死。”
“三月前,姚枫娶亲,你们使手段拆散了一对道侣,那女子当晚自刎,男子怀恨在心,动用覆面邪术,扒下了姚枫的脸覆在自己身上。”
“为了报复,他用姚枫的身份,杀了不少相貌出众的少男少女,而你,明知道这件事,却因为他姚家独子的事身份,还帮着遮掩。”
姚闵德颤抖着手,“枫儿早就死了?这是那个用了覆面祟的贼子?”
他心口起伏不定,怒到了极点,他竟然帮着杀子仇人遮掩。
萧越舟可没功夫看姚闵德父子情深,冷冷道:“他杀的那些人里面有一对姐妹,姐姐修为平平无奇,妹妹却是金丹修士,在替姐姐报仇的路上也被杀害,她执念不消,死后便成了邪祟。”
“姚家主,此事仙执殿已知晓,等候审判吧。”
姚闵德直起身子,眼眸赤红,“我堂堂千年世家,岂是仙执殿能审判的!”
薛宿宁就是听不得旁人诋毁仙执殿,反驳道:“仙执殿监管五洲,凌驾于世家大宗之上,当年师尊血洗峒阳,这才过去二百年,你们就忘了?”
姚闵德脸上阴晴不定,他在忌惮,忌惮他们身后的宴微尘。
原本五洲世家大宗林立,根本没有秩序可言,偏偏从人间飞升上来一个宴微尘,该死!
“我放你们走,仙执殿就会放过姚家吗?”
萧越舟摇头,“不会,姚家内部腐朽,收割百姓,仙执殿会收敛资源另行分配,违者,杀。”
姚闵德怒气冲天,堂堂千年大宗,怎能栽到一群毛头小子手里?
“杀了他们。”
身后的姚家长老有些犹豫,“家主?”
姚闵德不为所动,“仙执殿我自有解释。”
萧越舟面色平淡,前面人步步紧逼,其中那长老的威压压的许景昭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要扶住裴玄墨支撑自己。
却被旁边的庄少白扶住了身子,皮笑肉不笑,“许师弟,不舒服吗,”
许景昭心里叹了句可惜,然后摇了摇脑袋,“还好。”
萧越舟单手执剑,立在众师弟身前,颇有大师兄的风范,语气平淡,却又仿若惊雷,“姚家主,你真当我们自己来的吗?”
话音落地,姚氏众人心中一凝。
却见门外上空,诸位仙执殿殿侍身穿墨色衣袍,他们融到夜色里,唯有袍角勾勒的玉兰花纹跟身后长剑泛着冷光,气势凌厉带着峥然的杀意。
姚闵德的脸刷的白了,仙执殿侍出手,姚家……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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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云舟上时,许景昭还有些恍惚,“姚家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裴玄墨撇了他一眼,“姚家在东洲横行霸道,积怨已久,在姚家求援仙执殿之前,就有姚家旁系求救,跟仙执殿做了交易,要断尾求生。”
许景昭似懂非懂,“若日后姚家重蹈覆辙呢?”
裴玄墨冰冷道:“有仙执殿在,他们不敢。”
许景昭点了点头,也是,这么大一个教训,姚家起码要休整两百年。
他抱着不太白,还不忘自己的任务,仰着头夸,“裴师兄,你好厉害啊,懂得真多。”
许景昭穿着新换的锦衣,坐的端正乖巧,那双眼睛又大又圆,别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瞧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就让人觉得真诚。
裴玄墨冷冷的嗯了一声,也没毒舌反驳。
他就说裴玄墨吃这一套,许景昭心里得意,他看,用不了多久……
“许师弟。”庄少白走上前来,面上担忧,“许师弟受惊了。”
许景昭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庄少白犹豫开口,“不过许师弟,他说他盯上你了是什么意思啊?那姚枫……是你杀的吗?”
许景昭微微一愣,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确信薛宿宁到底跟师兄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杀了姚枫是什么态度。
“我……姚枫想要杀我。”
许景昭抠着手指,他回想起来那血腥的场面还是有些害怕,下意识往裴玄墨身边躲,“他要杀我,我就拿了法器……后来幸好薛师兄来了。”
那黏腻腻的血许景昭一想起来就害怕,他脸色有些白,抱着不太白又往裴玄墨那边靠了靠。
裴玄墨身子顿了下,没有拒绝。
庄少白眼眸一闪,上前一步,赶在许景昭快缩到裴玄墨怀里时,将人一把抱住,“许师弟,你受苦了,都怪我,明明就在你隔壁,却没有发现。”
许景昭被庄少白抱的严实,整个人都懵了,他望向裴玄墨,裴玄墨的眼里也满是诧异,紧接着他眉心拧起,“少白,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你现在伤怎么样?”
“咳咳。”
庄少白放开许景昭,捂住嘴巴咳嗽两声,“我好多了,不用管我,倒是许师弟小小年纪见了血,怕是今晚睡不着了。”
他拉了拉裴玄墨对袖子,轻笑出声,“裴师兄,今晚不用帮我梳理经脉了,你去看着点许师弟。”
裴玄墨拧起眉来,急忙开口,“这怎么可以?”
“你上次救我受伤这么严重,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
庄少白欲言又止,“可是许师弟——”
“许景昭这么大一个人了,就是见了点血,有什么好怕的?”
裴玄墨转过头来,语气有些不耐烦,“你也是,庄师弟跟你一般年纪,庄师弟斩妖除邪样样精通,你只是见了尸体就吓得睡不着觉,你这娇气性子要改改了。”
庄少白急忙道:“裴师兄,别说了。”
裴玄墨叹了口气,起身扶起庄少白,转头看向一旁的许景昭,“许景昭,你要是克服不了,那你就回春隐门吧,仙执殿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庄少白晃了下裴玄墨的袖子,示意他住口,满脸愧疚的说,“许师弟,裴师兄也是为你好,他就这性子……”
许景昭听的是目瞪口呆,他就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得了裴玄墨劈头盖脸一顿训?他说什么了?
“等等…”
许景昭抬起了手,他哪里像他们嘴里说的那般不堪了?
见了点血?他那时候再晚点就快死了!
刀尖都抵在喉咙,若不是他机灵,现在他们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裴玄有些不耐烦,“别说了。”
萧越舟走上前来,“怎么了?”
“没……没事。”许景昭深吸一口气,憋屈的把话咽进肚子里,反正多说多错,他说什么裴玄墨都不听。
“师尊传令,改道东洲玄清宗。”
萧越舟看了几人一眼,“消息来的仓促,正逢玄清几宗比试,我们去走个过场,师尊也在。”
庄少白好奇道:“那我们也参与比试吗?”
“可能会。”
萧越舟瞧了下天色,“先去休息吧,明日午时,约莫就要到了。”
“好。”
许景昭回屋,他坐在桌子旁,越想越觉得生气,攥紧拳头重重往桌上一拍,“什么叫仙执殿不是我能待的地方,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将不太白放回桌面,一个人托着脑袋生闷气,“知不知道莫欺少年穷啊。”
不太白拿尾巴尖敲了敲许景昭的脑袋。
许景昭托着脑袋,心情低落,“哎呀,别闹。”
不太白又敲了敲,可惜许景昭还是不理他。
过了会,他卷着尾巴尖伸到了许景昭脑袋前,然后吧嗒一下子舒展开,露出来尾巴尖一直圈着的黄色带红纹的晶石。
许景昭呆愣住,立马坐直了身子,“这不是……这不是姚家的那块凤髓晶吗?”
“怪不得都找不到,原来被你拿走了。”
不太白挺起脑袋,昂起身子,似乎在等待许景昭夸他。
但许景昭心思没放在它身上,嘟囔道:“我这就去找师兄,问问师兄怎么处置。”
说着,许景昭就要拿起凤髓晶出门。
不太白愣了下,立马面卷起那块凤髓晶,藏在身子里头,盘的结结实实的。
许景昭好脾气的跟不太白解释,“给我,这个东西不是拿来玩的,这是姚家的东西,要交给大师兄处置,听话。”
不太白脑袋垂下来,怀疑的看了许景昭两眼,那表情似乎是觉得许景昭脑子有毛病。
它尾巴尖画了个圈,又画了条长长的线。
许景昭满头问号,“圈?线?什么东西?”
不太白又在圈上画了两块补丁,又比划了道长长的线。
“布?线?不对。”许景昭托着下巴,试探着开口,“补?长?补偿?”
他明白了,“你觉得姚枫要杀我,所以这个是姚家给我的补偿?”
不太白重重点了下头,似乎是怕许景昭不懂,还做了拿蛇尾尖一个放进嘴巴的动作。
许景昭失笑,“你想让我吃掉?那怎么行?要交给萧师兄。”
不太白气的直立起身子,往后退去,他觉得自己养的人不是一般的傻。
许景昭跟它解释,“再说了,我修为太底,太过的补药对我来说都是毒药,乖,听话,交给我。”
不太白立在桌面上,不为所动。
许景昭只好叹了口气,上前继续跟他商量。
“我说不太白……唔。”
不太白眼疾手快,卷起凤髓晶就往许景昭嘴巴里塞去,又施了法让许景昭闭上嘴。
许景昭心里陡然一惊,完了完了完了,他会死的,他根本就承受不住那么纯粹的灵力。
他欲哭无泪,既没法跟萧师兄交代,又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可等了半响却发现自己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许景昭睁开眼睛,不太白翻了个白眼,点了点许景昭的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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