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轻柔吻去许景昭眼角的湿意, 声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缓促,“昭昭,再唤一句……”
那语调温柔得不可思议, 恍如平日指导许景昭画符时,他拿着许景昭的指尖, 在玉白纸面上写写画画, 勾勒出一个又一个图案。
像是掠过山峦溪流, 迎面而来的是温热的湿气,夏日时节,水汽总是多了些,许景昭被扑过来的雨幕灼到,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宴微尘精准扣住指尖, 送到唇边,落下一个个轻柔又珍重的吻。
“昭昭……”宴微尘带着无声的催促。
许景昭觉得景色都是迷蒙的,连续的教导让他大脑空白,无法思考。他昏昏沉沉地想…当初就不该答应师尊由着他这般胡来……
玉兰苑里亮白一片, 外面光线隔着床帘都觉得刺眼,将每一寸风景都照得清晰无比。
酥麻窜上脊椎,汹涌的灵力席卷而来,挤开经脉汇入丹田,因为灵力破多,那雪肤上泛着粉,晶亮的汗珠像是上好的粉水晶。
许景昭有些不好意思,“宴…微尘…”
“嗯,还有呢。”宴微尘下颌微仰,眼眸里是浓郁的黑,引人沉沦,却又欺负的人过分。
许景昭轻咬下唇,仰面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夫君……”
“唔,昭昭好乖。”
宴微尘愉悦极了,眼底漾开笑意。
屋子里的动静,全被遮掩在四方空间里,传不出玉兰外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灵力波动归于平息。
许景昭沉沉睡去,那黑长的睫毛沾着泪,面容泛红,本就秾丽的五官,现在更为浓艳,唇瓣残留齿痕像是汁水充盈的葡萄。
宴微尘低头轻啄了一口,很甜。
苑内玉兰香夹杂着洗漱后的清新水汽。
宴微尘将人抱得紧,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瞧,脸上尽是餍足之色。
他指尖轻轻拂过那柔软微烫的面颊,视线掠过自己落出的痕迹,又瞧着人恬静的睡颜。
宴微尘将唇贴在人颈侧,留下一个无声的标记,随后,他伸手拉起滑落的锦被,这才心满意足地搂紧怀中人,阖眼休息。
昭昭,他的。
等许景昭再有意识,又不知道是何时辰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睡过去,而是昏过去了,他意识到最后,只觉得像是在海面上漂浮的小舟。
他动了动指尖,酸软得不想动弹。
他整个人被师尊圈在怀里,暖洋洋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替他梳理着经脉。
回想到昨日,他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微微动了下,别样的感觉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不好意思,他视线撇到枕旁的玉色发带上,那发带原本安安静静待自己的头上,后来散落,便先后绕上…打成了礼物结扣。
“醒了?”宴微尘早早察觉到动静,却见许景昭久不开口。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莹白的耳朵,瞬间变得跟滴血一般红,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拿被子将脑袋遮住。
可仅仅两息,他又探出头来,面上红意未退分毫,小声开口,“你怎么…未曾着…衣物!”
他面向宴微尘,抬着眸子像是控诉。
宴微尘一怔,倒没想到许景昭先开口是这个,他瞧着眼前人羞恼的模样,脸颊凑近了些,温声解释,“衣服被打湿了……”
许景昭抬起手,直接捂住宴微尘的嘴,“别说了……”
宴微尘眨了眨眸子,昨天到后面带许景昭洗漱时,被许景昭扯着跌到潭水里,衣袍都沾了水,不能穿了。
为什么不让说了?
宴微尘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开心吗?”
“咳咳……”许景昭被自己口水呛到,他至今到现在都没怎么适应师尊变道侣这个事实,总觉得太快了。
但宴微尘适应的很好,丝毫没有拐走自家小弟子的负担,反而还在平日里处处宣示主权,恨不得人尽皆知。
但好像确实很开心,准确来说他跟师尊在一起,心里就觉得欢喜,神魂融在一处,让他感觉到了被需要和需要的愉悦。
师尊喜欢他,他也喜欢师尊,心意契合自然喜欢。
许景昭抬眸瞧着宴微尘,水亮的眸子里带着星光,又不好说的太直白,“唔…还不错…”
宴微尘眼睛微眯,瞧着眸色有些危险。
许景昭又大了胆子,指尖戳在他心口,不退不避,“但是…下次要听我说话!”
宴微尘指尖抓住他作乱的手,声音微哑,“我听了…”
许景昭撇了撇嘴,宴微尘要是听了,他也不至于毫无意识地睡到现在。
两人收拾妥当,出了玉兰苑。
许景昭还有事情要做,等他在坐在燕归堂的桌案前时,看着那一摞的信纸,有些恍惚,“我这是离开了几日?”
癸七在一旁应道:“门主离开了三日。”
许景昭:……
他甩了甩脑袋,将各种心思甩了出去,心无旁骛地拿起信件瞧,他刚看了两封恭贺他当上门主的帖子,宴微尘就拿着软垫跟食盒走了进来,将软垫垫在他身后。
“现在吃点东西再看。”
反正都是些甚无营养的帖子,无非就是问春隐门主安,随便试探一下这位新门主的态度。
许景昭单手拿着帖子瞧,宴微尘只好自己盛出一碗,拿小勺,细心吹凉,送到他嘴边。
宴微尘喂得精细,许景昭吃得随意,癸九癸七站在旁侧,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瞧不见。
谁能想到,堂堂仙执殿主现在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殿主伺候门主,师尊伺候徒弟,很奇怪但是理解。
毕竟他们殿主三百多岁才遇见心仪之人,自然是要精细宠溺些,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癸七心里默默叹息,昔日杀伐果断,英勇神武的殿主一去不复返了。
许景昭吃完,宴微尘拿帕子帮他擦了擦脸,他视线凝在一封帖子上,拧紧了眉头。
宴微尘开口问道:“怎么了?”
“春隐门的丹药采买……不太对劲啊……”
许景昭知道底下人会阳奉阴违,但没想到他们这么迫不及待递上把柄,那上面的漏洞明显,仔细推敲便能得出,这些腌臜事件,时间长跨度久,他提笔,在上面勾了几个圈。
“癸七。”
“在。”
“麻烦你拿着帖子走一趟,上面圈出的人……”许景昭顿了顿,语气转冷,“全杀了,一个不留。”
癸七诧异地看了许景昭一眼,“是。”
癸七走后,许景昭又抽出旁的帖子,“师尊可是觉得我做的不妥?”
“他们不仅虚报春隐门的账目,还克扣下面小门派的资源,若手段不强硬一些,怕是如蚁穴溃堤,到那时更不妙。”
再者,许景昭年纪太轻,轻柔的手段压不住底下的人。
宴微尘摇了摇头,“你做得很好。”
没留下把柄,也没放人出去乱诋毁,干脆利落,很不错。
许景昭一边批着帖子,一边开口,“我不喜欢欺上瞒下,也不喜欢有人骗我。”
“而且还喜欢记仇,不喜欢任人欺负。”
宴微尘在一旁看着许景昭写字,听着他说话。
许景昭写着写着扭过头来,狐疑道:“师尊,你没旁的事瞒我了吧?”
师尊倒是不会骗他,就是身上秘密太多了,他都抓不住。
宴微尘信誓旦旦,“自然没有!”
除去小满那件心中有愧,不敢坦白,其余都……
他正想着,不太白慢悠悠地从桌案另一旁爬过来,脑袋仰得高高的,黑色鳞片上带着反射的彩光,兴高采烈却又故作矜持地一几一几地游过来。
许景昭瞧见不太白,眼睛亮起,伸手将蛇抱起来。
宴微尘噎住,语气一转,“是有一件……”
许景昭动作一顿,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还真有。
宴微尘轻咳一声,“不太白其实是一条龙。”
许景昭摸着不太白的脑袋,迷茫开口,“我那日渡劫,迷迷糊糊好像瞧见了。”
但没成想,不太白竟然真是一条龙。
宴微尘又轻咳一声,“不太白在仙执殿,我……我跟他颇有渊源。”
许景昭跟不太白都看了过来,四目相间有些沉默,不太白原本开开心心地过来,没想到宴微尘揭它的短。
但许景昭不一样,他忽的想到自己刚入仙执殿时,因为不太白闯了祸,他跟师尊说,不太白跟他自小一起长大,非它不可,现在想想……简直尴尬到脸红。
许景昭抱着不太白的手紧了紧,有些不好意思,“原来师尊知道。”
他抬起眸子,又有些好奇,“那师尊为什么不揭穿我?”
他那时刚到仙执殿不久,按理说师尊对他没有太多注意才对。
宴微尘顿了下,还是接着开口,“因为……不太白其实跟小满一样,也是我一丝魂力所化,当年我将它剥离出去,但其实我一直…跟它心思相通。”
许景昭吓了一跳,这话实实在在出乎他的意料。
师尊?不太白?
这俩一个清冷出尘气势惊人,差点将他吓出仙执殿去;一个热情洋溢,上来就往他身上扑,粘人得很。
现在告诉他,这俩是一个?
许景昭视线在宴微尘身上转了两圈,又回过头来看向不太白。
不太白正仰头看着许景昭,讨好地吐了吐信子。
它心里委屈,理亏的是宴微尘,凭什么它要跟着担惊受怕。
它不过是一只只想跟昭昭贴贴的小黑蛇罢了。
神魂什么的,不相干。
见许景昭不说话,宴微尘掩在袍子下的手攥紧,也有些紧张。
“咳,而且它情绪一激动,我就能跟他共感,你碰它,我就会察觉,它看到什么,我亦能瞧见。”
许景昭摸着不太白的手彻底顿住,被雷劈得外焦里嫩。
共感,跟不太白,他好像想起来,他从来都不会避讳不太白,洗澡,换衣,高兴极了还会亲不太白两口。
那岂不是……在亲师尊。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亲过师尊?!
况且…他还因为好奇碰过不太白的私密物件,他彻底石化了。
宴微尘不知他心里所想,“昭昭,你别生气,我只是…我不是有意瞒你。”
“小满那件事或许是,但是不太白……它总是在你我身旁,我把它忘记了。”
许景昭呆愣了好一会, 才缓缓回神。
不太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乖乖巧巧地窝在许景昭手心里,假装瞧不见它。
宴微尘见许景昭依旧沉默, 温热的手覆上他微凉的手背, “昭昭,我并非有意瞒你。”
许景昭怔然回神,只觉得自己想要找个地缝钻出去,就连怀里的不太白,他抱着也有些烫手起来。
他下意识就想把它丢出去,可是不太白好像知道他心里所想, 紧紧地缠住了他的手腕。
他只能发着呆瞧宴微尘。
他当着不太白说过师尊坏话吗?好像没有吧?
那师尊瞧见什么了?
就在他呆愣的时候,宴微尘顺手抓住许景昭的手腕。
“它是我潜意识所化,我并不能控制它, 你来到仙执殿第一天,他便趁着我休宁溜了出去, 再见它……便是在你身边了。”
“它喜欢你, 我召不回来, 那时我不明白,索性便由它去,不过也幸好有它,没让你受伤……”
“后来我才想通,不太白比我看得透彻。或许它从一开始就认出了你。我受过你父母的恩惠,它亲近你, 原是理所应当。”
“它亲近你,想保护你,想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或者换句话来讲, 是我。”
宴微尘又靠近一步,“是我想亲近你,保护你,跟你在一起,不想你跟别人……我没做的,不太白都替我做了,它喜欢你。”
“昭昭,喜欢你的,是我。”
许景昭被一通话砸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唔…他知道师尊会说,但没想到这么会开口。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轻唤一声:“师尊……”
宴微尘垂眸看他,低声应道:“嗯。”
许景昭抬起琥珀色的眼眸,那眼中清晰地映着宴微尘的身影。他忽然扑上前去,紧紧抱住对方:“我也喜欢师尊。”
原来他跟师尊的渊源还要往前一点。
跟他在兰规院住破屋子的是师尊,兰规苑替他赶走妖兽的人是师尊,在风雪里把他捡回屋子的也是师尊……太多太多了,要是没有不太白,自己怕是不知道进了哪只妖兽的肚子。
许景昭闷闷道:“罚你把我的名字写一百遍。”
竟然这么晚才告诉他。
宴微尘失笑,他拥着怀里的人,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太白翘着尾巴尖,慢慢攀附到许景昭的脖颈,心满意足。
但是它还没有开心两天,就发现自己的天塌了。
许景昭不抱着它睡觉了,每天看完帖子,修炼完后,便被宴微尘抱进了玉兰苑,它跟进去,又被宴微尘抬手丢出了屋子。
它愤愤地甩了甩尾巴,怒而游走。
它眼睛看得到的,碰到的,宴微尘都知道,现在倒是装起来了。
许景昭境界不稳固,宴微尘便亲身帮他梳理修为,稳固修为,只不过……
他连续了两天,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师尊的气息,只觉得身体里灌满了修为,但修为确实肉眼可见地增长,但是……
许景昭视线盯着帘子上的流苏发呆,慵懒地动了动指尖,身子有些乏力,手腕更是酸软。
不行,不能由着师尊这般了…
先前他还寻不到师尊跟不太白相似的地方,现在看来,这两个都……格外的粘人,再想想初见宴微尘时,那清冷出尘犹如神祇的模样,简直不能看。
“昭昭…”
许景昭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宴微尘正在桌案前做着什么东西,听到细微的动静,收起杂物,视线瞧了过来。
宴微尘穿戴得整齐,墨发用紫玉冠竖起,浅色衣衫上绣着精致暗纹,同色腰封上坠着玉佩,随着走动,玉佩下坠着的流苏,跟衣服暗纹里镶嵌的银丝一起荡开,漾出细碎流光。
他站在床榻前,背着光,显得那双墨色的眸子尤其的黑,他沉静下来时,那清冷出尘的仙气又冒了出来,像是纤尘不染的白玉兰,圣洁的过分。
与昨夜判若两人。
许景昭慵懒地抬眸,目光掠过宴微尘颈间的红痕。师尊从不遮掩这些痕迹,瞧着让人脸红。
他看了看宴微尘整齐的衣袍,又瞥了眼自己……他拢紧了被子。
宴微尘见状,眼底泛起笑意。他取过一旁叠放整齐的干净衣物,想要替他更衣,许景昭从被子里飞快伸出一只手,咻的一声把衣物都拿到被子里。
他声音弱弱道:“我……我自己穿。”
要是师尊帮他穿,不知道穿到什么时候。
宴微尘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指尖,有些可惜,他摸了摸许景昭的脸颊,在他额角落了一个吻,“我去准备吃食。”
许景昭讨厌吃药,他便收集了上好的灵药放在粥里,好让他补补身子。
等宴微尘走后,许景昭掀了被子,被身上青紫的痕迹吓了一跳,他静默了下,牙齿咬得咯咯响,昨天师尊明明答应,不留痕迹的…
他在灵囊里拿了去痕的药膏来,想了想只涂了较为明显的脖颈,剩下的没有理会,然后这才披上衣服。
等他穿上里衣转过身后,就看到不太白趴在窗框上,两只豆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景昭:……
它看跟宴微尘看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延迟一会。
他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将不太白抱进怀里,揉了揉它的脑袋,抱着它走出门去。
今日春隐门有客来访,那些宗门已经观望完毕,许景昭也在春隐门以雷霆手段站稳了脚跟,他们是时候来拜访了。
况且仙执殿主也在春隐门,于情于理他们都要来走一趟。
许景昭不喜欢应酬,跟中州周边几个相邻的门派寒暄一番,态度不卑不亢,倒是让他们心里高看了一层。
小小年纪不骄不躁,虽外界都言许景昭是借了宴微尘的势,但他们相距甚近,很清楚这位年轻门主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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