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林筠喊出声,惊醒了熟睡的孟驰。
“咋了筠儿?”孟驰迷迷糊糊地问。
林筠猛地坐起,幻觉已经消失,但心脏残留的灼烧感真实得可怕,他摸出手机,迅速订了张最早飞河西的机票。
“没什么,”他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睡吧。”
第二天清晨,林筠借口家里有事向苏荃请假,苏荃的语气却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我昨晚又做噩梦了,内容比上次还可怕!”
与此同时,刺耳的警笛声划破校园宁静,警车歪斜地停在实验楼前,拉起的警戒线外挤满了围观学生。
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迅速传开,学校又死人了,而死者的皮被整个剥了下来……
前一天晚上, 夜已深了。
苏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窗外寒风呼啸, 时不时掀起窗帘一角, 露出外面浓稠的黑暗。
一个月前那些诡异的经历已经逐渐被淡忘,可今晚不知为何, 那种熟悉的寒意又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没事的!”苏荃伸手摸了摸贴在床头的黄符,小声安慰自己, 呆瓜瓜蜷缩在枕边, 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温暖的小身体紧贴着她的脸颊。
又一阵风撞击窗户, 发出轻响,苏荃终于忍不住起身, 走到窗前将缝隙关严实,重新躺回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 苏荃感觉身体变得很轻, 起初她以为是即将入睡时的正常失重感, 直到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被单,她惊恐地想坐起来, 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我在做梦..….”她这次清醒地意识到,只要放松等待,很快就会自然醒来。
但这次似乎不一样。
苏荃感觉自己在飘, 不是躺在床上那种踏实的感觉, 而是真的在黑暗中缓缓上升,像被无形的气流托起,她尝试掐自己, 手指却穿过了大腿,仿佛身体已经变成了雾气。
黑暗无边无际,远处突然出现一个光点,随着她的飘动逐渐变大,苏荃莫名想起小时候学游泳时,憋气潜入池底再奋力向上的感觉,水面上的光就是这样由远及近。
她下意识做了个划水动作,身体立刻向光源加速游去,光越来越近,苏荃终于看清那是什么。
一面全身镜,镜框是暗红色的木头,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镜子悬浮在虚空中,散发着冷光。
镜前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女生,背对着苏荃,正专注地凝视镜中的自己。
她穿着白色吊带睡裙,裸露的肩膀白皙光滑,镜中映出她的面容。
女子似乎对自己的容貌很满意,纤细的手指从脸颊滑到下巴,轻轻抚摸着光洁的皮肤,她的眼神沉醉,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
苏荃想喊她,却发不出声音,她被困在这个诡异的视角,像个无声的幽灵漂浮在女子身后。
突然,女子的左脸颊鼓起一个小包。
就像被蚊子叮咬后的肿包,但更大一些,有指甲盖大小,女子皱眉,用指尖按了按那个鼓包。
她的皮肤像一层薄薄的橡胶般凹陷下去,与下方的肌肉组织完全分离,形成一个可怖的小坑。
“不是刚褪过皮吗..….”女子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困惑而非恐惧,她用力按了按鼓包,皮肤下传来液体晃动的细微声响。
苏荃看得毛骨悚然。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肿胀,而是整层表皮与真皮分离了,女子却出奇地冷静,伸出手按压自己的脸。
第二个鼓包出现在右太阳穴,接着是下巴、额头、鼻梁...…
就像有无数看不见的针头在往她皮肤下注气,一个个半透明的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整张脸。
她的脸皮变得像个注水过度的气球,紧绷得发亮。
女子终于有点慌了,手指颤抖着触碰那些鼓包,她的脸已经变形到认不出原本的样貌,眼睛被肿胀的皮肤挤成两条缝。
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鼓包开始向颈部蔓延,顺着肩膀扩散到手臂,女子猛地站起来,睡裙肩带被肿胀的肩膀撑断。
她在镜前转来转去,检查身上越来越多的鼓包,呼吸变得急促。
“怎么回事..….”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因面部变形而含糊不清,一个鼓包在她手背上爆开,发出轻响。
没有血,而是如同泥浆般的液体流出。
女子呆滞地看着镜中怪物般的自己,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她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带着诡异的了然,双手抓住颈后的皮肤,像脱连体衣一样,猛地向下撕扯。
苏荃想闭上眼睛却做不到,她眼睁睁看着女子将整张人皮从头顶剥离,就像脱下一件紧身衣。
剥离的过程异常顺利,仿佛那层皮肤早就准备好要脱落,人皮内侧沾着粘稠的泥液。
蜕皮后的女子站在镜前,全身是鲜红的肌肉组织,没有一滴血流出。
她转动着头颅,颈部肌肉纤维随着动作伸缩,没有嘴唇的口部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接着女子体表开始疯狂分泌泥浆,迅速凝固,形成一层崭新的皮肤。
先是脚部,然后是小腿、大腿...…新生的皮肤比原先更加细腻光滑。
苏荃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感。
女子欣赏着镜中重获新生的自己,手指迷恋地抚过毫无瑕疵的脸庞,她的眼神陶醉,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恐怖经历。
然后,第一个鼓包又出现了。
在同样的位置,在左脸颊,女子抚摸鼓包的动作僵住了,镜中的表情从陶醉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化为纯粹的恐惧。
“不.…..不不不.…..”她疯狂摇头,后退几步撞到无形的屏障,第二个、第三个鼓包接踵而至,速度比上次更快,她的皮肤再次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膨胀起来,紧绷到透明,甚至能看到下面跳动的血管。
这次她没等鼓包布满全身就开始了撕扯,新生皮肤比上次更难剥离,她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手指抠进颈部裂开的皮肤边缘,硬生生将自己从人皮中拔出来。
少量鲜血从撕裂处渗出,在鲜红的肌肉组织上形成细小的血珠。
蜕皮后的喘息声中,第二层皮肤开始生长 ,这次的再生过程明显更痛苦,女子蜷缩在地上,肌肉痉挛,直到新皮完全覆盖全身。
苏荃已经濒临崩溃,她拼命想从这个噩梦中醒来,却像被钉在空间里,只能被迫观看这场恐怖的循环。
第三次蜕皮开始时,女子已经歇斯底里,她抓挠着自己完美无瑕的脸,在皮肤鼓起前就试图将其撕下。
“滚开!滚开!”她尖叫着,指甲在脸上抓出血痕,但鼓包还是准时出现,而且比前两次更多,更快。
这次蜕皮时带下了部分肌肉组织,女子胸前的一块皮粘连得太紧,撕下时带走了指甲大小的肌肉,露出下面白色的肋骨,她痛得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
第四轮。
第五轮。
每一轮循环都比前一次更短、更血腥,女子的尖叫声逐渐弱化,不是因为痛苦减轻,而是声带已经受损严重。
她的动作变得机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重复这酷刑。
到第七次时,情况开始发生变化,女生不再挣扎,甚至主动配合起蜕皮过程。
当鼓包出现时,她平静地站在镜前,熟练地找到颈部皮肤分离处,像脱衣服一样将自己从皮囊中解放出来。
“很快就能彻底完美了。”她对新生的自己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下面的血管网络清晰可见。
苏荃的精神已经到达承受极限,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分裂,一部分疯狂想要逃离,另一部分却像女子一样,对这恐怖的循环产生了病态的着迷。
第八次蜕皮时,女子的人皮内侧已经沾满碎肉,她的肌肉组织变得稀薄,有些地方直接露出内脏。
当她把脸皮撕下时,一颗眼球连着视神经掉出来,在虚空中晃荡,她随手将其塞回空洞的眼眶,继续蜕皮。
“快...…醒了.…..求求你.…..”苏荃在意识中祈祷,但噩梦仍在继续。
当女子变成一具会呼吸的血尸时,她终于转向了苏荃的方向,没有眼皮的眼睛直视着这个无形的观察者,从眼里流出泥泪。
她举起血红的双手在胸前合十,嘴角竟扯出一个慈悲的微笑:“如愿……如愿!”
苏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全身被冷汗浸透。
床头贴着的符纸开始燃烧,没有明火,但纸张边缘却逐渐卷曲碳化,苏荃颤抖着伸手想撕下符纸,指尖刚碰到,整张符就化为了灰烬。
手机铃声突兀地炸响,苏荃划开接听,林筠熟悉的声音让苏荃濒临崩溃的神经稍稍安定。
“苏老师,”林筠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抱歉这么早打扰,我想请几天假.…..”
“我昨晚又做噩梦了..….”苏荃头脑一片空白地打断他,“内容比上次还可怕..….而且玄承宇给我的符纸自燃起来,已经变成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老师,你发我个定位,然后先离开屋子,我马上过来。”
“好!”苏荃强迫着自己冷静,立刻照做,起身脸也不洗了,抱起小猫,再随手抓了件外套就离开了家门。
林筠把电话放下后顺手把机票给退掉了,叹了口气,抬头时正对上两道关切的目光。
“你们醒了?”林筠边说边穿鞋,没打算和二人说苏荃的事情:“我出去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你不去找吴恙了?”孟驰揉了下眼睛坐起。
林筠系鞋带的手指一顿,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
“啊?呃……”孟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卡了壳。
“你早上醒过来以后不是在订机票吗?我远远看了一眼!”玄承宇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
林筠沉默地皱了下眉。
“不是故意偷看的!”玄承宇马上解释,“我就是……呃……”
孟驰挠了挠后脑勺,帮着解释:“其实这一个月你总对着手机里的沙漠照片发呆,我们就..….”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你什么都不和我们讲,我们就是担心你一个人憋着,所以偷偷多留意了一些,你别生气啊!”
“恙哥他是不是真的在河西啊?”玄承宇问道。
孟驰接着:“你如果觉得担心和害怕可以告诉我们的,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可以陪你一起嘛!”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林筠的喉结动了动,仿佛重新认识一样,认真打量了这两个在他看来有些天真的普通室友,一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胸口。
他竟然被默默地关注和照顾了那么久却没有发现。
林筠看着二人慌不择路、手忙脚乱,但又偏偏郑重其事、真诚解释的样子,猛然为自己那些虚伪的防备和莫名的傲慢感到格外尴尬。
他缓缓吐了口气。
“吴恙在河西无人区深处,我偶尔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林筠说得有点慢,像是不习惯这样赤裸地表达,“我...…确实很害怕,才胡乱订了机票。”
他有些自嘲:“即使过去了我也找不到他。”
“哎呀放心吧!”孟驰一个翻身爬下床:“恙哥那么牛逼,肯定没事的!”
“就是!”玄承宇深以为然地点头。
“嗯,”林筠轻笑了一声,“先不说他了,苏老师说家里又出现了异常,我现在过去,你们要一起吗?”
“啊?”孟驰瞪大眼睛,一把将林筠肩膀揽过:“苏老师有事我肯定得去啊!”
“那赶紧走啊!”玄承宇踢了孟驰一脚。
三人一同出了门,林筠这次没再刻意走在最后。
晨风扑面而来,带着秋日特有的凉爽。
只是刚走没几步,一行人就又遇见了穿着公安制度的警察,和熟悉的警戒线……
第69章 啊啊
警戒线外围满了窃窃私语的学生, 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仍然探头探脑地往里望,几人路过时, 不可避免地听见了一些细细碎碎的交谈。
“听说是化学院研二的, 整张皮都被剥下来了……”
“说是前段时间那女生突然变漂亮了好多,是不是有人嫉妒她啊?”
“不能吧, 以这个死法来说,凶手得是个不一般的变态!”
此时正巧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从楼里出来, 把人抬上了救护车, 单薄的白布隐约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隐约的暗红色从布里渗出来。
“呕!”不少学生当场便因为生理上的不适弯腰干呕起来。
警戒线边缘, 之前那个穿着蓝色夹克的男生正举着自拍杆拍摄:“化学院学霸美女惨遭剥皮,据可靠消息说, 凶手用的是传统水银剥皮法.…..”
他把声音刻意压低,让自己显得深沉,调整手机镜头对准担架:“先在天灵盖开个口子, 灌入水银, 利用重力让皮肉分离, 最后身体会从头顶的口子跳出来..….这个手法在古代叫人蜕,是一种酷刑。”
“哥们, 人死这么惨了你还要拍视频?”旁边有人看不惯他,直接挡在镜头前面。
那人毫不在意,随着救护车将尸体拉走, 他也慢条斯理地关闭了镜头:“死亡本就是最好的流量密码, 我只是在满足大众的求知欲罢了。”
他环视周围面露厌恶的人群:“你们这种廉价的同情心,对死者也毫无意义,我的视频播放量要是能破百万引起更大社会关注度, 说不定还能对找到凶手提供帮助……”
“走吧。”林筠几人没有加入这场争执,转身离开。
校门外的小吃街比往常喧闹,一家挂着“老陈家煎饼”的摊位前,十几个学生正排着队与老板争吵,隐隐听到有人在喊:“大家看啊!这家的饼里吃出蟑螂!我和朋友都上吐下泻了一晚上...…”
一时间围了更多人过去。
三人没敢耽搁,加快脚步穿过这一段偏繁华的路段,顺着导航终于七拐八拐找到了苏荃所在的公寓楼,远远看见她抱着猫蹲在花坛边,睡衣外面草草裹了件风衣,连拖鞋都穿反了。
“苏老师!”孟驰一溜小跑过去,“什么情况啊?”
苏荃抬起头,面色苍白:“我昨晚梦见一个女生..….她、她一直在蜕皮..….”她声音发抖,“剥了一层又长一层,剥了一层又.…..”
苏荃越想越害怕,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又不想在学生面前显得太怂,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复下来,总算把梦境完整描述了一遍。
林筠的脸色却越听越凝重,苏荃描述的梦境细节与校园里那具被剥皮的女尸显得过于巧合。
“卧槽……”孟驰和玄承宇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孟驰被吓得用粗壮的手臂紧紧抱住无助的自己:“苏老师你知道今天学校那个事情吗?”
“学校什么事情?”苏荃一脸茫然,今天是周末没去上班,再加上一直心神不宁,手机都没怎么看。
“有一个女生和你梦里一样被剥了皮!”
“什么?!”苏荃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先别自己吓自己,”林筠沉稳的声音像一剂镇定剂,安抚了几人的情绪,“上去看看再说。”
“对、对.…..”玄承宇捏着符纸的手直发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以他的理论经验来看,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到了屋门,苏荃紧张地掏出钥匙,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玄承宇的魂铃震得飞起,手腕发麻。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味道朝着林筠扑面而来,像是暴雨过后翻开的潮湿泥土,混杂着某种腐败的气息。
林筠猛地后退半步,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苏荃有些紧张地嗅了嗅,生怕自己的屋子有什么平时自己注意不到的味道。
林筠瞥了眼毫无反应的三人,彻底确定只有自己能闻到味道,以及屋子里确实是闹了鬼了。
玄承宇想着不能让林筠一个人面对,主动开启了走阴。
他走阴结印的动作比第一次熟练多了,结果就是在成功的瞬间被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扼住了气管,整张脸涨红,张着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