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这时许生的脊背都会僵硬一瞬,随后抬手轻拍一下他的手背,不咸不淡地说一声:“睡吧。”
这是他每晚入睡前,听到他哥说的最后一句话。
潘文涛之后一直没有再出现过,艾小草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暗暗留了个心眼,每天出门前都会往包里塞个砖头,以备不时之需。
这砖头还是他在网上买的,特意选了款最厚质地最坚硬的,要是真遇上了麻烦也好砸得对方措手不及,给自己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这天超市老板让艾小草帮忙跑个腿给老客户送货,他其实是有点不乐意的,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这一来一回的,早过下班时间了。
老板好说歹说,答应事后会给他一笔跑腿费作为补偿,这才勉强同意了。
送完货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平常这个点许生也在回家的路上了,他立马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送货的地址偏僻,周边荒芜没有几家开着的店面,道路两旁的路灯一闪一闪,看得艾小草心里直发毛。
他快步走向距离自己一公里开外的公车站,一路上耳旁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聒噪得叫个没完的蝉鸣声。
走到岔路口时,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导航,余光瞄见一双脏兮兮的板鞋出现在了斜后方,右眼皮瞬时狂跳了起来。
他强装镇定地深吸了口气,小腿肌肉紧绷暗暗蓄力,忽然迈开腿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下一秒身后传来了一声粗口,凌乱嘈杂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听起来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心底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他开始后悔起自己今天就不应该答应帮老板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跑这个劳什子腿的,真的是有够倒霉的。
这片地方属于待拆迁区,家家户户基本都搬走得差不多了,只余下零星不肯搬走的几家。
看着道路两旁越来越眼生的景物,心底猛得一沉。
坏了,他怕不是跑错路了。
艾小草第一次来这里,不认得这边的路,此时也没功夫去看导航,只能一个劲儿地埋头往前冲。
要是被身后人抓到……
明明晚上的气温依旧有三十来度,但他却只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艹,这特么是什么鬼地方这么绕,这导航给我绕哪儿去了?”
夜色中倏得传来了一声怒喝,艾小草总觉得听着有些耳熟。
他看向前方不远处嘴里叼着支烟,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揣进裤兜,身后背着一个琴包的身影,蓦得瞪圆了眼睛。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就和艾小草的视线对上,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打个招呼,就被人拽住胳膊跑了起来,嘴里的烟不慎掉落在地。
“卧槽,老子的最后一根烟!”
“别叫,到时我买一盒赔你。”
“不过小草兄,你怎么在这里啊?”
“说来话长,现在闭嘴、快跑!”
谢樊天一头雾水地跟着艾小草跑了起来,还不忘回头望了眼距离他们不远凶神恶煞的三人,跑在最前头那人染着一头黄毛,手上还握着根木棍儿。
“擦,你这是惹了谁啊?搞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拍电影呢。”
艾小草包里还揣着个砖头,负重跑跑了一长段路,气喘吁吁得压根儿就没力气回话。
他拽着谢樊天七拐八拐,试图甩掉身后的那伙人,结果不知怎地拐进了条死胡同,转身想换路已经来不及了。
潘文涛喘着粗气站在胡同唯一的出口,舔了舔牙冲艾小草森然一笑。
“小弟弟,跑得还挺快啊,啧,够劲儿。”
两道高壮的身影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跟两座山似的,看得人心里发怵。
谢樊天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儿,扯了下他的胳膊低声问:“到底啥情况啊?你到底怎么他了?”
艾小草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他特么惦记我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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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上帝视角:
许生听见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拿开自己腰间的手,翻过身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怀里,嘴唇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无奈叹息道:“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谢樊天表情龟裂一瞬, 上下打量起了惦记自己好兄弟屁股的某人,越看越嫌弃。
五官倒是勉强看得过去,但浑浊的眼球配上那一口黄牙和枯黄毫无光泽的头发, 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
眼下浓重的乌青看起来肾虚得很。
啧, 一看平时就没少玩, 呕。
谢樊天露出了和之前艾小草如出一辙的看臭虫般的眼神。
潘文涛见状瞬间眯起眼睛, 走到他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棍子。
“怎么?你对我有意见?”
潘文涛个头跟谢樊天差不多高,两人身形也大差不差, 更别提手上还拿着根棍子了,看得艾小草是心惊胆战。
“艹, 老子就是对你有意……”
谢樊天话还没说完就被艾小草一把拽到了身后。
艾小草比潘文涛矮上那么一点,气势上就输了一头。
他挺直腰板尽量让自己的身高差距跟对方缩小一点, 眼神警惕地盯着对方, 生怕对方突然一个暴起, 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探进了因为奔跑转移到了腰后的斜挎包里。
“潘文涛,你到底想做什么?”
潘文涛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艾小草脑袋微微后仰,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老子想做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潘文涛眼神暧昧,木棍轻拍了下艾小草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 极具挑逗地划过上身单薄的衣料。
木棍划至衣服下摆还想继续时,就被一只纤细的手给握住了。
艾小草扬起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两颗虎牙白得晃眼,看得潘文涛不禁心神荡漾。
“想搞我啊?”
艾小草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上前一小步,俩人间的距离瞬间近到连对方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潘文涛咽了下口水, 嘴唇嚅动了一下,忽然一阵剧痛从脑门儿袭来,湿漉漉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手心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傻叉!”
艾小草丢掉手里沾血的砖头,拉着身后傻眼的谢樊天,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壮汉身旁的缝隙里,侧身钻了出去。
“傻愣着干嘛,跑啊!”
谢樊天这才回神,奋力摆动双臂跑了起来。
身后的惊呼声和谩骂声交织在一起,艾小草不敢耽搁脚下一刻不停。
急促的脚步声愈发逼近,一只大手陡然按住了他的肩将他按倒在地,身子重重砸向泥泞的地面,疼得他没忍住闷哼出声。
谢樊天一咬牙,攥住背带,抄起背上的琴包跟打棒球似的朝人挥了过去。
壮汉瞬间松手,捂着鼻子下意识倒退了两步,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滴落在地。
谢樊天迅速扶起艾小草,将琴包甩回背后,抓着他的胳膊一路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视野里出现的的公车让俩人眼睛腾得一亮,在公车门即将关闭的最后时刻一鼓作气冲了上去。
公车平稳地行驶着,俩人扶着栏杆,弯腰单手撑膝大口地喘着气。
艾小草喘着喘着,没忍住乐了。
“谢樊天,你说咱俩怎么每次都能碰上这种事啊?咱俩不会八字相冲,凑一起准没好事吧?”
“鬼知道啊,每次都莫名其妙碰到神经病,也真的是倒了霉了。”
“艹,刚刚那一下也不知道砸坏了老子的宝贝没!”
谢樊天心疼地看向自己的琴包。
这可是他存了好久的钱才买下的宝贝电吉他,没成想刚拿到手还没热乎上几天就遇到了今天这事儿,现在整颗心都痛到滴血。
“今天真是对不起啊,要是坏了我赔你吧。”
艾小草内疚不已,要不是碰上自己,他也不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了。
谢樊天找了个位置坐下,拉开琴包看了眼,幸好外观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弦断了几根。
他松了口气,摆了摆手。
“还算走运,就琴弦断了,问题不大。”
艾小草闻言也跟着舒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下问他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一片待拆迁区有家即将拆除的练习室,价格比市场价便宜了一半不止,于是乐队里的几人一合计干脆就来这里排练得了,可以直接省下不少钱。
本来谢樊天排练完都跟队友走到公车站了,结果一摸裤兜才想起来自己钥匙忘拿了,只好又折返回去。
谁曾想这里的道路弯弯绕绕,导航的定位也一直在飘,他都不知道被绕到哪里去了,正想点支烟冷静一下时,就碰上了正在被追赶的艾小草。
“唉,看来今天我又得翻窗咯。”
谢樊天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俩老人家不仅睡得早还耳背,每次要是回去晚了没带钥匙,都只能爬水管翻窗进去。
好在家里就住二楼,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小菜一碟的。
“不过小草,你今天这么刚,他们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打算怎么办?”
潘文涛一看就是睚眦必报的主,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让他脑袋开瓢的艾小草的。
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使什么阴招,让人防不胜防。
“不知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艾小草吃不准潘文涛会不会因为这事去骚扰许生。
应该……不会吧?
他依稀记得当初潘文涛看着许生的眼神似乎有些忌惮。
虽然不知道在忌惮些什么,但总归只要不去骚扰他哥就行。
俩人到站分别后,艾小草心急如焚地往家赶。
平常这个点儿他哥都已经到家了,现在肯定在家等着他呢,也不知道待会儿应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脏兮兮的白色短袖,在心里叹了口气。
刚走到家门口,门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从里面被推开了。
许生双手环胸地倚靠着门框,嘴里叼着支烟,眼神凉飕飕的,目光在触及到艾小草的嘴角时,倏得蹙起了眉头。
带着茧子的指腹蹭过唇角的淤青,艾小草吃痛得皱了一下眉。
想来应该是当时被人按倒在地时磕到了。
许生盯着他看了半晌,倏然发出了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艾小草心下顿时一紧,望着对方愈发冷凝的神色,腿肚子不由打起了颤。
完蛋了,他哥生气了。
而且明显气得不轻,他哥什么时候用那么冷的视线看过他啊。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下一秒估计就要屁股开花了。
他连忙抬起双手勾住许生的脖子,跟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哥,我错了。”
无论他哥怎么想,先认错准没错!
许生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取下嘴里的烟缓缓吐出了口烟圈。
“错哪儿了?”
“不该瞒着你……”
都怪该死的潘文涛,要不是他自己今天也不会露陷儿!
好吧,他承认他也有错,瞒着他哥确实不对,他估计又让他哥担心了。
他哥要是打他屁股也是应该的。
就是希望他哥能看在自己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一会儿稍微心慈手软点儿,轻点打他屁股呜呜呜。
许生垂眼望向那双可怜兮兮的狗狗眼,视线下移再次落到了那块淤青,手指不自觉得用力揉搓了几下,下垂的眼尾瞬间染上了红晕。
“还有呢?”
许生的脸色阴沉如墨,周围的气压低得艾小草都不敢大喘气。
他大着胆子凑上去,用脸颊蹭了蹭许生右脸的伤疤,委屈得泪眼汪汪。
“哥,小狗错了,别生小狗的气了好不好啊?”
比起屁股开花,他更怕许生真的生气不要他了。
他知道自己确实是个麻烦精,成天让他哥头疼。
他真的有很努力不去给他哥惹麻烦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麻烦事总是会接二连三地找上他,他心里也很委屈啊!
从小到大他明明从不主动招惹别人,但就是莫名有人喜欢撞上来找他麻烦。
有时他也很困惑,自己难道真的有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那他哥会因为他是个麻烦精,也觉得他不讨人喜欢吗?
许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用指尖掐灭了烟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拽着艾小草进了房间,将人抵在门板上,掐着他腰的指节泛白,通红的耳尖在灯光下尤为显眼。
“艾小草,撒娇没用。”
许生的嘴唇贴在他的唇瓣上来回摩挲,声音暗哑,细听之下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艾小草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回去,弯了下眼角,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伸出舌尖轻轻舔舐起了他的下唇。
怎么会没用呢?
看吧,他哥就是吃他这一套。
他哥果然还是喜欢他的,嘿嘿。
许生身形一僵,伸手掐住他的后颈缠上了那作乱的舌尖。
气息交融,舌尖惩罚性地碾压过唇角的淤青,一声闷哼从喉间溢出。
“哥,疼……”
“疼才能让你长点记性,张嘴。”
许生今天的吻格外霸道,压根儿不给艾小草喘息的机会。
他跟不上他哥的节奏,只能紧紧揪住他哥的后领,圆润的指尖发白,陷进了褶皱里。
绯红从脖颈一路攀至耳根,最后染上了脸颊。
眼前逐渐蒙上了水雾,天花板刺眼的灯光在眼前晃动出了残影。
手指伸入口腔按压着他口腔内侧的软肉,新鲜的空气顺着喉管进入肺部,眼角湿润的触感让他陡然回神。
“笨狗狗,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会换气?”
许生低头吻掉他眼角残留的泪珠。
他眨了下发酸的眼睛,撞进许生似笑非笑的眼底,瞬间不满地抗议了起来。
结果因为此时被迫张着嘴,发出的音节全部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说什么呢?跟只小狗似的哼哼唧唧。”
许生收回手,掐了下他的两颊。
“我、说、都、怪、你!”
艾小草涨红着一张脸,看着许生脸上明显的笑意,气急败坏地扑过去对着他的脖颈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许生提着他的后领将人从自己身上扯开,挑了下眉。
“行了,艾小草,现在我们该算一下总账了。”
他都被他哥欺负得这么狠了,他哥居然还不肯放过他呜呜呜。
许生对上艾小草幽怨的视线,抬手拧了把他的脸哼笑道:“抗议无效, 坦白从宽。”
艾小草见挣扎无果, 只好把事情大致给他说了一遍, 但潘文涛惦记他屁股这事儿他没直说, 只是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自己跟潘文涛有过节。
许生越听眉头蹙得越紧,倏得掐住他的下巴定定地凝视着他。
“说实话, 不准撒谎。”
艾小草对上他哥凌厉的眼神,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顶着他哥虎视眈眈的目光,小声开口解释:“就是内啥……他想跟我睡觉……”
“什么?”
许生眉眼阴沉, 周遭的气压瞬间降低了几个度, 吓得艾小草大气都不敢喘。
“为什么不跟我说?”
许生捧起他的脸, 垂眼盯着他嘴角的淤青,骨节发白,嘴唇紧绷成了一条直线,胸膛剧烈地起伏,眼底似乎在酝酿着惊涛骇浪。
艾小草握住他微微发颤的手腕,用脸颊蹭了蹭。
“哥,我不是故意的, 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嘛。”
“而且我特意随身带着个板砖,今天我可是把潘文涛那傻叉砸得脑门儿都开花了!”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许生没有说话, 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动手去扒他的衣服。
艾小草傻眼了,一声“卧槽”脱口而出,死死攥着自己的衣领不肯撒手。
“哥, 你干嘛啊?”
“抬手。”
不是,他哥突然扒他衣服干啥?
他哥不会一气之下想跟他直接一步到位吧?
好吧,其实他也挺期待的,之前看到网上说会很舒服的,但是那地方这么小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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