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遇到这不详之兆, 他们也不会听闻有仙人到此就匆忙赶来。嫁于那豪商原本就是低嫁,大理寺卿不愿再多生事端。
“夫人切勿太过担忧。有贫道在这里,定会保你们安然无恙。”
夫人听闻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云尽秋在府中转了转,边走边问:“大人的女儿今日成亲,那令媛现在何处?”
“在她的闺房里,丫鬟们正在给她梳妆打扮。”大理寺卿回答道。
云尽秋微微颔首:“那新郎官是个怎样的人?”
“他啊……模样秉性都还不错,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年轻的时候,我与他的父亲算是世交。若不是他父亲全力支持我念书,我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成就。”
大理寺卿说到这里有些感慨。
“如今我做了官,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夫人听闻这话顿时有些愤愤不平。
“他对你有恩,你要报答他就要牺牲我们的女儿?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扶持他们家。把他们从普通商贩扶持成了大名鼎鼎的皇商,这样还不够吗?还要牺牲我们的女儿!”
“够了!”大理寺卿怒吼道:“什么叫牺牲?穆百川那孩子有什么不好的?他聪明伶俐又勤奋好学,对你我二人也是毕恭毕敬。再说他的长相,跟我们家女儿也算是郎才女貌。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从小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好?”
“你觉得好,你觉得好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嫁过去?我们女儿品貌绝佳,就算是当皇妃都使得!”夫人一时情绪上头,什么都敢往外说。
“住口!”大理寺卿顿时气急败坏:“你以为那皇宫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女儿这么单纯,保准进去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你还想让她做皇妃?简直是胡闹!”
“有什么不可以的?有我们护着她,她在皇宫里前途不可限量!总比当那商人妇要好!”
“你……!”大理寺卿眼睛都气红了。
云尽秋欲言又止。没想到这对夫妻就这么吵了起来。
“大人,夫人,恕贫道无礼。今日前来迎亲的并不是新郎官本人。”
眼瞅着时间不多了,云尽秋不得不打断他们。
大理寺卿闻言一愣:“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尽秋斟酌再三,选择实话实话:“贫道正在追踪一道怨灵,它为了躲避贫道的追杀,竟然附身在了新郎官身上,所以贫道才会到贵府上来。”
大理寺卿听闻这话整个人都懵了:“这……此话当真?”
云尽秋点点头。
“可是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对吵的面红耳赤的夫妻面面相觑,都不太敢相信云尽秋说的话。
云尽秋也没有多做解释:“如今前来迎亲的,是新郎官的皮囊,和怨灵的灵魂。”
大理寺卿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犹豫再三后问到:“道长,并非本官不相信你,只是这太过于离奇。不知道长有没有什么验证方法?也好让本官心中有数。”
云尽秋闻言沉默半响:“自然是有的。”原本是没有的,不过竟然要问的话,他也可以有。
云尽秋看了孟幽衣一眼。原本静默在一旁的孟幽衣立马走上前,他从包袱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小袋雪白色的粉末。
这种低阶灵器要找出来也是真的不容易。
“师尊。”孟幽衣将粉末递给云尽秋。
云尽秋把粉末递给小厮。
“这是白节粉。如果是寻常人触碰它,那它就只是一团普通的粉末。如果是邪祟触碰它,就立马会焚烧起火。”
“这么厉害?”小厮捧着那袋粉末一脸新奇。
云尽秋当着大理寺卿的面叮嘱到:“你只需把粉末洒在大门两边,如果那个新郎官没问题的话,他就能顺利通过那道大门。如果他有问题,就会站在门边止步不前。”
“好,好的。”小厮压根不敢看云尽秋,感觉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老爷,那小的去洒粉末了?”小厮问到。
大理寺卿点点头:“去吧。”
洒点粉末而已,无伤大雅。
接下来就等结果了。
云尽秋被请到了正厅里,周围张灯结彩,照的云尽秋红光满面,如春雪消融般温润如玉。
大理寺卿忍不住问道:“不知道长师出何门?”
云尽秋:“不周山青云宗。”
“青云宗?”大理寺卿莫名浑身一震,这宗门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倒是寺卿夫人比大理寺卿先想起来:“青云宗……这不是你们周家供奉在祠堂里的那块匾额吗?”
大理寺卿听闻这话也想了起来:“青云宗!原来道长出自青云宗!”
云尽秋闻言抬眸:“大人和青云宗可是有什么渊源?”
大理寺卿点点头:“道长请随我来。”
云尽秋跟着去了,他看到了那块匾额。字迹苍劲有力,笔墨之中隐隐泛着金光,的确是出自青云宗之手。
“这块匾额是我家先祖留下来的。我祖公公告诉我,当年先祖在山上捡柴时曾经救下一个渡劫的仙人。那仙人醒来后就留下了这块匾额,并告诉我家先祖:这块匾额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救我家族人三次性命。我家先祖曾经用它救过两次命,最后一次是在十六年前。我家夫人难产,我没办法了,就在匾额下跪了一夜。然后奇迹发生了!我亲眼看到一道金光从匾额里飞出,飞到了我夫人的房间里。不过眨眼的功夫,我女儿就顺利出生了……自那以后,我便时常供奉这块匾额,没有它,我周家哪来今日的风光。就连我的夫人,也看到了那道金光,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云尽秋明白了:“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大理寺卿激动的问到:“道长可能认出来这块匾额是青云宗的哪位道长所写?”
云尽秋也挺想知道的,他双手合十二指并拢,匾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顿时金光大盛。
大理寺卿看的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玄门修士!
待金光散去后,云尽秋便心神明了。原来竟是他的师父,凌霄尊者。如今也算是尘缘已了了。
大理寺卿赶忙问道:“是哪位道长?”
云尽秋摇摇头,神神秘秘的道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大理寺卿听闻这话却越发觉得云尽秋高深莫测,想必那位道长已经成仙了吧?
寺卿夫人在见过奇观之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能遇到仙人就是机缘,那她何不帮自己的女儿求一份恩典?
“不知道长能否去见一见我的女儿?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若能提点她一二……就是最好的祝福了。”
云尽秋闻言有些意外,凡间婚礼注重礼节,在成亲之前应该是不能见外男的吧?但云尽秋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寺卿夫人的目的。不过要在不惊动宾客的情况下拿下那道黑气,确实也需要新娘的帮助。
“好,那就劳烦夫人带路了。”
寺卿夫人听闻这话面色一喜。
一路上寺卿夫人边走边介绍:“小女名唤周晚禾。道长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云尽秋:“……晚禾含露穗低垂,既清新脱俗又有烟火诗意。这个名字自然是极好的。”
寺卿夫人:“那就好。不枉我当初翻遍了古诗名鉴。”
云尽秋:“……”
“我朝儿女在成亲之日会由长辈赐字,不知道长可否给小女赐个字?”寺卿夫人问到。
云尽秋沉默半响:“见字如见人,待见到小姐之后再说吧。”
“好。”寺卿夫人点了点头。
孟幽衣跟在云尽秋身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人脸皮可真厚。
周晚禾的闺房里挂满了红绸,她天不亮就被丫鬟们从床上扒拉了起来,如今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这些丫鬟婆子们摆布。装扮结束后,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妆容精致,衣着繁复,从头到脚都完美的挑不出一丝错处。但她却突然有些迷茫。
今天是她成亲的大好日子,但她却并不觉得开心。她喜欢穆百川吗?周晚禾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有些好感的,毕竟俩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可是,她真的想嫁给他吗?
周晚禾想不明白。她总觉得自己这一生太过平淡,每一步都是被家人安排好了的。她有些烦躁,却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姐,该盖盖头了。”小丫鬟提醒到。
周晚禾摇摇头:“等会儿吧。这么早盖盖头闷得慌。”
“好的小姐。”丫鬟将盖头搭在梳妆台上,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寺卿夫人慌里慌张的跑进周晚禾的闺房:“乖女儿快出来,娘带你去见个人。”
“见什么人啊……”周晚禾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娘你别拽我啊,我头上一大堆头饰呢!”
“哎呀别墨迹了,娘带你见的可是鼎鼎大名的贵人,若能得他庇佑,你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贵人?什么贵人啊?”周晚禾不屑一顾:“不会是皇帝吧?”
“比皇帝还……!”寺卿夫人压低了声音:“比皇帝还贵。总之你跟我出来就对了,为娘让他给你赐个字。”
“赐字?不是说好由祖母赐的吗?”周晚禾一脸莫名其妙。
“不不不,你听娘的准没错。”寺卿夫人激动的不同寻常。
周晚禾:“……”她长叹一声,百无聊赖的低下头。
云尽秋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樱花树下静静的等待着。
寺卿夫人迫不及待的把周晚禾往前一堆:“道长,这就是我的女儿周晚禾。”
……道长?!周晚禾听闻这个称呼差点笑出声。怪不得娘亲跟中了邪似的,原来是被一个江湖术士给骗了。她倒要看看这个老头有几分本事。
周晚禾戏谑的抬眸,却正好撞进一双清灵透彻的眼眸。一时间整个人仿佛失语了一般呆愣在原地,所有讥讽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寺卿夫人扯了一下周晚禾的袖子:“愣着干什么?说话啊。”
周晚禾大脑一片空白:“道,道长。”
江湖术士,老头,骗子?
这几个词语怎么都跟面前的人搭不上边。
云尽秋微微颔首。
“周小姐。”
周晚禾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啊……”
知女莫若母,寺卿夫人大概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她低声骂了句没出息,而后笑着走上前。
“道长觉得我家女儿怎么样?”
云尽秋:“令媛面相极好,乃大富大贵之相。”
寺卿夫人顿时乐开了花。
“那就好那就好。那道长可有想好赐给晚禾什么字?”
云尽秋沉默半响。抬眸看了一眼落英缤纷的樱花树。
“那便取字为逢逾吧。”
“逢逾……”寺卿夫人赞叹道:“好字!”
周晚禾却若有所思:“道长取的字可有什么寓意?”
云尽秋:“逢:遇合顺遂,山重水复后恰逢转机。逾:逾越困境,冲破阻碍重见光明……算是对小姐的祝愿吧。”
“道长的意思是,我会遇到阻碍?”周晚禾问到。
云尽秋并没有直接回答:“人这一生遇到阻碍是在所难免的,但小姐有逢凶化吉的能力。小姐的大富大贵之相是做不得假的。”但却不是今生。
他从周晚禾的眉宇间看到了周晚禾的未来。原来自己此行的蝴蝶效应竟产生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剧本。
那道黑气附身在新郎官身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但带来的影响却是一辈子的。
每个人都有劣性根,那道黑气激发了新郎官身上的恶欲。导致他婚姻不忠,抛妻弃子,谋妻害命。
周晚禾的大富大贵之相是在她重生后。重生后她回到了嫁给新郎官的那一天,一切都还有所转机。她会为自己报仇,还会一步步踏上万人之巅。
而自己的出现,就是让周晚禾日后可以重生的契机。
云尽秋也是没想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晶莹剔透,水光潋滟,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这枚玉佩小姐要时时戴在身上。”云尽秋叮嘱到。
周晚禾还没反应过来,寺卿夫人就接过玉佩戴在周晚禾的脖子上。
“多谢道长。”
云尽秋:“……”他沉默着收了手。
周晚禾失神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佩,一股暖流从她的指尖蔓延至她的全身。很舒服,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
“这块玉佩有什么用?”
云尽秋:“等到关键的时候,这块玉佩自会告诉你它的用处。”
周晚禾似乎明白了什么:“多谢道长。”
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近了,迎亲的花轿已经停在了门口。
云尽秋略略思索:“周小姐,请你将手伸出来。”
“好。”周晚禾听话的伸出手。她现在莫名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感觉。
云尽秋二指并拢,一道金光萦绕在周晚禾的指尖,而后融进周晚禾的骨血里。
“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你们都可以当做没看见,贫道的徒弟会扮成侍女保护周小姐的安全。”
一直当背景板的孟幽衣闻言一愣:“我?扮成侍女?”
云尽秋点点头:“你年纪尚小,身量也比较合适。而且这也是一个历练的机会。”
“那……好吧。”孟幽衣虽然有些扭捏,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大理寺卿府门口,新郎官在侍从的服侍下翻身下马,但站在门槛边却迟迟没有迈步。
大理寺卿原本盈满笑容的脸顿时变得僵硬。
“贤婿怎么了?怎么还不进来?”大理寺卿问到。
新郎官:“……”他长了张嘴,只觉得喉咙里像被塞了一把锯子,沙哑又难听。
“我……我方才,骑马的时候崴到脚了,等我先……歇……歇一歇。”
大理寺卿听闻这话表情复杂了起来。他记得他这女婿可是骑马的一把好手,又怎会如此?看来那道长说的是真的。
新郎官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腿重的几乎抬不起来。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大理寺卿根本不想把女儿嫁给你,他们都看不上你,你就是个废物,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废物!
新郎官的脸色越来越沉。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周家故意刁难自己。
为免打草惊蛇,在测试成功后,大理寺卿按云尽秋的吩咐让小厮把洒在门口的白节粉吹散。
新郎官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跨过了那道门槛。
周晚禾盖上盖头端坐在闺房里,孟幽衣换了一身丫鬟的装束站在她身后,倒是丝毫没有违和感,是个眉清目秀的丫头。
新郎官有些迟钝的走进闺房里,新娘在丫鬟的搀扶下爬上他的后背,纤纤玉手搭上他的双肩。瞬间,新郎官浑身一震,原本俊朗的面容变的有些扭曲。但他还是背着新娘强撑着向外走了几步。
云尽秋单手执剑,站在云层中俯视着大理寺卿府,将府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收眼底。
新郎官的身体里有一道黑气在乱窜嚎叫: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灼伤我!肯定又是那个臭道士,肯定又是那个臭道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臭道士!你在哪里!你扰乱本尊的复活大计,本尊要将你碎尸万段!
越来越滚烫的灼烧感从新娘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涌进新郎官的身体里。那道黑气承受不住,最终还是从新郎官的眉心跑了出来。
在黑气抽离的那一刻,新郎官猛的一个踉跄,差点没忍住摔倒。孟幽衣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才没有打乱接亲的秩序。
穆百川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微微侧头,冲着周晚禾低语。
“你家的丫鬟手劲挺大的……”刚刚扶他那一下感觉要把他的手臂给掰断了。
“……”周晚禾心不在焉的垂着眼眸。那根本不是丫鬟。不过也幸好有道长的徒弟在,不然她今天铁定要摔个倒栽葱了。道长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她成亲的日子,万万不可如此丢脸。
黑气飞向天空,却正好被云尽秋拦截。黑气自知逃脱不了,便决定跟云尽秋同归于尽。一黑一白的两道灵光在云层中穿梭,看上去分外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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