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南比龙傲天见多识广，任何异象肯定都有解决方法，梵清不是那种死钻牛角尖的人，不然他在轮回几世里早就疯了，说到底他的神经错乱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降临，是他与龙欣欣把梵清卷进混乱时空。
梵清迷失在本该没有他的时间线上，主要责任在自己，边南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梵清真相？
可正如龙傲天不知道位面运行规则一样，梵清若是清楚这一切，他还能安安稳稳生活吗？还是说……
“怎么了？”
梵清冰冰凉凉的脸颊贴近边南，这种冰凉不会刺骨，是很舒服的清凉，边南抬眸看看他，后者将他轻轻抱起来，梵清短暂恢复正常时便会第一时间关注边南，方才见孩子垂眸似乎想着什么，他在想什么？
“……你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魂魄强大了不少。”
“是说我有进步？实力长进了。”
边南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止如此，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你的魂魄其实比以前更适合进行位面穿越了，这是一种自然而然发生的很罕见的变化，跟你所经历的轮回有关，迄今为止也只寥寥无几的案例。”
梵清微微歪头，表情从一开始就非常明显的没听懂，知识从左耳进右耳出，他不由放空盯着边南的小嘴一张一合叭叭叭叭叭叭，最后……抱紧，贴贴。
今天又是被小宝萌到的一天，吸一口，可爱~
“唉——”
边南在梵的怀里最终还是没把那句“所以你想跟我走吗”问出口，算了，那地府又不是什么好去处。
三日后。
龙傲天觉得边南南好像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前几天他们还统一战线调查梦游的事，如今这小子倒是心安理得窝在梵清怀里睡觉，真是双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睡清闲觉，不要随便放弃啊南南！
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下去的！！！
边南在梵清怀里翻个身，他这个年纪正是睡觉的好时候，不过边南也没真的睡过去，他的意识链接地府那边，有些念头一旦升起就会思考它的可能性。
地府如今确实很缺人手，但也正是因为缺人就更要斟酌，他总不能像那个死冥主般，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只要符合就抢夺到地府，把人永远困在那里。
可是……新地府被修补得更完善了。
一旦入了职，非灰飞烟灭不可脱离。
同样都是永生困住。
边南见过很多发疯到一心求死的鬼差，其中就包括江木，他能以旧日仇怨把江木强行扣留在身边，对别人尤其是有感情的熟人却不一定做到，倘若哪天梵清感到厌倦，自己算不算给他导了一条必死之路？
主要也是梵清与龙荣荣的情况不一样。
荣荣的真实属性就是一头宠物熊，宠物只要和主人在一起就快快乐乐，主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梵清到底是个人，人的想法谁又能说得准呢？
边南犹犹豫豫想去问一问江木的看法，那死小子作为旧地府的第一人，识人眼光是比自己要强，毕竟当初江木可是敢直接把宝压在他身上，赌他能成为新冥主，加上周密计划，这辅佐能力妥妥第一军师。
“爱卿~”
意识穿过殿门，看到姓江的正躺在奢华躺椅上看书，而他的宠物熊变成小小一只，也正趴在那个姓江的胸膛，被对方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暄软的毛发。
“▼_▼”
你们俩小日子过得挺好啊。
不等边南兴师问罪，他倒眼尖瞅见江木手里的书不是闲书，那是厚厚一本述职报告，边南：“爱卿~”
果然好员工依然是好员工，他家白熊也做着抚慰熊的工作，很好，都很好，都是他亲爱的好伙伴。
边南的声音只有江木可以听见。
结果后者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反倒是拿出一支笔在述职报告上进行批阅，边南知道江木的意思。
他在说没事别打扰别人干正事。
“咳，你以前都是怎么挑选合适的人才的？”
边南话音刚落脑海出现一张表格，以及浮现了两行相当冷淡的内容提示，让他把举荐表填好，发回地府后自己会尽快做背调处理，然后安排人去接引。
边南扶额无情吐槽：“江木头，你现在班味重到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啊，我有说向地府举荐了吗？”
江木抬眸朝某人的方向淡淡打量一眼。
“你能开口，早晚的事，浪费时间。”
“……先回答我的问题。”
“随缘挑选，魂体适合能够承受时空隧道的穿行代价，心理评估达到合格标准，对方也同意就行。”
“万一中途人家后悔了？”
“人不能既要又要，这还是你常警告我的。”
边南曾经可比现在冷酷多了，未接手缉灵任务前的他行动向来简单粗暴，时不时还会讥讽江木优柔寡断，那时候江木看他就像成年人看小孩子，总是惹得边南异常生气，谁想到多年过后自己还真成长了。
边南愤愤：“你就不怕别人报复你吗？”
江木翻着述职报告：“我这不已经被你报复了。”
“▼_▼，哼！”话不投机半句多，走了！
江木收起述职报告，将胸膛上那坨柔软的小白熊举起，他面无表情看着龙荣荣：“我就要去休假了。”
“唔~”白熊荣荣伸爪爪揉揉眼睛问，“冥主大人办完事要回来了吗？不过南南主人会同意您休假吗？”
“没关系，我有权限可以自己批假。”
面无表情的江大人嘴角微微上升两个像素点。
边南本想找江木寻求开解，他也觉得对方明白他的意思，可这小子知道了还跟他装傻，真是气人。
第二天，梵清夜里照常把边南从房间里偷走，边南也以为梵清会像往常那样溜达一圈再回来，但谁知道这回梦游中的梵清加载出了语音，他在呢喃着。
“船……我明明放在海边……船不见了……”
边南靠着梵清的胸膛仰头看他，果真是因为时空重叠那件事吗？他还是放不下阿钺，想回去找他？
该怎么才能把梵清从混乱的回忆里拉出来？
在边南还在想办法时，梵清无神的双眸忽然垂下认真地看向边南，那一刹那间，他又不像梵清了。
“洛海边有一艘船，你上船去找神明，记住，不要相信大祭司。”
短短一句话犹如穿堂风从边南心间呼啸而过。
他抱着孩子就像行尸走肉游荡在海边。
边南的心被那阵穿堂风吹得颤栗，刚刚梵清的这句话是皇兄的遗言，是哥哥生前死后唯一的念想。
梵清给他的感觉太真实了，仿若本尊。
可说实话, 在地府厮杀的这么多年里, 他作为赫赫有名的刺头, 曾有无数人为了打倒他击垮他而伪装过他哥哥, 那些家伙比梵清高明得多，每一个假皇兄都十分有血有肉，边南从没信过, 他只感到愤怒。
伪装得逼真没用, 死就是死, 尤其是皇兄是终结在他的手上，边南比谁都清楚魂飞魄散再无挽回。
但未曾想到梵清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却令边南仿佛回到了曾经，回到那天深夜, 他没有像往常那般感到厌恶，下意识的反应是震惊与不知所措，是你吗？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梵清不是皇兄，他的魂魄不是皇兄。
当年父皇母后皇兄, 三人死后被那个妖人囚禁魂魄炼成僵尸，那时他们的魂魄就已经破裂, 自己帮皇兄解脱, 魂飞魄散就是魂飞魄散，没有入轮回重塑的可能性，更何况以他的能力又怎会查不到特殊性？
他不该看走眼啊。
他怎么会看走眼？
边南用极快的时间平复了混乱的心情。
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入了谁的套。
过于巧合一定是人为！！！
梵清发病发得太突然，他和皇兄都不在一个位面上，八竿子打不着, 梵清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但看梵清懵懵懂懂被耍得团团转的模样，他做不了幕后主使，龙傲天更是小蠢蛋，天道也很无能。
龙欣欣？龙欣欣就是个想法巨多的戏精。
边南在心里将他们挨个数落一通，谁还能骗得过他？没有人可以，不对！等等！他好像灯下黑了。
能让他重新来到这位面的，不正好有个人吗？
边南神情冷下来，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随即便想到那个人，想通整件事，阴险木头连他都算计！
龙荣荣，龙欣欣，他不得不亲自接任务……
一环一环扣一环，绝对是他的手笔！
这死木头真是武力值不够格，把天赋点全安在脑子上了，边南再次对江木的超时空布局感到震撼。
边南走得快，回来得也快。
白熊荣荣被柔和的力道抛到了幽冥殿外，可由于它体型圆滚滚的，最终还是滚了好一圈才停下来。
呆萌的荣荣：“？”发生了什么事？
殿内，工作的江木被无形力量揪着衣领拽起，他倒也不慌，就这么吊着，有种“活着也可以死了也无所谓”的松弛感，边南冷冷道：“你早就知道这事？”
“是的。”
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得明白，以他们的熟悉程度更不需要，反正江木什么都知道，他就像人工智能。
“什么时候？”
“帮你处理7474741号系统的时候。”
“……”
江木还是淡着那张死人脸，说着不管别人死活的话，边南顿时无语，他记得那个时间点正是他们造反行动的关键期，江木作为双面间谍，不但要打点地府各个环节，还要抽出手策反老冥主的旧敌，顺道帮自己处理管理局的小尾巴，以及把从系统那里抢夺的魂魄一一送入轮回，但他竟然还能有空算计下搭档？
天呐，你从那个时候就布局了，你要不要脸？
“龙欣欣无法进轮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自然。”
“那你怎么不在当时就处理干净？”
“没空，他没有魂飞魄散的危险，在我所要处理的事件中达不到优先级，如果费心处理还可能会节外生枝惹出事端，不如先放置，连带着龙荣荣，反正我做了标记，日后到一定情况他们会跳出来提醒你。”
“……老头死了新地府成立后你也没说。”
“忘了。”
江木答得坦然，还有那么点理直气壮，因为在他的计划里，他是跟着旧冥主一起灭亡，他不准备活到新时代，那新地府未处理的事务和他有什么关系？
“归根结底那是你的缘分，最终做的选择也是按你的意愿，倒是我被抓壮丁没日没夜干活，你知道在缺人的情况下维持地府正常运转有多忙吗？我连先前为新地府挑选的人才都忘在小位面里没空去接引。”
想数落对方却反被数落的边南：“▼_▼？”
怪我喽？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另外，你那叫给我选择权？
本来边南还挺生气的，现在听江木叭叭叭，他只剩下心累，之前造反就已经是用自身当棋子下一盘极为复杂的棋了，你怎么能顺道又干出来这么多事？
天天一副病殃殃要死的样子，就你最能折腾！
边南起初很反感木头总以大人的姿态擅作主张为他好，特别的好为人师，贼讨厌！他讨厌被江木当小孩的感觉，因为会觉得自己被他安排得像个阿斗。
啧，死木头就非得占他便宜。
像荣荣就是他送的礼物，边南是往前看从不回头的人，如果不是江木暗中多此一举，他不会知道龙荣荣的结局，偏偏江木就爱多此一举，他自顾自认为龙荣荣对边南真心一片，灵魂又符合地府要求，很适合陪伴边南，所以强行为他们拉线，一副为他好呢。
边南：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边南：该死的，这死木头真的很了解我！
于是白熊荣荣就留了下来，谁想到又来这套？
“……你老实交代，梵清为什么会像……你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做就能……”
江木淡淡道：“你以为我故意挑衅你？好让你在气头上对我下狠手，最好能解除共命，放我解脱？”
边南将江木甩到一边：“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知道我讨厌有人拿过去的事威胁我，算计我。”
“哦？那没错了，我确实在故意挑衅你。”
“▼_▼”边南把江木拎起来往深渊方向走，“想惹我生气你有一百种方法，我知道你不会把无辜人牵扯进来，但我真生气了，我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吧。”
“他意外融合了你皇兄临死前的残念。”
边南顿了一下：“……继续。”
梵清的魂魄确实和哥哥没关系，关于这点边南的判断是准确的，只是详细情况他不知道，和轮回命盘打交道最多的是江木，他能知道些秘密也很正常。
江木说梵清和阿钺碰见的那次时空重叠，是“位面进食”引起的，那时位面吸收了外界力量在升级中发生小规模能量不稳定，进而导致某片区域错乱。
梵清刚好在那个时间点上和哥哥的残念撞上。
“你是你的降生位面在最后多方押宝中选定的气运之子，你脱离位面来到地府，那个降生位面就崩塌了，位面碎片在飘荡中被别的位面分食殆尽，龙傲天所处的位面正好吃掉了仙灵那部分，梵清自身的特殊性以及他那相似的命运，让他和那份残念融合了。”
阿钺让梵清逃离苦难，皇兄让皇弟逃离苦难。
在海与天交界处，逃掉的梵清和逃不掉的皇兄撞在了一起，那份天外残念在梵清意识深处扎了根。
轮回几世，越来越深，本来与他无关的残念也成了他抹不去的痕迹，同他自身的记忆紧紧缠绕着。
“难怪他对我有解释不清的熟悉感。”
边南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禁喃喃自语，但很快他就不满起来，依然是不满江木算计他，贼讨厌！
“还有机会剥离吗？”
“现在已经不可能剥离了，融合的第一世还有机会，也就是他被海怪吃掉前的差不多三分钟以内。”
梵清在位面上轮回那么多次，他也与最初的他不一样，因为每次轮回都会消磨掉一些记忆再新增一些记忆进去，那份残念也就这样变成了他的，跟着他一世一世走，最后组成了边南认识的这个梵清老师。
边南陷入沉默，犹豫变得更犹豫。
轮回里一心想回家的梵清，好不容易突破重重困境飞升回神界老家，结果龙族不接纳，神界也不待见他，他心心念念的亲人都没了，就勉强剩个徒弟。
那个不孝徒弟龙傲天也不关心空巢师父。
难道自己还要把他坑到地府吗？
可惜现实不打算给他点思考的空间，被他吊起来的江木伸手掏掏，掏出来份契约，也是入职合同。
签订人梵清，审批人江木，盖章（地府）
江木：“不用纠结，我刚替您问了，人家愿意。”
边南：“？？？”
不对，你趁我没注意偷偷用分-身干了什么？
现斩现奏，至此打工人小江同志站起来了！！！
发觉又被江木头摆了一道的边南气极反笑。
这家伙把他所有的反应都算准了呀，看样子是早就打算签梵清，还敢当着他的面绕开他把人签了。
“死木头你现在真是无法无天。”
“全仰仗您的宠爱。”
有本事自己的活自己干，别让我管地府事务。
被做决定的边南在此时也挽救不了什么，怪他仗着能掌控江木，便给他甩了大量工作，还开通大部分权限，梵清的灵魂现在和地府绑定，他只能接受。
边南越想越气抬手狠狠敲江木一记爆栗。
“你可真是我的好爱卿~”
“臣荣幸。”
“好好好，好爱卿你等朕回头再和你慢慢算账！”
江木面无表情胡说八道：“那倒不必，臣社恐。”
第220章
龙荣荣毛茸茸一团小心翼翼探头进来, 看到里面被挂着的江木，它才意识到刚刚是主人回来了，南南主人忘拿东西了吗？不过看江木这个样子也很明显是惹主人生气了，龙荣荣见怪不怪将对方放下来。
雪白的熊脑袋轻轻拱了拱江木的肩膀。
“这次是因为什么事呀？”
“没什么大事, 我替地府招了位新人而已。”
